第37章 離開京城
鐘翎見到青年人一愣,門後管家已經快步走上前:“老爺,您不能進……”
于是鐘翎知道眼前的青年人就是霍老将軍之子,現在他叫淩長安。
“霍公子。”
“我姓淩。”
淩長安糾正了她的話,鐘翎有一瞬間訝異,不會很快她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是,淩公子。”
淩長安問她:“你就是将軍夫人?”
鐘翎同樣糾正了他的話,淡淡道:“我夫君早已不是将軍,淩公子叫我名字就好。”
淩長安這才多看了她一眼:“好,鐘夫人。雖然我住進了将軍府,可你也不需要搬走。還有一件事,我從宮中出來的時候,聽說霍将軍已經被放出來了。”
鐘翎眼前一亮:“真的嗎?将軍……我夫君他沒事了?”
“是,等他從宮裏出來,我會讓他回到将軍府的。”
淩長安說完離開,碰巧李公公來到将軍府,只是他不是來找淩長安的,而是來找鐘翎。
鐘翎見李公公來了,想起淩長安說霍雲起已經被釋放出來了,她忍不住追問道:“李公公,霍将軍從宮裏出來了嗎?”
李公公露出了十分為難的表情,他趕緊舉起手裏的聖旨,似乎把聖旨作為掩飾的借口:“鐘将軍,本公公是來傳聖旨的,有什麽話等本公公念完聖旨再說。”
鐘翎心中着急,可是又沒有別的辦法,只好等待李公公宣旨。
李公公輕咳一聲:“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清遠伯之女鐘翎,以女子之身承白虎軍副将,巾帼不讓須眉,今特封其為四品明威将軍,月俸三百兩,享米百斛,欽此。”
他終于宣讀完聖旨,把明皇的聖旨卷起來遞給鐘靈:“鐘将軍,請接旨吧。”
然而鐘翎并沒有動,只是擡頭望着他,似乎一定要從他口中問出一個答案:“李公公,你還沒告訴我霍将軍去哪兒了呢?還有為什麽皇上要封我為明威将軍?”
李公公是真沒想到,鐘翎和霍雲起一樣都不接受這份聖旨,他心中暗暗感嘆,真不愧是夫妻,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鐘将軍您就別問了,聖旨接下就是了。”李公公說完才想起來,自己還有東西要交給鐘翎。他趕緊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連同聖旨一起遞到鐘翎面前。
想起這張紙的內容,李公公有些忐忑,他硬着頭皮說道:“鐘将軍,這是霍将軍給你的……和離書。”
鐘翎死死的盯着李公公手裏的和離書,然後接住了它,她慢慢打開了和離書,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
明明記憶裏沒有這樣的筆跡,然而這個字跡她卻再熟悉不過,這是霍雲起的字。
她一字一句的讀完了整張和離書,視線落在最後霍雲起的名字上。鐘翎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把抓住李公公追問道:“李公公,霍将軍究竟去哪兒了?為什麽不是他親自給我和離書?”
“這……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從霍将軍從宮裏走出去就不見了蹤影,他說,他說……”
“他說了什麽?”
“他說不想再做将軍,只想做一個普通的老百姓。”
鐘翎頹然地收回了手,手中的和離書被她驟然捏緊。李公公左右為難,他現在看着手裏的聖旨,仿佛捧着一塊燙手山芋。
“鐘将軍,您快接旨吧。”
“抱歉,李公公。”鐘翎把和離書放進袖子裏,雙手撐着地面,面對聖旨叩下了頭:“民女無法接旨,請陛下見諒。民女雖為白虎軍副将,可是卻早已失憶不堪重任,因此,請皇上收回成命。也請李公公如實向陛下回複。”
李公公幾番催促,然而鐘翎終究不為所動,他唉聲嘆氣,只好離開,想起自己又要被皇上罵了,他佝偻的腰彎的更低了。
自從鐘翎知道霍雲起離開後,她便找到淩長安和江平希望能找到霍雲起的蹤跡。聽說自家将軍跑了,江平立刻從椅子上竄下來,發誓要調動所有的兵馬,把霍雲起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
然而沒等江平找到霍雲起,将軍府的人已經發現了霍雲起的下落,他在午時三刻以後已經出了城門,再也沒有任何蹤跡,距離現在已經過了近三個時辰,就算現在去追也來不及了。
京城的天再一次黑了,月色籠罩了将軍府的小院,鐘翎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房中,看到了已經打包好的行李。
她躺在床上,望着紗帳發愣,她始終不敢相信霍雲起就這麽離開了,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不對,他确實不是無聲無息,因為他還給自己留了一張和離書。
鐘翎摸到了懷中被她貼在胸口處的和離書,然而就在摸到的一剎那,她突然想明白了。本來她和霍雲起之間除了失憶前的上下級就沒有任何關系,現在霍雲起不是将軍,那他們之間更沒有關系了。
可是為什麽她竟然會感覺到難過,這種感覺不是失憶前朦胧的心情,而是現在她結結實實體會到的。
難道就因為霍雲起不是霍家人,所以他不能留在京城嗎?難道因為霍雲起并不是霍老将軍的兒子,就要抹殺他的一切功績嗎?
鐘翎閉上了眼睛,有一滴淚光從她的眼角滑落。她沒有擦掉,而是任由淚水變幹,然後,她想到了另一件事,如今……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這也确實是她應該考慮的問題,如果她沒有失憶,或許可以留在白虎軍裏繼續從前那些她不記得的日子,可是她已經完全忘記了那三年的故事,連武功也忘記了。
鐘家回不去,她也不想回去。所以唯一能收留她的地方,只有她曾經一直生活的那個小村子。
天地悠悠,故土重游,何其快哉。
可是在石頭村裏,現在卻沒有那個對她最重要的人。鐘翎從床上坐起來,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
清遠伯府內,芸娘沒有睡着,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裏想的都是鐘翎。
霍雲起不是霍家人,那鐘翎一定沒辦法在将軍府呆下去,芸娘想求鐘穎幫一把自己的女兒,卻被鐘穎無情拒絕。
她坐卧不安已經哭了兩場,就是不知道該怎麽才能勸動老爺幫忙,她苦命的女兒該如何是好?
就在芸娘要哭第三場時,房間裏的窗戶突然傳來了一聲異響。芸娘忘了哭,心裏已經慌了,她以為屋裏來了賊,正要大喊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娘——”
芸娘張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鐘翎:“翎兒,你是怎麽進來的?”
鐘翎指了指窗戶:“我翻牆和窗戶進來的。”
芸娘見到了活生生的鐘翎,她一把拉住了鐘翎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确認她一切安好,一顆心終于落了地。
鐘翎見芸娘在鐘府過的還不錯,也放下了心。她反手握住了芸娘的手,說出了自己來的目的:“娘,我這次來有一件事想跟你說,你願不願意跟我走,我們一起離開京城,回到石頭村過平靜的生活?”
在她心中石頭村是她的家,是她紮根的地方,可是只有芸娘在,家才能稱之為家。所以她離開之前,希望芸娘能和她一起走。
芸娘聽到這番話以後,原本的笑容竟然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見的抗拒:“翎兒,你胡說什麽呢,清遠伯府才是你的家啊,石頭村那種地方那樣破舊偏僻,有什麽可留戀的?”
她伸出手看着自己手上的玉镯,那是鐘穎送給她的禮物,雖然她現在的身份只是個下人,可是府裏上上下下沒人敢把她當下人看,就連劉夫人也只能幹看着她受盡恩寵。
她已經有了這樣的好生活,絕不可能再回去石頭村受苦。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鐘翎。
鐘翎并不意外,她甚至早就料到芸娘會這麽說,因此聽到芸娘拒絕,她也只是非常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所以相較于勸芸娘和她一起離開,她更想做的是向她告別:“我知道了,娘,既然如此,我不再多說。您好好保重身體,将來有機會我們可能還會再見面吧。”
鐘翎最後深深地看了芸娘一眼,随後打算離開。可她沒有離開,因為芸娘抓住了她的手:“翎兒,你剛才是什麽意思?你要離開京城嗎?”
“是,我要離開京城,然後回到石頭村。”鐘翎說完,扯開了芸娘的手。芸娘卻再度抓住了她的手:“不行,翎兒你不能走,你不能留娘一個人在這裏。”
她下意識想要喊人過來:“來人啊,來人——”
鐘翎立刻反應過來捂住了芸娘的口鼻,芸娘說不出話的同時,感覺自己吸入了什麽東西。
是迷藥。芸娘看着鐘翎複雜的眼神,頭腦卻一陣又一陣發昏,昏昏沉沉間,她想起了自己曾經用迷藥強行帶走鐘翎的事。難道鐘翎在欲擒故縱,她是想把自己迷暈了強行帶走嗎?
伴随着這樣的想法和無盡的恐懼,芸娘終于閉上了眼睛昏迷不醒。
鐘翎接住了快要倒在地上的她,神情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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