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請君入甕
賈琏當場拒絕了去賈母那,但并不意味着他不去。
他一個人人小力量小,就算拖着傻爹也無濟于事,于是,等賈赦忙得不可開交之際,偷偷溜出來找了條狼狗,開始四處遛狗,朝着檐角樹梢仔仔細細的盯過去。
他敢保證,賈家肯定有“狗皇帝”的釘子。
皇帝的勢力,不用白不用。
而且,他們都是異類,在面對似乎掌控一切,能掐會算的神人,總會有一絲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觸動。
不過片刻,隐匿在角落的暗衛将此異動上報組織,等夜幕降臨,徒律見過賈赦,點了安神香讓勞累許久的賈赦安睡之後,順帶見了一眼賈琏。
咬着牙拼命警告自己有求于人,賈琏盡量忽視了徒律嘴角詭異的滿足感,板着臉,開口道明了僧道的危害,“我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裝神弄鬼還是真神仙,但是上輩子那馬道婆害得寶玉和鳳哥兒癫狂,我們請遍京中送祟的,跳神捉怪的,整鬧了大半旬,祈求禱告,百般醫治,都不見好,可偏那僧道一來,不過幾句話卻立馬好轉,且那一僧一道,林家表妹,還有薛家表妹都曾言見過一面,不是要舍着要出家,便是贈送藥丸,行事怪異至極,似乎都萦繞着賈家聯姻。”
沉眉思索一會,徒律神色收斂,一路往常,面無表情,只不過看向賈琏,眸子一閃,多了一絲道不明的心緒。當日初見,那雪地裏癱軟無骨,甚至兩股戰戰,幾乎屁滾尿流的小子一眨眼竟然能在他面前凱凱而談。
上前一步,徒律肅穩的臉色忽地泛出絲嘲意,“賈琏,就算如此,與朕又有什麽關系呢?”
賈琏:“……”
心底咯噔咯噔幾下,賈琏身形一僵,面上泛白,往後退了半步,聲音多了一絲落寞還有惶恐,卻仍是咬牙,目光死死的頂着徒律,冷冷道:“是與你沒有關系!我如今收拾不了大可找吳祺。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的招惹我父親,別人不知,你我同有一份同來一遭的機遇,若那僧道真法力通天,發覺之後,定會至我們于死地。那之後,我父親該如何?你憑帝王之尊強勢的給了他支撐,又讓他樹敵無數,就準備消然無息離去,讓他成為衆矢之的?!”
面對賈琏的诘問,徒律神色微變,目光幽幽的打量着賈琏,眉尾一挑,眼神也跟着變得淩厲起來。
賈琏眼眸一閃,手縮進袖子裏緊緊的握起成拳,一邊一邊的警戒自己不能露怯半分,絕對不可後退一步,認輸。絕對不能與上輩子一般!
指甲掐進掌心,賈琏控制住微微發顫的身子,努力的擡起頭,下巴高高揚起,雙目迎向徒律審視的目光。
看着賈琏黑白分明的眸子明明害怕卻硬生生的透着一股耀眼的亮光,配着那俊俏的小臉,徒律黯然片刻,眼眸一閉,遮臉了眼眸洩露出的那一絲不可置信。
這孩子跟着賈赦,性子有點随他,有點像一點兒就炸的貓咪一般。但接受事情,有着吳祺等人的引導與自己的開竅,不到一年時間,幾乎見不到先前的纨绔之氣。
他的成長速度快的讓人害怕,也讓人驕傲。
“朕不會出手替你想任何辦法。”徒律同樣的下巴揚起,居高臨下的對上那黑白分明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笑來,“朕可是天子,人間僧道又豈敢插手皇族之事?除非是來一場封神戰?可惜朕愛慕藍顏,對娲皇沒有任何一絲的興趣。”
#我爹他姘頭無時無刻不在表白,簡直不能更加心塞!#
賈琏臉色愈黑,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聽到後面他自然也是懂了皇帝話語中的戲谑之中,板着一張臉,靜靜的盯着徒律。
“你自己拿出一套方案來,朕可以借你人手,甚至帝王的權限,讓所有人全力配合與你。”小侄子,讓我看看你能否鍛造成金,無愧血脈流傳吧。
徒律靠近,拍拍賈琏的腦袋,挑眉一笑,朕等着你長大。
賈琏歪了歪腦袋,仰頭望了一眼徒律,總覺得對方像“狼外婆”,眼眸裏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期待與和藹。
攏在袖子裏的手又攥了又攥,賈琏咬牙揮掉腦袋中如此不切實際的念頭,雙目定定的看向徒律,“好!我定會拿出一個舉世無雙的完美方案,讓那僧道就算是孫猴子,也逃不出琏二爺我的手爪心!”
徒律:“…………”
低眸瞥了一眼賈琏肉嘟嘟的小肉爪子蜷成一個拳頭,徒律嘴角一抽。
他的恩侯自然是完美無雙的,但是這樣性子的人不适合呆在皇家。若賈琏跟着成二貨,恐怕,他先前與太後所言就會釀成大禍。
他原本是想着,太子大哥的嫡子,皇室血脈,總不能流落在外。況且,這輩子,他只會有炆兒一個孩子。皇室之中,只有一個孩子,不是愛,反而不利于孩子的成材,對于整個國家來說,沒準也會是一場災難。
他不想讓誰成為練腳石。
只是想選出一個适合國家的合格繼承者。
可如今……
徒律心中沒來由煩躁,虧他先前還略擔心賈琏先知三十年,對自己兒子是不是不公平,但是如今看來,這麽一個二貨,對上他兒子……好吧,他之所以挑破賈琏的身份,有一則憂郁便是他兒子上輩子是個面上無比高貴冷豔實際卻是個話唠存在的貨,讓他臨死之前,十分不放心。
如今想着提前扼殺話唠的存在,沒想到這能耐,竟然是天生的。如今不過兩歲多,一上午跟着張後鹦鹉學舌般唐詩三百首念下來不帶喘氣的,下午還能帶着小凳子排排坐,跟小丫鬟小太監排演張後處理後宮瑣事的場景,最愛一句話便是,“沒規矩扣三個月月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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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徒律為何會一臉郁卒的離開,賈琏靜下心來開始想主意。在确定辦法之前,打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念頭,去給賈母請安。
賈母一改之前,對賈琏慈愛的不得不,吓得賈琏一愣一愣。就連賈赦也是目瞪口呆,頗有幾分不解。
見到父子兩不可置信的錯愕模樣,賈母心中一緊,手默默的移到腰腹,輕輕的撫摸錦囊。這便是她選擇老二的緣由,這老大一家都已經與她離心。
若是日後……
她簡直不敢想象她會過怎麽樣的生活。
所以,救下老二一家,他們一家全要靠着她,沒有人膽敢給她臉色瞧。
輕輕的拍了拍賈琏的腦袋。賈琏順從的轉眸低垂着腦袋,腦海默默的回想賈母腰間的錦囊。這款平安玉錦囊與素日所挂也沒什麽不同,只不過似乎上面的花紋複雜些。難道他猜錯了?
賈琏托腮,戳着系統對比花紋。
賈母帶着一絲的哀愁,“這孩子,怎麽就這麽老實,瞧瞧這幾日小臉受的簡直不成樣子。”邊說又看了一眼賈赦,道,“老大,我也知道你心裏怨着我,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如今我就剩下琏兒這麽一個孫子了,我難道會害他不成?”
賈赦聽得忙吓一跳,趕忙辯解:“不是不是,太太您說的哪裏話,珠哥兒我在尋摸着門路來着的,索性他還沒七歲,不受律法拘束,待案件塵埃落定之後,我便帶他回家。”
賈母:“……”
聞言心中一顫,說實話,她還真忘記還有大孫子的存在。
疲倦的揉揉額頭,賈母看向賈赦,一時感嘆萬千,“老大你辛苦了,難為你還惦記着珠兒他們。”
賈琏眉頭一簇,狐疑的看了一眼賈母,不知她打着何種算盤,心中那一根弦立馬緊繃起來,聽着賈母說着慈愛的話語,念叨着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使她有底氣的後臺便是……眉頭愈發一緊,他忽地想起馬道婆一事,那種肮髒下乘的手段,似乎只要有幾根頭發絲,生辰八字,就能讓人性情大變。
又目光掃了一眼錦囊,賈琏不禁冷汗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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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賈琏時時刻刻跟着賈赦,寸步不離。至于辦法?呵呵,所有的陰謀詭計都抵不過拳頭硬!既然皇帝給了他權限,直接派人碾壓就行。
如何把僧道引出來,就要靠他的好二叔,傳說話本男主寶玉的父親了。
等到冬祭叛亂案宣判,賈琏扒拉着徒律褲腿,一言不發。
徒律抖抖腿,見人靜靜拽着褲腿,不由凝眉,耐着性子道:“你能提出引君入甕已是不錯,不過大理寺大堂不是你如今這年齡能去的地方。”
“我對這又不感興趣。”賈琏努嘴,“不是你說皇家有紫氣相伴嗎?讓我父親和我蹭蹭仙氣,我總覺得今天眼皮直跳,沒什麽好事發生,而且……我父親居然掉頭發了,頭發了!”
徒律淡定,“固所願也,不敢請也。”你爹進來,肯定沒有出去的份。
賈赦被宣打着靜候宣判的旨意被宣進宮,看着窩在角落裏的兒子,眼皮皺了皺。
賈琏乖乖的賣萌,推着吃了半碟的碟子到賈赦面前,軟軟的喚一聲,“父親。”
賈赦:“……”
父子兩相對無言,靜靜等了許久。
賈琏擦擦沾滿碎末的手指。上輩子,他臨死前沒吃個飽飯,如今不知不覺就感覺腹中空虛,特別一緊張,就忍不住瑟瑟發抖,渾身發餓。
看着人幾乎想要舔盆子,王全忍不住倒抽口冷氣,剛想吩咐小內監去禦膳房取糕點,忽地手下來報元生求見。
王全臉上擠出一絲笑意來,還沒走出去,便見人直接急匆匆的邁了進來,語調急切萬分,“皇後娘娘有旨,請兩位過去敘舊。”說完邊壓低着聲音,朝王全快速解釋道:“皇上還在前朝處理國務,消息尚未傳到。大明宮今日鬧起來,連帶着太後娘娘都出宮了。娘娘不希望此事波及到她的娘家人。”
“什麽?”王全一抖,面色驟然鐵青,“坤寧宮那位?”
元生眸子一轉,不陰不陽,“可不是嗎?剛收到消息護國寺修緣方丈入宮講禪,做法事,為上皇引薦了癞頭和尚還有坡足道人,不知說了什麽,上皇暴跳如雷,發了大火,而後不知怎麽那位竟然也怒氣萬分,直接命人行了杖打,皇後主子正趕過去勸,國姓爺兩位父子還請與大皇子在一起,避避風頭。”
賈琏原本噤聲,聽聞癞頭和尚與跛足道人,捧着碟子的手都有些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