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求娶
江蓠轉頭,看到越謹宇氣宇軒昂地走進,經過她身邊的時候,還笑吟吟地看了她一眼。
“皇兒,你來了。”陳皇後慈愛地同他笑道,“我正和江姑娘說到讓她做良媛的事情呢。
越謹宇自行找了個位置坐下,笑看一眼江蓠,與陳皇後玩笑道,“多謝母後成全。”
原本陳皇後說要把江蓠拿捏過來,越謹宇不知為何,着實不想對這位美人下狠手,與陳皇後商量一番之後,陳皇後便說不妨将她納做妾氏,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不準她抛頭露面,又不會得罪威遠侯。越謹宇一想,覺得确實是個好辦法,便欣然應允。
江蓠卻越加覺得荒唐,越謹宇才見了她幾面,便想納她做妾?但她很快又想通,越謹宇貴為儲君,念頭一起,想要什麽人不行,根本無需慎重,偌大的東宮,加她一個也不多。
“怎樣,你可願意?”陳皇後笑問江蓠。
江蓠心思陡轉如電。陳皇後身份如此之高,叫她來,絕不是為了詢問她的意願,而是為了敲打她,恐怕容不得她拒絕。
如果她說已與國師爺私定終生,只怕有暴露清岚來歷的危險。若她說在鄉下已有婚配,又與對越英說的話相悖,到時落個犯上的罪名……
江蓠微垂眼睫,掩去眼裏的思慮,從容回應,“能服侍太子,是臣女的福分。”
陳皇後滿意點頭,“這便好,接下來你便好好準備。除夕夜宴,你随你父親一道來,讓皇上也看看你。”
江蓠盈盈行禮,“臣女遵命。”
“對了,既要嫁入東宮,便要時刻以東宮為重,謹記自己的身份,安心待嫁,不要再抛頭露面了。”陳皇後又語重心長地囑咐一番,仿佛一個威嚴又不失關愛的長輩。
江蓠低頭稱是。
“等見過父皇,讓國師推算個好日子,我便将你接過來。”越謹宇柔聲交代,潇灑又多情的模樣,仿佛真的對她一見傾心。
“謝殿下恩典。”江蓠再度謝恩。既然要讓清岚選日子,那這件事是決計成不了的。
回到侯府,江宏正在前廳等着她,“怎樣,皇後召見你,為的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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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不太想理他,冷淡回道,“皇後娘娘說,太子殿下中意我,想讓我做良媛。”
江宏皺起了眉,不大高興,“我堂堂威遠侯的女兒,竟然只配做個四品良媛?”
原本當初太子選妃,江敏因為年紀尚小,又不喜歡越謹宇,所以沒能做成太子妃。江宏與越英許諾,只要她回心轉意,一定确保她做最尊貴的正妃。只是不曾料沒等到江敏回心轉意,先等來了江敏的厄運。
現在,另一個女兒成親,居然只能做一個四品的良媛?
誰不想權勢顯赫,笑傲群臣?江宏實在沒想到,侯府居然淪落到這個地步。虧那個太監還說天大的喜事,簡直是笑話。
江蓠不想理會他的郁悶,淡道,“皇後娘娘讓你除夕夜宴,帶我一同前往。”
“好。”江宏心不在焉回道,思考接下來還能如何扭轉局面。
“那女兒先行告退。”江蓠默默回到了自己房中。
陳皇後與江蓠“商議”妥當之後,便把這件事告訴了皇帝。太子選妃是大事,太子納妾,還是一個四品良媛,便不那麽重要了。
所以皇帝并沒有如何猶豫,也不甚關心,便點頭應允。
然後第二天,越瑾辰便得知了此時此事。那一刻,華貴的青年咬住了齒列,眼神冰冷一片,手掌更是狠狠握住輪椅,用力到掌心發疼,過了片刻,他狠狠将手頭的花瓶砸了出去。
舜華宮的下人們,一個個屏住了呼吸,默默趴過去處理花瓶的碎片。
片刻之後,越瑾辰松懈下來,沉冷道,“推我去承香殿。”
下人們小心翼翼地推着他出了門。
皇帝正在承香殿看戲,真正的戲。高高的戲臺搭起,臺上的花旦小生身段妖嬈,戲腔婉轉,唱的都是尋仙問道的戲碼,前朝天子與仙女的奇遇良緣。
國師爺清岚坐在皇帝身側,百無聊賴地陪心寬體胖的老皇帝一道看戲。他姿态慵懶,風流天成,眼波流轉間,便有宮女羞紅了臉。
太監總管彎腰輕輕走進,在皇帝耳邊輕聲道,“聖上,大殿下來了。”
皇帝戀戀不舍地将渾濁的眼從戲臺上轉開,“讓他過來。”
不多時,太監總管親自推着越瑾辰過來。越瑾辰低頭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清岚振振衣衫,也慢條斯理地行禮,“大殿下。”
皇帝看這個兒子,總覺得有遺憾,眼神慈愛了兩分,“謹辰啊,今天怎麽過來了,有什麽事?”
越瑾辰保持了低頭的姿勢,懇切道,“父皇,兒臣前來,确實有要事。”
皇帝坐直了身體,“你說。”
越瑾辰恭謹道,“父皇,您知道,兒臣一直未曾娶妻,一則是身體不便,不忍耽誤他人,二則,是沒有遇到合意的姑娘。”
清岚不由得也站直了身體,隐約已猜到他要說什麽,眼神緩緩幽暗下來。
越瑾辰繼續道,“如今,我已遇到合意的姑娘,請父皇為兒臣做主。”
皇帝頓時十分欣慰,“好啊,你終于想開了。是哪家的姑娘?”
越瑾辰緩緩道,“威遠侯府的長女,江蓠。”
皇帝的笑容漸漸收斂,看着越瑾辰,皺起了眉。清岚的眼神也是冰冷一片,笑得十足危險。
這時候太監總管語氣複雜地提醒,“聖上,太子殿下也來了。”
所有人轉頭。越謹宇走進,含笑給皇帝行禮,“兒臣見過父皇。”
皇帝面無表情,語氣淡淡,“你又為什麽來啊,謹宇。”
越謹宇含笑看了一眼清岚,笑道,“兒臣來看看父皇,又聽說國師在此陪父皇看戲,順便請他給我挑個喜慶的日子,看何時适合迎江蓠入東宮。”
越瑾辰臉上帶着謙和的笑意,看向越謹宇,“我竟然不知道,皇弟也對江姑娘有心?”
越謹宇眼露疑惑,“也?莫非皇兄也中意江蓠?”
越瑾辰微笑嘆道,“你我不愧是兄弟,眼光也相同。不過你已有太子妃悉心相伴,我卻是茕茕獨立、形影相吊,不如請皇弟暫退一步?”
越謹宇也無奈嘆道,“弟弟我也心疼皇兄,只是心上之人,卻不敢随意相讓。”
“好了!”皇帝冷冷打斷了交鋒的兄弟二人,“你們堂堂帝王之子,竟然大庭廣衆之下,為一個女子争來争去,成何體統!”
他着實沒有耐心去細細解決這等事情,只粗暴道,“依朕看,你們誰也不必挂念她了,安心做好自己的本分!”
皇帝早年金戈鐵馬,即便現在已經老态龍鐘,真正發怒的時候,也餘威甚重。越瑾辰與越謹宇一起沉默了下來。
片刻之後,越瑾辰面露哀戚,懇求道,“父皇,兒臣半生病弱,苦悶難解,到了如今這個年紀,才有了貼心之人,求父皇垂憐。”
皇帝皺眉。近些年他一心求仙問道,無心理會朝政,遇事多依賴國師。但事關皇室和平、皇位千秋萬代的事,他卻也不得不關心。
他不會容忍一個女子,破壞他兩個兒子的關系。答應越瑾辰,越謹宇必定心裏不痛快,為日後留下禍根。若不答應,可眼下這個兒子,着實可憐。越瑾辰一直深入簡出,從不向他索取什麽、抱怨什麽……
皇帝轉頭看向清岚,“江宏家的那個女兒,是個什麽樣的人?”他竟不知何時這個女子得了他兩個兒子的看重。
清岚露出一貫的笑意,“容貌麽,稱得上是國色天姿,可惜來自窮鄉僻壤,木讷少言,着實無趣。”
皇帝一聽便覺得這女子難登大雅之堂,眉頭擰出了深深的溝壑。
越瑾辰覺得不妥,正要反駁,清岚眼角看到,含笑截住他,“而且,依微臣之見,這個庶女不适宜進入皇宮。”
“哦,國師何出此言?”頓時警惕起來,清岚的話,他一向十分信任。
清岚笑着信口胡掐,“依臣觀察,此女子命格與皇室相沖,恐怕兩位殿下都要失望了。”
“國師好意提醒,只是我并不在乎這些言論。”越瑾辰認真回道,心裏卻有些焦急。他以為他可以慢慢來,仔細思考在江敏和江蓠之間的取舍,沒想到越謹宇忽如其來的行為,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無論是出于自己的利益,還是情感,他都不能容許,江蓠成了越謹宇的女人。
“謹辰,”皇帝嚴肅地喚了一聲,“國師所言,向來精準,你還是聽取的好,還有謹宇也是。”
“若江蓠的命格真與皇室相沖,兒臣可以搬出居住。”越瑾辰道。
越謹宇好一會兒沒開口,聽着幾人的對話,只覺得如果不徹底堵住越瑾辰的心思,阻住江蓠和越瑾辰的來往,當真後患無窮。
他正要開口說話,皇帝一瞥他,只覺得他還未放棄江蓠。兄弟兩若都不放棄,只怕越鬧越僵。所以,現在就該快刀斬亂麻。
最好的辦法,是給那個江蓠指一門婚事,讓她遠離自己兩個兒子。
清岚笑道,“大殿下,微臣說的,是與皇室相沖,不是單單與皇宮相沖。”
“确實如此。”皇帝不看自己兩個兒子,不容置喙問道,“畢竟是江宏的女兒,雖不能嫁入皇宮,婚事卻也不能委屈了她。國師,若給她指一門婚事,你覺得滿朝文武,世家公子,誰合适?”
所有人都看向清岚,想聽他如何回答。
越謹宇心提了起來,如果清岚說的人選,是自己的人,那他也算将江蓠拿捏在了手心,但若不是,事情只怕破要費些力氣解決。
越瑾辰悄悄握緊了拳。他痛恨這種事情不受自己控制,有心卻無力的感覺。
清岚受衆人注視,一時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