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一更 他連媳婦都沒有懂個屁?……
宴席散後, 妃嫔們也陸陸續續離開。
林紫嫱看着那張琴,臉色只青一陣紫一陣的,直接搬起手裏的凳子将自己心愛的琴砸了個稀巴爛。
“淑媛……”
青嬌捧了熱茶來, 見那些侍女躲得遠遠地, 這才明白過來旁人叫自己來送茶的緣由。
林紫嫱擡眸瞥了她一眼,忽然叱道:“賤奴!”
青嬌周身一顫, 連忙跪下。
林紫嫱心中冷笑, 她原本也只是想叫青娥随便找個機會給那個礙眼的女人挖坑, 叫她失去天子寵愛。
現在看來,反倒是她心慈手軟了。
翌日一早,玉鸾還未睡醒, 便被一臉驚喜的青娥焦急推醒來。
青娥笑說:“修儀快些起來,主上那邊派人送了兩箱黃金和三箱南珠來了。”
玉鸾後知後覺想起昨兒晚上那場宴席的細節, 身上打了個寒顫。
太丢人了……
昨兒晚上她是怎麽回來的, 她都不記得。
大概是丢臉丢到了家, 她已經麻木得失去了記憶。
這種丢臉的感覺就好像當衆放了一場令人三日之後都未必會忘記的曲折漫長的響屁。
她擺了擺手,扶額讓青娥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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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娥見她毫無歡喜,這才狐疑地退出房間, 又過了一刻,玉鸾調整好了情緒,這才穿戴整齊出去将天子的賞賜接下。
這廂郁琤下了朝後, 楚衡便特意殿外求見。
郁琤登基之後, 并沒有忘記楚氏之功,将楚氏從前的宅院、家産田地一一賜回不說, 亦是容楚氏父子二人在朝為官。
至于與他許了婚約的楚鸾,他雖并未提及過,卻也默許了太後冊封對方為郡主的主意。
楚衡此番進宮來感恩戴德, 語氣誠摯,并不似貪得無厭想要繼續邀功。
郁琤只漫不經心地聽着,将手中一封密函展開。
但聽楚衡終于将肺腑之言說完,郁琤才慢慢擡眸。
他的神色仍是如常。
“楚愛卿這些年來,可曾觀摩過玉玺?”
楚衡低聲道:“微臣不敢說謊,自然是親自看過……玉玺取之荊山之玉,上刻‘受命于天,既壽永昌’。”
郁琤緩緩說道:“不錯,若天子無玺,則如文臣無筆,将軍無劍,即便貴為天子,卻始終不足以彰顯正統,在一些人眼裏很是不倫不類,昱貞帝也正是如此。”
楚衡心頭百轉,心說郁琤絕不可能無緣無故提及玉玺。
他原本告退的話立馬吞入腹中,忽然跪在了郁琤面前。
郁琤道:“楚愛卿……”
楚衡當機立斷搶在他開口之前說道:“陛下恕罪!當日陛下皇位不穩,雖登基名正言順,但始終欠缺一記火候,所以微臣與郁澹商議過後……”
他頓了頓,對上郁琤那雙深眸,繼續顫着聲音說道:“這才決定啓用了一枚近乎以假亂真的玉玺幫助陛下先行鞏固皇位!”
此話一出,四下霎時一片死寂。
楚衡随機應變之能卻是出乎了郁琤的意料。
郁琤看着他,終于将手裏那封薛荏遞呈給他的密函緩緩銷毀。
也是昨兒夜裏他便收到了這封密函。
登基之初,他便讓薛荏秘密地替他鑒定了那枚被楚氏奉上的玉玺。
直至今日,薛荏只回了他四個字:玉玺,贗之。
楚衡是個精明的狐貍,他竟然會趕在他開口之前主動承認。
且理由十分充分,令人無可辯駁。
郁琤問:“那麽真正的玉玺何在?”
楚衡擦汗,“真玉玺……微臣有把握替陛下尋回。”
“哦?”
“真玉玺極有可能在陛下姑姑的手中。”
郁琤垂眸看他,“孤怎不記得自己有什麽姑姑?”
楚衡道:“昱文帝在世時,是有兩位長公主的,一位德明長公主在婚後半年病逝,另一位……另一位德音長公主卻在出行的路上,馬車墜入了山崖,命殒山下。”
“兩個都死了,你又哪裏來的把握?”
“因為,在陛下持玉玺登基之後,一個女子自稱是德音長公主的侍女頻頻寫信來楚府,對方悉知玉玺的秘密,長公主命她與我楚氏談判,且不可打草驚蛇。”
郁琤注視了他片刻。
他忽然開口:“孤給予你楚氏的東西,也可以随時收回,楚氏如今的家業與官職,皆如是。”
楚衡身上如從水中撈起一般,早已濕透,連忙叩拜伏地,口中稱“是”。
楚衡離開之後,郁琤才緩緩走到了禦案前打量了一眼贗品。
這贗品外表以假亂真到那些舊臣都發覺不了,但薛荏花了很長時間,仍查了出來,就說明它并不能永遠替代真玉玺。
眼下固然無人知曉,又或是真有人發現,但他早已積威深厚,無人敢駁。
但百年之後,他的子孫後代難保不會被人揭穿假造玉玺。
不論如何,楚氏的假玉玺當初确實為他穩住了當時的局勢,若能尋回真正的玉玺,自然是再好不過。
郁琤處理完這件事情之後,見那桌案上仍是層層奏折,便覺室內悶燥得很,令內侍跟随,去室外透氣。
經過早上這件事情,他原本心情略顯不豫。
偏偏出門之後,還叫他在宮裏偶遇了個老熟人。
這老熟人不是旁人,正是當初在猖狼山裏垂涎玉鸾的董石樟。
董石樟唯唯諾諾地上前來同郁琤行禮。
郁琤冷聲道:“董世子的病這麽快就好了?”
董石樟聽他問到這話,便知他果真仍然記仇,趕忙跪在了他的面前,一副悔不當初的姿态,“這……這都是我與我妹妹的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妹妹她也不是故意的……”
鬼知道,董石樟和董如眉當初得罪的兩個人,如今一個貴為天子,一個貴為天子妃嫔。
董石樟想到這些,恨不得回去狠狠抽自己一個耳光,讓自己再不敢胡亂貪圖美色……
“你妹妹……”
董石樟得罪自己的事情,郁琤一直以來都很清楚,但他妹妹的事情……
董石樟連忙解釋:“我不該……不該冒犯玉修儀,而我妹妹也不該主動替我出頭,帶着那一群人為難玉修儀,然後……然後還向宋家郎君倒打一耙,冤枉是玉修儀欺負妹妹。”
董石樟得知這件事情之後,見那玉鸾被帶去郁琤府上仍然備受寵愛的模樣,便只當那郁琤壓根不信。
哪裏知曉今日是自己暴露了出來。
郁琤沉默着。
他忽然想到了當日宋殷将玉鸾從外面帶回來,同他告了一狀的事情。
董石樟見他不吭聲,正要擡起頭來,卻驀地被他一腳踹在了肩上,慘叫一聲仰倒在地上。
郁琤冷眼望着,面沉如水。
“回去令人為孤拟诏,董石樟德行有虧,不配為世子,令妹其行敗壞,收回縣主封號。”
郁琤看着痛哭求饒的董石樟,竟又想起當日玉鸾面對他的情形。
她明明沒有做過,也不應承受旁人口中那些罪責。
可她那時對着他卻什麽都沒有說。
他頓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茫然。
為什麽她不同他解釋?
他只當她習慣愛慕于他,卻沒想到,她似乎從未将他當做一個依靠。
仔細想來,玉鸾求他的時候并不是很多……
內侍見董石樟連爬帶滾地跑了,但郁琤仍然心不在焉。
“陛下是怎麽了?”
郁琤緩緩問對方:“你可知一個人在什麽情況下被欺負了,卻不會告訴她的……”
他說着又稍稍遲疑。
內侍見他話戛然而止,問道:“她的誰?”
郁琤回答:“喜歡她的人。”
內侍溫聲道:“陛下說笑了,她被欺負了不告訴喜歡她的人,這說明,她不喜歡那個人呗。”
“胡說八道。”
郁琤蹙了蹙眉,“方才孤說錯了,那個人不喜歡她,是她喜歡那個人。”
他尋思着,自己那時候應該也沒多喜歡玉鸾吧。
這麽說才是對的。
內侍又笑着說:“那就更不用想了,她連受了欺負都要自己忍着扛着,那她肯定不喜歡那個陛下口中‘她喜歡的人’了。”
郁琤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一派胡言——”
他頗是惱羞成怒地離開了涼亭,心說自己問誰不好問那個內侍?
對方連個媳婦都沒有能懂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