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節
秒,她選了二十分之一倍速播放。一顆子彈從畫面外射進來,穿透鏡頭,屏幕在瞬間黑了下去。
她面色凝重地補充:“技術組未在其他錄像裏看到任何持槍可疑人物。”
“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坐在前排的李政青說,“廢城區建築老舊,難以改造,很難鋪設監控系統。幕後黑手便利用這一點,先清理好周邊的監控器,再一步步沿着被破壞的終端向外推進。謝女士,你之前提到過,昨晚的意外裏有二十個哨兵下落不明?”
“十八個。”謝彤說,“不包括紀永豐。”
“人數足夠了。”李政青說,“更何況他們恐怕還有自己的人手……機動小組已經在路上,剩下的人也差不多該行動了。我先回去整理文件報告。對了,不是有人找來了一個自由傭兵幫忙嗎?他人在哪兒,有沒有什麽私人的消息渠道?”
所有人齊刷刷回頭。
李政青順着別人的動作望過去,見了寧飛,眉梢擡起,臉色凝固在一個微妙的表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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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飛如同一座快要噴發的火山。
成揚能看到他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就放在座椅上,似乎在醞釀力量。但這絕對不是起沖突的時機,謝彤在,滿屋子的哨兵都在。成揚将右手壓在他的肩頭,用力握住。
肩上的肌肉也是緊繃的。
“我會後和他商量。”成揚搶先答道。
謝彤蹙起眉,對他的言行有些不滿。但李政青卻接受了,仿佛只等這句話作為臺階。“好,好。事情就交給你。”他說,臉轉向謝彤,“謝女士還有什麽指示?”
她呼出一口氣,放下這一小段插曲,環視報告廳裏的人。
“這也許是公會創立以來,所面臨的最危險最艱難的時刻。你們……”她搖了搖頭,打斷自己的話,“我們必須全力以赴。”
“散會,準備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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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與向導們沉默地站起來,從後排開始退場。寧飛眨了一下眼,直挺得近乎僵硬的脊背終于恢複正常的弧度,目光卻依然瞄準在李政青的咽喉。成揚輕捏肩膀,示意他站起來走,不要擋住後面人的路。
他提線木偶般站起來,轉身向後挪去。
身後的姚景行喊:“讓我先過,我得幫我的向導取下武器。”
成揚拽着寧飛讓路,到了門外,才停下。他的哨兵乖順地跟着他,讓走就走,讓停就停。但眼神依然是游移的,整個人站在成揚身後,指尖輕輕蜷起。
報告廳裏的人逐漸散盡,謝彤幾乎是最後一個出來。她掃了一眼站着的幾個人,只點了下頭,示意他們快點行動。
成揚苦笑,等她走後輕聲呼喚:“寧飛。”
好一會兒後,終于等到寧飛的應答。
“我沒事。”他低聲說,“李政青還在裏面是嗎?再等我三分鐘,很快。”
三分鐘,一個哨兵和一個普通人。之前寧飛先殺方文浩再脫身,也只用了幾秒的時間。
“等等!”成揚喊,“我和你一起去。”他伸手去抓寧飛手腕。被觸碰的人似乎輕微地震顫了一下,又翻手甩開,大步走進去飛快地關門,将成揚擋在外面。
在門被砸上的一瞬間,他似乎聽到寧飛在說,我有分寸。
成揚回頭,朝等待姚景行取武器的沈薇苦笑。
“你的新哨兵不簡單。”
成揚不知該怎麽應答,含糊地應了一聲,轉開話題:“你們等下要去哪片地方?”
“雲浮區。”她說,“你們呢?謝彤或者阮老師幫你安排了嗎?還是要自己行動?”
他搖搖頭:“李政青說得對,等下得先問問寧飛的消息渠道。”
“如果他沒有呢?”
“那我就回去宇晴出事的地方看看。”成揚說,“還有紀老師出事的現場,說不定有寧飛熟悉的味道,或者精神波殘留的痕跡。”
“那你多小心。”
成揚嘆息一般輕笑:“你們直接與對方交火,才更該小心。”
薰衣草的信息素裏有些焦灼的意味。沈薇咬着下唇,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我昨晚做了許多夢,都是關于你的。”
“景行聽到會不高興的。”
“聽我說完!”她搖搖頭,眼眶微紅,“是你的死。宇晴出事之前,我也做過這些夢,卻沒有認真。昨晚在夢裏,你有幾次是被宇晴殺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夢見她;有時候是我,是景行,是謝彤,甚至公會裏其他随便一個人,我們輪流向你開槍,你一遍一遍死亡;還有一次是一只巨大的蜘蛛,你被纏在網上,動彈不得,最後被腐蝕被同化,和網融彙成一體……你見過寧飛的精神體嗎?”
成揚明白她的潛臺詞。她擔心寧飛就是那只蜘蛛。
“是一只貓。”他說,“別想太多,我不會出事的。”
“你也不能出事。你找來的哨兵不是簡單的人,我看出來了。除了你,在這整個公會裏,誰的話他也不會聽。如果你真的……”她本是嚴肅地正色看着成揚,突然又洩了氣,輕聲偏頭說,“你一定要平安。當時你和景行寫字傳紙條的時候,你沒看到他看着你的眼神。”
“嗯。”成揚低聲說,“我會的,你們也是。”
“我走了。”她說,“景行已經拿了武器,在樓下等我。成揚,保重。”
“保重。”
沈薇轉身下樓,不多時,便出了樓道口。成揚倚在欄杆邊向下眺望,姚景行已經連車也開來了,搖下車窗朝他招手。然後手型變換,定格成一個豎着拇指的加油的手勢。成揚揮揮胳膊,目送他們離開公會大門。
三分鐘差不多過了,他想。
36
寧飛走進去的時候,李政青沒流露出半分驚訝,仿佛這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你。”李政青說。
他的聲音不大,卻依然有着點沉着的、掌控全局的意味。但畢竟年紀不輕了,昔日象征着向導信息素的柑橘香所剩無幾,只有暮氣沉沉的老人味萦繞在周身。
“是我。”寧飛慢吞吞答道,手伸向桌面。那兒放着一支筆。槍早已被成揚沒收走,可他畢竟是一個哨兵。在這種場合下,要對李政青造成傷害,并不需要太花哨的武器。
李政青輕笑一聲,上身向前傾。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胡鬧的學生。
“想來和我敘舊?”
筆金屬外殼的觸感是冰涼的,寧飛拿起來,用力捏住。“你也可以當作是敘舊。”他說。
“還是打算殺我?”李政青說,“七年前你就這樣嘗試過,但失敗了,真遺憾。”
是很遺憾。
他那時還沒那麽多殺人的經驗,一擊得手,便慌張得不知所措,轉頭便逃。後來他在記憶裏重現那一刻,許多次。李政青躺在血泊裏,神志不清昏迷不醒。他總會想象自己走上前,先确認死活,再補刀——劃爛那張令人作嘔的臉,然後搗碎腺體——最終抛屍荒野,讓李政青一個人靜靜地腐爛。
“趁着還有時間,”他說,“你可以再多說幾句。”
李政青嘆了口氣:“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沒理解我的苦心。”
這語氣讓寧飛不由得冷笑出聲。李政青頸部的皮膚皺而幹癟,薄薄一層,裹着青藍色的血管和枯瘦的骨肉。他盯着血管的脈動,模拟出一百種劃破的方法。“苦心?”他反問,“是指将我重塑成你死去的哨兵的企圖嗎?”
“體罰是正常的教育手段。”李政青說,“你不知道,當年你有多惹人厭煩。”
寧飛冷冷瞪着他。
李政青的聲音顯得輕柔而惡毒:“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學生,怎麽說都沒用,只會用一種表情看着人。要我說,你媽媽的失控肯定與你脫不了關系。她要忍着你,還要管教你,最後肯定會受不了。我有耐心跟你慢慢磨,可你就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
寧飛攥着筆,筆頭戳在手心。怒火在胸膛一簇簇燃起,他不能只是這麽聽着,得做些什麽事來宣洩。拳頭劃破空氣,造成一片風聲。李政青猝不及防被打在胸口,悶哼着連人帶椅摔倒在地。也許是震傷了肺,他大聲地痛苦嗆咳起來。
“繼續說啊。”寧飛低聲威脅,語氣裏帶着一絲快意。
李政青面色青白地緩了好一會兒,顫巍巍用右手拉開衣服,勉力擡頭看了一眼。胸膛已經浮現出一片青黑,他卻反而笑了,一邊輕咳一邊斷斷續續地罵:“白……白眼狼。”
哨兵上前一步,右腳碾住他的左手,狠狠施力,讓骨頭發出咯咯的響。
“李老師,這都是向你學的。”寧飛說,“以前我也是蠢,沒掌握你的真意,只知道受罰而不會反抗。現在我懂了。你這麽愛用左手控制電擊開關,我得還回來。”
李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