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恃寵生嬌
擔心江蓠手涼,清岚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習慣性地摸了摸江蓠的手,見是溫熱柔軟的,遂放了心。
“老皇帝今日下旨,将越瑾辰封為儲君,我看越瑾辰就差把‘稱心如意’四個字挂在臉上。”清岚哂笑。
江蓠也不意外,從紅櫻端來的托盤上捧過茶杯,遞到清岚手中,淡然笑道,“他也如意不了多久。”
清岚也覺得如此,換了一個話頭,“後日元宵,許是考慮到一年來大喪不斷、士氣低迷,皇帝便想趁着良宵佳節大宴群臣,讨個好兆頭,你好好準備,到時與我同去。”
江蓠自然沒有異議。
到了元宵這一天,清岚親自動手,将江蓠打扮得豔麗又富貴,幾乎都要閃閃發光。江蓠哭笑不得,他還理直氣壯道,“我的蓠兒自然值得最好的,滿朝女子皆比不過你。”
江蓠只得由他。好在清岚追求華貴,眼光也不差,江蓠這一身打扮,倒真的是貴不可言,也豔麗動人。
夫妻二人坐馬車入宮,直往慶霞宮去,先向皇帝謝恩。
皇帝一直病着,雖并不緊急,但精神一直不大好,所以謝恩環節未曾出面,越瑾辰坐在龍椅旁邊,代為主持。
已經半年未曾見過了,越瑾辰當真變了模樣,往日的從容淡然,變成了春風得意、意氣風發,一股積極向上的力量從他康複的身體裏散發出來,讓這個青年更加俊秀出衆。
然而也只是看起來。
太監總管按官員的尊卑,一個接一個地喊着名字與爵位、官職,聽到名字的官員有序地帶着家眷跪拜謝恩。
威遠侯府無人能來。百官中有人在低聲感慨。
輪到清岚和江蓠。清岚仍只行拱手禮,江蓠假裝看不到越瑾辰落在自己身上的複雜視線,低頭跪拜。
越瑾辰也已半年未曾見過江蓠了,忙碌的日子讓他顧不得想些龐雜的事,今日一見,才發現對江蓠的想念并未減少。
今日她格外的美,妝容豔麗,一身華貴與這豔麗面容相得益彰,滿殿的女子都被壓了下去。
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失态并不合适,越瑾辰微微一笑,“平身罷,我這裏,還有一份父皇的聖旨。”
他站起身,從一旁的太監手裏拿過聖旨,展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國師之妻江氏,端莊淑睿,柔靓成儀,奉先貴妃以純孝,輔今太子以修能,攻成大德,特授端寧國夫人,欽此。”
江蓠聽明白了,這是誇她診治先貴妃和越瑾辰有大功,所以直接封了她做一品诰命夫人。清岚已給了她無上的寵愛,所以她對這個冊封并無驚喜,平淡地跪拜謝恩。
越瑾辰将聖旨交給太監送下去,眼睛一直專注地看着俯身的江蓠。這個冊封是他特意為江蓠求來的。
是江蓠将飽受病痛折磨的他治好的。沒有江蓠,就沒有他越瑾辰的今時今日。江蓠是他的恩人,也是他喜愛的女子,即便已經成了別人的妻,他仍想給予自己能給予的。
以後她成了國夫人,不僅有了俸祿,還有至高的身份,再也沒有誰,敢随随便便欺負她。
清岚含笑看江蓠接過聖旨,心裏默默冷笑。越瑾辰當真好不要臉的心思,與他那過河拆橋的爹一個樣。
兩人謝恩完畢,退回人群中。周圍的人紛紛朝清岚與江蓠賀喜。江蓠仍淡淡的,榮辱不驚的模樣。
待所有人都謝恩之後,皇帝終于姍姍而來。許久未見,皇帝蒼老得更為厲害,雖然身姿還未顯佝偻,但腳步虛浮無力,面色灰敗,發染霜華,眼睛渾濁,整個人仿佛已經沒有了精氣神,滿臉的疲倦與萎靡。
但畢竟是鼓舞士氣的晚宴,皇帝強打起精神,說了些應景的吉祥話,然後宣布宴席開始。
晚宴伊始,先要祝酒,皇帝草草喝了兩杯,結束了祝酒環節,讓百官命婦盡情吃喝,自己又由太監攙扶着離開。
江蓠想起清岚說的話,覺得這老皇帝,真的活不了多久了。構陷忠臣,強占臣妻,滿門抄斬,此等聳人聽聞的惡事,老皇帝死的不冤枉。
清岚依然坐在那代表榮寵的臺階之上,這次,江蓠坐在了他身側。
兩人都能感覺越瑾辰有意無意落在江蓠身上的目光,江蓠轉頭,眼見着清岚笑容越來越假,乖乖替他夾菜。
清岚低頭笑道,“算你有良心。”
江蓠又給他舀了一點湯品,哄道,“不要生氣,氣壞了不劃算,過幾天他便得意不起來了。”
兩人坐在兩層臺階之間的平臺上,與上面的皇族、下方的官員命婦都有一定距離,宴席上氣氛熱鬧,蓋過了兩人的聲音,剛好适合他們說悄悄話。
清岚低頭将湯喝完,又把碗推到江蓠跟前,道,“再給我盛一點。”
國師爺恃寵生嬌的姿态太娴熟,江蓠哭笑不得,乖乖地又給他盛了半碗,道,“多吃菜,少喝酒。”
越瑾辰高坐在龍椅側旁,看着兩人親密的互動,臉上仍是溫潤表情,心裏已經揪成一片,握着酒杯的手,快要用力到将酒杯捏碎。
清岚喝完江蓠盛的湯,吃完江蓠夾的菜,用筷子示意了人群中一名湖藍裙子的女子,道,“那是越瑾辰新選的太子妃,鎮北侯的嫡妹。”
江蓠轉頭看去,只見那女子大約十六七歲的模樣,面容還有些稚嫩,笑容十分腼腆。
鎮北侯權勢比不上昔日的威遠侯,而跟随皇帝打天下的老鎮北侯業已去世,現在的鎮北侯是承襲的爵位。越瑾辰無法娶權勢最盛的江敏,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江蓠有些可惜,“越瑾辰的心思,當真深沉。”算計了一個又一個。
清岚道,“人為財死罷了。”見江蓠有些失落,便安慰道,“只是私下說過,賜婚的聖旨還未下,還有轉圜的餘地。”
江蓠便安心了一些,又有些感動于清岚的細心。這個人總是能猜到她心裏的想法,妥善照顧她的情緒。
又過了半晌,越瑾辰起身離去,大殿上的氣氛更加活絡,不少上了年紀的官員一邊喝酒一邊扯着嗓子說話,還有人走動着敬酒。
權勢煊赫的清岚和剛被冊封的江蓠首當其沖。清岚以往任性行事,對一些谄媚的官員是說不理便不理,這次居然好耐性地喝了幾杯,也未替江蓠攔着,真的讓她也喝了兩杯——也僅僅只兩杯。
江蓠從前是滴酒不沾的,後來參加過除夕夜宴,也是不喝酒的。今日這兩杯酒下肚,臉頰很快就紅了。
清岚便含笑告辭,打算扶江蓠離開。
這時一個太監到清岚身側,低聲道,“國師爺,太子殿下請您和夫人前去東宮,有事相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