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愛極了
江宏畢竟也是當過爹的人,對這些事也有一定了解。他默默在心裏算了算,清岚說江蓠有孕是三月,現在是五月中,江蓠這月份少說也有三個月了,怎麽妊娠反應一概沒有,還體态輕盈渾若無事?
謊言面臨拆穿,江蓠并不慌張,只道,“哦,那是國師爺說的謊話。”
江宏一臉不可置信,“怎麽還能拿這種事說謊?”但緊接着他醒悟過來,撇開公事上不談,清岚私下裏确實行為乖張,做什麽都有可能,他居然傻乎乎地相信了?
“女兒不知。”江蓠看江宏臉色變換來去,并不在意。只要她與清岚過得好便行了,旁人的看法,與她何幹?
江宏郁悶半晌,問,“他撒謊,你怎麽不拆穿?”居然還配合着,不給越英守靈,對侯府的兵荒馬亂不聞不問。
江蓠理所當然回道,“你們都說他心狠手辣,翻臉無情,女兒害怕啊。”
江宏竟然無言以待。追根溯源,這竟是他的錯?
江宏更郁悶了,卻又發作不得,只能沉着臉,道,“你且休息,為父這便走了。”
江蓠着人去請清岚出來送客,江宏走的時候,臉色十分難看。
清岚詫異道,“你做了什麽,令他這般生氣?”
“他問我懷孕的事,我不過實話實說罷了。”江蓠莞爾,轉頭看清岚,“他這般生氣,你心情好些了罷?”
言下之意,竟然是特意為他的不悅而報仇。
清岚愛極了她這嬌俏狡黠的模樣,只覺得那眸子發亮,像山間的晚星;那唇角微彎,像鈎子一般勾得人心裏發癢。
江蓠被清岚直勾勾的眼神看得有些羞赧,轉開臉,輕咳了一聲。
清岚瞧着,覺得可愛,輕笑,道,“趁今日有空,我陪你出去逛逛,可好?”
江蓠不怎麽喜歡閑逛的,但想着有清岚作伴,出去走走也好,遂點頭。
清岚便吩咐下人們準備動身。夫妻二人上了馬車,悠悠然往城東去了。
國師府受到的賞賜頗多,上好的布匹、稀世的珠寶、珍貴的人參之類多到幾乎用不完。而國師爺更是早在婚前便已給江蓠定做了不少金釵玉墜。因此夫妻兩也沒甚可買的,只逛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待到中午,清岚帶江蓠進了一座茶樓。
是上一次的那一座茶樓。江蓠想起那次的事,面上便有些發燙。
清岚看她臉色緋紅,心裏愉快,施施然帶她從正門進入,要了二樓的雅間。
這次的雅間雖不是上次那間,卻布局一樣。江蓠越加局促,清岚卻慢條斯理地給她倒茶,笑道,“蓠兒,這三伏天還未到,你就這般怕熱了。”
江蓠知他故意,幽幽瞪他一眼,強行驅除雜念,正襟危坐地喝茶。
清岚更加愉悅了。
兩人坐了一會兒,清岚說了些這座茶樓的特色,畫屏禀報道,“爺,陸将軍到了。”
清岚道,“讓他進來。”
江蓠明白了,原來今日出來,是他有事要談,之前四處閑逛,只怕也是掩人耳目。
因為是武将出身,江宏府上來往的也是武将多些,江蓠想起來,這朝中姓陸的将軍,應該是三品歸德将軍陸從定。
很快有一個身姿魁梧、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進來,叫了一聲“公……”見到江蓠坐在一側,又怔愣地閉上了嘴巴。
清岚誠懇道,“這裏沒有外人,不必在意。”
陸從定便收回了落在江蓠身上的目光,單膝點地朝清岚行禮,“公子。”
清岚站起來扶他,“陸叔,說過幾次了,你是長輩,不必朝我行禮。”
陸從定卻是一臉堅決,炯炯的眼睛裏流露出悔恨,“我對不起大将軍,理當下跪。”
清岚嘆了口氣,“當年情況危急,怪不得叔父。”
陸從定不說話了,只是面色沉痛,眼神恍惚,已然陷進了往事裏。
清岚扶他坐在一側,道,“按照計劃,這幾日謝峰會被查處,到時候我會保叔父登上大将軍之位。”
陸從定澀然道,“這大将軍之位,除了将軍,還有誰配呢?”
清岚無言地拍了拍他的肩。陸從定又喃喃道,“大将軍辛苦打下這江山,盼的不過是國泰民安。可皇上卻陷害忠良,不理朝政,沉迷聲色犬馬……”
“叔父,”清岚打斷了他,嚴肅道,“正因為如此,我才更堅定地要報仇。跟随我,叔父可後悔?”
陸從定從自己的思緒裏回過神來,震衣下跪,擲地有聲道,“當年背棄大将軍已是我此生最悔恨之事,我發誓願為公子肝腦塗地,絕不後悔!”
“好。”清岚點頭,再度扶起他,“如此以後勞煩叔父配合了。”
“任憑公子吩咐。”
送走陸從定,清岚目光轉冷,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蓠拉了拉清岚的衣袖,“他可信麽?”
清岚還未從方才的情緒裏轉出來,回答江蓠的語氣仍是冷的,“七分可信罷,你放心,我不會把全部的身家性命堵在他身上。”
江蓠點點頭,清岚轉身過來環住她,“這世上,除了你,我誰也不會信十分。”
江蓠心中感動,又覺得清岚的遭遇令她心疼,一時不再說話,只摟住他的腰,依偎着他。
她沒問,清岚卻輕輕解釋,“謝峰和陸從定原本都是我父親的部下,當年老皇帝讓謝峰構陷我父親謀反,謝峰為了權勢答應了。陸從定看救我父親無望,選擇了明哲保身,這些年一直在自責。”
江蓠輕輕點頭,“葉将軍是個好人,老皇帝太壞。”
清岚見江蓠貼着自己胸口緩緩點頭,乖巧得像只貓兒,心軟成一團。
江蓠又道,“你還有我。”
清岚心一動,将江蓠抱得更緊,“嗯,我還有你。”
江蓠趁清岚情緒正軟,問道,“能和我說說,你進山以前的事麽?”
上一次她一提清岚的身世,他就翻臉。可有些事,放在心裏不願說,會憋成內傷,願意說出來,才代表真的過去了。
清岚沉默了片刻,低聲道,“也沒甚麽好說的,父親被害後,皇帝下令滿門抄斬,我開始流亡,當過乞丐,住過破廟,待過青樓,直到後來遇到父親江湖上的朋友,再然後,遇到了你。”
江蓠聽着這一句句,鼻子酸了起來,手指揪緊了他的衣服。那時候清岚不過七八歲,她設想過他會有什麽遭遇,但真正聽他說出來,還是心髒揪疼。清岚越是輕描淡寫,她越是心疼到無法呼吸。
清岚撫了撫她的頭發,“傻丫頭,哭什麽,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無能,護不好你。”
江蓠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搖頭,“不會。”
在她心目中,他永遠不會無能。
清岚不再說話。兩人安靜半晌,江蓠終于收拾好了情緒,仰頭問,“你可知近段時日越瑾辰的動向?我想見一見他。”
清岚微微挑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