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危機(七)
霍名城也像是不奇怪地藏王菩薩的模樣,只朝他略點了一點頭,道:“元寶被困在困魔棺中,我不知道該怎麽救他出來,還請菩薩指點迷津。”
地藏王菩薩寶相莊嚴,微微含笑:“小僧明白,谛聽已經說與小僧聽了。”說着,他轉頭看向金衣童子,道,“童兒,将東西交與貴人。”
“是。”金衣童子颔了颔首,随即上前将手中的東西捧到霍名城面前,“貴人,請收好。”
霍名城疑惑地朝童子手中看去,只見他手掌心中是一朵蓮花,那蓮花比小孩手掌略大,幾乎與真花無異。他接過蓮花,又微微蹙起眉頭,不解地看向地藏王菩薩。
地藏王菩薩看出了他的疑惑,笑道:“您回去之後,将蓮花倒置于困魔棺上,待蓮花消失,財神自然解困。”
霍名城知道佛法無邊,也不再多問,再次朝他點了點頭,道:“非常感謝。”
地藏王菩薩含笑不語。
“告辭。”霍名城心中着急着救金元寶,因此轉身欲走,但是突然像是想到什麽,腳步頓了一頓,轉身問道,“我真的只是霍名城嗎?”
地藏王菩薩,一手置于胸前念了聲佛號,道:“阿彌陀佛,身份只是一個代號,世間本無色無相無我,您自會明白。”
霍名城只覺似懂非懂,但此時不是深究的時候,只好再次道了謝,轉身離開了。
見他的背影緩緩消失在路的盡頭,原本卧在地上的谛聽緩緩擡起頭來,對地藏王菩薩道:“道君快要歸位了。”
“是嗎?”地藏王菩薩意味深長地笑着,“只可惜他的情劫還未結束。”
谛聽的雙目露出光彩,靜靜道:“是他自己過于執念,以至困入迷局,否則封神大戰之後,他的情劫便可結束了。”
地藏王菩薩仍是慈眉善目地笑道:“一切都是因緣,緣起則劫生,緣滅則劫去,且看他自己造化吧!”
……
霍名城順利地回到了自己房中,他魂魄附體之後,立刻将蓮花放在困魔棺上,只見那明明與真花無二的蓮花在他的注視下,慢慢消失在空氣中,幻化成幾句佛偈,緩緩注入到困魔棺中,等蓮花全部消失,困魔棺也消失不見,面色蒼白的金元寶便像被盒子裏倒出來一般,憑空跌了出來。
霍名城忙雙手抱住他,顫聲喚道:“元寶,寶寶,你沒事吧?”
金元寶像是聽到了他的呼喚,緩緩睜開了雙眼,他的目光有些渙散,過了好一會兒,這才聚焦到霍名城臉上,可是,他的眼神帶着些許陌生,好像見到霍名城,又好像見到了另一個人,他動了動嘴巴,有氣無力地叫道:
“歸無……”
随即,便又昏睡過去了。
“元寶!元寶!”霍名城也顧不得金元寶剛剛叫的是什麽了,連忙将他抱起放在自己床上,開門出去,對霍龍道,“快,聯系故而,把元寶送他們醫院去!”
“是!”
雖然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但是溫故而還是非常敬業地聯系了自己所在的醫院,他來時金元寶正躺在病房裏,霍名城和霍名深兄弟倆陪着他,見他來了,跟他打了個招呼,道:
“元寶出了點事,不過醫生剛剛做了檢查,沒什麽大礙,大晚上的麻煩你了跑這一趟。”
“沒事,還不晚。”溫故而笑道,又道,“我剛剛聽說也吓了一大跳,元寶沒事就好。”
霍名深苦着一張臉,說道:“元寶也是可憐,好好地跟我們吃喜酒,結果被綁架了!”
溫故而蹙眉,面上帶着些驚訝:“怎麽回事?綁匪抓到了嗎?”
“還沒有,警方還在調查。”越拂則是肯定抓不到了,但是那幾個把元寶抓走的人在監控裏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想必應該能抓到,只不過能不能引出罪魁禍首李名俊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無論警方會不會抓李名俊,他都不會放過李名俊!
霍名城與溫故而又聊了幾句,便讓溫故而和霍名深都回去了,留他一個人守着金元寶。
方才金元寶短暫地清醒了一下,可是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不認識他了似的,而且叫的也不是他,而是……“歸無”?
為什麽元寶會叫這個名字?在困魔棺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他握住金元寶的手,只覺那只手軟軟的,卻有些涼意,手背上正在打點滴,他也不知道金元寶疼不疼,他知道金元寶怕疼,疼惜地摸了摸他的額頭。
他以前覺得自己什麽都做得到,可以對付疾病對付天命,雖然身體虛弱但仍頑強地活了下來,他是霍家長子嫡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天底下似乎沒有什麽他努力而得不到的東西,但是現在,他發現自己有許多事是做不到的,他甚至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連讓他無憂無慮平安喜樂都做不到……
他恨自己是個凡人,就像在天清山的時候,只能看着金元寶去與犼鬥法,而他竟然只能站在邊上眼睜睜看着,又如今天,面對越拂則,自己什麽也做不了,還要依靠六丁六甲,若今天沒有六丁六甲,也許他根本找不到金元寶,更別說把他救出來了。
他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天地浩渺,他如同蝼蟻一般任人宰割。
他依稀感覺到,自己應該不僅僅是霍名城這麽簡單,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麽去打破這個困局,他覺得自己像在解一道數學題,隐約好像看見過答案,但是卻一點都記不起來,記不起來答案也記不起來過程,自然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去解。
“名城……”
一聲呼喚将霍名城從沉思中驚醒過來,他朝金元寶看去,只見他目光清明而柔弱地看自己,微微蹙着眉頭,好像有點不舒服,他忙問道:“怎麽了?寶寶?你哪裏不舒服?”
“我想喝水,我好渴……”金元寶聲如蚊蚋,但是目光緊緊地盯着霍名城,很是依戀他。
“等一下。”霍名城倒了一點水,自己摸了摸溫度,覺得合适才抱起金元寶,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喝水,“慢一點,別嗆着。”
金元寶喝了好些水,這才覺得自己好像活過來了,聲音也大了一些:“呼,渴死我了……”困魔棺中什麽也沒有,就算不是把他煉化,就是渴也把他給渴死了啊!
“我讓醫生給你做過檢查了,沒什麽大礙,就是過度損耗體力和腦力,需要休息一下。”霍名城将水杯放在一邊,溫柔地問道,“寶寶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了?”
金元寶搖了搖頭,道:“沒有了,在裏面我感覺自己被無形的力量壓着,怎麽也起不來,而且一直都覺得很困倦想睡覺……”他說着,想起來什麽,問道,“對了,你是怎麽把我救出來的?越拂則那個神經病呢?”
霍名城便将自己叫出六丁六甲,然後讓六丁六甲帶自己去地府找地藏王菩薩的事向金元寶說了一遍。
金元寶聽了很是吃驚,道:“你就這麽進地府了?你不害怕?”
霍名城反問:“我為什麽要害怕?”
金元寶想了想,想起來自己在夢中所見,覺得霍名城好像的确是不該怕的,便道:“哦,我以為你一個凡人,突然進了傳說中的陰曹地府,總該害怕才是。”
“我當時只想着找人,救你,哪裏還記得害怕?”霍名城笑道。
金元寶愣了愣,随即心裏軟成一團,好像塞了一把棉花糖,又軟又甜,想了想說道:“為了我,上窮碧落下黃泉都不怕,那名城,無論什麽時候,什麽情況,你都不會不要我吧?”
“怎麽會不要你……”霍名城低下頭親親他,“寶寶,不要胡思亂想。”
金元寶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胡思亂想……是我今天做夢,夢見我以前好像有個很喜歡的人……那個人叫‘歸無’,我後來做夢夢見他了,夢見他對我笑,原來他與你長得很像,我就在想,是不是你的前世?可是後來不知道是誰,要把我們分開,不肯讓你見我……”
霍名城聽他所講,好像隐隐與自己的直覺契合,便想着,也許自己以前也是什麽神仙,與元寶相戀,但是因為不被允許,所以就被貶下凡。
他抱着金元寶的手收緊了,輕聲道:“元寶,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不會與你分開,即便有人要分開我們,我也會拼死回來找你的。”
他的聲音很輕,但是語氣非常鄭重,金元寶聞言,只覺心尖鼓脹,好像得了什麽不得了的成就似的,笑道:“好,說定了,到時候不能食言哦。”
“嗯。”霍名城應了一聲,低下頭去親吻他淺色的小嘴,“寶寶,寶寶……”
金元寶與他短暫地交換了一個吻,察覺到霍名城心頭的不安,便伸出雙手抱住他,輕聲道:“我在,名城,我在的……”
話語淹沒在唇齒間,呼吸交織着呼吸,一切便已在不言中。
……
第二天金元寶就回霍家了,畢竟他也沒什麽不舒服,只要回家休息幾天就好了。
他回霍家的時候霍老爺子正在客廳裏,見了他,道:“你到棋房來一下,跟我下盤棋。”
霍名城想開口說什麽,卻被金元寶阻止了,金元寶朝他搖搖頭,又對霍老爺子道:“好,這就來。”又對霍名城道,“我沒事的,下個棋而已,你回公司去吧,不用管我。”
霍名城無奈,只好點了點頭,看着金元寶跟自己爺爺過去了。
金元寶走進棋房,棋盤已經擺好了,他知道,老爺子是要跟自己下棋呢。他走到自己平常坐的位置坐下,道:“老爺子,您是要我陪您下棋吧,那來吧,您先來。”
霍老爺子在管家霍安的攙扶下,在他對面坐下,蒼老的臉上像是有些疲倦,又像是有些凝重,好一會兒,才道:“我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但我實在無法接受自己的孫子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金元寶聞言,眼神一黯,別開了目光,有些難堪似的地笑道:“嗯,我明白。”
“不過……”
金元寶擡頭看他。
只見霍老爺子有些無奈似的,道:“不過,我看名城是真的很喜歡你,你每次出事,他都緊張得性命都要豁出去似的,這些我都看在眼裏……”
金元寶沒有說話,霍名城待他的好,用情之深,他都是看在眼裏的。
“我也老了,半截身子埋進土裏的人了,等我一死,你們怎麽樣我照樣管不着……”霍老爺子嘆了口氣,見金元寶像是想安慰自己,又道,“你不用安慰我,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修道之人知道,我也知道。所以我想,你倆在一起就在一起吧……”
“多謝……”金元寶還沒說完,霍老爺子就擺擺手,道:
“你先別謝我,我還有個條件,你和名城必須答應我。”
“什麽?”
“在我還活着的時候,你們不許對外公布,不許公開你們兩個人的關系。”霍老爺子老眼灼灼地看着他,“能答應我嗎?”
金元寶點了點頭:“可以。”他們也不是什麽張揚之人,而且感情的事,又不是需要大家認可才行,他們得到霍家的同意,這樣在一起就已經很滿足了,根本無需對外公布,所以這個條件,對于金元寶來說一點都不困難。
霍老爺子緩緩點頭:“好,你答應就好,到時候你自己跟名城說,希望他也能答應。”
“他肯定也會答應的。”金元寶心直口快道,末了,又讪讪地笑笑,扯開話題道,“那個,老爺子你要不要跟我下一局棋啊?我很久沒跟你下棋了。”
霍老爺子也手癢,之前因為一直不跟霍名城和金元寶說話,所以一直拉不下臉要金元寶跟自己下棋,如今金元寶自己主動跟自己下,自然答應:“好。”
金元寶嘿嘿一笑,感覺自己心頭的一個包袱終于落地了。
他與霍名城相戀,別的沒有什麽壓力,只是覺得霍家不能接受和反對,令他格外覺得內疚和心虛,就好像自己把霍名城從他們手裏搶走了一般,現在終于解決了這一大難題,他也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