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觸着成揚鎖骨上方被咬破的牙印。
接下來的抵抗小了許多,寧飛配合成揚的動作,将右手腕放在身側。他的指尖是蜷起的,用力抓着地面。成揚左手不太靈活,花了一點時間才成功。寧飛頓時松懈下來,顫抖的呼吸灑在成揚的喉結下方。
“沒事了。”他說,拇指溫柔地擦拭寧飛的臉頰。淚水越擦越多,寧飛哽咽着閉上眼,側臉輕輕蹭成揚的手,将掌心蹭得一塌糊塗。
“別……別那樣對我。”他說,伴随着一點不易察覺的哭腔,“別用禁制環。”
成揚低聲說:“好,剛才不是禁制環。”
寧飛仰起臉,眉間緊蹙,怔怔看着他。
“真的,不是禁制環。”成揚重複了一遍,“你之前看到了什麽?我一定不會那樣對你。”
這句話讓寧飛咬住下唇,臉皺成一團,無聲地嗚咽。他緊緊抓着成揚的衣領,就像抱着一塊浮木。腕骨上還凝着血,成揚輕撫着他的手背,等他平靜下來。寧飛哭着将前額貼在成揚的鎖骨上,汗水刺得傷口微微發痛。
“疼。”成揚半真半假地抱怨。于是哨兵稍稍擡頭,帶着歉疚與酸楚溫順地舔舐。觸覺一開始是輕柔的,後來變得更加溫軟而纏綿,像親吻。眼淚滲下來,成揚“嘶”地吸氣。寧飛突然意識到這是個錯誤,猛然坐起身,改為用指尖小心地碰觸傷口邊緣。
明明自己的手腕也傷得不輕,想到這點,成揚覺得自己的心也柔軟了幾分。“我沒事。”他說。
淺淡的硝煙味在暗室裏散去,寧飛胸膛起伏着,手指繼續向下,安放在成揚的腰側。他眨了一下眼,淚水滾落。成揚讀懂了他未說出口的話,卻什麽也沒有點破。
他的神情糅合了希冀與絕望。
這太沉重。
寧飛最終搖了搖頭,嗓音低啞:“我再也……再也不會随便弄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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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成揚說,“小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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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容易就能找到寧飛放在自己身邊的手腕。哨兵的恢複能力是他的五倍,血已經止住,傷口微微發熱,皮下的組織開始高速運轉起來。寧飛稍稍動了一下,似乎剛發現似的。
“痛嗎?”成揚問。
寧飛輕輕搖頭。
他的胳臂上也布滿了斑駁的舊傷,大大小小的瘢痕摸上去像砂紙一樣粗糙。成揚默不作聲地繼續向上,握住寧飛的肩膀。左肩上應該是有一個槍傷的。方文浩遇刺那天,他對寧飛開了一槍,子彈透體而過。
寧飛肩頭的肌肉稍微收緊,又放松下來,順服地任成揚動作。他出了很多汗,上衣被浸濕成近乎半透明的白色。成揚隔着布料,找到一片圓形的淺色的肉芽組織。剛脫痂,表皮看起來柔軟而脆碎,仿佛只要稍微再用力一點,就可以戳破。
“這裏痛嗎?”他問。
寧飛搖頭:“這沒什麽。”
成揚想,怎麽可能有這樣的家夥——被愛慕的人開了一槍,還覺得沒什麽。
可是萦繞在鼻尖的硝煙味告訴他,寧飛是真的沒放在心上。哨兵還在時不時地抽噎,肩背偶爾起伏。他不知道說什麽,只能撫摸寧飛的背脊,從上往下地順氣。
過了一會兒,寧飛低聲解釋:“你……你比其他所有人都好。”
他趴在成揚身上,像是在汲取溫暖。成揚蜻蜓點水般碰着手臂上的舊傷,又忍不住地想起寧飛胸口的刀疤,長而深,劃過乳暈。他閉了閉眼,繼續追問道:“這都是在公會裏留下來的?”
“有些是。”寧飛的聲音很輕,還有一絲不穩。
“他們對你用禁制環?”
不。
……禁制環只是其中一部分。
他一點也不想回憶起年少時的經歷。身體上的懲罰,精神上的誘迫——然後被強行打開一個通道,入侵到意識深處。他的向導導師年紀大了,只能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和他産生意識鏈接。“真可憐。”李政青說,“你的母親一點也不愛你。”李政青挖出一切痛苦的記憶來嘲笑他,譏諷他, 最後虛情假意地安慰他,有老師在。
只要跟老師說話就夠了。
李政青給他戴上禁制環,告訴他,只要不亂想,就不會受到懲罰。他害怕懲罰,更害怕會惹李政青不高興。所以最後被一點一點地從外界剝離出來,禁锢在他的導師的意識裏。“這都是為了你好。”李政青說,眼神像在看着一條聽話的狗。
等到第六年,他突然發現自己幾乎成了只受李政青控制的傀儡。
不能這樣下去,寧飛想,絕不能這樣過一輩子。
他得逃。
寧飛大腦嗡嗡作響,幾乎不能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麽。胡亂的支離破碎的片段從嗓子裏流出,他脊背微微顫抖,脫力一般靠着成揚。他想,如果成揚不高興,那就起來。但對方沒表示反對。有雙手觸摸他的面頰,從頸側滑向後腦,覆在腺體的位置上。那讓他覺得暖洋洋的,而且安全。
“沒事的,”成揚說,“都過去了。”
“……我剛才看到他了。”
成揚想起寧飛的檔案,還有謝彤告訴他的李政青離開公會的原因。
“是李政青?”他問。
“是。”
他相信寧飛,這種激烈的反應做不得假。
成揚皺起眉,心不在焉地繼續在後頸撫弄。寧飛閉上眼,急促的呼吸終于逐漸歸為平靜。他的嗓子又幹又疼,但腦海裏的脹痛卻奇妙地得到了緩解,仿佛一直背負的沉重得到分擔。因為當他回憶的時候,成揚在溫柔地聆聽,陪在他身邊。
向導的語氣有些懊惱:“我以前竟然從來沒有發現過。”
或者說,從來沒有注意過這麽一個人。
“可是你對我笑。”寧飛的聲音微弱而顫抖,“這就夠了。”
成揚只能沉默。
他對所有人笑,絕不只是寧飛。在記不清臉的時候,笑是不引起尴尬的最好方法。
“成揚。”寧飛輕聲呼喚。
“我不會讓以前的事情再次發生。”成揚承諾,“李政青現在是軍方要員,不能随便動手,但我可以先把事情告訴謝彤。他這麽嚴重的違規行為,憑謝彤的性格,必然會追究到底。”
寧飛“嗯”了一聲。
“這段時間,我們可以先離開公會,在外頭自己行動。”
“好。”寧飛說。
他全聽成揚的。
成揚輕捏了一下他的後頸,然後把手放到太陽穴上:“讓我看看你的精神。”伴随着這句話,他探進去,極其輕柔與耐心。
和李政青不一樣,沒有半點疼痛。這是成揚第三次與他精神連接,但依然美好得讓他戰栗,像在午後溫暖的海洋裏徜徉。
寧飛已經過了自欺欺人的年齡,不用再幻想着母親愛自己,或者李政青也喜歡自己,才能安心生活下去。但是在這個瞬間,他不由得深切地渴望起來。如果成揚能愛他,如果成揚真的愛着一個叫寧飛的、除了沾血的錢和滿身的傷以外一無所有的人……
眼淚早就停住了,可他還是難過得不得了。
“要是你能看到我的精神圖景就好了。”他突然說,聲音顯得很安靜。
成揚閉着眼,用大部分心神去感知:“可是有個堡壘把我擋在外頭。”
“是探針。”
“你考慮過把它取出來嗎?”成揚問,過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如果你打算從此留在公會,我保證不會再有這種事情,真的。”
寧飛屏住呼吸,小心地問:“當你的哨兵嗎?”
成揚輕笑一聲,當是默認:“反正我們的契合度足夠。”
聽上去真誘人。寧飛咬住下唇,可還是讓輕微的鼻音漏出來。
誘人得他都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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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鏈接實在是一種微妙的狀态。寧飛念頭一動,就如撥片滑過琴弦,成揚立刻在精神線的另一端聽到震動的回響。
是熟悉的、情`欲的信號。
他分神的時候,鏈接自然瓦解。寧飛臉色青白,帶着惶然的神色坐起來,膝蓋半曲,大腿微微并攏,似乎在掩飾着什麽。成揚也沒有再做挽回的嘗試,只好也撐起自己的上半身。他覺得自己應該說幾句話,來消解此刻的尴尬,因為哨兵與向導的配合并不一定涉及太深入的身體接觸。但他發現自己的氣息也亂了。
血湧向鼠蹊,硝煙味明明已經很淡,卻可以如此催情。
寧飛屏息擡起頭,試探般忐忑地注視着成揚。
就……再多一次,他想,反正成揚也不是沒反應。過于激烈的欲`望驅使他行動,将肘關節撐在成揚的胯邊,限制對方的行動,然後解開胯下的扣子。
沒有人喜歡在這種事上被強迫,所以成揚很可能會生氣。可他實在,實在難以忍耐。他幻想過和成揚做`愛,在無數個不眠夜裏,肢體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