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容庭的手術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
陸以圳發誓這是他人生中度過最漫長的三個小時,他坐在手術室外的座椅上幾乎一動不敢動,只是緊緊地盯着那扇門。
“手術沒有什麽危險。”戚夢反複地安慰他,卻因為得了容庭的囑咐不敢貿然說什麽。
終于,漫長的煎熬以後,紅燈熄滅,綠燈亮起。
大門緩緩打開。
陸以圳立刻就站了起來。
首先走出來的是主刀醫生,他穿着白大褂,口罩挂在一邊的耳朵上,神色平靜,卻有着長時間工作後的疲憊,“手術很成功,你們可以放心,右腿裏打了一根鋼釘,一年後要做手術取出來,石膏也打完了,前兩個月非常關鍵,只要養好了不會留下後遺症。”
“謝謝醫生,謝謝。”陸以圳如釋重負,他眼神越過醫生的肩膀,望向裏邊的手術室,陸陸續續,有醫生和護士相繼走出。
接着,陸以圳聽到輪子在地上的移動聲。
是容庭的病床被推出來了。
“全麻以後病人可能會嗜睡,注意要讓他保持至少一個小時的清醒,陪他說說話,千萬不要睡着。”醫生交代完最後一個注意事項,陸以圳點頭答應着,卻再也按捺不住,沖到了病床前。“容哥!我來了!”
病床上,進手術室前尚且臉色正常的容庭,此刻嘴唇青紫,裂出一道道幹紋,整張連毫無血色,蒼白的面孔渾然不似那個永遠在熒屏上意氣風發的明星。
盡管如此,容庭還是嘗試着伸出手,“以圳……”
陸以圳毫不猶豫地握住他,兩人十指相扣,容庭慢慢扯出一個極淺的微笑,“來了就好。”
護士還在旁邊,戚夢忙上前分開兩人,她也學着陸以圳的樣子握住容庭,接着帶了點警告般地口吻道:“喬铮說他今天有事,沒法過來看你,他祝你手術順利。”
容庭的意識還有點不清醒,他疑惑地看着戚夢,似乎在用眼神質疑關喬铮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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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以圳倒是很快反應過來,外人這麽多,戚夢只怕是故意拿喬铮當擋箭牌。
他沒再走近容庭,只是一路保持跟在病床旁邊,讓自己處在容庭的視野裏。
直到進了病房。
護士再次提醒,“第一個小時絕對不可以讓病人睡着。”
“嗯嗯,謝謝您。”陸以圳認真地向護士道謝。
原本一臉嚴肅的護士反倒被陸以圳的正經弄得有點臉紅,“別客氣,都是分內的……祝容先生早日康複。”
說完,護士掩門離開。
陸以圳松了一口氣,大步走到容庭的床邊。
果然,像醫生說得那樣,這才剛剛停穩,容庭的眼皮就開始打架,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萎靡。
戚夢把床邊的位置讓給了陸以圳,“你照顧他,我去問問醫生還有沒有別的注意事項……”
陸以圳有些局促地望着戚夢,他之前還曾誤會過她,但如今戚夢的表現,俨然是早就知道容庭對他的想法,而她作為經紀人非但沒有阻止……甚至還有意成全。
他短暫地踟蹰之後,小聲道:“戚夢姐,謝謝你。”
戚夢擺着手一笑,“別說這個了,趕緊看着點容庭吧。”
她踩着高跟鞋幹淨利索地離開,絲毫沒有表露出對之前事情的芥蒂,陸以圳放了心,這才在容庭身邊坐下,輕輕喚:“容哥,你醒一醒,現在還不能睡。”
容庭濃密的睫毛顫了一下,接着費勁地睜開眼,兩人目光交錯,陸以圳明顯能感覺到,容庭雖然有些吃力,但他還是在努力向他微笑,“嗯,不睡。”
他說話時牙關還在格格打顫,似乎冷得厲害,陸以圳重新握住了容庭放在被子底下的手,一向溫厚有力的手掌冷得像是冰塊。陸以圳索性用自己的一雙手将他的手包裹起來,然後安慰道:“過一會就能緩過來了,我聽醫生說,手術完了的病人都會這樣,主要是失血和手術室內的低溫……緩緩就好。”
容庭側着臉望着陸以圳,過很久才眨一次眼,似乎生怕自己會這樣睡過去,但因為體力的流失,他并沒有說話,只是不斷地抽着氣。
陸以圳從來沒想到,一場手術會将一個鮮活的人變成這樣,他但覺鼻翼發酸,不過轉念的須臾,眼眶就紅了。
容庭失笑,被陸以圳握着的手微微施力,似乎希望借此安慰到他,“哭什麽……一個小手術,一點都不疼……”
陸以圳齉着鼻子“嗯”了一聲,因為容庭的嘴唇幹裂得厲害,他一邊竭力忍住眼淚,一邊起身,“我去找棉簽幫你擦擦嘴吧。”
他想要松手,然而容庭卻反握住他,原本無力的手指忽然像是恢複到了他健康的狀态,牢牢地攥住了陸以圳,叫他抽脫不得。
陸以圳停住腳步,解釋着:“我去護士站,很快就回來,不會走。”
容庭只是笑着搖搖頭,似乎在否定陸以圳的理解。
他的手向下拽了拽陸以圳,嘴唇蠕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陸以圳權當他說話費力,重新傾身靠近容庭,“容哥,你想說什麽?”
容庭輕聲吐字,“再近一點。”
陸以圳乖乖往下俯了一點。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都能從對方的眼底看清自己的倒影。
容庭緩慢地笑了起來,他沒有松手,反而愈發用力,拖着陸以圳将這個距離不斷縮近。
陸以圳但覺腦海中“嗡”得一響,全身的血液就此沸騰。
他似乎知道容庭想做什麽了,他們十指牢牢扣緊,沒有留下一絲縫隙,接着是鼻尖輕觸,兩個人近乎默契地同時避了一下,錯開了彼此的鼻梁。
再然後……
容庭吻住了陸以圳。
他幹裂的嘴唇貼在他的溫軟濕潤的唇瓣上。
他的不斷戰栗的牙齒碾磨過他的下唇。
即便病卧在床,他依然是他世界裏的進攻者,掠取者和……占有者。
而陸以圳放縱了他的索取,包容了他的攻勢,完全獻出了自己。
他溫暖他,濕潤他。
給他死而複生的力量。
當彼此胸腔中的呼吸都将耗盡的那一刻。
陸以圳猛地往後退了一步。
但他沒有松開手。
“容、容哥……”比起蒼白的容庭,陸以圳面色潮紅,帶着點不好意思,“你……你麻醉還沒過……不能這樣……”
容庭的拇指摩梭在陸以圳的手背,只是微笑,卻沒說話。
仿佛一個吻已經用盡他所有的力氣。
可是他的嘴唇不再幹了,手指不再冷了,一直懸着的心終于回歸心房,企及已久的人,也總算……來到了他身邊。
容庭長長呼出一口氣,接着拉了拉陸以圳,輕聲呢喃:“陪我說說話吧……有點困了……”
陸以圳坐在他身邊,乖乖應是。
“說什麽好呢?”他握着容庭的手,歪歪腦袋,紅暈慢慢從他的臉上消退,然後變成了笑容,“和你說說我看病的事情吧……”
當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
時間過得總是格外的快,一個小時轉瞬即逝,容庭慢慢在陸以圳放緩的語調中沉入睡眠,陸以圳沒再去叫醒他,但握着他的手也沒再松開。
麻醉之後的三天,對于容庭來說幾乎是噩夢般的三天。
腿上傷口的劇痛,麻醉後的嘔吐的反應,甚至還有打了石膏以後生活的不便。
從來在人前都是足夠光鮮體面的他,卻不得不在陸以圳和戚夢面前展現出最難堪的樣子。
容庭情緒裏有着明顯的躁意。
但他仍然拒絕了醫生打杜冷丁的建議。
然後,他在陸以圳去叫外賣的時候,叫住了戚夢,“明天別讓以圳過來了……你和他說,讓他回家照顧金毛,把小郝換來吧。”
戚夢早就有這個打算,當即附和,“放心,我去和他溝通,之前看着你怕他擔心,一直忍着疼的時候我就想說了,你們兩個完全就是在自我折磨,我去支走他,你安心養病……哦對了,箱子的事情查出來了,這次和蔣洲沒關系,是鐘文澤那邊搞鬼……不過我估計是有誤會,鐘文澤香港那邊的經紀人主動過來道歉了。”
如果單論容庭一個人的能力,甚至加上容庭的公司華星,都不可能讓鐘文澤承認這件事,但有了戚夢背後的星宇影視做砝碼,就不得不讓鐘文澤的經紀人所忌憚。比起一味隐瞞,倒不如坦誠是誤傷。
只是,鐘文澤和他的團隊都完全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比起讓自己受傷的結果,容庭反而更在乎他們的初衷。
強忍着小腿一陣陣傳來的疼痛,容庭冷笑,“道歉了就完了?”
戚夢完全可以體諒容庭的心情,她沒有說別的,只是嘆氣,“這個角色肯定是撤不掉了,高思源會跟我們急眼的……不過也最好不要把事情抖出去,影響片子票房,也不好,其他的,你看你想怎麽辦?我去幫你辦。”
容庭沉默一陣,像是在想辦法,片刻後,他回答:“高思源已經開始聯系蔣洲那邊了?”
戚夢點頭,“如果我們不幹預,最多不超過一個星期,蔣洲肯定會給出回應了。”
“那就盡快把我受傷的消息公布吧,然後透出劇組要拿蔣洲替換的消息……”
容庭嘴角笑意不善,戚夢秒懂,然後跟着笑了起來,“你也太壞了……蔣洲這樣還怎麽能接得到這個角色?”
“我會擇日和以圳說開,然後問問他的意見。”容庭頓了一下,嘴角的笑容重新恢複了溫暖,“如果他願意,就讓他去接,叫蔣洲背黑鍋吧。”
9月中旬,央影開學。
在戚夢的“明示”之下,陸以圳很體貼地減少了在醫院停留的時間,他不再每天呆在醫院陪床,而是每天親自做晚餐給容庭送過去,兩人說說話,然後他就離開。
在這樣短暫的相處中,陸以圳自然沒有提起過關于兩人感情的事情。
他其實想得很清楚,對于容庭來講,不管這份感情濃烈到什麽樣的地步,為了他的事業和前途,他們肯定都不會有什麽結果。
與其一定要讨一個兩敗俱傷的說法,倒不如就維持現在這種默契的狀态,然後順其自然。
趙允澤和許由也從沒有定義過他們之間的關系,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相愛。
陸以圳很豁達地告誡自己,從今以後,可以默默做男神背後的男人……哦不,可以讓容庭默默做影帝背後的男人,他安心地換着花樣給容庭煲骨頭湯,做他愛吃的菜,醫生不許他吃辣,陸以圳又知道容庭吃不慣水煮菜,就每天換着方兒挖掘各式口味菜品的用法。有時候用咖喱炖出入味的雞翅,有時候又用酸菜白肉焖飯,或者拿蚝油汁炒娃娃菜。
直到最後戚夢忍無可忍地警告陸以圳,容庭已經被他喂得開始身材走形,影響以後上鏡,陸以圳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
他在悄悄地扼殺國民男神。
沒有人幫着刷碗,只好自己動手的陸以圳想着想着就笑起來,忍不住為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而此刻的病房內。
喬铮抱着一大捧花拎着一個果籃敲響了門。
“請進。”
“老容!!”喬铮大步走近,“對不住對不住,我剛從上海巡演回來,時間太緊,走不開……你好點沒有?”
容庭掃了眼他手裏拿的東西,面色冷淡,“你可真俗……花拿走,水果留下吧。”
“這不是顯得哥們兒重視你麽,還說我俗,你丫更沒品位!荷蘭空運的好不好?粉絲送給我以後,我馬不停蹄就給你拿來了,這是觀衆沉甸甸的愛,你不能拒絕。”喬铮把花随手往容庭床頭的桌子上一放,看了眼容庭的氣色,又拍了拍他腿上的石膏,接着問:“恢複得怎麽樣?你可不知道,我在上海還遇到蔣洲那丫挺的,要不是及時得到你的內幕消息,我差點把丫揍一頓……”
容庭早習慣了喬铮的性格,此刻只是淡淡地回答:“這事跟蔣洲确實沒什麽關系,不過陰他一次也不冤枉他。”
喬铮嗯嗯附和,“那孫子太缺德,欠收拾……哎,我聽小郝說,你這事業失意,感情得意啊!”
容庭這才禁不住露出一點笑,“嗯,水到渠成了,我就等你回來說這事呢。”
喬铮濃眉微挑,“你想幹嘛?”
“我這周就可以出院了。”容庭摩挲着手裏《高速公路》的劇本,“以及……我想給自己一個生日禮物。”
開學的一周裏,因為要央影-家-醫院三處跑,每天除了上課踩着鈴聲來,踩着鈴聲走,陸以圳和同學幾乎都失去了交流。
但是,不說,不意味着他聽不到,班上幾個女生都是容庭的鐵粉,她們很快就讨論起了容庭928生日的慶祝方式,除了常規進行的微博刷話題,粉絲們還給容庭錄制了視頻。
陸以圳當然沒有參與其中,但是,這不妨礙他思考其他為容庭慶祝的方式。
想起自己生日時,容庭為他準備的那個《同渡生》的未曝光剪輯,陸以圳打算也把容庭所有的影視作品找出來剪輯一個精華。
這是一個不小的工作量,除了要把長達30多個小時的電影內容重新看一邊,選擇素材,更要進行邏輯整理,然後篩選,剪拼、調色。
但陸以圳還是很愉快地投入到了這個工作之中,這是他從未有過的享受,每天不光可以看到銀幕中最優秀的容庭,晚上還可以見到活的!
以至于陸以圳每天出現在容庭面前,都是自帶腦洞,喜滋滋的,絲毫沒注意到容庭的異樣。
既然是學導演系,陸以圳自然有在剪輯上比普通粉絲強出不少的地方,素材整理挑選完畢以後,他已經順理成章地利用容庭所有的角色,編成了一個全新的故事。
小馬夫成為大将軍,馬革裹屍、戰死沙場以後又成了一個勵精圖治的帝王,殚精竭慮的一生死在自己的皇位上,又在轉世後成了一個刺客,他殺盡上一世最恨的貪官污吏、劫富濟貧,最後為一個“義”字死在自己刀下,時間輪回,他是民國關心時事的學生,卻在從政以後忘記初心,是改革開放初期的在思想的夾縫中生存的小市民,卻因為善于把握機會,乘着時代的變革成為富豪……
容庭所有的角色最精彩的演繹,都彙聚于陸以圳的視頻之中。
短短的三分鐘,大量的素材帶來鏡頭快速剪輯,雖然是張冠李戴,卻借住蒙太奇構思出嶄新的故事。
陸以圳反複看了幾遍,為自己的才華感到非常滿意,作為容庭最忠實的影迷,他覺得這當真是他誠意十足的一個禮物。
于是,9月28日。
容庭生日的前一天。
陸以圳下課以後,将剪輯拿到學校周邊的影印店內刻盤,帶去了醫院,然而,等他到了熟悉的病房。
卻是……空無一人?
陸以圳當即叫了護士來問,對方的答案讓他心裏有點慌,“容先生一早就出院了,難道他沒告訴您嗎?”
“沒……沒啊。”陸以圳連說謊維護面子都忘了,揣着光盤直接離開了,他接連給容庭打了幾個電話,卻都是關機狀态,而同樣的,小郝、戚夢,竟然也都保持了關機。
陸以圳心裏“咯噔”一響。
只有在飛機上,這三個人才會同時保持通話不暢。
陸以圳有點措手不及,甚至連去哪裏找他們都不知道。
然而,就當他迷茫地離開醫院,微博對“特別關注”用戶的推送卻提醒了陸以圳。
容庭沉寂已久的微博終于有了更新。
是一張金毛的照片。
“出院,回家。”
陸以圳只是對着那張照片愣了三秒,迅速打車,直奔兩人的家。
他用指紋推開房門的一剎那都還在忐忑,生怕容庭就這樣離開,用離開來宣告他們還沒開始的關系就已經破裂。
然而,當他推開門。
玄關的平臺上放着容庭習慣進來就摘下的手表,門口的拖鞋也只剩着陸以圳的一雙,房間幹淨的地板上留下了輪椅的痕跡,別墅內從未啓用的電梯,居然亮起了燈。
陸以圳松了一口氣。
他換下拖鞋,站在樓梯口往上面喊了一聲,“容哥!你是回來了嗎!”
回應他的卻是清脆的一聲……“汪!!”
“……”陸以圳無奈,看着小金毛從樓梯上一躍一躍的跑下來。
他忍不住生出一點感慨,剛開始金毛下樓的方式一直是滾,現在也可以跑得很穩了。
然而,直到金毛跑近,陸以圳才發現他嘴裏叼着一只……拔光刺的玫瑰。
短短的莖,卻是極鮮嫩的花瓣。
陸以圳心裏一顫,他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腳,然後拾級而上。
容庭并不在卧室裏,他在頂層日光溫柔的陽臺裏。
雖然坐在輪椅上,但他仍然換下了病號服,穿上了極正式的西裝。
陸以圳與容庭四目相對。
“以圳。”容庭念出他的名字,“回來了?”
陸以圳開口才察覺,他聲音裏居然帶了幾分輕顫,“師哥……你……出院怎麽不告訴我。”
他仿佛對容庭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有所預料,但卻并不敢相信自己的揣測。
容庭清了清嗓子,似乎并不在乎這一刻陸以圳的忐忑。
“以圳,我們……我認識你一年了,謝導給了機會讓我們了解對方,成為朋友,這是件非常幸運的事情。”在開頭短暫的卡殼後,容庭的話很快流暢起來,“我感激你在表演上對我的欣賞,同時慶幸多年努力,終于能夠遇到一個你,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始終沒有告訴你。”
容庭面色平靜地望着陸以圳,唯有嘴角挑起淺淡的笑意,陸以圳卻不由得緊張起來。
“以圳,我是同性戀者,我之所以會接《同渡生》這部電影,除了因為他可以得獎,還因為我自己就是一個同志,我想拍一部……有意義的影片,不是無病呻吟的文藝片,也不是嘩衆取寵的商業片,所以我接了《同渡生》,然後遇到了你。”
陸以圳果然被這個消息震到了,他驚愕地盯着容庭,重複着呢喃了一遍,“你是……同志?你一直都是?”
容庭坦誠地點頭,“是,一直都是,一直對男性的身體有沖動,一直只喜歡同性……也一直,在你對我動心以前……喜歡你。”
陸以圳愣了一瞬,卻在這一瞬間裏想起了好多事情。
劇組裏,他們第一次對吻戲的嘗試,因為他的一句“沒有感覺”,容庭氣得直接離開。
容庭在《同渡生》裏難得的反複ng,是因為在床戲的拍攝中總不夠投入。
在巴黎的酒店裏,因為用手指撓着容庭開玩笑,換來對方險些翻臉。
還有他拿到戛納影帝的那個晚上,那片溫暖的海,那個……纏綿的吻。
陸以圳陷入了沉默。
容庭只是深呼吸,保持着自己的平靜,他沒有因為陸以圳的猶豫而停止自己的坦白,反而更加決絕地開口:“以圳,我知道現在圈子裏的同志形形色色,我不是因為你才改變性向,會讓你有所顧忌,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沒有任何不良的歷史,沒有參與過任何圈內同志的party,沒有因為任何利益交換提供過身體的服務……我在出院之前,做了……體檢,這是報告。”
他将文件往前推了推,但陸以圳并沒有接。
“以圳,我渴望穩定、真實的愛,而不是生理的快感和心理的慰藉,我愛你,想給予的也是固定長久的伴侶關系……當然我沒有立場說這句話,因為我的職業決定我恐怕很難将我們的關系公開……但我永遠會将我的愛人,視為最重要的人。”
容庭最後還是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口:“以圳,我們在一起,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