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妖言惑衆
到嘴的肉,吃到一半,硬生生的飛了!
徒律的臉黑了整整三天三夜,但比徒律臉色還要差的卻是賈琏,一張小嫩臉媲如鍋底,怎麽一個臭都形容不盡,但無奈-
【三歲就沒人權嗎?】賈琏伸出肉嘟嘟的手指戳眼前一團白球,磨牙跟系統吐槽,【爺已經三歲半了!四舍五入就四歲了!】他煞費苦心護衛老爹容易嗎?結果呢,“他還是個孩子!!”輕飄飄一句話就否定了他全部的勇氣,全部的智慧!還把他好不容易挑選出來最能看家護院的狗給充公了,給換了條死蠢死蠢還沒他腦袋大的京巴狗,還特麽的只斷奶才一個月,只會眨巴着露出水汪汪可憐兮兮的眼神。
要它有個鳥用!
都不能借口牲畜無靈訓練起來咬人小鳥。
對抗不了皇帝,他忍!但能不能讓他為保護小家庭出一份力?
前有狼,後有虎,中間外帶拖後腿的傻爹,明知後續發展的他卻無能為力,守着傳說中的金手指,卻依舊無人相信。
這種落差,任何言語都描述不了現實面前他的弱小可欺。就如同他明知自己只會可笑的想着用天花感染皇帝,用狗幻想咬掉皇帝龍根,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東西,卻不敢堂堂正正的站在皇帝面前,跟他說,“我要與你決戰!”
骨子裏,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在害怕。
【宿主,你把上輩子年齡不妨也算起來,開心開心?不過,除非能再遇一個張氏,否則,你想重新投胎?或者,】007一如既往的貼心,【您再跟賈赦重申一遍?】
賈琏:“………………”
【謝謝,我去背《論語》清醒清醒!】賈琏被安慰着牙根打顫,氣的想翻白眼,瞬間眼眸閃現怒火。那日狗皇帝走了之後,他很嚴肅認真的賈赦談了一回,甚至抱着一種難以明寓的沖動用半真半假的借口“黃粱一夢”給賈赦說了上輩子的結局,給自己杜撰出一個世外高人的師父。
然後,他爹說:
“琏兒啊,少聽一些傳奇話本!”
“琏兒哎,有夢想是好事,但不能是幻想啊~”
“琏兒乖,睡一覺,天亮了就不做白日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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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起賈赦那語重心長的模樣,再回想一句“你是誰?”賈琏忍不住捶腦,爹和娘怎麽就差那麽多呢?!他的眼睛如此深沉,眼神如此的複雜,他的眼裏飽含後悔的淚水!!
賈琏了無生機的戳着毛茸茸的京巴犬,仰頭環顧四周。傻爹不行,找找疑似爹?跟着他學文練武,拼搏出偌大的功績,那個時候,他該有底氣站在皇帝面前,能直截了當的吼一句,“呔,采草賊,放開我爹!”
當賈琏低眸盤算如果讓自己有足夠的實力,與此同時,賈赦也耷拉着腦袋一手默默的摩挲着茶盞,一手托腮思忖人生大事:世間那麽大,他要不要帶琏兒出去行萬裏路?
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怎麽就……不管過去多長時間,一回想,就讓人毛骨悚然。
忍不住的摸摸被吓起的雞皮疙瘩,賈赦刻意不再去回想那混亂的一夜,但腦海中卻不經意的就浮現出那面紅心跳的一幕幕,尤其是到最後被狗吠給弄萎靡前那根雄赳赳氣昂昂戳着他的小兄弟,一想起那萬分可恥的存在,賈赦就覺得臉發燙,一種前所未有地羞恥感襲來,不由腦袋想要往桌案上撞,他好想失憶,失憶!
那一夜,他至今留下後遺症,每日小兄弟都不搭理他了。
在小兄弟面前,他家熊孩子那晚講個玄而又玄的睡前故事算得了什麽?
賈赦繼續砰砰的腦袋捶着書桌,說實話,他好想自己背上有大大的龜殼,然後他把腦袋給塞進去,任何人都找不到他。但現實卻是嚴峻的能噼裏啪啦淩空扇人兩巴掌,把他活活打清醒過來。
他做不到因畏懼皇帝言語,帶着賈琏丢下偌“大”的賈家一走了之。能跟他離開榮國府的,都是祖母與繡姐留下最忠誠的仆從,他家大丫鬟雅蘭還舍掉管家奶奶的愛情跟了他呢~奶兄林之孝簡直是個陳世美!
可讓他雌伏于下,沒準……呃……換個身份,他也許就屈從身體的欲!念了,反正都是玩玩,大家好聚好散,再見當個契兄弟。可問題是身份不平等,那便不是“玩玩”,而是豢!養。
豢、養!
賈赦眸子裏多了一層陰霾。不管如何,他一出生便頂着的國公大少,繼承人頭銜,讓他骨子裏已經有了傲氣,能坦然接受門當戶對,可越不了跨越階層,以身伺君。
多年後衆人茶歡會,賈赦回首今日道出心路歷程,早已為皇的賈琏嘴角抽搐,感情他這兒子橫掃海洋為皇稱霸天下,就是為了太上皇能門當戶對的結親。早知如此,他就該直接“天涼王破”的滅國,把亡國之君豢養了送給他爹當男寵,讓你們當年趁我小秀恩愛虐單身狗。
此為後話,暫且不提。
如今,賈赦經過慎重思考,以一家之主身份嚴格的要求自己,準備直迎皇帝的“妖言惑語”。
下定主意後,他如今唯一牽挂的只有立志入道的賈敬到底怎麽樣了。但對于朝中的勳貴朝臣來說,已有頹敗之勢的寧府當家人出家又怎麽能比得上吳祺歸來。擁有赫赫戰功,手握重兵,皇朝新貴,且又文采出衆,出生不凡,有探花之名,吳祺對各方勢力來說,食之肉疼,需重利許之,棄之肝疼,恐壯大敵方。
可萬萬沒有想到,凱旋歸來的吳祺班師回朝當日,當庭叩首--“臣請卸甲歸田!”追究緣由蓋因未婚妻喪,心如死灰不複溫,回家守喪。
衆勳貴朝臣:“……”一句抵千萬言語。光明正大的杜絕聯姻,理所當然的上交兵權。
一瞬間腦海浮現萬千,勳貴們忍不住大着膽子偷偷朝上首的弘文帝望了一眼,又視線轉移到殿中匍匐行大禮的吳祺。
徒律慢悠悠的放下茶盞,看了吳祺一眼,眼角微皺,勾唇一笑,“既是将軍所求,朕自當允了!”
一想起讓他敗壞興致的賈琏,饒是他有無數種辦法殺人不見血,但卻舍不得賈赦傷心一分。賈赦不行,但疑是賈琏親爹的吳祺卻可以。
沒了那礙眼的存在,恩侯就該滿眼都是他的存在!
而且,上輩子……徒律腦海浮現賈琏的容貌,想起雪夜賈琏喪後,一向榮養安守佛堂的義忠王妃前太子妃張氏的瘋狂,手輕輕摩挲着茶沿,若有所思的眯起了眼。
那張臉,如今想起來,到真不愧是外甥似舅。
賈琏,呵呵!
徒律嘴角上翹三分,眼眸環視了一圈勳貴前排而立的兄弟們,眼眸一閃,一個計劃湧上心頭。
吳祺額角滲汗,頭低着,不敢擡眼看前方禦座上的男人。畢竟,任誰被皇帝半夜三更踹門來提醒軍中事務出現纰漏,都或多或少會留下陰影,聽聞皇帝金口玉言後,微微松口氣。
如今京城這泥潭,他真不想踏進一步。
“吳将軍也算性情中人,”徒律話鋒一轉,道:“将軍可卸甲歸田,探花不知三年後可否歸來,朕以太傅之位候之?”
吳祺:“……”
衆大臣:“……”
弘文帝子息單薄,嫡長子早殇,至今只有一嫡次子,名炆,年方十八個月。三年後會如何,誰能知曉?賈代善眉宇帶喜。不管如何,今日總歸他得益處。
他之前舔為京城節度使,手握京淄及其周邊十萬兵力,可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且三年任期即滿。他是上皇心腹,卻不是當今擁趸。吳祺憑軍功戰神歸來,最有可能奪取的便是京城節度使一職務。
朝政柳暗花明,連帶着一掃幾個月來的抑郁之氣,賈代善精神奕奕,走出太和殿。殊不知,在他背後,徒律笑得一臉燦爛。
絲毫不知未來自家兒婿笑得陰測測,賈代善人逢喜事精神爽,稍帶着對隔房族長入道也多了一絲的寬和,更何況親兄弟,明算賬。如今寧府早已在走下坡路,而榮府在他帶領下依舊滿門榮耀。若是……賈代善心微動,這個年代,族長的尊榮還是頗為讓人向往。
有着賈代善或明或暗的指示,賈氏一族對賈敬的關注驟然減少,不少人漸漸的将目光投向賈代善,如今賈氏一族擁有最高爵位的人,以求在他的帶領下令賈家重新走上“一門雙國公”的輝煌。
賈敬對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趁着吳祺歸來的熱鬧不已,按着自己的步驟将寧府交到賈珍手中,淳淳叮咛幾句,随後考道經,入道,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待衆人視線從吳祺身上轉移時,賈珍為道一事已經塵埃落定。
賈代善聽聞後,徹底放心下來。賈敬入了太一觀,在某種程度上已經跟賈家劃清了界線,日後就算有人提及榮國府分家不允,也掀翻不起任何的風浪。至于“樹大分枝”信則靈,不信又何妨?事情已經成定局。有人秋後算賬,也有親親得相首匿可護他周全。
抿口茶,賈代善目光遙遙望向金陵方向。京中一切安好,唯有讓他牽挂的便是老二如何。但願他靜下心來,三年後一舉進士及第,順順當當。
然而,有時候往往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