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八回
黑無常的嗓音較之常人, 本來就較為纖細, 這麽急吼吼的一聲, 不要說屋裏的兩人, 連站在他身旁的白無常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伴有頭皮發麻。
“你幹什麽?”白無常搡了他一把, 最近他越來越察覺到一個悲哀的事實——無論自己跟這位搭檔共事多久,始終沒有辦法研究清楚他的腦回路。
或許,他們根本就不是同一個物種吧:)
“我……我就是想讓氣氛緊張一點,再說了,本來冥界就很危險嘛!”黑無常辯解道,“我們剛才在路上不是還碰到了幾只鬼域裏爬出來的東西嗎?”
他這麽一說,白無常也有點擔憂起來:“也是, 風門此時越開越大, 鬼域那些東西難免四處亂跑,偏偏我們要和他們維持表面的和平,并不能動手……”
黎柳風打開了風門, 意在請君入甕,但從另一個層面來說,也是将冥界的防守給打開了。
雖然他們對自家大帝是絕對的放心,但親眼見到那些東西在酆都城裏亂竄, 心裏還是不可避免得不舒服了一下, 恨不得将它們打包捆好,再缺胳膊少腿地扔回去。
白無常朝池絮作了個揖:“池絮姑娘,我們在凡間見過的。”
池絮也回了個禮, 繼而很快想起來她曾經和黎柳風見過他們倆收魂:“你們是黑白無常?”
黑無常笑眯眯道:“正是!咱們以後有機會慢慢認識,那什麽,大帝讓我倆來帶你上路!”
池絮:“……”
白無常暗暗碾了黑無常一腳,黑無常吃痛,忙解釋道:“說習慣了……我是說,大帝讓我們來護送你。”
池絮道:“他在哪裏?”
白無常正要阻攔,黑無常向來卻是個口快的家夥,沒仔細想便道:“他在冥界與鬼界的交界處,如今風門已經開了,冥界跟鬼域出于連通狀态,等天塹開了,鬼域的那些東西就要開始胡作非為了。這幾天是最緊張的關頭,交界處萬萬離不開大帝,他不能親自來接你,還請阿絮姑娘見諒。”
池絮點點頭表示理解——她已經從紅裏那裏大致聽說了事情的經過。沒等她再度開口,幾人忽然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好似冥界被誰給整個地翻了個面。
“怎麽回事?”白無常皺着眉,幾人立刻出門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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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待在屋內還不覺得外頭反常,走到院中,池絮才發現天邊隐隐有雷聲作響,擡眼望去,只見天空黑沉沉的,似烏雲壓頂。
然而這是冥界,哪來的烏雲?
白無常擡頭看了一眼,臉色大變:“不好,是瘴氣!”
池絮心中一沉,連距邊界甚遠的酆都城內都能望見如此濃厚的瘴氣,可見鬼域和冥界交界處的瘴毒該有多麽嚴重。
而黎柳風,就在那裏。
“池絮姑娘,不要看了,我們快走!”黑無常提醒道。
他瞥見地上伸過來一只枯瘦有力的手,指尖蘸着黏糊糊的黑液,正往池絮的小腿上抓,黑無常立刻轉身,一腳碾上了那只手。
手的主人發出一聲哀嚎,猛地擡起頭來,它發青的面孔裏,嵌着兩只僵硬的黑眼珠,一口尖利的牙齒幾乎能閃出寒光,它動了動腦袋,繼而脖子扭成了一個麻花,以一種極不可思議的角度朝黑無常襲擊而來!
黑無常還沒出手,白無常便淩空一腳,踩斷了它的脖子。
黑無常愣在原地:“哦,多謝,老兄。”
白無常道:“不客氣。”繼而他端詳着那被踩死的東西:“是一只鬼,已經有點像人了。”
鬼域裏越是等級高的生物,越是像人,住得也越靠近鬼域的中心地帶,層次倒是一目了然。
黑無常道:“我去!連中間的鬼也跑出來了,莫非天塹開啓之日就在今天?”
他話音剛落,天邊驚雷炸響,幾人不約而同地擡頭看去,只見天空中原本積壓着厚厚的一層黑氣,此刻全數被一道寬十餘丈的白光穿透了。
黑氣避之不及般地退到了一邊,白光卻愈來愈大,刺眼無比,池絮忍不住擡手遮了遮,待眼前稍微适應,她才看清,那白光中,正有什麽東西在緩慢凝結,好似一根越長越長的白玉柱,紮根于鬼域和冥界的交界地帶,一刻也不停地往天空中蹿升而去,轉眼間就往空中攀升了數丈。
有幾只鬼運氣不好,恰巧站在那白玉柱“生長”出來的地方,瞬間便被送到高空中,個別沒有站穩,便直直地墜落下來,在地上摔出幾丈高的塵泥。
池絮是初次見那東西,其餘幾人俱是驚訝地合不攏嘴巴。
“卧槽!天塹開了!”黑無常大叫。
縱然是脾氣好的白無常,此刻也忍不住罵道:“你是烏鴉嘴嗎?!”
天塹一旦打開,就意味着鬼域裏的東西全都會爬出來!白無常想到那個場面就不禁頭皮發麻,雖說尊神與冥界有過口頭協議,雙方目前處于暫時的合作狀态,但鬼域那些低等的雜碎可不懂這些,它們只會遵循本能,殺戮是在所難免的。
跳蚤雖小,有成千上萬只,也會讓人很頭疼的。
何況,那些東西身上還帶着毒。
白無常當機立斷:“池絮姑娘,我們帶你去天界!”
就這麽說句話的功夫,酆都城內已經又發生了幾次震動,幸虧酆都城離邊界很遠,不然怕是地面都得裂開了。
他環顧四周,覺得整個冥界都處在一種搖搖欲墜的狀态裏,哪裏都不算安全,唯一安全的地方應該是酆都大帝身邊,但要是他真把池絮帶過去,約等于找揍。
池絮望着遠方升騰起來的黑焰,表情很淡定:“你們能帶我上去嗎?”
黑白無常:“……”
這是什麽世道,神仙居然問鬼能不能帶她上天!
黑無常不懂就問:“阿絮姑娘你難道不是神仙嗎?”
“是啊。”池絮點頭,“但是我沒法力嘛。”
她下來的時候都是問紅裏借了一點點法力,美其名曰“試用”。
想起紅裏,池絮發現她好像許久沒有作聲,便悄悄道:“紅裏……”
紅裏的聲音飄飄忽忽地響起來:“別說了,我很憂郁,而且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幸好白無常聽不見,不然他可能會立刻來堵住紅裏的嘴巴——烏鴉嘴有一個就夠了!
紅裏還沒說出她的預感是什麽,覆壓在冥界空中的那層濃厚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一壓,同時,白玉柱往上越升越高,逐漸消失在冥界的頂空,那是它往天界去了。
與白玉柱一同“生長”起來的,還有數不清的鬼域生物。它們利用四肢上生出的倒刺,狠狠地抓住了白玉柱,一面張牙舞爪地咆哮,一面任由玉柱将它們帶往天界。
在陰沉沉的天幕下面,通體瑩白的玉柱往上緩緩升起,玉柱上密密麻麻地攀附着青黑色的生物,随着玉柱升起,不斷地掉下來,繼而發出無比慘烈的哀嚎。
尊神收回自己的目光,雙手背在身後,大喇喇地從風門裏走了出來:“酆都大帝,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黎柳風立于一塊高高凸起的岩石上,垂眸看下來,只微微點頭致意。他身後站着冥界的幾位閻王,分明只有寥寥數人,尊神卻覺得有一股巨大的威壓,仿佛那人背後站着千軍萬馬。
到底是當帝君當就久了的人,有一股渾然天成的排場。尊神不免很沮喪,但他很快又想,沒事,很快他就是三界的老大了,還有誰敢跟他比排場?
眼下,沖在最前面的鬼域士兵應該已經要到達天界了,尊神露出一個志在必得的微笑:“這次真是多虧了大帝。”
黎柳風淡淡道:“不謝,各取所需而已。”
尊神又道:“咱們強行沖破了天界施加在天塹上的封印,天界不會有所察覺嗎?”
只見那酆都大帝微微挑眉:“怎麽,尊神認為天塹是我打開的嗎?”
尊神一愣:“莫非不是?”
老實說,近日他待在鬼域裏都快待出毛病來了,總覺得黎柳風不能順利打開風門和天塹。今日心裏這塊石頭可算落下,不曾想酆都大帝竟說天塹不是他打開的。
不是他,那還能是誰?
酆都大帝道:“自然是天界了。”
尊神配合着道:“大帝果真好手段,呃,居然能騙得天界給我們開門。”
黎柳風只笑了笑,尊神擡眼看了看天塹,估摸着最早上去的那批士兵已經爬到了天庭,便又道:“酆都大帝,你幫我們這麽多,我是很感謝的。但是……”
他手腕翻轉,掌心露出黑焰:“你太天真了,哈哈哈哈哈!”
話音未落,尊神便要出擊,可誰知那原本即将攀到天界的鬼域士兵卻跟風中落葉似的,簌簌往下掉。
天塹頂端,有一人身披戰甲,身後站着黑壓壓的冥界陰兵。
尊神瞬間感到一陣頭皮發麻,大叫道:“你使詐!”
原來,原來這酆都大帝并不是愚蠢透頂,他将天界賣給了自己的同時,也将鬼域賣給了天界!
背信棄義,着實可恨!尊神氣得牙癢癢,完全忘記了自己原本也是這樣打算的。
陰兵沿着天塹大殺而下,切瓜砍菜般地将鬼域士兵幹了個人仰馬翻,尊神再也沉不住氣,高高舉起自己的手掌,掌心黑焰猛地燃燒出來,被大風一吹,紛紛揚揚地落到了他身後的群鬼身上。
這些黑焰裏仿佛蘊藏着巨大的能量,群鬼被糊了一臉之後,似乎戰意大漲,身形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增大,繼而,他們張開五爪,咆哮着往冥界沖來。
“太沉不住氣了。”秦廣王搖頭嘆息,第一個沖上去做了先鋒。
尊神面容嚴肅,單手高舉,看着在群鬼中沖鋒陷陣的秦廣王,大叫道:“幹掉那個向日葵!”
原本還很英勇的秦廣王聽聞,腳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在地上。
說誰向日葵!
不過這麽一分神的功夫,周圍的鬼們都圍了過來,秦廣王甚至能看到他們正在垂涎三尺,鋒利的爪子不斷往他這邊試探,似乎在琢磨該如何下口……
秦廣王又看向黎柳風,他們大帝還是一如既往得潇灑,他那些同僚也是一如既往得缺心少肺,并沒有來幫他的意思。
就在這時,有一只利爪迎風而來,秦廣王當即做了一個不怎麽優雅的後翻,堪堪避過這一爪。
鬼域的東西有一種特性,喜歡逮着人往死裏打,秦廣王知道若自己不盡快脫身,下場必定有點難看。
他吸了一口随身攜帶的夜明珠粉防毒,而後掌心撐住地面,大喝一聲,只見地面上的裂縫越來越大,到最後居然變得如同懸崖一般,這一切就發生在一瞬,好幾只鬼閃避不及,便掉進了那漆黑的深淵中。
尊神本來還想發表一番正式決裂的演說,可眼看着圍繞在黎柳風身旁的十殿閻王都陸續加入混戰,便不敢再多廢話,他縱身一躍跳到了空中。
閻羅王搭弓射箭,數不清的箭雨直奔尊神而去,但卻一箭也沒有射中,尊神雖然智商不太能打,但武力值是沒得說的,他朝箭雨猛一揮手,鋒利的羽箭便失去了前進的動力,紛紛往下掉落。
尊神勾起一抹冷笑,他張嘴咬破了自己的手掌,頓時,漆黑的血液如煙霧般彌漫開來,不遠處天塹節節長高,最後終于沖破了雲霄,靜止不動了。
尊神便飛身過去,将手掌上的血液全數抹在了天塹上。
剎那間,白玉般的天塹發出愈來愈猛烈的震動,伴随着低低的嘶鳴,黑色的血液在柱身上逐漸形成斑駁而詭異的紋路,往空中延伸而去。
原本落了下風的鬼域士兵仿佛吃了什麽大補/藥,嗷嗷叫着往上沖,一時間,将陰兵往天界逼退去了。
此刻,冥界和鬼域已然打作一團,連黎柳風也再不能置身戰局之外,尊神可以看到他手中的那把漆黑長刀,正在收割鬼域的生命。
刀鋒所及之處,再無生靈。
仗着其他鬼的保護,尊神可以暫時免于同他短兵相接,但眼看着酆都大帝正往這邊過來,且是一種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态勢,自己這邊目前看來仍占上風,冥界有不少陰兵都中了毒,一擊之後再無戰力,真正棘手的其實也就那麽一部分。
攻下冥界,應該是遲早的問題。
就在尊神放下心來的時候,面前一道黑氣閃過,黎柳風的黑刀竟然已經逼至眼前!
什麽時候的事!
不容尊神細想,黎柳風又揮出一刀,道:“背信棄義,可非君子所為。”
尊神怒了,還有臉說!到底是誰先翻的臉啊?
他大喝一聲,在虛空中抓了一把,手中便出現一柄通體漆黑、往外冒着黑氣的大刀。大刀橫掃,與黎柳風的黑刀架在了一處,瘴毒立刻沿着刀身往上侵襲,黎柳風借力向上翻了個身,黑刀在空中劃過一道銀亮的弧線,瘴毒瞬時被蕩滌而空。
尊神并不氣餒,複又出招,黎柳風從容不迫地接下一招後,另一只手攤開手掌,凝氣為刀,往尊神身上掃去。
尊神吓得顧不上還手,立刻躲開,叫道:“你也太陰險了,你怎麽還有一把刀啊!”
楚江王在一旁聽了,頓覺哭笑不得——這尊神若是沒有為禍世間的野心,倒也算是個蠻可愛的角色。
黎柳風并不被他打岔,一擊過後再度揮刀,招招不斷,尊神本就是個靠蠻力的,誰知對方卻比他還蠻,頓時覺得有點招架不住,連連後退。
楚江王在一旁卻發現了奇怪之處——他們大帝絕對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可從方才的出招來看,雖然看似勢頭很猛,卻并沒有什麽致命的招數,甚至面對鬼域最強也最毒的人,他們大帝還選擇了近身戰鬥!
楚江王留神一看,琢磨出一點味道來了,大帝正在将尊神往某個方向逼退。
那個方向位于風門和天塹之間,目前看來并沒有什麽東西,只有滿眼的塵沙和數不清的黑氣。
繼而,那黑氣越來越多,竟然逐漸彙聚成了一個巨大的氣旋,尊神發現不對,想要立刻脫身出來,卻被黎柳風一把按住了頭,生生推進了那氣旋之中。
氣旋猛地收成了一股,更加急劇地旋轉起來,楚江王眼前只剩下個殘影,便看到無數火光從那氣旋中心迸出,投到四面八方,火焰甫一沾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燃燒起來,鬼域與冥界相連處,瞬時燒成了一片。
***
就在黑白無常帶着池絮避險的時候,有一束極強的火光從氣旋中沖了出來,幾乎到達了天塹頂端,整個冥界都看見了那束光,池絮等人也不例外,黑無常的臉被火焰映得通紅,他大叫:“我天!鬼域炸了!”
白無常:“……”
總覺得他的語氣裏洋溢着一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嘚瑟。
池絮方才一路跑來,都覺得十分不安——一來,事情幾番發展都出乎意料,從黑白無常二人的反應來看,天塹開啓十分突然,起碼不是冥界一手策劃的,還有這突然産生的大火,也非常蹊跷;二來,人在沒有點能力傍身的時候,總會心虛,池絮覺得自己此刻是格外心虛。
遠處火光仍在不休不止地燃燒,伴随着鬼域士兵的哀嚎,輕易地就将池絮的記憶拉回了一百年前。
那時候,她也處在這樣的戰場裏,鬼域劇震,她連人帶馬一同被卷進了氣旋裏……
紅裏看着遠處的大火,越看越覺得心涼——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池絮必定會不斷地回憶戰場,而後被天地加之于身的力量束縛,再度響應召喚,成為天定武神。
而她,也會變成冷冰冰的那塊虎符。
這麽想的時候,紅裏真的感到自己再也不能維持虛體,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往了池絮的方向。
在天庭的時候,她尚且可以抱着柱子掙紮,可這會兒卻是怎麽都無法違抗天地意志了。
漫天的火光似乎被引進了池絮的身體裏,在池絮的心口,有一束魚狀的火焰正在燃燒,而後漸漸熄滅。
霎時間,池絮感到源源不斷的力量奔湧而來,幾乎沖得她一個踉跄。
黑白無常察覺到了池絮的異常,猛地回頭去看,只見她的發簪不知什麽時候掉了,漆黑的長發随風亂舞,眼裏跳躍着灼人的火光。
黑無常呆若木雞,輕輕戳了一下白無常:“我終于知道了……”
為什麽緊要關頭,大帝會如此反常地待在凡間不肯回來;為什麽明明專情的大帝會在見到一個陌生女子之後就對她緊追不舍……
白無常:“知道什麽?”
“她、她她就是一百年前的天界主帥啊!”
“咱們大帝的老相好!”
***
池絮攤開手掌,低頭凝視着自己掌心的紋路,此刻,正有星星點點的紅光在沿着掌紋運轉,乍一眼看去,好像手心裏攏着一團火焰。
“呃……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我也沒有想很多關于戰場的事情,就……”池絮小心翼翼道,“紅裏?”
她有點擔心紅裏重度抑郁,不省人事了。
紅裏嘆了一口氣,幽幽道:“就像人餓了會迫切地要吃飯,困了會不由自主地睡着一樣。你擔心你家夫君,自然就會聯想到戰場……我不怪你。”
池絮回憶了一些,搖了搖頭:“我方才并沒有想很多關于戰場的事情,甚至還沒有在天庭的時候多。”
紅裏驚訝:“是嗎?”繼而她若有所思道:“你天生為武神,對危機情況有超乎旁人的感知能力,或許眼下情況危急,天地便助了你一把。”
池絮看了看遠方的天空,喃喃道:“情況危急……”
繼而,她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徒留黑白無常一臉懵逼:“說好的沒有法力呢?”
***
不知是不是錯覺,楚江王總感覺酆都大帝與尊神一同進入氣旋之後,鬼域士兵的力量就被大大削弱了,不過短短一刻鐘,冥界陰兵就占了上風。
滿是陰霾的天空下,一邊是大喇喇敞開的風門,一邊是高聳入雲的天塹,中間那道神秘莫測的氣旋放慢了速度,在慢悠悠地旋轉着。
楚江王揉了揉眼睛——他總覺得這氣旋在漸漸縮小,好像一扇門在逐漸關閉。
如果氣旋消失,是不是意味着酆都大帝也回不來了?
就在這時,楚江王的領子被誰一把揪住了:“黎柳風在哪裏?”
楚江王眨了眨眼,面前這個人充其量來說不過是位少女,膚色白皙,烏發如墨,唇紅齒白,甚為好看……咳咳,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一個小姑娘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力氣,還有如此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場?
楚江王下意識地指了指那個氣旋,池絮道了一聲“多謝”,順手從他腰上卸下一條長鞭,便直奔氣旋而去。
她并不是恢複法力之後變得高冷了,純粹是……有點着急了而已。
百年之前,她和黎柳風協力對付鬼域,尚且不輕松,何況現在,冥界幾乎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态,卻能基本控制住戰局,到底是被關了一百年,鬼域的東西都被關傻了,還是黎柳風從中做了什麽手腳,一人扛下了所有的重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