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于彩虹之上

第7章 下課，顧淋合上書，又把石周叫去了辦公室

一班同學:“……”秋，不，課後算賬？

石周顫顫巍巍的跟着顧淋去了辦公室，辦公室其他老師還沒有來，顧淋是第一個進去的，他進去先接了杯熱水喝了，然後問石周:“怎麽遲到了？”

石周磕磕巴巴的道:“回宿舍睡、睡、睡過了……”

他倒實誠。顧淋想，石周在他課上容易走神，是單純的對歷史不感興趣，但還算是個聽話的學生，規規矩矩的。

睡覺遲到這事年級主任和其他任課老師沒有告訴過他，應該是第一次遲到——

他第一次擔任班主任，上邊專門安排了看起來比較聽話的一個班。

顧淋看着面前畏畏縮縮的男孩，覺得要有懲罰，但是不能懲罰的太過，于是道:“這次把歷史書第一章 抄了吧，周五給我看。”

看，他把時間都安排的這麽寬松，整整三天呢。

石周松口氣，點點頭。

顧淋看着他:“如果還有下次，就抄完整本歷史書。”

石周瞪大眼。顧淋又加了句:“別擔心，不出意外我要帶你們直到畢業。”

威脅！石周可憐巴巴的點頭回去了。

回去的時候副班長順嘴問了句:“沒啥事吧？顧老師人其實挺好的。”

“……”

副班長周憶冬沒聽到回話，擡頭看了眼，就對上了石周帶點小嘲諷的眼神，然後心灰意冷的呵了一聲。

周憶冬:“……”

第二節 晚自習他照常念書，念完就批作業，算是十分安穩的度過了這次晚自習。

等到要回去的時候，他才想起來兒子，拿起手機看了眼，沒電了。他眨了下眼，覺得應該也沒啥事。

小縣城的公交車也叫班車，晚上十點才是最後一班，而現在才八點多。顧淋上車的時候還發現了其他班級的學生，看着他猶猶豫豫的喊了一聲老師好。

他點點頭，主動去後面坐了，他挨着窗邊坐下，前邊的一個男人突然站起來，移動到了他身邊的座位上。

顧淋:“……”

那個坐搖搖車的小流氓露出他不正經的笑容，窗外後退的燈光飛快的在他臉上閃過，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小流氓沒看他，卻笑嘻嘻的道:“哎呦，是顧老師呢。”

顧淋想起了自己的微信頭像——是個大大的顧字。

小流氓轉過了頭，目光在他頭發和眼睛上繞了一圈，“差點沒認出你，還好你長的挺帥。”能記得。

顧淋想着沒錯他帥，但是沒你好看，而且要不是你好看或許他都會忘記這人模樣也不會認出來。

就算是他五官組合起來的笑容天生帶着一點流裏流氣不正經的感覺，可也是好看的，應該特別招小姑娘喜歡。

“哎。”小流氓捅捅顧淋的手臂，“顧老師在陝城二中任教啊。”

顧淋還是點了頭，他覺得自己把人删了怎麽這人還不尴尬呢，就直沖沖的上前又搭話了。

“那顧老師叫什麽？”小流氓靠近他說:“我們再加個好友呗，你肯定忘記我叫什麽吧。”

顧淋鼻尖聞到了酒味，他愣了下，明白這人為什麽大大咧咧的搭話了，“你……喝酒了？”他把醉了兩個字換成了喝酒了，然後嫌棄的伸出一根手指把人推了推。

小流氓不笑了，酒精刺激濕漉漉的眼睛看着他，老實巴交的點頭，“哥來看我了，我才喝酒的，平常煙酒我都不碰的。”

沒問你那麽多！顧淋心裏又升起點煩躁，因為那種茂茂臉上的乖巧出現在了小流氓臉上，看的煩。

小流氓又絮絮叨叨的道:“我坐出租來。”

那你為什麽又坐上了班車？

“結果我沒看清下錯地方了。”小流氓拿出手機又挂起不正經的笑容，“顧老師，顧小哥，加個好友呗。我叫徐明樂，以後咱們同事呢？”

顧淋以為聽錯了，“什麽？”

徐明樂腦袋有些亢奮，但還明白自己在做什麽，他看着面前背光看着他的男人，“下學期我入職二中啊。”

顧淋突兀的覺得頭有點疼。

“顧老師？”徐明樂看看沒動靜的人，又捅了捅他手臂，笑容帶上點其他意味，“其實不瞞你說，顧老師年級輕輕孩子就那麽大了，一定是因為有個特別貌美如花的老婆……”在下想取取經。

後面這些字他沒能說出口，停頓在了顧淋冰冷的目光中，他酒醒了點。

“我沒有妻子。”顧淋硬邦邦的道:“而且我已經快四十了。”十二月底生日過去，他三十八了，四舍五入就是四十。

徐明樂按了按有點發疼的腦袋，驚了。且不說顧淋模樣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的樣子，單那個沒有老婆，孩子卻那麽大了就讓他覺得取經這事不能向這人請教了。

于是他猶豫了下，拿着手機擡頭看着顧淋，他目視前方，額前垂下一兩縷頭發，在鬓角留下一點陰影，窗外微光在他臉上停留，像是鋪上了一層熒光，特別是那長長的眼睫毛上的柔光，在輕輕的顫動着——

側面看來這個人并沒有那麽淩厲。

徐明樂醉了腦袋有些遲鈍，他盯着快要出神的時候，窗外冒出星星點點的白光——

“啊，下雪了！”

安靜的車裏孩子的聲音突然響起，興奮的轉頭看向窗外，顧淋沒在注意徐明樂，也就沒發現他的目光，聽着孩子的話下意識的看向窗外，這次雪下的急，争先恐後的從黑暗的天空降落，顧淋稍微貼近了玻璃窗戶，白雪和他臉頰相映襯，他想起了顧茂看着雪開心的模樣，忍不住露出個笑容——

今天這麽晚了，茂茂會不會睡了？

徐明樂呆了下，心髒劇烈跳動了兩下。他隐約的在想，哎呀，被男人的顏值折服，這說明他并不自戀啊，還會欣賞男人的顏。

他看着顧淋不知道是不是被雪融化的眉眼，柔和的不像話——明明笑起來這麽……帥？可愛？好看？

嗯，反正就是很好，為什麽總一副冷冰冰的樣子？

“哎。”徐明樂作死的拉了拉他，“顧小哥，你笑起來真帥，多笑笑呗。”

顧淋一瞬間凍上了自己的臉，斜眼看了看他沒吭聲。

徐明樂微微一笑，舉起手機，“那我們加個好友吧，你可是我回來陝城第一個認識的朋友。”

顧淋煩不勝煩，他說:“什麽時候成為的朋友，我怎麽不知道？”

徐明樂快速低頭翻了翻手機，翻完舉起來，眯起眼睛笑，“你看，我都有你和你兒子的照片，還不能證明？”

顧淋沒想到這人沒删，露出個愣神的表情，又很快的收了起來。

徐明樂不死心的接着道:“而且顧小哥，開年之後我們可就要是同事了，提前熟悉熟悉呗。”

他放軟了聲線，因為有些醉了的原因，眼睛濕漉漉的看着他，跟顧茂撒嬌時有點像。

顧淋這人長大後向來吃軟不吃硬，而脾氣來了的時候軟硬都不吃，巧的是他正好被纏煩了，于是面無表情的呵了一聲，壓低聲音道了句:

“熟悉個屁。”

徐明樂又呆了，那一副精英模樣的男人出乎意料的爆了粗口，站起來側過身從他邊上而過對司機說了聲，車停下，頭也不回的下車了。

他們這裏班車路途遙遠還可以在哪停就哪停。

徐明樂看看窗外，努力辨認了一會——呦呵，跟他家離得不遠。

·

顧淋是真心不習慣那種自來熟似的人，看看他跟自個鄰居，都是住了半年才慢慢聊起來，稱兄道弟還是一年後的事。

他疲倦的往樓上走，昏黃的感應燈随着他特意加重的腳步聲響起來，顧淋突然聽到了林光的聲音。

他眨眨眼，皺起眉邊走邊聽，沒聽錯，林哥的聲音——

“……先回……冷……”

顧淋愣了下，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茂茂乖，你爸爸一會就回來了啊，聽話，先回屋好不好？”

顧淋下意識摸了把自己褲兜裏沒電關機的手機，他大步向前，兩三個梯層的跨步而上，到了四樓和五樓的中間處，他看見了蹲在門口的顧茂。

穿着早上他給他穿上的休閑衛衣和蘿蔔褲，背上披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絨服。

“林哥，茂茂怎麽……”他話沒說話，就見着顧茂驚慌失措的站了起來，黑色的羽絨服從他身上掉落，林光注意力在顧淋身上一時失手居然也沒有抓住顧茂，他飛快的下了樓梯，完全沒看腳下。

顧淋心提了起來，他連忙上前，顧茂腳下一滑，踩空了，可他眼睛卻還死死的盯着顧淋，恐懼的仿佛不抓住了他爸爸就要離開不再回來。

顧淋心驚膽戰的拉住他，然後環抱住人從樓梯上跌落——

砰！

顧淋抱着顧茂感受到屁股的疼痛，他僵住的臉上流露出隐忍的表情。

靠，真疼。

好在只還有兩節梯層，林光連忙下來扶起兩人，顧茂緊緊抱住顧淋的腰，腦袋埋進他的肩膀處，顧淋忍痛輕輕拍了拍他的脖子:

“茂茂……乖，先松手……”

他話一下卡住，感受到了透過毛衣的溫熱濕潤，他身體僵住了，向來平淡的臉上露出了顧茂剛剛露出的表情——

驚慌失措。

“茂茂……茂茂……別哭，你別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