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湖邊的偶遇
蔓錦葵遠遠就聽見白商弦毫無感情的聲音，她猛地頓住腳步不敢再跑了。
“過來。”
師尊真是神機妙算，知道她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蔓錦葵慢慢轉過身走了回去，小手拽着衣角不安地搓揉，也不敢擡頭看他。
白商弦既不請她進屋也不趕她走，只是靜靜地盯着低下頭的蔓錦葵不說話。她真的沒事了，看她這麽活蹦亂跳的樣子他終于能徹底安心下來：“什麽事？”
蔓錦葵搖搖頭，還沒整理好要怎麽說。大師兄的氣息有條不紊地噴打在她的發際上，癢癢的。她想伸手去撓一撓，又不敢亂動。而且大師兄身上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竹香，讓人聞了會臉紅心跳。
“怎麽不說話？”自從他搬到這裏來，小仙鹟還沒有一次主動過來找他。現在居然主動過來了，一定是有什麽事情。可是她不說話是什麽意思，就那麽怕他嗎？
蔓錦葵小小的腦袋正快速運轉着，再不說話大師兄要生氣了。對了，首先要謝謝大師兄把她救回來：“大師兄，謝謝你把我帶回來。”
“既然是我三師妹，救你回來自是應當。你來，僅是為這事？”
對啊，她不僅僅要說這個。蔓錦葵正想說什麽，卻重重地打了個噴嚏。白商弦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頭，清俊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先進來再說。”
蔓錦葵裹緊了身上的衣物，幹笑着踏進白商弦的房間。
白商弦的房間很簡潔，靠牆一張竹床，窗邊下一張檀木方桌，桌上燃着白燭，他的劍就放到桌腳邊。床對面一個八寶架上堆滿了書和其它雜物，甚是整齊美觀。
白商弦從桌下拉出一張椅子示意蔓錦葵坐下，自己則坐到了床邊。
蔓錦葵拘謹地坐了下來，又搓着自己的衣角，眼睛左轉右轉就是不敢對上白商弦的視線。和大師兄獨處實在是一件非常考驗膽量的事，她不能再猶豫，早點說完早點走人才對：“大師兄，我又闖禍了。”
白商弦眯起鳳眸：“喔？”
“今日我害師弟着涼發燒了，請你責罰我。”蔓錦葵把心一橫，椅子還未坐熱便跪到白商弦面前說道。
真是難能可見的情景。蔓錦葵還從未主動跑到他面前來請過罪，莫非沈東陌燒得很嚴重？不管怎麽說，這新賬舊賬還是要一起算，免得這野丫頭不知悔改，越鬧越離譜。但念在她這次主動反省了，便手下留情些罷。
Advertisement
白商弦從床邊摸出一根黑色的藤條，也不起身。對着藤條念了兩句話，藤條就從他手上掙脫開，像是活了起來一般飛向蔓錦葵。
這黑色藤條是華淩真人在白商弦弱冠之時贈與他的禮物。據說是昆侖仙境赤玥仙君使用的法器，能變幻各種形狀，還能根據使用者的意念來限制敵人的行動。蔓錦葵那時羨慕得很，厚着臉皮問白商弦借來玩。結果那藤條根本不聽她的話，把她捆成一團挂到了泡桐樹上近一個時辰。自此她知道，黑色藤條有人性，只會讓它承認了的人使用。而每換一任主人，黑色藤條會變成現任主人的性格。
黑色藤條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飛向蔓錦葵，在蔓錦葵的身上繞來繞去。蔓錦葵全身都被藤條抽打出陣陣疼意，因為太疼了眼淚就從眼眶中漫出來。她不敢作聲，只好拼命咬着唇緊皺着眉頭忍受。
白商弦很注意分寸，雖是責罰她，但不該打的地方從來不打。差不多的時刻他才緩緩攏了攏衣袖，那黑色藤條就像收到命令似的往袖子裏頭鑽了進去。
“明早開始過來，我要指導你修煉。不然下回再遇到那種小妖，性命難保。”白商弦淡淡地看了地上的蔓錦葵一眼，毫無感情地說道。
被藤條打到的地方像裂開無數道口子，火辣辣地疼。蔓錦葵低頭悄悄抹了一把臉，才起身讷讷道：“是，我知道了。”不過只打這麽一會兒，大師兄果然手下留情了，幸好她有主動認錯。
******
華淩真人修習醫術，後院自然種植了許多靈草妙藥。蔓錦葵在後院的園子裏走來走去，想挖些能滋補益氣的藥帶給沈東陌賠罪，卻總是找不到合适的。
她修仙是沒什麽天分，但是卻十分喜歡搗鼓這些藥物。只是平時比較貪玩，又總是被白商弦叫去修煉，倒耽誤了她學醫的這個愛好。
走到籬笆圍着的那四方形土地的佛肚竹旁，蔓錦葵定住了腳步。原來竹子還會開花。她研究般圍着竹子轉了兩圈，覺得這是個重大發現，想也不想就伸手摘下一叢竹花跑到屋裏頭找華淩真人。
華淩真人正在煉丹房裏煉九芷丹。之前好不容易煉成的那顆喂了給蔓錦葵，現在要重新提煉又得花個九九八十一天。
“師尊，你看，竹子開花了。”蔓錦葵打開門，拎着竹花端到華淩真人的面前說道。
華淩真人無神的眼睛瞟了過去，半晌那張老臉定格住了：“小仙鹟，你在哪裏摘的？”
師尊也被驚呆了，她的發現果然很厲害。蔓錦葵得意洋洋地回答說：“後院。”
華淩真人手上的葵扇掉到了地上，整個人瞬間石化了。竹樹開花本就是不詳之兆，小仙鹟又徒手把這兆頭摘下來了……他頭開始有些發疼起來。不得已又擡手掐指算道：“看來時日不多了。”
“師尊，是不是我不應該摘這東西？”瞧着華淩真人奇怪的模樣，蔓錦葵下意識知道自己又做錯事了。
華淩真人心疼得拍拍她的頭：“你也是時候要離開這裏了。”
蔓錦葵不解。正想發問，一只白色紙鶴從窗外飛了進來，穩穩當當地落在華淩真人的肩膀上。蔓錦葵好奇極了，這玩意她小時候見過，但凡見到這種紙鶴就知道師尊要出山了。
華淩真人用長滿老繭的手指輕輕拈下紙鶴，往紙鶴身上一點，紙鶴瞬間化成一行一行小字。待他看完後，那幾行小字就化成齑粉不見了。
“師尊，你要下山了嗎？”蔓錦葵仰起頭，眨着那雙水靈靈的眼睛問。
“是啊，要下山了。”
師尊要下山，大師兄肯定要陪着他回去，那她不是又可以無憂無慮地玩得痛快了？蔓錦葵很高興，跑出門就去找沈東陌報告這個好消息。
走出前院就看到伊素裳紮起衣袍在晾衣服。她高興地奔到伊素裳面前讨好道：“師姐，我幫你晾衣服吧？”
伊素裳停下動作擡頭睨了她一眼，“別幫，師姐怕你越幫越忙。瞧你笑得這麽開心，有什麽好事？”
蔓錦葵揉了揉自己的臉，立即收斂住了笑容：“我有笑得很開心嗎？其實是師尊要下山了，大師兄肯定要跟着去，我能想像之後的日子有多滋潤。”
師尊要下山？伊素裳思忖着，上次跟師尊邀功，師尊也不肯讓她去雲游。這次師尊要下山了，倒不失為一個好機會。只是山中日常的收入支出都是她在管理，她要出去了又交給誰才好？思來想去還是沈東陌比較可靠。
“師姐也覺得如此。不過你可千萬不要在大師兄面前表現得這麽高興，不然他可是會留下來繼續拉你修煉呢。”
看來伊素裳也很高興，蔓錦葵應了一聲仍是壓抑不住滿心的歡喜遂想再找沈東陌分享分享。
沈東陌養好病之後也不愛陪她到處玩了，整天不是修煉還是修煉，害她郁悶得要死。蔓錦葵問他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勤奮，沈東陌就用奇怪的眼色看她，對她說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的。真是奇怪。
今天沒有在瀑布那裏，其它常去的地方也沒看到沈東陌，蔓錦葵沒耐心找了，幹脆就跑到靈躍湖找荊雪。可是沿着岸邊捉了湖裏的好幾條魚，荊雪也沒跑出來罵她，讓她好生納悶。
不跑出來就罷了。反正天色不早，蔓錦葵就着岸邊架起火堆烤魚吃。聞着魚香味蔓錦葵肚子叫了起來，她揉了揉肚子自言自語道：“好肚子再等等，馬上就好了。荊雪再不出來，我就把湖裏的魚全烤光喂你。”
突然一陣有力的腳步聲朝她這邊走來。腳步聲有些熟悉，蔓錦葵以為是沈東陌，頭也不擡就從旁邊又拿起一根串着新鮮魚身的鐵枝放到火架上：“師弟你來得正好，我給你烤你最愛吃的鲫魚吃。”
“不必客氣。”來人帶着幾分淡淡的笑意說道。
這聲音既然不像是沈東陌也不像是白商弦。蔓錦葵立刻警覺地跳起身往後看——一個身穿玄色長衣的男子翩翩然立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俊秀如仙的臉上盈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他的眼睛毫不掩飾地打量着她，讓蔓錦葵一剎那間很害怕。
男子抿唇笑了起來，走至她身旁，彎身靠到她耳邊說：“你在害怕？”
陌生男子成熟深沉的鼻息從耳畔拂過，蔓錦葵的臉下意識紅了。她是第一次和陌生人靠得這麽近，也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就是真正的男人。
她強作鎮定，擡起星眸道：“誰怕？你是誰，為什麽在這裏？”
男子擡手撫上她的臉，剛才還在似笑非笑，現在卻換了模樣，深切專注的目光投在她的臉上細細描摹，“真的好像她。我叫碧霄，來找華淩真人。”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