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張氏身亡
當張氏默默籌劃,賈赦也忙着調查四處奔走之際,賈琏板着手指頭數日子,他一個“大男人”就算有系統提供的經驗教學-《庶女難為》,《嫡女宅鬥手劄》,《主母養兒計》諸如此類涵蓋嫡庶争鬥東風壓倒西風的文,可真實踐起來,還是困難重重。
三歲的小豆丁,怎麽虐掉祖母的心腹?
雖然說後院争鬥都是圍繞大家長,只要抱到大粗腿,一句話,分分鐘的事情。
但賈家大家長--
呵呵。
賈琏垂眸想掩飾住心中那一絲的悲痛。自從他們大房莊外游玩回來後,拜見賈代善時,祖父那眼底的冰涼絲毫不掩飾的對着賈赦……好吧,對着他蠢比的爹。
不管賈赦如何,這爹最後終究對他有千兩銀子的恩惠。
賈代善是手握重權,英勇果決,簡在帝心的權臣桂勳,但卻是賈家長幼不分的根源。賈史氏的心偏了,那不過是後院這一畝三分地,但賈代善的心偏了,偏的便是榮國府對外的形象。
他也說不出這爹是幸還是不幸:空有嫡長的名頭,卻無嫡長的尊榮!不過,能活蹦亂跳的長這麽大,還是得虧從賈史氏肚皮裏爬出來的。
否則--
賈琏想想那些早逝的庶女姑姑,嘴角挂上了絲譏諷。手緩緩的摩挲着如今翻熟的《千字文》,蹙眉凝思該如何快速的解決掉賈史氏的爪牙賴嬷嬷。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苦肉計,在他看來如今是最便捷的方法。
腦海裏正盤算着得失利弊,忽地屋外傳來喧鬧聲,隐約的是賈赦的聲音,賈琏眉頭一簇,終究沒抵過看熱鬧的心,邁着腿跑了出去,便被嬷嬷攔截個正着。
“我的好哥兒,可不好出去添亂!”趙嬷嬷見賈琏探出腦袋來,忙低聲道。
“趙嬷嬷,”見趙嬷嬷眼圈微紅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賈琏心中愈發好奇,仰着天真的笑臉道:“我想去見母親,有句話不懂什麽意思。”邊說順手拿出泛黃的《千字文》一晃,然後邁着小短腿幾個錯身,便順門熟路的跑遠。
他如今居住在大房正院的東廂房,離主屋并不遠,待嬷嬷丫鬟追到之際,賈琏已經踏進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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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得屋來,擡眼便見賈赦一身狼狽地背躺在床上,弓着身子,疼的倒抽冷氣,衣衫上還帶着絲血跡,明顯是被人仗打,行了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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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氏滿臉怒容,見到賈赦進屋渾身帶血的那一瞬,她恨不得沖出去直接殺了賈代善夫婦。因為不喜,就該如此作踐人嗎?
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理智,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怨恨,想起自己最終的謀劃來,張氏勉強撐起一絲的笑意,一字一句的戳心窩,“恩侯,我們也不缺什麽古玩字畫二弟喜歡給了就給了,不讀書也沒事兒,你好歹是賈家嫡長子,能讓一讓的便讓了,老爺太太都是極喜你的孝順。”
開府的老國公出身鄉野,待展現調兵遣将之才,亂世之中搶奪的也是金銀珠寶,對于古籍等物從來無視,等日後老夫人與張家結交,拐彎抹角的誘着老國公征戰在外劫了金石古玩。後因種種緣故,老夫人擰着一口氣,連着私房與古玩等物一同給了賈赦,她從小養大的孫子。如今逐步入太平盛世,黃金有價玉無價,古玩圈又重新興盛起來,文人清流之中對字畫追捧也一日勝過一日。新榮暴發之戶與家底殷實的世家區別也慢慢顯露出來。有着不菲私房的賈赦在賈家中無異于三歲兒童捧金于市。
自從張家被牽連,不負往日榮寵。賈史氏借口孝敬,不知刮走了多少字畫。
賈赦瞳孔緊縮,腦海随着話語浮現出一幕幕,無聲的流淚。他想到了第一次母親問他要最為鐘愛的王羲之的一筆鵝,他不給,與老二起了争執,父親見老二眼圈一紅,還說些長幼有序,世俗風雅之類的話,就請了家法責打了一頓,說他自私自利。
反正他不會讀書,要這些附庸風雅的東西,不是暴殄天物嗎?
不會讀書,又無法從軍。
文不成武不就。
為什麽就是長子呢?
多少次聽見父母怒氣而下脫口而出的話語,“你怎麽就是長子呢?”
“恩侯~”張氏見人紅腫着眼眶,面露死灰,原本清澈的眸子裏毫無亮光,死氣沉沉,眼淚也無聲的落下。還不夠,敲碎了天真,還要逼人立起來。
閉上眼睛不去看眼前血淋淋的一幕,雙手緊緊的攥着絲帕,按下心中滔天的憤恨,旋即眼眸睜開,垂頭遮斂住怨毒的神色,幾乎是哽咽着道:“恩侯,不疼,我這還有禦賜的雪花膏,當年你跟瑚兒淘氣的不像父子倒是哥兩,姐姐特意求了恩典……”
“瑚兒!!”
一聽到賈瑚,原本自怨自艾的賈赦再也忍不住了,失聲痛哭着,“不僅母親,連父親都要為那毒婦遮掩!哈哈,就為了所謂的家醜不可外揚,就為了賈家的顏面,我瑚兒難道白白落水了不曾?!”
“你這個孽障!”賈史氏怒氣沖沖而來,一聽聞這話立即氣個倒仰,“孽子,你還有臉說,你竟敢謀害嫡親的侄子!”
正嚎啕的賈赦見賈母滿臉怒氣的踏進屋來,眸子一縮,閃過一線光亮,剛想申辯,卻聽賈史氏劈天蓋地一連串的怒罵。
“你說我怎麽就生了你這麽個逆子,我的臉都被你丢光了!文不成武不就,比不過政兒也就罷了,誰知竟然心狠手辣,謀害珠兒,想想珠兒如今不過五歲,你竟然把他扔進了湖裏!政兒如今就這麽一條根,你竟然如此見不得他好。害了珠兒,你以為滿府就剩賈琏一個,他就是大爺了嗎?”
聽到這話,張氏心頭猛地一跳,她只知道賈赦查到賈瑚落水的真相,滿懷期待的去找賈代善做主。但是之後,她如今昏昏沉沉,倒還未得到消息。
“榮國府大爺就我瑚哥兒一個!”心中那僅剩的期待被毫不留情的擊碎為米分末,那毒婦就是為了嫡長孫的名號!賈赦憋着一股氣,背後火辣辣的疼,像是在無聲的嘲諷他,聽到賈母的話,餘光又瞥見張氏臉上毫無血色,嘴唇青白,顴骨凹陷,整個人病病歪歪的。幾種心緒交織在一起,一股腦兒的全爆發出來,賈赦猛地站起身子,激動道:“我也只有一條根,只有一個寶貝!合着如今是陽春三月湖水還暖着,你怎麽不想想我瑚兒那是寒冬臘月,該有多冷啊!極力呼救卻沒有一個人。”他拿着證據卻遭到父親一頓家法,正心情不妙呢,老二帶着賈珠來請安,他趁人不備直接抱着賈珠把人扔湖裏去了。
“不是說家醜不可外揚嗎?你們有本事就去說啊,堂堂榮國府大少謀害嫡親侄子,衆目睽睽之下,證據都不用遮掩,去說啊說啊!!”賈赦雙眼猩紅,咆哮,“大爺我就文不成武不就,有本事你別生我出來,直接把我掐死得了!”
“你……這個孽子,孽子!”
賈赦根本不在于賈母的怒氣,如今正是一時之快逞得渾身舒暢之際,“一命換一命,誰要是膽敢把此事傳出去,呵呵,爺大不了魚死網破,有我這麽一個哥哥,恐怕老二官場名聲也不好聽吧?誰叫我們是兄弟呢,打斷骨頭還連着筋!”說道最後,嘴角還挂着一絲獰笑。
“孽障。”賈母厲聲咆哮道。
看着賈母凄厲的呼喊,張氏眸子一縮,面色已然憤怒至極,激動道:“太太,大爺,你們難道不該給我給交代?我的瑚兒難道不是落水染了風寒才早殇的?!”
邊說,張氏若胸口疼痛,還沒來得及捂住胸口,身子一搖晃,還沒等一旁攙扶的宋嬷嬷等人反應過來,已然撐不住,一頭栽在了地上。
“繡姐!”賈赦忙不疊的把人扶上床,“來人請太醫,太醫。”
一直在角落裏目睹了一切的賈琏,忽地渾身一個哆嗦,一股寒氣從心髒順着血液慢慢的流變周身,由內而外的全身透着一股冷氣。接下來幾日不若腳踩虛無缥缈的浮雲,一步一步都讓人滲的慌。
猶豫了不過一瞬,待張氏轉醒,賈琏将思忖好的借口慢慢的吐露,“母親,兒子得到了大機緣,只要能收拾掉賴嬷嬷,就能換到九轉還魂丹,救你一命。”
張氏病歪歪的躺在床上,聽聞賈琏的話,仔仔細細的盯着賈琏看了許久,才嘴角露出一絲的微笑,“傻孩子,你以後要把這事藏心裏,有時候當娘的也是禍害!血緣關系并不是最牢固的同盟,只有利益相同才是,懂了……咳咳……”
“母親~”
“琏兒有此機緣,那我走的更加的放心,有些人死了不如活着,有些人活着不如死了。琏兒,我……”張氏撐起身子,拉着賈琏坐在附近,看着肖似自己的眉宇,眸子閃了閃,露出一絲的笑意,“都說外甥似舅,你日後可要向你舅舅一般頂天立地,我張家的血脈絕不允有懦夫的存在。”
“母親!”賈琏一震,剛想說話,便被張氏伸手打斷,見她面色刷白,迫不及待道:“若真有起死回生之藥,不妨與你父親,這一回,終究是我欠了他。”擡手細細撫摸着賈琏稚嫩的面龐,“終究是我有愧于他。”邊說張氏氣息愈發微弱,胸口起伏漸漸驅之為無。
“母親……”賈琏錯愕的睜大眸子看着眼前一幕,伸手忙攙扶,邊呼喚道:“嬷嬷,快喚太醫,太醫!”
“繡姐,”還沒一會兒,賈赦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恩侯,答應我,以後要好好照顧好自己。”
“嗯!”
“以後做事前要三思後行,不許像之前那番。”張氏一頓,賈赦此舉她知道後也是萬分解氣,但如今他們處于劣勢,根本抵抗不住賈母與二房的報複。“不然,”伸手替賈赦擦擦眼淚,張氏緩緩道:“我做鬼也死不瞑目,跟在你身後督促你!”
所幸,她從琏兒處知曉後世。
四月十八日,康源帝下诏退居太上皇,即位者六皇子徒律,她姐夫。
故此,她趁着藥性尚未發作前,提前一步結束自己性命。
開啓報仇之路。
用一個更大的醜聞壓下賈赦扔侄子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