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節
有的人在無意識地抹自己的臉,仿佛上面真的挂滿了雨水。
顧飛鳥在下面看着聽着,忍不住點頭,息秋薇聰明,學得倒是比這個當師傅的強。這是顧飛鳥小時候在荒漠那邊跟着一個舞女學的鼓上舞,只不過舞女當年的舞更美,更注重“舞”,她當時年紀小,又學不來舞女那千嬌百媚的勁兒,學了個一知半解,最後只剩下“鼓”。為了不讓息秋薇真的當場表演禦劍飛行,她省懶法又把她這個簡化版的改得更簡單了,來教給息秋薇,沒想到息秋薇還真的舉一反三,給她那簡單粗糙的鼓上舞變得如此完整。
之後所有的表演都稍顯遜色,一直到散場,大臣們還在回味那震撼人心的鼓,息寧帶着顧飛鳥和息璋回太子宮苑的時候,還看到了戀戀不舍的賀惜,息寧假裝沒有看見,顧飛鳥卻使勁招手跟賀惜打招呼,被息璋一把揪到了另一邊,比顧飛鳥高半個頭的息璋把顧飛鳥擋了個結結實實,免得顧飛鳥再惹是生非。
深夜,等到息璋已經睡下了,顧飛鳥才輕手輕腳推開門溜出來,生怕隔壁的息璋再出來抓自己。她趁着月明,高高興興提身一躍,抓着屋檐爬上房頂,躺在了房頂上。
“又在看月亮?”
雖然這一聲很輕,顧飛鳥還是吓了一跳,一下子坐起來看着息寧:“別吓我好吧!你怎麽上來的?”
息寧在她旁邊坐下,隔了一段“合禮”的距離:“有□□。睡不着的時候我就會上來坐坐。”
“喲。有煩心事啊?跟我說說?”顧飛鳥來了興致。
“沒什麽,只是單純睡不着。哦,對了,我想起來,你是不是今天還是違抗我的命令,去招惹人家那些小姐了?”息寧皺眉,“璋回來的時候跟我描述了一下,是賀丞相的女兒,我真怕賀丞相回頭找我,說我的護衛輕浮調戲他的寶貝女兒,到時候打你板子也不一定解人家的恨。你就不能收斂些,若是人家姑娘家當真想嫁給你,你怎麽辦?”
顧飛鳥當然沒有這樣的顧慮,大大咧咧一聳肩膀:“放心好啦,她們看我的眼神那麽坦蕩,斷然不會對我動心。不然,我也不敢放肆,若是真惹得人家姑娘芳心錯付,我挨打倒也罷了,小姑娘傷心才是我不願意見的。更何況,這種事,當女兒的才不會跟她爹說。”
太子覺得好笑,她明明是個女孩子,性格卻比書上的小流氓輕浮很多,忍不住打趣她:“難道她們看你的眼神不坦蕩,便是動了心?你倒是了解得清楚。”
“當然!一個眼神能看出來的東西可太多了,不然你看那賀丞相的女兒,宴會上何時堂堂正正看過你,又何時讓眼睛離開你半分?你那個漂亮的影衛,在你背後看你的眼神,又幾時不是無比熱烈?你自己沒有知覺,可旁人看得清楚着呢,不信你可以問問息璋,他也注意到了好幾次賀丞相的女兒在看這邊。女人呀,都是春天的花,不跟任何人說自己有什麽樣的心事,但都開得鮮豔,她們希望所有人看見自己那點小心思,唯獨羞于把自己心裏的溫熱鮮豔給心上人看。”顧飛鳥說這些話的時候,笑得眼睛彎起來,邊說邊去看息寧,息寧也在看她,與她對視的一瞬,西寧忽然慌亂閃躲,移開了視線。
息寧剛剛那一絲慌亂的眼神飄離,顧飛鳥看在眼裏,心頭一動,她便語塞,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就沉默了下來。
顧飛鳥不說話了,息寧才擡起頭來看着月亮,他本人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跟往日有什麽不同,還是繼續勸導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小丫頭片子:“就算這樣,你也不要再去胡鬧了。若是哪天真的遇到一個對你動心的女子,你這樣子不好收場。這種事誰都說不準它到底會不會發生,畢竟經歷了無數風浪的船夫也會有翻船的時候。”
“知道了知道了。”顧飛鳥小聲敷衍他,又重新躺了下來,“我乏了,我在這裏眯一會,你自己能下去吧?不會害怕□□吧?”
息寧覺得好氣又好笑,在顧飛鳥心裏自己是個連□□都不敢下的廢人嗎?但是嘴上又不能這麽說,他抱着膝蓋蜷縮起來,小聲說在上面睡着了會着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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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怕着涼,沒事兒。”顧飛鳥說完就閉上眼睛,沐浴在月光裏,呼吸漸漸平穩,當真就睡了,一點不介意旁邊還坐着一個活的男人。
息寧覺得應該把她叫起來,畢竟屋頂上又硌人又涼,秋夜是越來越冷的,現在覺得還好,再過一會兒可能就受不住了。但是他又不知道怎麽叫一個剛睡下的人起來還不讓對方不高興,思前想後,最後還是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輕輕蓋在了顧飛鳥身上,這才下了□□。
回到自己房間躺下,息寧還覺得不放心,又拿了一條輕一些的被子,背着被子爬上房頂,又給顧飛鳥蓋了一層。
楓巷
息寧早上再醒過來的時候,昨晚拿出去的被子和外衣都疊好放在屋裏椅子上了,不必看,顧飛鳥準是一早就走了。他收好自己的東西,又去院子裏站了站。
顧飛鳥早早回了香客來,昨晚上雖然太子給她蓋了被子,她醒過來之後還是凍得夠嗆,溜回去打算鑽自己被窩暖暖和和補一覺,結果就被瞎子抓過來了。現在顧飛鳥待在瞎子的房間裏,整個人正耷拉在窗邊晃悠着她那兩條胳膊,瞎子在她背後調試琴弦。
“特地讓我過來,是又要我跑腿嗎。”顧飛鳥一邊問,一邊擡起胳膊,向樓下路過的一個阿伯招招手打招呼,阿伯皺巴巴的臉擠出一個皺巴巴的笑回應她,然後挑着他賣菜的擔子,搖搖晃晃的走遠了。
瞎子從懷裏摸出來一封信,放在琴邊,信封對折了一下,中間夾了一張白紙。瞎子放下琴,手掌輕輕在琴上摩挲着,張嘴便是嘆息:“代我送一封信吧,給辛貴啓辛先生。也就是你那個同窗,辛址的父親。地址在中間那張紙上寫了,不熟悉的話可以問問路人。早些去早些回來,中午老板娘做臊子面。”
顧飛鳥看着樓底下往來的人群,敷衍着答應了一聲。
“昨日我見了一個三四歲的娃娃,見了誰都抱着人家的腿喊爹親,可愛得很,你這孩子從小就不肯喊我一聲爹爹,你說,到我咽氣那一天之前,我能聽到你正八經的喊我一聲嗎?”瞎子終于放下琴在床沿坐下,一邊解開遮在眼前的黑紗,一邊翹起二郎腿問顧飛鳥。
顧飛鳥兩條胳膊搖晃着,漫不經心地回怼他一句“你本來也不是我爹”,怼得瞎子啞口無言。
房間裏陷入了一場異常尴尬的沉默,沉默得顧飛鳥坐不住了,凳子上有刺似的難受,于是去抓了信,一溜煙跑沒了影兒。
這地址上白紙黑字說是在楓巷辛家,顧飛鳥溜達到楓巷這個地方才知道,瞎子這地址寫得有多氣人。楓巷其實是一片居民區,而不是一條巷子,在楓巷這裏,南北着看有丹楓巷和玉楓巷,東西有東霞楓巷和西霞楓巷,在這一片之外還有一條叫做秋楓巷的巷子,少說也有幾十戶人家,想走一遍都麻煩,顧飛鳥在楓巷裏挨家挨戶看過去,也沒看到哪一家的門牌上寫的是“辛”。
正沒轍呢,迎面走過來一個花白胡子的老人,顧飛鳥趕緊贏上去:“老先生,這邊可有一戶姓辛的人家嗎?我代人送信,地址卻寫得不周詳,您若是知道,還請您指路。”
老人打量她一眼,搖搖頭,快步走了。
什麽态度,顧飛鳥吧嗒吧嗒嘴在心裏罵了一句,随便去敲了個門。開門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少婦,懷裏還搖晃着一個奶娃,顧飛鳥表情立刻溫和下來,挂起了讨好的笑容,仗着自己年紀不大,語氣裏有一點撒嬌:“夫人,抱歉打擾您了,我代人送信,卻沒找到那戶人家在哪裏,夫人就幫幫我,給我指個路,好不好?”
婦人看看面前的少年,濃眉大眼圓頭圓腦,笑得也讨喜,她也笑着微微點了點頭,眉眼舒展開:“不知你要問的是哪一家?”
“辛貴啓辛先生家,您知道嗎?”顧飛鳥揚了揚手裏的信封。
聽到這個名字,婦人眉頭又重新皺起來,猶豫了一下,又看向顧飛鳥。或許是覺得顧飛鳥真不像是壞人,她最終還是說了:“往西邊走,門口有一棵槐樹。”
顧飛鳥又是道謝又是誇這個婦人貌美 ,一直誇到人家關上門,她這才掐着信封要去找槐樹。她走了幾步,又回到了那個婦人家門前,叩門的銅環和平時看到的那些銅環不太一樣,在環上有細小的刻痕,如果不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