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心跳 是這個世界髒
故從安心情很不錯,沒想到裴月神真能給他帶來驚喜,只要想到江顯剛才意外的眼神,他就覺得今天見裴月神是他本年度做過最正确的決定。
倆人從警察局離開後,他主動開車送她回家,裴月神沒拒絕。
她沒坐副駕駛,一個人呆在後座,從頭到尾都只是漫不經心的盯着窗外,也不跟他搭話。
故從安從車內後視鏡裏看她。
從前的裴月神是很喜歡說話的,每次跟江顯同時出入,她總是那個最會活躍氛圍的人,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冷場。
“說起來,你真的變了很多。”故從安試圖引起她注意,雖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引起她注意,但心裏就是有些不舒服。
他雖然有過不少露水情緣,可開車送女人回家,這還是第一次,然而對方看起來并不想搭理他。
“是嗎?”
裴月神視線空洞,她每每發呆時總容易想起那天晚上。
那一晚也是下着雪,天很冷,她打零工下班,從便利店狂奔回家,因為領到薪水,心中十分高興。
她計劃着要為爸爸買雙禦寒的手套,為媽媽買件漂亮的冬衣,期待着生活越來越好。
盡管破産使他們一貧如洗,可一家人的關系卻更加親密無間,患難與共。
她滿懷着喜悅推開門,迎接她的不是父母溫柔的笑容,而是他們冰冷僵硬的屍體,那麽安靜凄涼的躺在地上。
“你怎麽了?”故從安發覺她的不對勁,已經把車停在路邊。
車停下,能更加清晰的看到窗外的雪。
下得真大啊,像是要淹沒這個世界,把肮髒的一切都埋葬似的,可埋葬又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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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飾太平下面藏着的還是龌龊,只有一把火将髒東西全部燒幹淨,這個世界才會好一點。
她露出笑容,聲音奇異的很柔軟:“下雪了,真漂亮。”
故從安眼神探究的看着她。
他不知道裴家破産的這段時間裴月神經歷過什麽,只知道現在的裴月神就像長在死海裏的花,帶着絕望的生機。
“就送到這裏吧。”她下車前把自己的卡號發給故從安,大概是金錢的驅使,她笑容甜到不行:“一百萬,只能多不能少呢親。”
故從安:“……”
他給她劃過去一百萬,裴月神收到彙款,笑容更甜幾分:“謝謝親,滿意服務的話不如給個五星好評外加打個廣告吧親。”
她本就漂亮,笑起來跟個小妖女似的,故從安有點被蠱惑到,險些就着了她的道幫她打廣告,最後只是敷衍的給個五星好評。
收到好評,裴月神立即收起服務上帝的微笑,臉色冷漠到可以結冰,簡直堪比川劇變臉大師,故從安有被驚到,愣神的看着她下車。
發覺她穿得單薄,他想說些什麽,但最終也沒開口,在她離開之前問的是:“你怎麽知道陳央他們的車裏有那些東西?”
“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故從安沉默望着對面的人,她黑衣如鬼魅,皮膚有些病态的蒼白,冷漠的神情可與風雪媲美,簡直像深夜十二點走出城堡尋覓獵物的吸血鬼,美得既動人又妖冶。
他的心漏跳一拍,急忙收回目光。
等再次看去的時候,只有對方漸行漸遠朝着風雪深遠走去的背影,像個孤獨的旅人。
故從安皺皺眉,想起車上有把傘,要不要送去給她呢?
呵。
他忽然回過神自嘲,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也配自己關心?
**
裴月神回去的路上再次發條微博:[報個平安,故先生沒有對我做什麽,他人很好,支持了我的生意,希望這樣的好人世間上能多點(微笑)]
故從安覺得她微博最後那個微笑表情是在內涵他,他有被冒犯到。
很多網友覺得裴月神可愛,當然也有人懷疑她今天去見故從安純屬是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了。
[呵呵,父母才死沒多久就出來賣,做.雞就做.雞,別搞得衆人皆知好不好,要點臉吧,曾經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網上鍵盤俠本就多,大家沒想到裴月神居然會回複這條惡評,而且竟然比對方還要陰陽怪氣:[親親你在說什麽陰間話,嘴巴這麽毒是因為嘴裏生痔瘡了嗎?謝謝你提醒我曾經是個有頭有臉的人,我的律師已就位了呢。]
随後,一張律師函甩到該網友臉上。
該鍵盤俠慌了神,連忙出來道歉。
看熱鬧的網友:
[裴月神原來是這種性格嗎?我還以為她是個傻白甜,這樣的黑蓮花我好愛!]
[幾個月內經歷這麽多,這麽多悲慘的事趕到一起,不黑化才不正常吧。]
[心疼小姐姐,喜歡這樣直接怼的性格~]
[感覺她在一本正經開虛拟雜貨鋪,有點可愛!]
[但我還是好奇她和故從安到底做了什麽生意。]
故從安等的就是這句話,他離開警察局的時候刻意拍了張照片留用。
等大家好奇到腦洞大開的時候,故從安才站出來解釋:[其實就是去做了點好事。]
配圖是警察局,還有一張禁.毒的标語。
網友連夜深扒這事背後的真相,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江顯和他幾個朋友居然進局子了!?
[卧槽我越來越好奇他倆到底在做什麽生意,怎麽會把人做到警察局去。]
[裴月神的雜貨鋪業務居然真這麽廣嗎?]
[這雜貨鋪可真夠雜的。]
[裴月神,謎一樣的女人。]
[弱弱的問一句,雜貨店幫不幫補課?快考試了頭很禿,……算了我就是問問,肯定不接這種義務。]
沒想到,裴月神還真的回複了。
[親親,幫補課的呢~]
**
裴月神還沒到家,她全身已經被淋得半濕,但冷能讓她保持清醒,她倒是不介意。
有些餓了,就沒有再走,在路邊的便利店買杯泡面就坐在窗邊。
她容貌美麗,就算在美女堆裏也屬驚豔的類型,過來搭讪的人很多,其中還有同性,裴月神一概沒有理會。
吉祥抱着一堆零食跑上車。
今天溫度直降到零下,還下這麽大雪,多在外面呆一秒都是受罪,剛鑽進車裏就被溫暖驅散寒冷,令她舒服的長舒一口氣,由衷的閉上眼感嘆:“這天可真冷,我剛剛居然在便利店裏遇見一個穿濕衣服的絕世美女,她買杯泡面就擱窗邊坐着看雪,表情那叫一個捉摸不透。長太美,以至于我都沒忍住去要微信,可惜美女有點高冷沒要到,但我偷拍了一張照片,你們想看嗎?”
大吉和大利都知道她是流氓病犯了,十分沒興趣。
吉祥不甘心,這種美女不拿出來品品簡直暴殄天物,她看向後排蓋着帽子睡覺的男人:“老大,你要不看看?我覺得跟你特別配,本來是想給你要微信的,結果沒要到,要不你自己去要得了?”
她是偵探社話最多的成員,每天都叽叽喳喳,某些時候聒噪得煩人,而且沒眼色。
“閉嘴。”帽子底下傳來男人冷沉沉不悅的聲音。
吉祥怕他,偷偷撇嘴,但還是不願意暴殄天物,掏出手機把那張偷拍的照片放在大吉和大利面前晃來晃去。
倆人正打牌,被擾得不耐煩,敷衍的往她手機那兒看一眼。
梁戎半睡半醒時聽到兩聲驚天動地的卧槽聲,然後就是三個人叽叽喳喳,活像是八百年沒見過女人一樣垂涎三尺的讨論。
梁戎擰擰眉,伸手拿開帽子。
剛醒,一身的戾氣和不爽,修長的手奪過吉祥的手機,冷眼瞥向手機,卻忽然的一愣。
她在看雪,身後的光沒有落在她身上,倒是拉長她冷清的影子,窗前車水馬龍,身邊圍繞着搭讪她的異性,可唯一與她做伴的只有落在牆上的孤單影子。
吉祥的偷拍技術很過關,連角度和光線都選得非常好,梁戎甚至可以看清她漂亮纖長的眼睫。
在幾周前他見過裴月神,那時候她還不是這個樣,剛剛失去父母的姑娘,看起來倔強又脆弱,小心翼翼的接過他的聯系方式,卻沒有聯系過他,後面他忙着查新案子,把這件事給忘了。
“在哪拍的?”他沉聲問。
梁戎的表情看不出是感興趣還是不感興趣,吉祥指指前面那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梁戎推開車門過去。
“什麽情況?”吉祥呆呆問。
老大是真的看上了嗎?
她即将要擁有一個美女嫂子了嗎?
吉祥興奮的搓手,夥同大吉大利三臉期待的望着梁戎背影。
**
梁戎到便利店的時候,裴月神正在拌泡面。
“裴小姐。”
裴月神動作微頓,偏頭看過去,是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偵探。
今天他沒有戴帽子,寸頭很硬朗,長相是裴月神沒有接觸過的類型,非常英挺,眼神格外冷沉有威嚴,看人時會容易使對方不自覺的緊張。
他打扮得很簡單,白色毛衣和黑色的長款棉服,踩着馬丁靴,微微擰着眉朝她的方向走過來,大概是冷峻的氣勢有些吓人,那些還在想方設法搭讪她的異性乖覺的離開。
裴月神面無表情的看他一眼後,低頭準備吃泡面,哪知道一只大手還算輕柔的握住她手腕:“怎麽就吃這個?”
裴月神疑惑的看他。
梁戎正好與這雙眼睛對視上,小姑娘眼睛裏透着點淡淡的不悅:“你誰?”
不認識他了?
也是,上次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
梁戎放開手,原本想掏出名片給她,但就算給,她應該也不會聯系他,這麽想着,揣在包裏握着名片的手又松開。
“我叫梁戎,偷天偵探社的社長,上次給過你聯系方式。”
裴月神靜靜的打量這個陌生男人。
他為什麽要對她說這個?難道是想招攬生意?
她是想查父母的死因,但會找別的私家偵探查,這個男人就不必,當天出現在她家裏的所有人,包括這個偵探,她全部不信任。
裴月神點頭,把自己的泡面端遠一些,安靜的吃着,根本不理會他。
梁戎盯着她看幾秒,忽然轉身離開,裴月神頭都沒擡,可是沒過多久,梁戎回來,這次手裏拎着不少零食,都放在她面前:“給你的。”
裴月神輕輕擰眉,這是什麽意思?
梁戎看向她身上半濕半幹的衣服,脫下自己外衣,裴月神立即警惕。
梁戎察覺她的冷淡,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她的衣服:“放心,我對你這樣的小姑娘不感興趣。”
然後,帶着男人灼熱體溫的衣服披在她身上。
溫暖到讓她有些僵硬。
裴月神當然沒有忽略他剛才說的話。
……小姑娘麽?
“既然不是對我有意思,那梁先生這是什麽意思,開始是關心我吃泡面不健康,後來又幫我買吃的,現在還給我衣服穿,對于只見過第二次的姑娘,你這樣的做法是不是過于親近了?”
她說話時語氣婉轉嬌媚,眼神似嗔非嗔地看着他。
梁戎有一瞬的恍惚,這才意識到她已經長大,并不是多年前的那個小豆芽。
看着她挑釁的眼睛,他忽然伸手,溫暖的手掌罩在她頭頂,輕輕的揉她頭發,也把裴月神一臉的假笑揉碎得一幹二淨。
不等她發怒,梁戎低笑說道:“長大了,認不得我了?”
裴月神不明白他什麽意思。
梁戎拿出從前的耐心,把她的頭發整理好,嗓音微啞,循循善誘:“我叫梁戎,好好想想我是誰。”
裴月神盯着他思索好半響。
梁戎在她身邊坐下,拉住她的坐凳把她拉進些,好讓她看清楚。
裴月神退開距離。
心裏确定,這張臉她沒有見過。
這男人氣勢張狂,眉眼間盡是桀骜孤冷,不是什麽好惹的人,她有認識過這樣的異性?
裴月神正準備搖頭,梁戎沉眼點住她眉心:“再好好想想。”
他指尖的溫度落在自己冰涼的肌膚上,像是一團火,火星缭繞,點燃她幹枯的記憶,裴月神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輕狂的少年臉龐。
梁戎……嗎?
裴月神眼神微動。
原來是他……
記憶裏這張臉的主人曾陪她度過一段美好的時光。
她總喜歡抱着他的腿,像個腿部挂件,他去哪裏她便去哪裏,不依不饒要他抱。
她像個壞丫頭,喜歡騎在他背上薅他頭發,少年總會不耐煩,還會威脅她要把她扔掉,然而每次都是說着最兇的話做最寵的事。
那是她最美好的童年,她仰着頭甜甜的叫他名字,他一臉不耐煩的把她抱起來,去給她買最喜歡吃的棉花糖。
當時的她具體幾歲已經不記得,但記得梁戎比她大六歲,他父親是裴家的管家,母親也在裴家工作,梁戎是裴月神記事以來的第一個玩伴。
大人們忙碌的時候,梁戎理所當然的成為她的“保姆”,給她收拾爛攤子,買喜歡的零食,帶她逛游樂園,幾乎除了上課時間,他都在帶小孩,而她就是這個孩子。
裴月神八歲那年,梁戎的父母先後去世,他沒有接受裴氏夫妻的資助上學,悄無聲息的離開陽城不知道去了哪裏。
裴月神後來再也沒有見過他,她曾哭鬧過一段時間,但随着年紀的增長,還是慢慢把他忘記。
直到遇見江顯,這個少年與梁戎并不一樣,他不會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也不會百般的縱容她,但說起來,他和江顯之間會糾纏那麽久,還是江顯先來招惹,他聰明的激起她的善意,然後肆無忌憚的利用她的天真。
這麽多年,她喜歡江顯到骨子裏,早就把除他之外的所有異性排除在外,就連記憶裏梁戎的影子也逐漸消失。
十多年過去,少年和小女孩都長大,只是久違後,她竟然變得這麽狼狽。
“想起來了?”梁戎看着她,單手拉開啤酒的易拉蓋。
“還覺得我想對你做什麽嗎?”他喝完啤酒,這麽問道。
裴月神想起剛才說的那番話,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現在正尴尬。
“也不是不可能。”她聲音平靜。
梁戎懶散的輕笑:“行,你說是就是,跟我走。”
“去哪?”
“送你去洗個熱水澡,你身上濕了。”
裴月神家裏根本沒有熱水,最近一直在查父母的死因,完全沒顧上好好收拾家裏,洗澡都是用冷水對付,感冒當然是感冒過的,但挨一挨就好了。
裴月神不動,梁戎單手把全部零食拎上,本來想拉她手,想到她現在已經長大,又不是小時候,伸出去的手頓了頓,收回來揣在兜裏。
“走吧。”
“我泡面沒吃。”
梁戎回頭看她,她滿臉的坦然。
“梁先生,謝謝你的好意,時間不早了,你先走吧。”
梁戎哪能不明白她的拒絕。
也是,他們到底這麽多年沒見,她已經不是幾歲的小姑娘,怎麽可能大晚上就跟個男人去洗澡?
他把自己當老熟人想照顧一下她,她已經把他當陌生人。
其實從他當年不告而別後,他們這層脆弱的關系就已經不複存在,現在的他對裴月神來說,與路人沒什麽差別。
意識到自己的唐突,梁戎跟她說聲對不起。
“那我送你回家。”
這次裴月神沒有拒絕。
三人坐在車裏等着自家老大,忽然看到梁戎拎着幾袋吃的從便利店出來,漂亮姑娘就跟在他身後,三人連忙趴在車窗上瞪大眼睛。
“哇塞!老大真的搭讪到美女了?”
“搭到就是賺到啊,這姑娘還真是越看越好看!”
“來了來了,他們來了!”
車門推開,裴月神看到車上的兩男一女,都興奮的看着她。
裴月神微愣了愣。
梁戎把東西遞進去,示意大利去後邊,他自己坐上駕駛位,吉祥非常乖覺的從副駕駛位挪到後面,裴月神坐上去。
“他們都是我偵探社的成員,大吉大利,還有吉祥。”梁戎簡單的介紹着,把車裏的空調溫度調高一些。
裴月神回頭,三人非常熱情的跟她打招呼,因為對方的笑容太過真誠,裴月神也不禁露出笑容,朝他們點點頭。
“你們好。”
吉祥被她笑容迷暈,陶醉得不行。
梁戎淡聲提醒:“安全帶。”
裴月神把安全帶拉過來。
“給我。”
裴月神想說不用,梁戎已經接過去,低頭給她扣上:“走了。”
車上一時無話,但裴月神可以感覺到後面有幾雙眼睛在打量自己。
“上次你為什麽會和警察出現在我家?”
“偵探社有時候會給警方提供案件證據,那天正好知道你家報案,就跟過去看看,當時人多不方便,你情緒也不好,就沒跟你多說話。”
他說到這裏偏頭看她一眼,裴月神懶懶的微仰着頭,放松地靠在頸枕上,身上披着他的衣服,垂着眼睫,漫不經心的應他一聲。
梁戎忽然就覺得車裏有點兒熱,把視線飄開。
送她到家已經是九點,黑漆漆的小房子孤單的立在那裏,梁戎進去過,裏面又陰又冷,她怎麽住得慣?
裴月神脫下他衣服下車,回頭看他的神情倒沒有剛才在便利店時那樣牙尖嘴利不肯認輸,現在很沉靜柔和。
“謝謝你,梁先生。”她笑着說。
梁戎下車走到她面前,沉默的看着這個已經長到他胸口一般高的女孩,頭次産生,原來時間過得真的很快的感覺。
他離開陽城的時候才十四歲,最深刻的記憶是裴月神嚷嚷着要吃糖的模樣,他如果不給她吃,她就哭鬧個不停。
他平時兇歸兇,可慣着她的時候不含糊,才把她寵得有些作,這小作精想要什麽就會撒潑打滾。
後來看娛樂新聞,知道她大概和那個叫江顯的人兩情相悅,他還在心裏擔憂,小姑娘嬌氣得很,江顯那小子受不了欺負她怎麽辦?
梁戎以為,他們如果有一天相遇,她大概能一眼就認出他的吧,畢竟他也算手把手的照顧過她幾年。
可沒想到,這個沒良心的不僅把他忘了,還對他這麽生疏冷漠。
“你以前總喜歡沒大沒小叫我名字。”
“從前不懂事,自從我爸媽去世後,我就不是從前那個裴月神了。”
梁戎不可置否。
“你爸媽的事,我很抱歉,當時接到一個緊急的案子,等出趟差回來的時候已經結案,你放心,我會再查。”
“謝謝,我自己查吧。”
“抱歉,我家簡陋,就不請你們進去坐了,再見。”
裴月神轉身,踩着雪走向自己孤單的小屋,忽然想到故從安對她說過的那句話。
這麽多年她被江顯的虛情假意耍弄,為維護他做過不少蠢事,所以故從安認為她髒。
那麽梁戎呢?
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和江顯的事,他今天的所作所為到底什麽意思?也是和故從安一樣想試探她嗎?
裴月神沒忍住回頭。
梁戎仍舊立在冷風中,還在凝視她。
倆人無聲的對視。
裴月神想,眼前這個人大概會是她過往人生中最後的溫暖吧,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和別人一樣看她。
裴月神忽然朝梁戎走過去。
梁戎意外的挑眉。
小姑娘眼睛裏藏着緊張,他是偵探,再怎麽不易察覺的細節,也能看出來。
站在梁戎面前,裴月神偷偷的攥着衣服,小聲忐忑的問:“你覺得……”
“不髒。”他好像能洞察她的心,在她還沒說完的時候已經提前公布答案。
“是這個世界髒。”
裴月神怔怔的看着他,嘴唇細微的顫抖嗫嚅着,最後緩慢彎成微笑,眼圈也泛着微微的紅。
“謝謝。”
沒有錯了,這便是她過往人生中最後的溫暖。
裴月神再次擡頭看梁戎時,笑得甜軟,眼兒彎彎:“今天遇到你很開心。”
梁戎發覺自己轉不開視線。
說來可笑,不久前他還對裴月神說過對她不感興趣。
卻在這一秒,可恥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