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在她心裏少得可憐?……
玉鸾被冊封為修儀, 在後宮裏頭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動靜。
要說不合适的話,她卻因有救駕之功,也叫人挑不出什麽刺兒來。
當日, 玉鸾在新賜的華琚宮中安頓。
掌事姑姑按着規矩安排了兩名貼身侍女, 四名粗使侍女。
人算不上多,但對于玉鸾來說恰好夠用。
屋裏其他人在四處打理。
玉鸾靠在繡金隐囊上, 手裏在繡香囊。
宮裏的姑姑曾交代過, 過兩日後宮嫔妾要去拜見劉太後時, 需要每人奉上一只親手做的香囊。
她百無聊賴地将香囊做出了大致形狀,想着這後宮裏的宮規,心中漸漸也有了數。
後宮這地方說是吃人不吐骨頭也算不得假。
但針對後宮妃嫔的規矩很少有賜死的地步。
妃嫔們戰戰兢兢最為恐懼的就是冷宮那個地方。
對于她們而言, 打入冷宮,則如同被宣判了死刑一般。
但玉鸾卻覺得, 自己若能被打入冷宮, 漸漸被郁琤淡忘, 再提出離宮之說,倒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具體如何安排,她也尚未想好。
她雖一早就知曉事情需要循序漸進, 但真要找個入手點,其實也不大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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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鸾貼身伺候的兩名侍女,一個叫青嬌, 一個叫青娥。
兩個模樣生得都頗為清秀, 手腳也很是靈活。
其中一個貼身伺候的圓臉侍女便端了熱茶,聲音清甜地上前說道:“修儀喝茶。”
玉鸾見她一直都很活潑同外人說話, 與另一個安靜的侍女就很是不同。
她接過對方遞來的茶,緩緩問道:“宮裏的事情,你知道的多嗎?”
圓臉侍女立馬道:“當然, 奴在這宮裏許多年了,像修儀這樣的,有救駕之功,真真不該白白浪費機會。”
玉鸾放下茶,問:“那我應該怎麽做才好?”
圓臉侍女理所當然道:“應該固寵啊?”
玉鸾發現她很懂的樣子,似乎生出幾分興趣。
圓臉侍女便打開話匣子般,“奴從前還看過不少話本子,也聽說過歷朝歷代不少妃嫔的事情,倒覺得這固寵的第一步,就應該趁着主上願意寵幸修儀的時候,就要使出渾身的功夫霸占主上,讓主上習慣有修儀在的日子,一刻都離不開。”
玉鸾心中暗暗搖頭。
此舉分明過猶不及。
讓對方一刻都離不開自己,那是要對方情願才行,而不是自作聰明使勁纏着對方,如此粘人,就算是天仙只怕也會叫人有煩膩的時候吧?
“修儀覺得呢?”
對方問她。
玉鸾彎唇笑說:“我覺得甚是在理。”
圓臉侍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說:“接下來的步驟也很重要,等時間長了,修儀就要試着去挑釁主上的底限……”
玉鸾托腮聽着,發現這侍女果真是很有問題。
她又假裝出感興趣的模樣問:“這又是何意?這樣做不怕惹主上生氣嗎?”
圓臉侍女搖頭,“怎麽會呢,假設修儀摔壞了主上心愛的花瓶,撕毀主上心愛的畫,這樣他都不生氣,這是不是就足以說明主上愛修儀愛得不可自拔了?”
玉鸾心說作死也沒見過這麽作的。
“竟有此事……”
她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圓臉侍女羞澀說道:“奴叫青娥。”
玉鸾贊了贊她,對她說道:“往後你就是我的智囊了,出謀劃策的事情只怕少不得你。”
有這侍女幫着使壞,恐怕要她失寵是指日可待了。
青娥微微驚喜,端着茶盤笑着退下。
一旁一直沉默的青嬌忍不住開口道:“她的話似乎不太合适,修儀不能都聽她的……”
玉鸾反而笑問她:“為什麽不能,青娥是個人才,想來你也要好好同她學學了。”
最好兩個一塊使壞,幫她多想點壞點子也是不錯。
青嬌咬了咬唇,委婉暗示她道:“倘若修儀這樣做的話,會有一定的可能失去主上的喜愛的。”
玉鸾聽了果不其然生出一抹猶豫,讓青嬌将人叫回來。
青嬌松了口氣,出去将青娥帶進屋來。
玉鸾叫青娥上前,青娥神色反而有些不自然起來,以為玉鸾發現了什麽……
卻不曾想,玉鸾拔下了一支珠釵賞賜給她,溫聲說道:“這釵就賞給你了,你就按着這個思路幫我多想些主意,日後等我做了皇後,必然重重有賞。”
只是有可能失去喜愛是遠遠不夠的。
她要的是那些一定會失去這狗男人喜愛的主意。
青娥頓時滿臉驚喜跪謝道:“奴多謝修儀賞賜!”
一旁青嬌看得很是目瞪口呆。
當天下午,青娥便趁着玉鸾午休的時候去了容殷宮去見林紫嫱,她仔細地将玉鸾愚鈍的模樣描述一遍。
後宮裏攏共就兩位淑媛,這林紫嫱便是其中一位。
這青娥其實是林紫嫱安插在玉鸾身邊的眼線。
林紫嫱笑着同殿裏的趙美人說:“你瞧見了,這女人頭腦簡單得要緊。”
趙美人掩唇,矜持笑說:“淑媛說得是,不過咱們也要看她是不是真的會上當才行,萬一她是扮豬吃虎呢?畢竟她可是主上唯一欽點的修儀。”
趙美人的話裏暗藏幾分挑撥。
果不其然,叫這位林淑媛的笑容收斂幾分。
“如今大家在後宮都是剛剛起步,那些女子是其次的,主要還是要淑媛想辦法籠絡主上先來這容殷宮來才行。”
趙美人勸慰道:“如今沒有皇後,三夫人也空懸,但九嫔之首的淑妃之位非你與崔淑媛莫屬了,只看你們二人誰能先一步博得主上垂憐。”
林紫嫱“哼”了一聲,又對青娥交代,要想辦法盯住玉鸾那邊,能使絆子的盡管使上就是。
青娥稱“是”,才又悄悄離開。
青娥回來的時候,見玉鸾已經做好了那只将要奉給劉太後的香囊。
她忽然閃過一抹靈光,上前去柔聲提議道:“修儀何不再做個并蒂蓮的香囊,奴聽聞太後喜歡蓮花。”
她說的是真的,太後喜歡蓮花。
但太後曾經為兩朝皇後,為此曾被人以“并蒂蓮”諷刺過,是以太後脾氣再好,也絕不可能喜歡一個送她并蒂蓮的人。
玉鸾見她莫名其妙出去半天也不報備一聲,一猜便知曉這未必是個好東西。
但她也仍一副無腦的模樣答道:“就聽你的。”
她說着便要叫人取布料來,青嬌卻頗是不安道:“修儀莫要聽從她的,奴總覺得青娥很是奇怪,奴覺得她不安好心。”
青娥只作無辜狀道:“你這是什麽話……”
青嬌說:“奴瞧見她往容殷宮去了……”
青娥心口一虛,立馬看向玉鸾。
玉鸾只是随手剝了個橘子,并沒有任何異色。
青娥立馬紅了眼睛,道:“修儀,奴只是去看望一個小姐妹罷了,青嬌莫不是妒忌奴今天得到了修儀的賞賜吧?”
玉鸾剝橘子的動作頓了頓,對青嬌道:“你去外面跪半個時辰。”
青嬌很是不可置信,也跟着紅了眼眶。
玉鸾一看,就知道這青嬌是個單純的孩子。
她大概是想告訴玉鸾,青娥問題很大,不可相信。
但她卻沒憑沒證,下意識說這樣的話出來,除了被這精明的青娥反咬一口,還能怎樣?
跪半個時辰算是敲打她日後不可再像今天這樣魯莽,之後再叫她另擇明主就是。
畢竟按照玉鸾的目标,叫這乖孩子跟着自己着實是沒什麽前途。
青嬌去外面罰跪了。
青娥反而愈發高興。
這修儀不是裝的,是真的沒有腦子的樣子。
“奴去給修儀準備晚膳。”
玉鸾沒什麽胃口,搖了搖頭,令她退下。
承天殿中。
郁琤總算處理完了手頭上的事情,晚上想要過去看望玉鸾,內侍卻道:“按着簿子上的記錄,這幾日正該是玉修儀的月信之期,陛下還是去看看其他夫人罷。”
郁琤沉下臉道:“孤只是去看看她罷了,身為孤之內侍,腦袋裏莫不是只有那些龌蹉的念頭?”
他斥責完了,又瞥了盲谷一眼,心想這又是一個沒眼色的。
盲谷:???
他今天沒說話啊!
內侍傻眼了,再不敢多說一句,戰戰兢兢地在前頭領路,帶着郁琤去往華琚宮。
說巧不巧,郁琤過去時,青嬌還在庭院中罰跪。
他擡眸睨了一眼,讓內侍去問情況。
屋中出來一個侍女便搶先答道:“這侍女惹得修儀不高興了,修儀就罰她跪着。”
青娥心說,這回主上聽到這話,怕是無論如何都要覺得玉鸾惡毒了。
郁琤若有所思,進屋去便瞧見玉鸾倚在美人榻上頗有些心不在焉。
郁琤走到她的身後,突然問道:“你在想什麽?”
玉鸾下意識答話:“在想薊蘇……”
她說着回頭就瞧見了郁琤,心口猛地一突,着實是叫她吓了一跳。
“郎君……”
郁琤原還揣測她知道後宮有了其他女子會不會感到失魂落魄,卻沒料想到她竟然會想別的男人?
難怪她沒有躲起來哭了,原來是去想她的好阿兄了……
他暗暗對自己說道,薊蘇是她阿兄,她當然可以想想。
郁琤斂去眸底的情緒問道:“要不要我幫你找找?”
玉鸾起身來,有些訝異:“真的嗎?”
她方才便是突然假想到薊蘇若沒有解蠱,今日便該是他毒發身亡的日子。
她雖親眼見到了桓惑身亡,但在沒有看到薊蘇之前,心裏始終存了幾分憂心。
她是真的很想确認對方平安。
郁琤語氣頗有些陰恻恻道:“發個全國通緝令下去,總歸能找到他的……”
玉鸾微微啞然。
“倒也不必……阿兄他當初也參與刺殺桓惑,顯然與我是一條心的。”
郁琤聽她這話愈發不是滋味。
她和那個男人一條心麽?
他從前對薊蘇很是不屑,并不在意,如今卻又不得不正視起這個問題。
虧他從前還以為玉鸾心裏全部都是他……
現如今看來,并非如此。
她的心裏至少得有十分之一是薊蘇的吧?剩下的十分之九才是自己?
郁琤強忍着胸悶氣短,露出和善的目光對她說道:“我還沒有用膳,不如先陪我用晚膳就是……”
玉鸾搖頭:“我沒有胃口。”
而且她最近又有些胖了,穿衣裳時胸口都撐不下了,不吃晚膳大概能瘦些吧。
郁琤問她:“那我幫你找薊蘇,你能有些胃口?”
玉鸾遲疑,見他總提及薊蘇很是莫名其妙,只柔聲道:“那我就先謝過郎君了。”
郁琤被她謝了不僅沒感到心情舒朗,反而更是陰雲密布。
只是他向來克制自己,喜怒不形于色,從外表上看,他也只是氣度從容地“嗯”了一聲。
郁琤一面往外走去,一面心中更是窒悶。
原來竟是他自己想多了。
只怕薊蘇至少也要占據了這個女人心裏頭十分之二的位置了,而自己,只有少得可憐的十分之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