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一次坐高鐵,兩人擠着人潮入流的南京站,寧渡一手緊緊拉着玄和,一手拖着個大箱子。
南京站面朝廣闊的玄武湖,大氣凜然,與天際接線。高架橋交錯,車輛如流,像一只只甲蟲。
玄和震驚了半晌,感受這自然與科技的和諧。
進了站,人密密麻麻。他這次不敢東張西望,埋頭跟着。直到來到候車室。
這座建築很高,耳邊一直回響着叮咚叮咚的提示音和熙攘的嘈雜。座位很多,但明顯不夠。玄和旁邊擠着一對祖孫,老奶奶給孫女剝果凍,小女孩單手玩着比手機還大一號的機器,看都不看奶奶,張口接果凍。
形形□□的人,形形□□的聲音。有人肆無忌憚地打量他,有人吸煙,有人争吵,還有人哭泣。
寧渡怕玄和不安,一直低聲跟他說話。
高鐵準時到站,他們檢票入內。
第一站是杭州。玄和看着像一只白色大蟲子的和諧號穩穩停在面前,震驚了。
“走吧。”寧渡牽着他,尋找車廂號。走進車廂,幹淨明亮的座位排開,寧渡找到座位帶他坐下。
“緊張嗎?”看得出玄和有點坐立不安。
“有點。”
寧渡幫他戴上U形的枕頭,拍拍他的頭,“很快就到了,先補個覺。”
玄和沒有睡着,第一次出門,他到現在還有些迷糊。看着窗外飛速遠去的景色,感嘆這個時代的神奇。
曾經他還有一絲妄想,是不是自己眼前見到的只是一部分,其他部分依舊和從前一樣。但窗外的景色告訴他,這裏真的是完全不一樣的,他不用回去了。
已經過去這麽久了,從最初的不相信到接受。畢竟身旁的人是溫暖的,他有心跳,會笑,會輕輕撫摸他的頭。玄和小心打量寧渡,他昨天很晚才睡,正眯着眼睛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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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碎的黑發,劍眉,挺鼻,側面看,很立體。玄和第一次見到寧渡的時候,除了害怕還有震驚。寧渡太幹淨了,皮膚面容潔白無暇,讓他想到了公子如玉。感到彼此之間的差距,自己就像一只老鼠。
即使是王侯将相也沒有他的半分潔淨。
寧渡卻溫柔地給他洗澡穿衣喂食,把他從老鼠洞裏撿了出來。
一直以來,玄和都很敬仰他,依賴他。可能是雛鳥心态,寧渡給了他一切,見不到他,就心慌。
寧渡的唇并不很薄,厚度剛剛好,粉色的。想到那個吻,很軟很甜。
玄和又一通面紅耳赤,趕緊搖搖頭,把那樣龌.龊的想法甩掉。
這裏,真好。
到站的時候是被寧渡晃醒的,玄和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就睡過去了。迷迷糊糊地寧渡拉出了高鐵。
出了站,玄和敏銳地感覺到這裏真的是另一座城市。人,空氣,陽光都不一樣。
還不到中午,打車直接去了預定的青旅。
雖說錢不是不夠,但住宿确實是一項極大的開銷,青旅能夠節省一大半。還能夠讓玄和接觸和結識更多的朋友,是個很好的選擇。
訂的是四人間,寧渡玄和到的時候,屋子裏只有一個人。是個微胖面善的同齡人,他叫貓哥,長期在杭州出差。
貓哥極其熱情,一見面三人就聊上了。帶着寧渡和玄和去青旅的公共區域吃飯。
這家青旅算是青旅中的五星級,房間設備齊全,公共區域的裝修很好。有個挺大的小花園,室內輕酒吧,臺球桌,公共電腦等等。不少年輕人在打臺球,喝酒聊天。放着輕松的英文曲。
給玄和點了一份意面,和熱可可。寧渡點了一份牛扒,咖啡。外加一份披薩。是青旅今日的特價菜。
寧渡把一小半的牛扒切成小塊夾給玄和。玄和對吃的東西情有獨鐘,但這次卻把自己的意面也分了一部分給寧渡,“你吃。”
寧渡很吃驚,也滿心歡喜。養了這麽久沒白養。“你夠嗎?”
玄和點頭,“夠的。”
時光中遇見不一樣的自己,旅行中遇到不一樣的風景。
吃過午飯,休整一番,下午三點,寧渡帶着玄和直奔西湖。
玄和讀過許多關于西湖的詩句,沒想到有一日能親眼見到她。
寧渡租了一輛自行車,玄和肯定是不會騎的。
“坐上去。”寧渡指着後座。
玄和猶豫了一下,側身坐了上前。
“不對,把腿岔開坐。”
把玄和擺弄好,寧渡坐到車上,“摟住我的腰。”
感到玄和的細胳膊圈上來,寧渡一蹬踏板,“走咯~”
随即玄和的胳膊猛地收緊,寧渡感覺到他的臉貼在自己的背上。
“沒事的,我技術很好,別緊張啊。”
五月,樹木綠得沒有那麽豔,還是嫩綠的,将寶石一般的湖水圍繞。讓她靜靜地流淌和美。
存在千百年的水,因為一段傳奇,水邊的勞動的人,和詩人的情懷而有了生命。
風吹得溫暖舒适,玄和輕吟: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古人尚愛杭州的繁花似錦,溫暖南鄉,玄和讀到此詩是在寧渡給他的書中。當時回憶起大周的繁華景象,想着,或許他能生在百年後的杭州,也能親眼漸漸這被比作西子的美景。
看着亭臺樓閣,曲院風荷,他像是回到了曾經的王朝。雖然處處不同,但也多少有些慰藉。
“你知道西湖的傳說嗎?”寧渡的聲音夾雜着風聲傳來。
“嗯?”
“白娘子與許仙的故事。”
“不知道。”
寧渡帶着他往斷橋走,簡單講述了這個流傳千古的傳說。
斷橋不是斷橋,是一座很長的拱形環洞石橋,古樸典雅,四周西湖水茫茫綽綽,美不勝收。
“我們來拍張照片。”寧渡拿出自拍杆,摟住玄和在斷橋留影。若是單青在,定要說他們沒有技術含量了。
“那白娘子後來回來了嗎?”玄和還惦記着故事。
“是啊,他們的孩子中了狀元,到塔前祭母,孝感動天,白娘子被救了出來,一家人得以團聚。”
“太好了。”
“那就是雷峰塔。”寧渡指着不遠處的一座塔影。
玄和想去看,寧渡猶豫了幾番,因為現在雷峰塔內裝修地金碧輝煌,極其商業化。傳說很美,但美麗的東西保存下來不易。
最終還是去了。玄和沒什麽感覺,東看西看,還挺興奮。
夜景美得輝煌璀璨,湖水依舊靜靜地流淌,不理塵世,只将燈光和月色複制。
玄和和寧渡坐在路旁的木椅上吹着晚風,面對深藍色的水面和漂浮的燈光。周圍人流來來去去,突然覺得有些失落。
“寧渡……”
“嗯?”
“我有點想家了。”
寧渡頓了一下,左臂順勢攬住他,玄和很小一只,寧渡還能用左手摸他的頭。“想你阿娘了?”
“嗯。”
“你阿娘知道你在這裏會高興的,她做那麽多就是為了你好,你現在不是很好嗎?”
玄和第一次露出想念家的想法。是啊,中國人一向有着故鄉情懷,玄和猝不及防之下被整個時代抛棄,再也回不去生活二十年的地方,見不到孤苦伶仃的親人。
“寧渡……”
“嗯。”
等了半晌沒聽見玄和的下文,寧渡不急,有一下沒一下地揉捏他的耳垂。
“你能別送我走嗎?”他的聲音飄忽,像是被晚風吹散了一樣。
寧渡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味道,不顧及其他人的眼光,抱住他。他還是瘦小得像要碎掉。寧渡在他的耳邊輕聲道:“我不會送你走的。”
玄和莫名覺得鼻子發酸,細白的胳膊也圈住寧渡,“我不想走。”
“好,不走。一直留下吧。”
小劇場之學騎車
“我怕!我怕!啊——歪了,不行的……不要啊——”玄和驚叫不斷。
“沒錯,對的,就是這樣,很好很好。我放手了。”寧渡慢慢松開手,跟在後面跑得滿臉汗水。
“不行——”玄和的車子左右搖晃,随着玄和的尖叫聲一高一低。“要倒了!”果不其然,車子往左側一歪。
“用腳踩地!”寧渡在身後焦急地指導。
玄和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和車一起往地上倒下去。好大一聲響。
“哇啊——”玄和痛得當即就哭了出來。
公園周圍的人紛紛側目,一個穿紅衣服的小男孩指着玄和對另一個藍衣服小男孩說:“你看他好笨,我六歲就會騎車了,厲害吧!”
寧渡早已走上去,扳開自行車,把他抱起來。看着擦傷的腿和胳膊,心疼死了,“對不起,寶貝,沒事吧。”
玄和悶在他的懷裏搖頭,紅通着臉,“沒事。別抱我了,好多人。”
“怕什麽。”寧渡輕笑,低頭就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你本來就是我的。”
玄和緊張地抓緊了寧渡的衣襟,聲如蚊聲,“知道了。”
紅顏男孩見狀對藍衣男孩說:“我比他厲害你為什麽不親我。”
藍衣男孩像看傻子一樣看他,最後又裝作很無奈的樣子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我不學自行車了好不好?”
“唉~好吧,反正我可以帶你。”寧渡輕輕把他放下,“坐到後座。”
玄和跨坐好,摟住寧渡的腰。
寧渡轉頭在他耳邊吻了一下,“晚上教你一個新的姿勢。”
玄和的臉一下子爆紅,狠狠貼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哈哈,走啦~”寧渡帶着自己媳婦回家了。
紅衣男孩看了一會他們的背影,一本正經地對藍衣男孩說:“我也要你帶我。”
“我不會帶人。”
“那我帶你。”
“你會嗎?”
紅衣男孩拍拍胸脯,“當然了,我多厲害!”
藍衣男孩遲疑地坐上去。
“走喽!”紅衣男孩滿面紅光地一蹬。
“撲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