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今晚寧渡睡得很不踏實,紅酒的後勁對玄和來說似乎特別大,他一下車就有一點腳步漂浮。偏偏他自己還無所察覺,硬是自己扶着牆進了電梯。
結果,一到家就挺屍了。
寧渡想了想,玄和喝了多少。最後畫面定格在那瓶空了底的瓶子上。
不會吧,一沒注意,他就能整個給喝完!
玄和還沒睡着,就是感覺使不上勁,他感到他的腦袋是清醒的,思維飛快運轉,但就是睜不開眼。
“寧渡,寧渡~”
“怎麽了?”寧渡正把他抱到床上,就聽見他在胡亂叫喚。
“我瞎了,我瞎了~”玄和拽着寧渡的衣襟不放。
寧渡被他這幅迷糊的樣子逗笑了,“沒瞎呢,快放手。”
“我不放,我看不見你了。”玄和頭一次露出近乎倔強的表情,活像被搶了栗子的松鼠。
“你不睜眼哪能看得見啊。”寧渡無可奈何,陪着他一起倒在床上,雙手撐住玄和的身體兩側,免得自己壓着他。
“哇……”誰知玄和一下子哭了,雙手就松開衣襟,改為環住寧渡的脖子,一下子把寧渡按了下來,壓到他身上。
“怎麽了這是,別哭啊!”寧渡連忙再度用手肘撐起,自己的重量壓下去他肯定喘不過來氣。
被圈着脖子,寧渡又看不見玄和的臉,手也沒法動。
只好用安慰孩子的語氣道:“玄和,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
玄和還在哭,“我看不見了,你就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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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話啊,“看不見也要你。”
“哇……”誰知玄和哭得更大聲了,斷斷續續地說:“小生、小生真的看不見了啊~”
寧渡一個頭兩個大,只好側身躺在他的身邊,任他摟着自己的脖子,一只手臂把他的頭放在自己肩上撫摸,一只手輕拍他的背,“玄和乖,睡一覺就好了,就能看得見了。”
看着玄和漸漸平息下去的情緒,寧渡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打量起他的臉。
養了一個多月,總算是比之前有了些肉了,臉色也紅潤起來。眉清目秀,青蔥地像塊白玉,睜着眼睛看你,眼珠轉得像要滴水。寧渡第一次覺得玄和長得真的很不錯。
把玄和哄睡了,給他懷裏塞了個枕頭,才小心抽離。幫他把鞋脫了,外套扒下。又去浴室打了盆熱水,給他洗腳。
除了父母,還是頭一次給別人洗腳。但想起初次見面就給玄和洗過澡,洗腳也不算什麽了。
玄和的腳也偏小,腳型很好看,但上面布滿難以消散的疤痕。是玄和當初不穿鞋或穿草鞋磨成的後果。寧渡記得他剛來時,腳上流着血的水泡和渾身髒兮兮的傷痕。
第一次給他穿運動鞋的時候,他還很不自在地在地上磨來磨去。
寧渡回憶玄和出現的這段時間,日子過得精彩萬分,每天的玄和都不一樣。
找了指甲剪幫他把過長的腳趾甲剪了。就看見玄和縮了縮腳趾,發出一聲嗚咽。
洗完腳又把他的襯衫脫掉,給他用水擦了擦身子,曾經的淤痕差不多都消散了,不經力的身軀白皙孱弱。寧渡想不明白這樣一幅身體怎麽能經受那麽多的摧殘。
有些慶幸。好在你來了。
将玄和全身都用濕毛巾擦了一遍。期間玄和還像蚯蚓一樣扭來扭去的,不□□分。還把發髻給蹭掉了,過長的頭發如潑墨般渲染開來,攤在雪白的床單上。脫去了清秀,回歸一種原始的美。
寧渡盯着他看了一會,給他換上睡衣,蓋上被子。
玄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十點多了,陽光灑進來,照得渾身舒暢,有這樣的陽光,就覺得安心。他揉了揉頭,有點疼,喉嚨好澀。
寧渡應該走了吧。
想起昨天,他是怎麽睡着的?身上的衣服是他自己換的?唔,他記得夢裏有個怪物老用濕漉漉的舌頭舔他,翻來覆去的。好奇怪。
“醒啦~”寧渡推開房門笑着看他。
玄和瞪着眼睛,驚喜道:“寧渡,你沒走啊。”
“是啊,你感覺難受嗎?”
玄和搖搖頭,“不難受。”
昨天玄和雖然喝醉了,但沒有吐,也沒有惡心的症狀。想來不是醉得很厲害,應該屬于那種不能喝酒的人。
“床頭櫃上給你倒了杯水,喝了之後快起來,給你做早飯呢。”
“嗯,好。”玄和端起水就喝了,潤潤嗓子。又一轱辘爬起來,利索地穿衣。
“今天帶你去上戶。”餐桌前,寧渡喝完最後一口牛奶,說道。
“上戶?”玄和吸着酸奶。
“嗯,古代應該也有的,戶口。是我們這裏每一個人都有的一種最基本的身份象征。”
寧渡對玄和上戶的事一直惦記着。他費了好大一番周折,雖說國家早就出臺政策,凡是黑戶都能上戶。但豈是那麽容易的,玄和一個憑空出現的人,什麽證件都沒有。他托了好幾層大學同學的關系,總算辦了一張假的出生證明。
帶着玄和去了派出所。玄和這孩子的感覺非常靈敏,進了醫院他會恐慌,進了這裏,他渾身都緊繃起來。
寧渡捏了捏他的手心,告訴他沒事的。
好在南京辦事只要你按照程序走,文件齊全的話沒有什麽潛規則,不需要花賄賂錢。有了出生證明戶口就好辦多了。
但寧渡還是幫玄和填了好幾份表格,加上複印,林林總總,很是麻煩。
都交上去之後,已經是下午三點了,被告知十五天之後再過來。
十五天,夠寧渡做很多的事了。
寧渡二十七歲,除了大學期間和幾個哥們去過周邊城市,從來沒有真正地遠行。
這幾年的積蓄大部分都貢獻給房子了,但他平時生活上花的錢很少,銀行裏還存下十幾萬,兩人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綽綽有餘。
“玄和。”
“嗯?”
“我想帶你去見見我的朋友家人。”
“啊,我……”
寧渡看他有些慌張的樣子,輕笑,“你害怕?”
“嗯。”
“你是我的朋友,怕什麽。”寧渡一把摟過玄和的肩。
“寧渡……”
“嗯?”
“你會收留我多久?”
“你想待多久都行。”
“呃……”
“真的!”寧渡的聲音輕柔卻擲地有聲,“我可以一直養着你。”複而又加了一句,“只要你聽話。”揉他的頭像揉小動物似的,笑得極其好看。
玄和邊笑邊護住頭,小聲埋怨道:“頭發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