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 ◇ ◇
鮮血從刀尖滴落,豔紅得憷目驚心,長草上點點斑跡,已分不清是誰的傷痕。
刀者胸口劇烈起伏,皮衣被刀氣劃開許多口子,殷紅透過裂縫緩緩滲出,沿着衣衫滴落,男人劍眉微蹙,目光緊鎖眼前敵手,屏息尋找對方破綻,面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從白晝殺至黑夜,面具上的斑駁透出傲刀蒼雷也受傷不輕,但那柄長刀豪氣前指,沒有半分惡戰過後的疲累脫力,反而露出一點棋逢敵手的興味。
「冰川孤辰,我佩服你的毅力,只可惜,你勝不了我。」
「我不需勝你,我只要芙蓉石。」
「很好,出手吧!」
冰川孤辰舉刀,明白此刻已臨決戰關頭,成敗就在一線之間。
傲世冷顏上透出堅毅的決絕,面對生死一決的緊繃氣氛,他毫無畏懼。
他會成功的,因為那個人還在等他。
雖然那個人什麽也沒說,但是冰川孤辰知道,他一直在等他。
我會回去,帶着再也不分離的決心,讓你好好将它握在掌心。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請你,別就這麽閉上眼睛。
◇ ◇ ◇
殺聲震天。
素還真坐在床邊,知道符陣即将被敵軍攻破,拂塵一甩,已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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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他的身手,對付一般人不成問題,他只擔憂金子陵前輩會遭受波及,甚至加重傷勢,剛才确實應該先用飛船将他送回中土,此處不是适合久留之地,稍有耽擱,便錯過了最佳時機。
「嗖」一聲,一枝黑箭由空中射落,直直插在屋內的茶桌上,顯示符陣已出現裂痕,防禦法術一旦有裂縫便會很快被攻破,茅草屋頂不斷遭受箭雨無情的襲擊,想必也支撐不了多久,素還真不願讓敵人攻進來,正想縱身而出迎敵,身旁忽有動靜,竟是金子陵坐起了身子,摸索着下了床。
「前輩?」素還真一愣,沒來的及思考他怎會突然醒覺,直覺伸手要将他扶起,那纖細的男人卻一把将他推開,拔足向外沖去。
門還未開,數聲破空巨響,敵人羽箭如漫天花雨往下射落,素還真敏捷地出掌替他擋下大部分的攻擊,本想請金子陵待在此地別出去,又想起他聽不見,只得攔在他身前,拉住他的手,用力一握。
男人頭一側,秀顏露出疑惑表情,素還真攤開他的掌想寫字,那對柳眉卻勐地揪起,像是忽然被針刺到一樣,喉嚨滾出痛苦的低鳴,貝齒咬破唇瓣,殷紅順着嘴角滑落,素還真手微松,上前想查看他的情況,立刻被金子陵摔開,拉開門沖了出去。
「前輩!」
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跑,敵人箭矢本對準茅屋正中央,想盡快以箭雨攻破符陣,是以金子陵從外圍沖出,一開始并未受到攻擊,直到對方發現他的蹤跡,所有人的目标全部轉移到他身上。
幸好有這點耽擱,僅只一瞬,清香白蓮飄逸的身影已掠到金子陵身邊,拉住他的細腕,運動輕功想帶他脫出重圍,「前輩,素某帶你回返中原。」
金子陵大概已察覺身旁的人并非王者之刀,在素還真胸前一推,向着外圍短兵交接的戰場跑去,他無法說話,只能斷續發出沙啞的喘息聲,素還真舉步欲追,第二波箭矢又來,他只得暫緩動作,擡掌抵擋,金子陵跑了幾步摔在地上,秀麗的容顏沾滿了泥,卻沒有停下的意思,蹒跚起身,繼續向前奔。
遠方的卧江子注意到符陣已破,心中明白金子陵不能受到任何損傷,綠扇劃開一道氣流,震開身邊敵人,回身對着銀狐道:「銀狐,快去幫忙素還真,他要帶前輩離開天外南海,你保護他們至冰何天川。」
紅狐刀俐落斬下兩名敵人的首級,置若罔聞地堵了回去,「啰嗦,自己顧不好,還在想別人。」
「我這邊不會有事,你趕緊過去,別讓……」
「小心!」銀狐沖到他身前,擋下了偷襲者的羽箭,淬毒箭尖劃開白色毛裘,鮮血登時染紅整件衣裳。
卧江子心中一緊,拉住銀狐的手,「你受傷了,讓我看看。」
「不必,你同素還真一起走,這裏交給我斷後。」
「不行,我不能抛下主公一人,浪千山不在此,主公需要有人保護。」
銀狐甩開卧江子好意的牽握,冷哼道:「開口閉口就是你家主公,果然是忠心耿耿的大軍師。」
知道一提起傲刀青麟,銀狐就會莫名其妙地鬧脾氣,這種關頭實在非是吵架的好時機,卧江子又急又嘆地喚聲「銀狐」,大俠瞥了卧江子一眼,見他确實着急,心軟了下來,「你去陪他們,這裏交給我,不會讓你家主公出事。」
卧江子舉目而望,那間草屋已經倒塌,敵軍呈包圍之勢将兩人圍在中央,一朵白蓮手持拂塵淡然而立,俊顏上絲毫未有懼色,雖不至有危險,但素還真不願多傷人命,一時半刻也沖不出這陣仗,看來必須要有人從外協助突圍,他足尖一點,疾掠而去,「銀狐,我去助他們脫困,去去就回。」
卧江子剛落下地,就見金子陵往自己的方向跌撞沖來,他連忙伸手将他扶住,手腕一翻,很快在他掌上寫了個卧字,金子陵的知覺可能還沒完全恢復,也不知他認不認的出掌心上寫的字,但至少卧江子阻擋了那漫無目的的橫沖直撞,他腳一軟,摔進卧江子的懷裏。
雙臂撐住那瘦削的身子,秀眉微蹙,他沒有因為金子陵的清醒而感到心安,反而加倍擔憂,這種突如其來的氣力與行為十分不尋常,簡直就像……就像迴光返照似的。
「前輩,你聽得見我說話麽?」
「王者之刀……」
不過說了四個字,男人的嘴裏就湧出大量鮮血,紅豔豔得讓人心驚,卧江子伸指點了他兩個穴道,卻無法止住狂湧而出的殷紅,金子陵擡起手想繼續說話,但那兩瓣唇就像泉水開關一樣,除了咕嘟嘟的血泡聲,卧江子什麽也聽不清。
素還真從敵陣竄出,落在兩人身邊,「軍師,素某即刻帶他回中原……啊、前輩怎麽了?」
「他一說話便吐血,你快幫他止血。」
卧江子抱着金子陵,讓素還真替他做簡易的治療,回頭朝方才的山丘一望,敵軍包圍整個祭壇,不知銀狐情況如何,「素還真,你帶他離開,我留在這邊指揮作戰。」
「王者之刀……」金子陵又開了口,話語難以連續「我……你……」
素還真與卧江子對看一眼,臉上均出現不忍之色,白蓮扶住他的肩,「前輩,你說吧!」
金子陵揪住卧江子的衣襟,點點血雨落在淡綠色的衣領上,染成了詭異的棕黑色,他顫抖着張開唇,湊到卧江子耳邊,咬着牙,從胸腔擠出艱難斷續的字句。
他的語氣很淡,甚至帶着笑。
也許是知道自己說的話太過傻氣,那俊秀的眉眼蘊藏着難以形容的無奈笑意,三分自嘲七分調侃,神色坦然,一如以往潇灑自适、從不受任何人事物拘束的的名劍鑄手。
「如果你哭,我會心疼的,你忘記我吧,王者之刀。」
他低下頭,蝶睫覆眸,松開了緊抓住對方的手。
沾血的手掌溫柔地在卧江子臉上一抹,像要擦開那名冷漠刀者的淚水,唇角微彎,極輕極輕地一嘆。
接着,水藍身影如斷了線的風筝,跌落。
雨,像天空的眼淚,滂沱而下。
『王者之刀。』
『嗯?』
『如果我不在了,你會不會忘記我?』
如果你會難過,就忘了我吧。
我其實,捨不得你難過。
◇ ◇ ◇
「王者之刀,你的心亂了。」
不必傲刀蒼雷提醒,他也明白,方才那一陣突如其來揪心的疼痛,讓他差點連刀都握不住,不是害怕失敗,也不是無法承受痛苦,而是那股強大的恐懼攫住了他的心,讓他難以唿吸。
他想起了那一個無論遇到什麽事,都不會失去笑容的男人。
比剛才更加劇烈的痛楚襲擊上來,敲在冰川孤辰心上,彷彿明白了什麽,手中冰淵一松,匡噹落地。
「要投降了嗎?」傲刀蒼雷挑眉諷笑,「我不殺手無寸鐵之人,把刀撿起來吧!」
刀者冷淡的眼眸掃向鬼面具,額角一抹血紅順着鬓邊滑下,無溫目光讓鬼面具收起了讪笑。
他拾起冰淵,壓下心口緊縮的疼痛,冷然道:「最後一招。」
「很好。」
大雨掩蔽了視線,水珠沿着刀鋒滑落,冰川孤辰抹去臉上水痕,彷彿看見那抹清麗纖影打着傘,遙立在林邊,他上前幾步,想喚他回頭,金子陵像是有感應一般,蓮步輕移,側過身來。
那雙靈動秋曈裏流動着不捨的眷戀,定定凝注。
冰川孤辰啞了嗓子,他想喊他的名,可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蒼白的臉上帶着微笑,菱唇微張,彷彿想要說些什麽,刀者踏前,伸出手過去拉他。
就在他即将觸碰到那只素手前,逼命刀氣近身而來,應是傲刀蒼雷不願繼續久戰,選擇先下手為強,冰川孤辰聽聞風聲有異,天生的反應讓他自然做出反應迎敵,高大身形向後急縱,刀鋒只擦過他的髮,在臉上削出兩道紅痕,并未命中要害。
眼前俪人消失在濕氣濃厚的雲氣裏,冰川孤辰驀然清醒,恢復清明的鷹眸穿越濃霧,牢牢鎖定目标。
深吸口氣,緊握刀柄,不再遲疑。
曾經承諾死也不分離,可是現在,我還想與你繼續活下去。
刀尖顫動,寒光陡閃。
豁盡生命的一擊毫無保留,從白日戰至黃昏,最後的了斷,終結在冰淵刀靜止的那一刻。
刀氣劃開雨滴的瞬間,烏雲飄散,一縷陽光透過縫隙穿越枝木扶疏的林間,重新照亮了被戰争摧殘到不復往日祥和寧靜的天外南海,所有的人同時停下動作,擡手遮蔽西曬的日照,溫暖的光線灑落在疲憊不堪的兵将身上,意外有着撫慰人心的效果,肅殺之氣被微風拂散,半數士兵放下了交戰的武刀,面面相觑,方才那場死戰就像一場噩夢,不堪回首。
放晴的天空染着一抹凄豔的血紅,象徵一代枭雄的殒落。
◇ ◇ ◇
天外南海的雨一向來的快,去的也快。
當那抹身影出現在蕭瑟山谷的入口時,人們正忙着收拾殘破的屋瓦殘骸,沒人注意到那搖搖晃晃的白髮刀者,大批傷兵歇在樹下接受治療,卧江子不顧自己身上也負了傷,匆忙地指揮這指揮那,先拿了一堆繃帶讓傲刀青麟替先行返回的浪千山進行包紮,又請士兵将無法移動的傷者搬到谷地中央,一邊還得應付想把他拖去歇息的銀狐,平時沉默寡言的銀狐一言不發地跟在某大軍師身後,冷峻的容顏隐含怒氣,顯然對他的愛管閑事相當不以為然,卻沒發現自己也同樣無法放下對方獨自回到飛銀蒼澗。
浪千山咬着牙,讓傲刀青麟替自己敷藥,不時擡頭,眼神關注那獨自前去取藥的刀者是否已經回來,那邊的戰争一結束,兩人就分頭行動,一人去尋神農草、一人回頭支援蕭瑟山谷,這邊還算容易,聽見鬼面具敗亡的消息,多數士兵紛紛棄械投降,傲刀青麟也沒追究,下令屬下停戰,吩咐幾名大夫去替他們療傷,衆人見三城主如此不計前嫌,心下感佩,更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慚愧不已。
傲刀青麟仔細幫浪千山纏繃帶,扶在肩上的大掌忽然一緊,他擡起頭,柔聲問道:「我弄痛你了嗎?」
他搖搖頭,露出只有面對他才會顯現的溫和笑容,「主公,他回來了。」
卧江子眼神越過一衆傷兵,落在那個剛步入谷中的男人身上,察覺刀者受傷沉重,傷口未曾處理,一路滴着血,步伐蹒跚,顯示體力已經消耗殆盡,他身形一晃,就要過去相扶,沒想到腳尖剛離開地面半分,手臂勐然被人拽住,硬生生又跌了回來。
「我說銀狐大俠,現在危機已經解除,你攔我做什麽?」
某隻狐貍輕哼一聲,對卧江子為他人着急的模樣有些意見,「你待在這,我去帶他過來。」
俊秀白影如一陣風急掠而過,踏着幾個人的頭頂,輕盈地落在冰川孤辰身旁,強壯的右臂撐住他的胸口将他帶起,再次飛身回返,大夥兒還來不及眨眼,銀狐便已來到卧江子身前,經過方才一場惡戰,竟沒有削弱他半分速度。
卧江子迎上前,從懷中取出一顆金創藥丹先讓冰川孤辰服下,伸手探他脈象,發現刀者氣息雖然不穩,體內卻沒有太嚴重的損傷,「你沒事吧?」
冰川孤辰擡頭,看到金子陵原本歇息的草屋被箭雨摧殘得七零八落,心中一凜,揪住卧江子衣領,「金子陵在哪裏?」
「喂。」戴着雪白手套的大掌按住冰川孤辰的肩,遞去一個警告的眼神,「放開他。」
「沒關系,銀狐。」卧江子對他笑了笑,而後轉向王者之刀,「戰場刀劍無眼,素還真怕前輩受到波及,已先将他帶回中原養傷,你不必擔憂,神農草取到了嗎?」
他拿出一個黑色布包,「在這裏。」
「請主公派飛船送你回去吧!」浪千山好奇地湊了過來,知道金子陵前輩有救,也跟着松了口氣,回過頭想問傲刀青麟意見,卻發現他露出哀傷的表情,兩行清淚怔怔滑下柳頰,浪千山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明白過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才能安慰他,薄唇翦了幾翦,終究選擇沉默。
「孤辰,你勝了他,是麽?」
冰川孤辰知道傲刀青麟話中之意,也不多做辯解,簡單地點了個頭,「是。」
「二哥……」傲刀青麟低下頭,素手微微顫抖,即使知道對方欲除己之而後快,就算冰川孤辰留他一命,兩人也不可能重修舊好,但是聽到至親敗亡的消息,仍讓善良溫和的他痛不欲生,卧江子走到傲刀青麟身邊,輕輕拍拍他的背,對浪千山使了個眼神,要他機伶點,好好安慰對方,「主公,二城主的喪事往後再辦,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讓冰川孤辰趕緊把東西帶回中原。」
他抹抹臉,擡起頭,神色堅定了幾分,「派三艘飛船,護送孤辰回去,浪千山,你也跟着。」
「主公,我留下陪你。」
「此地危險已除,你同孤辰一道走,相互也有個照應。」
浪千山正待勸說,遠方地平線忽傳響雷,天際風湧雲動,入夜的星空似乎不甚平靜,卧江子眉心一蹙,擡首觀看雲流變化,彷彿明白了什麽,眼底劃過一抹擔憂,「主公,還是讓浪千山留着陪你吧,他在鬼面具那兒也吃了不少苦,疾鷹,能麻煩你陪冰川孤辰同去嗎?」
旋空疾鷹從人群中步出,獸族之人較晚得知訊息,前來助陣時戰役已近末端,将士的損傷也沒有傲刀青麟的手下慘重,現在多半負責照護的工作,随時可以支援,「沒問題,冰川孤辰,你還能走嗎?」
他點點頭,「可以。」
雷聲隆隆,放晴不久的天空再次降下豪雨,卧江子指派幾名士兵随後保護,推推冰川孤辰,「快去吧,前輩的傷勢不能等。」
「多謝。」
「不必客氣,往冰河天川的路上若聽到什麽動靜,也不需回頭,只管向前便是。」
銀狐的耳朵搖了搖,敏銳地看出卧江子的不對勁,走到他身後,微彎腰,湊到耳邊低聲問道:「你發現了什麽?」
他搖搖頭,「沒事,能麻煩你帶主公離開此地嗎?」
「沒門,你別想騙我。」銀狐氣他什麽都不肯明說,咬牙切齒地抓緊卧江子的手臂,沒問出個結果誓不罷休,「說、剛才看到了什麽?」
「報!」無須卧江子回答,一個哨兵慌慌張張地跑到衆人跟前報訊,左手戰巍巍地握着刀柄,身上已經負傷,「報告主公,蟲族大軍來攻!前鋒部隊已近谷口,請求應戰策略!」
傲刀青麟手下的将士兵卒經過那場苦戰,都已經筋疲力盡,一聽聞此事,臉色刷然慘白,顯然蟲尊算定今日鬼面具與傲刀城将兩敗俱傷,早已拟定對策,想來坐收漁翁之利,山谷地勢雖易守難攻,但要全軍立刻撤退也大為不易,必須有人留下斷後,讓一部分的人先行離開。
銀狐狠狠瞪了卧江子一眼,被他第無數次想自己一肩擔下所有責任的愚蠢想法氣炸了肺,後者遞去一朵苦笑,知道戰争結束後,無論勝敗,自己是逃不過某隻脾氣很大的狐貍追究此事,現在只能暫時抛在一邊,先保主公安全,「煩請主公先從山谷後方的小路撤離,此地交我,浪千山,你負責保護。」
「你一人留着行麽?」
「主公放心,有銀狐大俠陪伴,沒問題的。」他笑着想去勾銀狐肩膀,後者還在氣頭上,輕哼一聲,側身閃開,卧江子微微一笑,垂下手,喊來幾名将領,開始排佈軍陣。
正當蕭瑟山谷面臨最終決戰的時刻,距離不遠的冰川孤辰與旋空疾鷹也聽見了風聲,兩人腳步一頓,對看一眼,疾鷹讀出了冰川孤辰的思緒,率先反駁:「不成,軍師要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回頭,難道你不想救金子陵前輩了麽?」
冰河天川就在前方不遠處,飛船已啓動等待兩人登船,刀者沉吟幾秒,探手入懷,将黑色布包交到旋空疾鷹手中,「拜託你了。」
神農草躺在掌中,疾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急急一嘆,「冰川孤辰,你為何要這麽做?」
「我想救他,我願意犧牲生命救他。可是天外南海是冰川一族的家,我必須回去幫忙,神農草交給你我很放心,請你務必将此藥送到中原。」
「你的狀況并不能對戰局産生什麽影響,都走到這裏了,你确定要放棄?」
冰川孤辰搖搖頭,「我并非放棄,而是讓你代替我送回神農草,天外南海必須徹底清除叛亂者,否則将永無寧日,軍師已料到我會回去,他讓你跟來,便是要你替我送藥,你的速度比飛船更快,沒有我可以減少負擔,用最快的速度把藥草交與素還真。」
疾鷹知他心意已定,将神農草拽入懷裏,「你确信要如此做?若前輩醒來見不到你,那該如何?」
刀者臉上現出一絲溫柔之色,淡淡一笑,「我相信,他會諒解的,若我抛下天外南海而去,只怕他要拿扇柄敲我的頭了。」
疾鷹嘆口氣,放棄再做無謂的勸解,「你……唉、真搞不懂你們,放心吧,我會把藥草送到,你自己也要小心,前輩要是知道你這麽逞強,大概不是扇柄就能解決了。」
冰川孤辰低笑一聲,揚手,目送疾鷹張開翅膀,翩然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