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 一更 不怪他,都是薊王八逼他的?……
薊蘇被打的鼻青臉腫。
玉鸾盯着他, 目光頗是一言難盡。
“你是我的第一個男人?”
薊蘇臉上一紅,吱吱嗚嗚道:“這……這也是你阿母的意思。”
玉鸾發覺他又一次提及阿瓊。
“你果真是我阿母派來的人?”
薊蘇“嗯”了一聲。
“阿瓊還讓我問你一個問題……”
薊蘇很是狼狽地爬坐在了桌旁。
玉鸾只盯着他,“她問我什麽?”
他又按了按嘶疼的嘴角, “她要我問你, 是否願意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玉鸾愣了愣,卻是下意識地搖頭。
“所以, 阿瓊說了, 她會幫你離開新君身邊的。”
他這話讓玉鸾愈發颦緊眉, “那我阿母到底是什麽人?”
薊蘇說:“這個不急,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玉鸾心中想起過往種種……所以阿母原來不是被仇人追殺,只是不想被人找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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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她看着薊蘇, 不免又生出一絲疑慮。
倘若他真的是她阿母派來保護自己的,那麽薊蘇這麽多年解釋不通的細節之處, 如此竟也能解釋通了。
唯有一點……
“我記得你是桓惑親自挑選的養子, 阿母她又是哪裏來的把握, 叫你恰好能夠被桓惑選中?”
薊蘇看着她道:“所以,當時被帶去桓惑府上挑選的每一個刺客都是你阿母安排的。”
也就是說,不是他也會是別人。
玉鸾:“……”
“你放心吧, 有你阿母在,我們就不會死,不然……給我一千個膽子, 我也不敢這樣說……”
薊蘇正還想與玉鸾說話, 盲谷突然就從外面闖進來,只惡狠狠地瞪着這對奸夫□□。
誰敢想, 把主上氣得要肺都快要炸了之後,他們兩個竟然還能坐在這裏敘舊?
“将他帶走!”
玉鸾下意識起身,盲谷便驀地抽出劍朝他們指去。
“還請淑妃就呆在這裏, 在主上回來之前,哪裏都不許去。”
他一擡手,在外面将這屋子守成鐵桶一般的侍衛便湧進來數個,抓着鐵鏈從脖子到腳都給薊蘇給纏實在了,生怕他再有什麽詭計逃走。
他們将二話不說将薊蘇擡走。
玉鸾看這陣仗,道他自求多福。
一直等到天黑了下來。
玉鸾陡然驚醒,這才發覺自己晌午後便倚在軟榻上睡了過去。
豈料這一覺便睡到了現在。
她緩緩起身,看到窗外一輪皎潔明月,心口始終浮着若有若無的不安。
便是自己真能離開郁琤身邊,但以這種方式,估計也得不着好吧?
光瞧着郁琤今天打薊蘇的架勢,若那拳頭也朝她怼上一下,恐怕她半條命都沒了。
她想到這些,心裏那些不安才愈發明顯起來。
她正想下榻去看看情況,卻不想外面卻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盲谷似乎在同旁人說話。
不一會兒功夫門被人打開,有人腳步沉穩地朝室內走來。
玉鸾聽出這腳步聲後只心口懸起。
她下意識擡眸朝外邊望去,恰好瞧見郁琤從外面走進來。
與他離開時的震怒相比,眼下他的神情卻萬分平靜。
玉鸾與他黑眸對視,心中卻又忍不住想起薊蘇的話。
對方說她阿母很不一般,但眼下看來,阿母就算再怎麽不一般,難道還能越得過皇帝去嗎?
實在不行……自己就讓他打一頓出氣,也好過牽連家人。
郁琤終于走上前來,玉鸾便暗暗攥緊手指看着他,目光仍是絲毫不躲不閃。
他伸出手,見她受到驚吓一般死死地阖上了眼睛,連帶着眼睫也跟着不安地顫抖。
郁琤的動作頓時一僵。
他今日很顯然是吓到她了……
他的手落到她的手臂上,将她袖子卷起,卻見被磕撞到的地方已然淤紫一片,被雪白的皮膚襯托得着實是觸目驚心。
玉鸾極緩慢地睜開眼,見他不僅不是要朝她動手,反而定定地凝住她的手臂。
她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微微遲疑,思索片刻之後,索性順勢低聲提出:“郎君,我是個不貞之人,還記得郎君昔日答應過我,終有一日會放我離開是不是……”
郁琤緩緩打斷道:“好端端的,說這種晦氣話做甚……”
他的目光又從那片淤紫上挪回她的臉上,“今日是孤太兇了麽?”
他頓了頓,又同她承諾道:“孤會改過自新的。”
玉鸾被他那雙黑眸近距離地凝住,心口莫名輕顫了一下,但這細微的情緒很快卻被驚訝所覆蓋。
她甚是不可置信。
郁琤見她表情亦是輕咳一聲,神情自若道:“今日上午是孤走得太急……只是孤忽然想起自己答應了你的晚膳。”
他的聲音愈柔和幾分,“孤說過的話,說到做到。”
玉鸾見他竟好似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眼底訝異更濃。
“郎君?”
他難不成是失憶了不成?
就算他忘了上午發生了什麽事情,難道也忘了他自己是怎麽離開的嗎?
“孤不介意你的過往,你日後在孤的面前,也不必自慚形穢、妄自菲薄就是。”
他不希望她胡思亂想太多,避開上午的事情不談,只對她道:“出來用晚膳罷。”
玉鸾仍是被他這反常的态度弄得一頭霧水。
他卻直接起身,見她坐在榻上沒有反應,便忽然握住了她細軟的手。
玉鸾被他力道一帶便起了身,被他牽去前廳。
她下意識想要抽出手指,卻被他緊緊握住。
期間他似乎還嫌握得不夠順手,動了動手指,将自己五指嵌入玉鸾柔軟的指縫裏,與她十指相扣。
他的掌心粗粝,便是成為新君之後,也依然沒有徹底把舞刀弄槍的事情放下。
但那粗粝卻又并不傷她,只是緊緊地纏住她每一根手指,讓她滿心不自然到了極致。
郁琤神色如常,将她一直牽到了桌前,才松開了溫熱的手掌。
桌上的菜色不多,有紅燒兔肉、清蒸鲈魚、葵菜湯,還有其他兩個菜色叫她沒認得出。
看着雖談不上色香味俱全,但卻也似模似樣。
玉鸾坐下在他的注視下,被迫嘗了嘗,發覺味道竟還不錯。
郁琤也夾了一筷子魚肉,低聲說道:“其實孤幼時淘氣,什麽都喜歡插上一手,庖廚都燒過兩次……”
玉鸾聽他這些話,倒是沒看出來,他竟然連做菜也能學的小有成色。
“我幼時……”
她說着便想到自己在桓惑身邊的日子,“幼時雖也學着做食物,但不過都是為了讨好貴人,所以這等尋常菜色反而不會。”
她只會蒸些樣貌精致的點心罷了。
郁琤聽得心口一刺,更是懊惱之前失控的情緒。
“不過都過去了……想來我也是頭一個有幸能嘗到郎君親手做菜的人了。”
郁琤聽得心口又是漲熱,憐惜她的情緒近乎溢于言表。
“興許也是唯一一個。”
玉鸾握着竹筷的手指一顫,似聽懂了,又好似沒聽懂,只埋頭将碗中飯菜吃完。
用完了這頓晚膳之後,玉鸾等了一息,見自己果真沒死,才确認這不是斷頭飯。
她雖不知郁琤如何就想開了,複又與他輕道:“我與薊蘇清清白白,且也從未有過男女之情,郎君能不能……”
她的話語很是遲疑,其實也怕當下再度觸怒了他。
郁琤卻語氣鎮定打斷道:“孤明明知道你的過往,今日卻是孤沖動了。”
他不僅不追究她,反而還自我反省。
他垂下眼睑望着玉鸾,藏在眼睫下的黑眸裏有些酸澀和些莫名的情緒,看上去就像是一條被人抛棄的大狗子,眼巴巴地望着主人搖尾乞憐。
玉鸾被他這一個接着一個反常的舉動弄得是觸不及防,腦袋裏似有一瞬空白,嘴巴也不受控制似的,輕聲将話脫口而出,“而且薊蘇他也不是我第一個男人……”
她話音剛落,心中頓時生出懊惱,也不知方才自己在想什麽,竟會主動同他解釋……
郁琤聽得她這話愣住,雙眸驟然一亮,随後想到什麽,才漸漸收斂光芒。
“孤不會傷害薊蘇的,孤今日……只是……”
他似乎想同她解釋。
玉鸾卻唯恐聽到什麽叫她心悸的內容,忙打斷道:“今晚我……想沐個澡。”
郁琤猝不及防聽到這話,腦海中忽然浮現自己與她不着片縷共浴的畫面……單是想想,周身血液便已沸騰了一般,叫他耳根發熱。
可他現在碰她,分明又是叫她覺得她自己和一件用來認錯讨好的廉價物件無異了吧?
這樣的他,與畜生何異?
他狠心拒絕道:“不行,孤今日氣力不繼,給不了你。”
玉鸾:“……”
他好像,又想多了。
當夜自然是相安無事。
只是翌日一早,郁琤便将玉鸾叫起。
玉鸾見他神色沉凝,似乎腹中有所思慮,心口那不安再度浮現。
所以……昨日一切平靜其實都是假象,今日他就要開始折磨她了吧?
她帶着滿心惶惑地穿好衣服同他走到外面,乃至見到了被鐵鏈纏在木柱上、幾乎被晾了一晚上不能喝水不能小解的薊蘇時,終于将心複又懸起。
他這是出爾反爾了?
正當她驚疑不定之時,郁琤卻又當着衆人的面吩咐,将薊蘇放開。
盲谷見薊蘇愣着不動,朝他踹了一腳,冷哼道:“我們主上仁慈,放你走了,你趕緊滾!”
薊蘇慘白着臉掃了玉鸾一眼,然後便真就迅速逃了。
玉鸾手指忽然一熱,被人輕輕握住。
“孤昨日答應你了不是?”
郁琤頗是冠冕堂皇道:“孤是帝王,焉能小家子氣。”
“就算你不信孤,也要相信帝王,帝王的胸襟能夠容納四海百川,天下的子民都是孤的子民……”
玉鸾目光複雜地朝他看去,聽他繼續說道:“昨日孤雖然打了薊蘇,但對于孤而言,就好似拳打了自己大兒一般,打在他身,痛在孤心。”
“說起來,阿鸾可能不信,從前也有人誇孤是個心地純善之人。”
因為臨時找不到一個這樣的人當着玉鸾的面誇贊自己,所以他也只好假借他人之口誇了誇自己。
玉鸾聽罷,忍不住腹诽。
那真是對不住,關于最後一句,她還真不信。
但今日早上郁琤着實說了太多出人意料的話。
且他又用着那樣殷殷期盼的目光看着玉鸾,讓玉鸾無法拒絕,叫她只得順着他的話溫聲誇道:“郎君胸襟寬博,令阿鸾心悅臣服。”
郁琤眉心微緩,将背挺得更直。
到了下午,他們這一行人便直接啓程回宮。
他到底還是一國之君,不能離京太久。
郁琤騎着馬,令玉鸾在馬車內休息。
半道上,他便同盲谷順道進了路邊一處密林中。
到那無人之處,郁琤才須臾之間變了臉色,陰沉着目光問道:“薊王八抓到了沒有?”
盲谷道:“抓到了,昨兒耗了他一晚上的體力,他也逃不脫了。”
郁琤微微颔首,黑眸中露出滿意的情緒,“很好。”
“陛下想要如何處置……”
郁琤乜他一眼,口吻頗是惡毒:“送他去刷恭桶,刷滿三千只再來同孤彙報。”
這樣一來,薊王八既沒有辦法私下去見玉鸾,也成了個滿身金水臭不可聞的男人了吧?
揣摩到主上的用意後,盲谷周身難免一震,将這吩咐應下。
過了片刻,郁琤才回到了馬車旁。
玉鸾見他路上好似消失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郎君方才去了哪裏?”
郁琤微微和顏悅色道:“方才突然想到薊蘇走得匆忙,孤都還沒有來得及同他道歉,路過地廟時,孤忍不住向地神忏悔了一番。”
玉鸾心口又是一顫……
倒也不必如此。
但她仍是勉強開口贊他:“那郎君可真是個宅心仁厚之人。”
郁琤只淡淡“嗯”了一聲,面上不露絲毫端倪。
真沒想到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變成了一個工于心機的男人了麽?
他不禁暗暗搖頭。
不過這不怪他,都是薊王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