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這邊李公公早已聽皇上的安排若一炷香後晨婉娘娘還未拜安,他就帶着這玉玺和令牌讓司馬羽帶着二皇子出宮。
李公公匆匆趕到司馬羽的住處說明來意,司馬羽很快就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帶上李公公交給他的東西急忙趕到朱環宇的住處。
“小宇,宮中出事了,晨婉娘娘勾結李猛大将軍把皇上軟禁了起來,李公公剛讓我來帶你出宮去找我的父親,而後召集兵力後再做打算。”
聽到司馬羽的話朱環宇像被人打了一棍子般,從沒想過晨婉娘娘居然敢軟禁父皇,而她做事居然這樣滴水不漏,連父皇都沒能阻止她。本以為她只是平素為人刻薄了些,卻從未曾想過她一介女流竟是如此狼子野心。看着父皇已無立三弟為太子的可能,就決意行此險招,這場政變不知是從何時已開始謀劃,許是從母親過世開始,還是更早從父皇立大哥為太子時就開始密謀,但是現在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從這宮中逃出去保全自己為父皇報仇。
朱環宇匆匆收拾了一些最為重要的東西,準備要跟司馬羽走時發現衛景還沒回來。平常這時候衛景怕朱環宇晚上會餓總是會去拿些精致的小點心來給他,也總是會跟那些老鄉唠嗑唠嗑,恐一時半會是回不來了。
“沒時間了,小宇,李公公定會照看好小衛子,你給他留張紙條我們先行離開,等找到我爹之後,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朱環宇匆匆寫好紙條,讓他保護好自己,自己定會回來找他。只是他從出生開始就未曾和衛景分開過,此次離別卻如此匆忙,且不知讓他獨自一人呆在宮中能否保全性命,愣愣的站在那裏,不知該何去何從。
司馬羽見此,把紙條放到衛景的床中,拉着朱環宇趕忙離去,他知道現在是皇上為他們争取的最後的時間,如果錯過了現在的時機,朱環宇要再逃出去恐怕是難上加難了。
朱環宇在這宮中生活了十幾年,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這樣倉惶的離開。平日只覺着稀松平常的宮殿此刻在月光的浸染下發出異樣華美的光彩,就連那些再普通不過的花花草草此刻也覺着異常親切可愛起來。只是現在這些都只來得及匆匆一瞥,下次再見時恐已是另一番天地了。
因為有皇上的令牌,出宮之時格外的順利,這場政變發生的太過突然,許晨婉娘娘今夜其實并未想同皇上攤牌,她雖密謀已久但畢竟忌憚現有的皇權,只是誰都不會料到事态的發展,一切都還來得及準備好就已倉促發生。
直到出了宮,朱環宇回望那高聳的宮殿、巍峨的宮門,才如夢似醒。朱環宇看到司馬羽同他一樣害怕的冷汗涔涔,短短一刻鐘的路程仿佛在鬼門關走了個來回般,二人都靜默無語,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能依靠的都只有對方了。
車夫是宮裏的車夫,只道是二皇子有急事要出門,不覺有異。只是趕了一個晚上的路異常疲憊,不知不覺間竟打起盹來。司馬羽趁此其昏昏欲睡之時,一掌拍下,車夫在睡夢中昏了過去。司馬羽讓朱環宇将車夫扶入車內,行至人跡罕見之地,放下車夫,竟一劍将其刺死。朱環宇呆呆的望着眼前發生的一切,看到猶在昏睡中的車夫還來不及睜開眼就已到閻王處報到去了,心下駭然不已。他自是明白此途兇險異常,為了保全他們二人的性命恐怕需要犧牲不少人和事,可親眼所見又是另一番感受。他自幼不喜那些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因着景熙娘娘甚少蒙受聖寵,在那濁氣甚重的皇宮倒難得享有一番清淨。在微雨閣雖被朱環靖各種刁難,但也從未親眼見過打打殺殺之事。眼下見到那滿衫的鮮血,逝去的生命,心下愧疚不已。
司馬羽年少時偶爾跟着父親住在軍營中,雖沒有自己親自上陣殺敵,但也見過戰場上那如阿鼻地獄一般慘烈的厮殺。父親時常教導他,很多時候他們并沒有選擇,想要守護更重要的東西必然得有犧牲。雖是第一次殺人且是手無寸鐵之人,但他知道自己現在除此之別無他法。也無心顧及自己心中那惶惶之感,把朱環宇拖上馬,将車夫拖到旁邊掩埋,把馬車推入山下後,跨上馬帶着朱環宇急急前行。
司馬羽想着父親遠在離京城千裏之外的大漠邊上,就算日夜不停的趕路也要十天半個月才能到。何況他們現在不敢走官路,只能繞着小路走,不知要什麽時候才能見到父親。只是小宇現下更是凄惶不安,自己必須振作起來才能保得二人平安。
因為出宮匆忙,只随手抓了點能帶上的食物,只夠二人勉強吃幾頓,眼看着此時糧食幾盡,日正當頭,趕了大半天的路兩人均已疲憊不堪。
“小宇,你再堅持一下,到了晚上我去附近的城裏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和喝的。到時候你在山上等我,現在也不知道城裏是什麽情況,到時我去看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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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朱環宇悶悶的道。他雖不是嬌生慣養的皇子,但畢竟生在衣食無缺的皇宮,何時挨過這樣的餓,受過這樣的累,恹恹的一直提不起精神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幕降臨之時,司馬羽把朱環宇安置在一個勉強能遮風擋雨的茅草屋內便起身趕往城裏。朱環宇累的實在不行,靠在那亂糟糟的草堆裏一下就睡了過去。
司馬羽來到附近的城裏,雖天色已黑,這裏倒是異常熱鬧。來到一處小店買了好幾天的幹糧和幾套粗布衣服,準備離開時,看見告示板上赫然寫着“捉拿二皇子朱環宇”幾個大字。看來晨婉娘娘已控制了宮中的局勢,竟誣陷二皇子有篡奪皇位之心,企圖刺殺皇上,後因陰謀被揭穿已逃出宮中。現令全城全力緝拿此逃犯。
看着這徹頭徹尾的誣陷之詞,司馬羽心中怒氣生天。這歹毒的婦人因着自己的孩子當不上太子,竟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若二皇子能在父親的幫助下重新奪回太子之位,自己必要親自把這不仁不義之人抓到二皇子面前。但這宮中的滔天巨變對這小鎮的居民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事情。他們只在告示板前駐足一看,便急急趕路離去,這抓拿的是二皇子還是三皇子和他們沒有一點相幹都沒有。
司馬羽憂心忡忡的趕回到朱環宇歇腳處,卻沒見到朱環宇的影子。這猶如一盆冷水徹頭徹尾的澆下來,直把他吓的三魂七魄都丢了,幸的聽見背後一聲“羽哥哥”的呼喚,忙回頭一看,看見朱環宇靠在裏側,黑漆漆的看不甚清。司馬羽走上前去竟看到朱環宇身邊躺着一條大蛇。這蛇看似已斷氣多時,但朱環宇似乎有些異樣,仔細一看,腳踝處竟有一處被叮咬的傷痕。司馬羽忙栖身進前查看咬痕,又把那條死蛇抓進前來仔細瞧了遍方才松了一口氣,幸的這蛇雖體形略大但是無毒之蛇,應用清水清洗,保持傷口清潔即可。所幸晚上去鎮上買了食物順便裝了兩大壺清水。抱着朱環宇到外面月光較亮之處,認真的給他清洗了傷口,用今天買的衣物包紮了一下,想來休息一段時間應就問題不大。待處理完畢後要把朱環宇放下時發現朱環宇一直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曾放開,臉上仍有些驚懼之色。
“小宇,你也是男子漢大丈夫,不能被一條蛇給吓怕了。”說完輕輕拍了下朱環宇的頭。雖這樣安慰着朱環宇,司馬羽心裏其實也不免害怕,若那是條有毒之蛇,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麽辦才好。
“羽哥哥,我怕,不是怕蛇,是怕自己一個人呆着。”朱環宇望着司馬羽,聲音是全所未有的脆弱。
朱環宇自小同衛景在一塊,從小到大基本不曾有過多少自己獨處的時間。剛剛被蛇叮醒的時候,環顧四周,才發現除了向自己咝咝吐着信子的大蛇,四下裏一片寂靜一點聲響也無。他剛剛累的恍恍惚惚不知司馬羽什麽時候離開了他,眼下就自己一人與這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大蛇對視着。所幸司馬羽這一年來教過自己的種種并沒有全然忘記,雖然被吓了一大跳倒很快冷靜了下來。想起自己随身攜帶着一把司馬羽贈予自己的匕首,趕忙抽出匕首,對準大蛇的七寸狠狠的砍了下去。那匕首鋒利異常,頃刻間,大蛇已被砍為兩節。看着那已喪命的大蛇心下剛松了一口氣,卻發現傷口處有些疼痛起來。望着外面濃的抹不開的黑夜,想要努力傾聽卻一點聲響也無的這片能吞噬一切的寂靜,心下無端的害怕了起來。他覺着自己仿佛被丢棄在了世界的另一邊,就算此刻消失也不會有任何人發現。希望見司馬羽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強烈起來,那些饑餓,困乏此刻都變的無足輕重起來,唯有冀望司馬羽歸來之心變的異常迫切起來。他自是知道司馬羽絕不會抛下他,但對他歸來時間的不确定和被大蛇叮咬的逐漸疼痛的傷口,一點一點的在摧毀他所剩無多的勇氣。
正當朱環宇瀕臨絕望之時,聽到了外面熟悉的腳步聲,那出現了許多次的幻影此刻終于漸漸清晰的出現在他的面前。此刻屋子裏一點光線也無,朱環宇不知怎麽覺着自己能夠如此清晰的看見司馬羽的樣子。聽見那熟悉的呼吸聲,他的心漸漸安穩了下來,仿佛從另外一個世界又回到了人世間般,看着他顫抖的背影急急的喚了聲“羽哥哥”,終于看到他向自己走來,抓着他的衣袖再舍不得放開。
“別怕,我會一直在這兒,快睡一會吧,明天一大早我們還要繼續趕路。”
“恩,以後不管什麽情況發生,我們再也不分開好嗎。”朱環宇靠在司馬羽的懷裏靜靜的說道。
“好,快睡吧。”看着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依賴他的朱環宇,只以為他是被蛇給吓着了,拍拍他的背像哄小孩般哄着他睡着了,只是他的手一直抓着自己的衣袖不願放開,仿佛一放開自己就會消失一般。司馬羽笑了笑,在他身邊躺了下來,雖極力告訴自己不能睡的太熟,但經不住那鋪天蓋地的疲倦,一躺下就沉沉的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