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賈母被囚
先前風起雲湧,甚至空氣中隐隐彌漫着血腥味,但是在小小的賈府,卻猶如世外桃源一般,和合美滿。但賴大的一句話恍若神1器開天斧,一刀子下去瞬間天塌地陷,地崩山搖。
賈赦渾渾噩噩,心神不寧的趕往榮國府。
賈琏心中一緊,咬牙跟了上去。賈珍一哆嗦,冷不丁的腦海浮現那日賈琏闖進來的話語,身子一僵,面色帶了一絲的惶恐。他先前不過出于哥們義氣,外加一點兒逆反心理,才不遺餘力的與賈琏合謀“監守自盜”。
如今看來一時沖動,沒準能救人一命!
一行人各懷心思的到了榮國府,便見裏面無數番役往來絡繹不絕,各門把守,有些正吆喝着一箱箱的往外搬東西,有些正四處盤查,有些……所有的仆從都一副驚弓之鳥,瑟瑟發抖的縮在院子裏等候錦衣衛官僚的檢查。
“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大人,我們老爺那可是最忠心王事的人,怎麽可能與那些亂黨相互勾結?!絕對是有人在栽贓陷害,肯定是有人眼紅我賈家故意使出這般下作的手段……對,肯定是這樣!”賈母哀嚎着,忽地似乎若溺水的幼兒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面色帶了一絲篤定,“我們老大,那可是上皇新封的祚國公,賜國姓的榮耀,我們賈家可是與皇上連着姻親,又豈會偏于亂黨?!”
剛失神落魄,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賈赦遠遠的聽見既熟悉又陌生的音調,腳步硬生生的止住。
曾經有多少次,他想讓母親以他為傲,但終究不過午夜夢回,一個白日必醒的夢。
而如今……
賈赦忍不住哼了一下,滿是苦澀。
真是有事鐘無豔,無事夏迎春啊~
原諒他這個不讀書的廢物兒子,只能用如此與桃色緋聞的話語來形容傳說中最無私最偉大的母愛。
徑直的往內走去,如若無人之地。賈琏環視了一圈侍衛,眼眸一沉,想必這出好戲是狗男人精心設計的。
本與賈母對峙的趙堂官眼尖的看見賈赦,嘴角一勾,原本兇神惡煞的臉一扯面無表情,一副公事公辦,公正無比的模樣,眼眸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超品的國公夫人,恍若在看撒潑的鄉野村婦一般,透着一股鄙夷,“本官奉旨,帶領錦衣府來查封榮國府,似乎并未與祚國公府有任何牽連!”
賈母聞言面色一黑,先前痛哭哀嚎之下,沒有平日半點雍容華貴姿态,如今聽得對方冷言冷語,并不為權勢所動,心更是慌了幾分。
賈代善有沒有參與此事,別說多年夫妻,她也平日言行中推得一二,就是那日接到老二被綁信件,她便知曉個一清二楚。而且,叛亂已平,但是賈代善卻不見任何蹤影,她至今都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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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丈夫兒子生死未仆,賈母低着頭的牙齒緊緊咬着,克制着自己的憤怒害怕乃至惱恨。她好好的侯府千金國公主母,豈會一夕之間淪落為階下囚呢。
都是賈代善無能,害她臨老了還要吃苦!
正兀自埋怨着,賈母忽地聽見一極帶谄媚的音調刺耳響起,聲音悠揚飄蕩在空蕩蕩的榮禧堂,似乎繞梁三日,久久不曾褪去音色。
“下官給國姓爺請安,見過神威小将軍,琏小爺。”趙堂官上前幾步,朝人一拱手,态度柔和,“還請三位爺恕下官公務在身……”
賈母耳朵嗡嗡一片,她已經聽不得其他,單單一個國姓爺,就讓她整個身子因為憤怒而渾身顫抖,可饒是僅剩一絲的理智,讓自己不沖上去,狠狠的掐死那個黑了心肝的孽障!
在她最落魄的時候,是來看榮國府出醜的嗎?
一雙眼眸滿是陰霾直勾勾的刺向賈赦,仿若殺父奪子的幾世仇敵一般。
但就這麽一眼,原本還惦記生恩的賈赦的喉嚨幹澀起來,雙唇張張合合,硬是想要擠出話語來,可似乎咽喉被滾熱的火焰給灼燒了一般血肉模糊,說一句話,都疼得不得了。
要知道,他可是個纨绔,最是怕疼了。
可終究……
“趙堂官您嚴重了,不知我能否多嘴問一句,榮國府……”賈赦上前幾步,靠近人,伸手掏掏衣袖,空蕩蕩的,往腰間一抹,解下玉佩,一擡手寬大的袖子遮擋住衆人的視線,遞過去。
“多謝國姓爺的賞賜。”趙堂官接過後,朝後退了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餘光冷冷的掃着賈母,面上帶着一絲的感概,半天不隐瞞自己“所知”,皇帝扼令他背的滾瓜爛熟的話語,朝賈赦勸道:“國姓爺赤心純孝,吾輩都有所耳聞,擔心血脈至親也是人之常情。可小人官卑職小,只得奉命行事。”見賈赦面色一黯,忙不疊接下去道:“雖叛亂中反賊忠成拿出原本在賈國公手中的令牌把手京城四大城門,扼住了前來救駕的城西援軍,讓反賊在京中肆虐了整整兩日導致血流成河,平民流離失所……”
每說一句,賈赦面色便愈發蒼白一分。
賈琏聞言忍不住手緊緊握成拳,那狗皇帝明知叛亂發生,卻穩坐釣魚臺,可怎麽眼睜睜看着無辜平民因此受牽連?
“琏兒,你說那些人某狗樣為害一方的官吏憑什麽看不起我們這個憑祖蔭吃喝玩樂的纨绔,說你老哥哥我寧府連門前的獅子都不、幹、淨!呵呵,爺不過是玩個女人,讀書人那就是風流韻事,呵呵,【青紗帳裏一琵琶,縱有陽春不敢彈,願借公公彈一曲,尤留風水在吾家】,看看他們自己,豬八戒照鏡子,全是豬毛,偏偏以為一白遮百醜!爺就算纨绔,禍害的不過是祖宗基業,賈家老祖宗都不找我,那些碩豬,惡心……”
聽着京城百姓的慘狀,賈琏腦海卻不由的浮現出他與賈珍尋花問柳,推杯換盞互吐苦水時,賈珍的話語。
歷經上輩子,他也知曉自己身為纨绔,不能頂門立戶,着實無能至極。但他自覺纨绔的世界很純真,一群狐朋狗友又如何,他們的世界只有吃喝玩樂,着眼與小小的一方天地裏,了不起互相攀比奪名伶……不是為自己找借口,而是萬裏江山一局棋的皇者,宦海沉浮的高官權臣,他們真的比纨绔高貴嗎?
皮囊下都是腌臜的存在!
賈琏第一次湧出一股不甘,他要為纨绔正名義,比起碩豬,他們纨绔可愛的多。
不過眼下并沒有多少時間讓賈琏感概萬分,因為他一回神,竟然聽見--
“皇上平亂之後,自是怒不可遏,畢竟令牌有多麽重要,賈代……”趙堂官身為帝王心腹,忍不住替皇帝憋屈,又恨賈代善竟然如此好命,明明狼子野心,竟免于刑罰!舌尖硬生生咬了一口,轉了用詞,“國姓爺不必擔憂,賈國公是個忠心王事的,叛亂起始,他一直未露面,原是護主心切,在大明宮救了老聖人,受了重傷……”
“什麽?!”賈赦腦袋一片空白,有點懵懂,過于驚吓,陡然音調提高。
賈琏:“……”特麽前面一堆廢話是為了什麽?玩萬萬沒想到?!
“那你們抄什麽家?”賈珍快人快語質問道。
“這令牌……”趙堂官語調拉長,話語中透着一絲冰冷,“總有人接觸到吧!沒想到榮國府一門忠烈,到最後……唉,說句難聽點話的,一窩老鼠屎壞一鍋粥,家賊難防啊~”雙手合掌一拍,口中長長一嘆,趙堂官唱念俱佳:“國姓爺還請寬心,皇上不過是一時氣憤難耐,才雷霆震怒發作到榮國府,畢竟抄王府之時,貴府二爺賈政正為王爺出謀劃策,道自己為質子,定能讓父母心軟,倒戈相向,啧啧,真不愧是君子端方的人物啊!”
賈赦眨眨眼,不可置信,“你……你說什麽?我剛才沒聽清楚!”
“讀書人的事情怎麽能算偷呢?”賈琏覺得自己被狗皇帝如此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卻無懈可擊的能力給折服了,給賈政抹黑,他定不遺餘力。
他琏二爺可是非常記仇的。
【實在犯官不理家務,這些事全不知道,問犯官侄兒賈琏才知。】
賈政當年做了初一,別怪他落井下石,做十五。
“我記得祖父的書房二叔向來來去自如的,祖父頂頂喜歡二叔啦,令牌是祖父的,祖父就算送給二叔了又有什麽關系!”賈琏板着臉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十分不滿的搖搖頭,似乎在替人打抱不平,“我二叔頂頂會讀書了,誰都稱贊是個正人君子的,不信,問祖母啊,對吧,祖母?”邊說,仰着臉看向黑兮兮說不出何種臉色的賈母,露出大大的燦爛笑臉,“祖母~”
一連串話語又驚又喜又吓,賈母早已冷汗打濕了亵衣,整個人都頹廢了不少,像是一下子老了幾十歲,微佝偻着背,想要躲避衆人的視線。
她已經顧不得恨賈代善,黑了心肝的賈赦,還有……雙手捂住胸口,心陣陣抽搐着疼。
萬萬沒有想到,傷她最狠的卻是自己一直捧在手裏,給予厚望的兒子,賈政!
如今腦子一片空白,死死的盯着地板,想要找出一條縫隙來,自己可以鑽入其中,不用在去看任何人嘲諷的眼神。
聽見賈琏似乎催命般的呼叫,心噔得猛一跳,賈母兩眼一翻,直挺挺的倒下去。在她意識陷入昏睡之前,似乎有一道聲音響起,“老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