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熱搜
明盞這些天出門總是看到家門口好多年輕女孩子，在路邊倚着根電線杆子拍照，奇奇怪怪的，把她出門的路都堵了。
看了熱搜才知道是謝佑斯在這裏靠着電線杆子抽過煙，還踹了馬路牙子。
不過，黑粉還是無處不在的，他們把謝佑斯踹馬路的視頻做了個gif動圖，那雙修長有力的“模特腿”跟永動機似的，一直踹，一直踹……無限循環播放，還罵他沒素質，諷刺他不要唱歌了，這麽好的腳力去拯救國足吧。
搞笑又心酸。
自己珍視過的人被如此攻擊，明盞笑不出來，前些年有黑子把謝佑斯的照片p醜，p成遺照，詛咒他快點糊掉，得絕症死掉。他們大概不知道，在他們謾罵的時候，謝佑斯痛苦得真的差點死掉。每每想到這些，明盞的心被撕裂般疼着，一陣窒息感席卷而來。
不行，不能這樣。
她關掉網頁，謝佑斯的一切都和她沒有關系，他光芒萬丈不需要她廉價的同情心；她現在的人生信條是：管好你自己！
陸凜給明盞介紹的表演老師是個老戲骨，星亦的演員，教課的地方也在星亦傳媒。
《帝後娘娘》投資小，但是陸凜對這部劇的制作，對演員的演技要求卻極高。
聶停也被勒令去和明盞一起上課。
那天，聶停的經紀人送他來上課，明盞無意間一瞥，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葉霖。就是三年前發掘她的經紀人，他跳槽到星亦傳媒，現在帶聶停。
明盞知道葉霖有能力，人脈多，會撕資源，他帶的藝人基本上都火了。
可以預見，聶停在不久的将來也會火。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聶停不僅有個娛樂公司老總哥哥，還有牛逼的經紀人。
明盞眼裏流露出一絲羨慕的神情，有些人的起點已經是她的終點了。
如果她也能有資源該多好，她的要求不多，讓她在上海買個房安身立命就好。
但這是不可能的，明盞打住自己的癡心妄想，轉過頭來繼續上課。
過了一會兒下課了，老師布置完作業，聶停跟兔子似的蹿了出去。明盞穿上外套也準備離開，剛要出門便聽到一道久違的聲音：“小盞。”
葉霖沒有走，他站在走廊裏和聶停說話，目光看向明盞。
明盞沒想到，葉霖還記得自己。
如今他是炙手可熱的金牌經紀人；而她也泯然衆人，默默無聞，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
“葉大哥。”明盞微笑，杏眼微翹。
葉霖一身休閑襯衫西褲，器宇不凡，手插着褲兜，沖她招了招手道：“聽說陸凜的新戲簽了你，想找你聊聊了來着，但前段時間在出差。”
明盞碰了碰鼻子，“葉大哥，你想找我聊什麽啊？”
葉霖瞧着她 ，氣場壓人，微諷的反問：“你覺得我想找你聊什麽？”
這……明盞還真不知道，她摸了摸後腦勺：“我不知道啊。”
葉霖笑了笑，淡淡道：“沒什麽，找你敘敘舊，我走以後你還好嗎？”
明盞臉蛋微紅，羞愧又心虛：“挺好的。”
她的确是羞愧的，葉霖三年前就把她領進門了，是她自己不争氣，目光短淺，明明已經出道了竟然去給謝佑斯當助理，到頭來一事無成。
葉霖只是盯着她，并沒有問她是怎麽選上陸凜的戲的，而是反問：“給人提包倒水，還挺好？”
該來的還是來了。
葉霖嘲諷的口吻她可以理解，如果她是葉霖，也會對自己的選擇嗤之以鼻。
但是誰年輕的時候沒愛上過一兩個人渣呢，不然枉費青春年少四個字了。
明盞不後悔，但也無法掩飾自己的蠢。
她很坦誠地說：“嗯，走了點彎路，但記住教訓了，以後不會再犯蠢。”
葉霖若有所思的點頭，拍了下她的肩膀：“最好是這樣。”
氣氛略微尴尬的時候，沈亦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
作為娛樂公司的老總，他會經常來練習室看大家的情況。
沈亦自然也看見明盞和自己公司的經紀人以及親弟弟親昵言談，還拍上肩膀了，然後他的眼底再次浮現一層淺淺的笑意，好像在說：“你還真是挺厲害啊。”
然後他越過明盞，走向葉霖，——他不屑理她。
無需解讀，明盞立馬體會到沈亦的那一記目光是什麽意思了，肯定覺得她為了勾搭資源，又演上了，明盞急得想掐自己的人中。
明盞不想對上雙重嘲諷的目光，直接買站票跑路了：“你們聊吧，我先走了，再見。”
她落荒而逃的樣子就差把“狼狽”二字刻在後背上，葉霖盯着她看了幾秒，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門後頭。
三年前葉霖簽下明盞，已經給她想好了要走的路。她是難得的骨相美，标準三庭五眼，天生就是女主臉；再加上性格好肯上進，放進劇組裏也不會怯場。
可以先拍些小成本網劇混個觀衆緣，再磨煉磨煉演技，往正劇小花的方向上走。他好好培養，肯定未來可期。
但葉霖和葉敏慧的職場鬥争已經進入白熱化階段，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最後葉霖輸給了葉敏慧，一氣之下離職了。
葉霖料到明盞在雲頂的日子不會好過，困難是暫時的，熬過一段日子就會好，卻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明盞竟然混成了謝佑斯的助理。
一手好牌被她打的稀巴爛。
葉霖對她很失望，沒骨氣沒眼界的小丫頭，他也懶得再關注她。
……
沈亦掃了一眼門口，皺眉道：“她看見我跑什麽，有病？”
葉霖說：“她膽小面薄。”
沈亦：“？”
膽小面薄？
他看是心思太活絡了，看見他心虛了吧。
一直玩手機的聶停插了句話：“不是吧，感覺她像看見什麽不該看的髒東西，跑路了……”
“…………”
沈亦臉黑了。
被葉霖刺激到了，明盞回到家心緒還起伏着，她暗暗發誓一定要争口氣，把過去腦子裏進的水全都倒出來。
晚上，她吃過飯準備拉一部電影出來學習。
這時，微博上彈出來一條新的推送，正是關于她的。
#謝佑斯助理出道#
#《帝後》女主#
謝佑斯出現在市郊踹路肩過後，事件顯然還沒有結束，狗仔繼續蹲點了明盞家附近企圖找出謝佑斯到底是來看誰的，結果就看到了明盞每天進進出出。
然後扒出了她最近沒有跟在謝佑斯身邊，并且已經官宣出演星亦出品的網劇《帝後》的女主了。
這件事可就有意思了，謝佑斯的助理都出道了！
這他媽什麽人間魔幻。
本來狗仔工作室還想帶一帶#謝佑斯深夜會女助理#的話題，但明盞出道這件事顯然就是個王炸，炸毀所有猜測，讓謝佑斯的粉絲亦或黑粉空前統一戰線：
【看到《帝後》的官宣了，還納悶呢以為認錯人了，原來大招在這呢，牛逼！】
【結合前兩天的熱搜，說不是炒作誰信啊，這位姐為了出名也是無所不用其極。】
【踩着謝佑斯上位，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就這醜逼樣也出來演戲？給爺整笑了。】
【港真這妹子顏值的确不錯啊，純路人不要杠，杠就是你對！】
【樓上瞎嗎？這個世界上有種東西叫精修圖：）】
【水軍來了……】
【水軍來了+1】
【沒見過比這位更賤的了，嘔了嘔了。】
【帶XYS大名的司馬！抱走哥哥不約！】
【姐妹們，不要給她眼神！】
明盞以前也被罵過，但被挂在熱搜上罵還是第一次，就像古人被挂在城牆上挫骨揚灰。她沒有炒作，謝佑斯來找她不是她讓的，也不是她通知狗仔拍的，跟她有什麽關系？！
她到這一步，也是因為辭職後走投無路，一步步被選擇過來的。
謝粉給她發的私信更是不堪入目，滿屏的謾罵和□□羞辱、造謠。明盞從小到大，雖說不是出類拔萃的人物，但也一直成績優異，與人為善，再加上外貌上的小優勢，一直很受身邊朋友的喜歡，從未被這樣攻擊過。
這個委屈她受不了！
明盞氣的整個人都在發抖，她抱着手機，一字一句地編輯微博，打了好長的一段話，删删減減，一個小時過去了，她盯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感覺很暈，無論她發什麽，多麽誠懇的解釋，只會招來另外一撥謾罵。
她删掉全部文字，保留了一句話。
【本人日前已與雲頂傳媒結束經紀合約關系，亦解除助理職務，不再回應。】
發送。
謝佑斯從臨城回來就一直在家，不出門也不見人，直到他爸的秘書打電話提醒，他已經兩個月沒有回家了，謝董明裏暗裏發了幾次火。
一個小時後，車開進金宸公館。
鱗次栉比的路燈映入眼簾，潋滟的燈光灑在湖面泛起細碎的波光，空氣種浮動着香樟樹的氣味，幽幽涼涼。
保姆給謝佑斯開了門。
“謝董和夫人去酒會了，還沒回來，你吃飯了嗎？”
“知道了，不用管我。”他在門邊換了鞋，徑直向樓上走去。
謝佑斯在房間裏洗了個澡，聽見樓下傳來汽車入庫的聲音，他沒有立刻下去。
他記得自己名下的一套公寓是空着的，鑰匙在家裏，他在抽屜裏找了一會兒，發現果然還在。
明盞現在住的房子太老了，小區環境差，治安也不好。以前他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就不可能再讓她住那種環境了。
他也不會讓明盞走的。
過了會兒，保姆通知他，謝董和夫人回來了。
謝佑斯拿了東西下去，謝母回房間換衣服了，謝言鈞還穿着宴會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黑白參半，手裏端着一只精巧的英式茶杯，宛如精神矍铄的紳士。
“過來，陪我說說話。”
謝佑斯扯扯唇，在沙發邊緣坐了下來，姿勢不怎麽端正，敞着腿，略有些濕潤的頭發垂下來遮住眼。
謝言鈞呷了一口茶水，茶香四溢，問道：“喝茶嗎？”
謝佑斯低頭看手：“不喝，晚上睡不着。”
“紅茶。”
但謝佑斯沒說話，無言的拒絕了，
謝言鈞瞥了眼，欲言又止。他實在想不通一向離經叛道的兒子怎麽會有抑郁症，他們這樣的家庭定不會讓孩子吃一點點苦，從小錦衣玉食供養着，細心照拂，精英教育，就連他要玩音樂也随着他了。
所以，到底在作什麽？
專門來折磨父母嗎？
謝言鈞每每對上謝佑斯半死不活的德行，都非常煩躁，對謝佑斯也沒什麽好态度，他不悅地放下茶杯，手指劃着平板處理郵件，沉下臉問道：“半個小時後葉敏慧他們過來開會，你要留下來聽嗎？”
謝佑斯知道他們讨論的是接下來半年他的工作安排，但他并不想聽，他站起身，濃密睫毛垂下，英挺的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甚至麻木：“我需要休息，下半年不要給我接戲了，接了我也不會拍。”
謝言鈞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極不耐地擰了擰眉。
謝言鈞一開始反對謝佑斯進入娛樂圈，他很清楚，藝人雖光芒萬丈，也不過是被資本手裏的一顆棋子罷了。
但短短幾年，謝佑斯的成功和商業價值已遠遠超過他的預想，甚至影響到雲頂的股價，謝言鈞作為商人，自然不會放過一分利益。
謝佑斯的才華不假，17歲拿的獎也不假，可成名後的一切都是假的，粉絲看到的“謝佑斯”不過是一件完美的商品。
拍完手上這部戲，謝佑斯沒準備再接工作。他很累，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都不太好，要準備新專輯。
越是施壓，他反骨越厲害，葉敏慧也不敢擅自做主安排他了，只能詢問謝言鈞的意見。
娛樂圈更新換代快，半年時間便有無數新人冒頭，“謝佑斯”這個名字是公司的利益，是商品，但絕對不是他自己的，謝言鈞也不會放任他半年銷聲匿跡，必須保持話題度。
謝佑斯從房間出來，在陽臺吹了會兒風，他點進公司內網，盯着明盞的證件照看了一會兒，照片上的小姑娘明眸善睐，唇色鮮紅，笑的時候嘴角上翹，得意洋洋的。
他們是地下戀，謝佑斯怕手機弄丢，兩人沒有合照，甚至沒有在手機裏保存過明盞的照片。
他看了一會兒，然後他給明盞打電話。
謝言鈞的書房透出一些光線來，窗戶沒關，細碎的交談聲紛至沓來，謝言鈞的聲音尤為清晰洪亮。
——抑郁症又不會死人，那就公開謝佑斯的病情。
他一句話，輕輕松松解決了困擾葉敏慧已久的難題。抑郁症是社會長久以來關注的話題，炒一波謝佑斯病情，不僅虐粉，還留下一顆炸|彈，半年後他複出不擔心沒話題。
饒是葉敏慧這種急功近利的人，聽完這個決定也感到一陣惡寒，那是謝佑斯僅有的自尊了，謝言鈞比她想象的更沒底線，他有把謝佑斯當人看嗎？
抑郁症不會死人，但是重度抑郁會自殺。
謝佑斯盯着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月光幽浮于水面，一陣涼風将謝言鈞的聲音吹散，只留下電話那端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