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讓她得到他?
玉鸾趁着出太陽的功夫特意将衣服拿到了河邊浣洗, 回來瞧見郁琤之後,饒是她再是淡定,也差點把手裏才洗幹淨的衣服丢出去。
郁琤朝她看去, 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最終卻又死死壓抑住,讓一切重歸于寧靜。
他凝着玉鸾那張夜夜都會夢見的臉, 良久才開口:“你倒是還挺會跑的。”
他一手抄着嗷嗷叫的小狗, 一手卡住眼睛通紅的狗奴, 一副打算親自動手抄她家滅她族的姿态,讓玉鸾最後一絲逃跑的心思也徹底打消。
她跑了,他手裏的狗奴和小黃只怕也跑不得了。
她一直都将家裏人掩護得很好, 卻沒曾想他竟然真的能找來這裏。
她還以為他看到了信能放過自己……眼下他真想要自己的性命,她也只能洗幹淨脖子認命了。
玉鸾将衣服交給狗奴, 自己同郁琤到了後山林中說話。
這一路上, 郁琤見她只是垂眸不語。
玉鸾見此地足夠偏僻, 不至于讓他們的對話叫旁人聽去,這才低聲道:“郎君,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這件事情不怪任何人, 請郎君将所有的賬都算在我一個人的頭上。”
她說完心中忍不住暗嘆。
他不直接派個殺手過來處決了她,親自過來,也算是夠重視她了。
不管怎麽說, 她都希望他能放過她的家人。
郁琤見她長睫垂落, 說着這樣脆弱的話,心口又是一窒。
這個女人……又開始自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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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到了這個地步還一味地為他考慮……
明明他也有錯, 可她偏偏想要把責任全部都攬在自己身上。
郁琤說:“我不會殺你。”
他連這麽個深愛自己的女人都想殺掉,豈不是禽獸不如?
玉鸾詫異,“那郎君這次來……”
郁琤說:“我是來帶你回京的。”
玉鸾頓時僵住, 她咬了咬唇,“與其被郎君帶回去生不如死的折磨,我寧願一死。”
她說這話讓郁琤很是震驚。
他先前勉強壓制在心底的自責不可避免地再度破土而出。
看看他把這個女人都虐待成了什麽樣?
設身處地而想,深愛的人不喜歡自己也就罷了,甚至對自己還很是苛責冷漠,換誰,誰不會覺得生不如死?
他心中情緒複雜無比,卻不知要用什麽方法告訴她,她大可以不必如此妄自菲薄。
玉鸾見他臉色愈發不好,又忍不住道:“郎君既不要我的命,只想折磨于我,能否讓我留在梨村,哪怕任何代價……”
“住口——”
他着實聽不得她這些卑微的話,心說她但凡能有自己一半的自信,當初也不至于就這麽跑了吧?
玉鸾的話頓時又噎住。
她擡眸看到他黑沉沉的眼眸,心口亦是一沉。
郁琤朝她走去,她只能步步後退。
直到後背碰到了堅硬的石壁。
他垂下眼睑,又說:“當日我做了個夢,夢見你向我提了個要求……若換作旁人,我定然是要拒絕了。”
玉鸾被他颀長的身體堵在石壁上,只覺得氣氛愈發壓抑。
“是什麽要求……”
他願意答應她的事情只怕屈指可數,她還真是不知道他在夢裏想答應什麽。
郁琤低頭凝着她的雙眸,答她:“是你叫我親親你罷了……”
玉鸾尚未來得及反應,他便将自己這團巨大的陰影朝她嚴嚴實實地壓了過去。
玉鸾悶哼一聲,腦中一片空白。
直到一切都結束,玉鸾才恍恍惚惚明白發生了什麽。
她的雪頰從茫然,漸漸變得暈紅,漸漸又咬牙切齒起來……
這個大畜生!
他竟然幕天席地地就……
郁琤見她眼眸如霧,似嗔似怨,更是憐惜地親吻她這身羞得粉紅的皮肉。
他愈發覺得自己用這法子阻止她繼續自責的主意甚美。
玉鸾惱羞成怒地捶他,他卻握住她的手腕,溫聲道:“阿鸾,如今天下已定,你何不解開心結?”
玉鸾僵了僵,又緩下聲音問他:“郎君這是什麽意思?”
“郎君既然看過信便該明白我的心意……”
她是說她找別人生孩子的事情嗎……這可真是郁琤心裏的痛。
他實在不想提起。
“我不知,我只知我喜歡阿鸾。”
玉鸾頗是震驚地望着他。
郁琤心想她現在一定很是不可置信,還以為自己在做什麽美夢沒醒吧?
他終于承認他喜歡她了,從此往後她大可以理直氣壯地留在他身邊了。
玉鸾沒有答他,只是心中翻來覆去,這才漸漸捋清了當下被她誤會的情形。
她腦中一團亂麻,口中喃喃道:“郎君讓我想想好嗎?”
郁琤皺眉,“還有什麽好想的,今日你便與我回京……”
玉鸾心想他真是瘋了……她只得忍着羞恥抱住他的脖子又親了親他的唇,聲音愈柔:“郎君……”
她已經許久不曾這樣在他面前溫言軟語,郁琤被她主動親了兩口,眸中愈發幽沉。
他嘴上漫不經心地答她一聲“好吧”,可手上卻将她不盈一握的纖腰用力掐到懷裏。
“再來一次罷……”
他帶着幾分發洩之意,将她白嫩耳垂咬住。
“教我好好考慮考慮……”
到了天中,玉鸾才勉強摘幹淨身上的葉子,眼角羞紅卻不能立刻消去。
郁琤考慮結束,對她說:“你必須跟我回去。”
玉鸾:“……”
“可是……”
郁琤說:“沒有可是。”
“阿鸾,不要挑釁我的底限,我如今是新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才是。”
玉鸾無法反駁這句。
“你亦是喜歡我不是麽?”
她喜歡他,他也不嫌棄她,他屬實是找不出她不回去的理由。
玉鸾沒有說話。
她不是傻子,他也不是傻子。
他既然不是想殺自己,也不會單單因為她喜歡他這個理由而來到梨村特意找她。
他廢了這麽大的功夫,顯然是已經習慣了她的存在。
她從前刻意僞裝出來的溫柔小意,想來都讓他很是習慣,這個過程當中讓他興許多少也産生了興趣。
玉鸾心中反複思考之後,決定按捺下這個問題暫且不表。
***
富貴回來家時,便瞧見了院子裏指導狗奴紮馬步的郁琤。
他的呼吸一窒,第一反應便是仇人找上門來了。
往日裏他給人算得不好最多被打一頓,怎就這郎君如此難纏,還找上門來了?
他想要跑,但狗奴看見了他很是高興叫他。
郁琤回頭,見富貴回來家中,挑了挑眉。
很好,他已經和小舅子搞好了關系,大舅兄也不能落下。
富貴戰戰兢兢問他:“郎君怎會來到這裏……”
郁琤說:“先前你令我尋個山洞避避,我沒尋到山洞,覺得這裏頗是簡陋,便想借住一宿避避。”
富貴:“……”
他好生氣!這幸福溫馨的小家,被人當面嘲諷成了山洞!
郁琤拿了一錠金給富貴,口吻甚是随意:“這是寄宿的費用。”
富貴立馬露出和善的目光,語氣溫柔:“郎君太客氣了,就算不給錢,我也是要挽留郎君在這裏住下來的。”
狗奴看着天色,阿母差不多該回來了,便早早去村口迎阿母。
待接到阿瓊之後,他便頗是害羞地同阿瓊道:“阿母,我今天認識了個朋友,想邀請他在家裏暫住可以嗎?”
阿瓊笑戳他腦袋,以為他又收留了什麽小貓小狗,一口答應下來,“當然可以。”
然後她走到家門口,就瞧見院子裏坐着個陌生男人。
狗奴指着對方道:“阿母,他就是我的朋友。”
阿瓊正是遲疑,富貴這時也從屋裏出來,對着那男人很是和氣,與阿瓊說:“這是我朋友,晚上咱們多準備些菜才是。”
阿瓊愣住,就瞧見那男人擡起一張頗是不俗的臉,朝她道:“是在下叨擾了。”
阿瓊假模假樣地笑說:“哪裏的話,你是狗奴和富貴的朋友,應當的……”
她轉頭心裏納悶,竟不知富貴和狗奴什麽時候一起交了個朋友。
等玉鸾在後院收好衣服回來,阿瓊神神秘秘地把玉鸾拉到廚房,指着外面那個男人道:“那個男人,你看見沒有?”
她正想叮囑一聲,玉鸾便瞥了對方一眼,緩緩道:“阿母,他是幫過我的一個朋友。”
阿瓊:“……”
行罷,這男人看樣子今天說什麽都是要在她家賴一頓飯了。
招待客人到底不能過于簡陋,待飯菜都熱好後,天色已經暗了許多。
玉鸾在屋中點了燈。
看在錢的份上,富貴搬來了酒,以備招待。
阿瓊指着玉鸾左手邊兩個位置對郁琤道:“郎君不必客氣,坐在狗奴旁邊就好。”
郁琤并不推辭,他從容入座,恰好坐在了玉鸾旁邊。
剩下的一個位置自然只能由狗奴坐了,這麽一看,他确實也是坐在了狗奴旁邊。
阿瓊目光愈發古怪。
雖坐錯了位置,但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反倒叫人不好開口特意提起叫他再換位置。
富貴将酒滿上,又随意問道:“郎君今日的血光之災可解過了?”
郁琤道:“已經解了。”
狗奴在旁說道:“是被小黃咬的!”
阿瓊一聽,嘴裏抱怨道:“這個死狗,竟然狗眼不識泰山,連客人都敢亂咬,趕明兒就把它下鍋炖湯!”
她這話說起來很是兇狠,但那也是說給客人聽的客套話。
她當然不可能真把自家狗下鍋的。
但狗奴卻當真了,連忙惶恐阻止:“阿母不可以,小黃就像是是阿姊和我的阿弟,不能煮湯……”
郁琤聞言餘光瞥了玉鸾一眼,見她果真颦起眉心,他頓時沉眉。
她的阿弟就是他的阿弟,被自家阿弟咬了一口,又算得了什麽?
郁琤搖頭道:“小黃甚是可愛,我對他一見如故,倒也不必苛責于它。”
玉鸾手指一個哆嗦,夾在筷子上的肉片掉回了碗裏。
他好端端的,對小黃一見如故做什麽……
阿瓊幹笑兩聲,富貴也幹笑兩聲。
富貴說:“我來敬郎君一杯。”
郁琤一聽,心說自己怎可讓大兄敬自己?
他立馬起身,人高馬大的模樣,将背後的燈光都擋住大半,一手按在富貴肩膀,按得富貴動彈不得。
富貴下意識地使勁兒,屁股卻牢牢地黏在了凳子上。
郁琤冷冷說道:“理當是我來敬你。”
他的語氣與其說是客氣,倒不如說是上位者習慣發布命令的口吻,令人毫無置喙的餘地。
富貴抽了抽眼角。
他僵硬地端起酒杯,再瞧見郁琤那張背光滿是陰霾的臉,仿佛自己正在喝閻王的斷腸酒一般,很是瘆人。
郁琤見他痛苦地喝了,眉頭才松緩幾分,“我與你正是一見如故,你我便也不必再見外了,倒不如以兄弟相稱?”
想來自己能與她的家人友好和睦,這個女人定然也能舒懷不已了。
富貴:“……”
他這不是剛和狗一見如故嗎?怎麽這麽快就和自己一見如故了呢?
這算不算是罵人不帶髒字?
富貴動了動唇,但在郁琤黑沉眼眸的壓迫下,愣是答了個“好”。
“好極——”
郁琤說:“那我再敬阿兄一杯。”
富貴硬着頭皮答應了下來。
待下肚些酒菜,富貴緩了緩,越想越不是滋味,又遲疑問道:“不知郎君貴庚?”
郁琤說:“二十有三。”
富貴頓時笑說:“那還真是不巧,我今年二十有二,還小你一歲。”
郁琤聽得這話,又蹙了蹙眉心。
他見玉鸾朝他看去,心想她一定等着看自己的笑話吧?
倘若他這時順勢答應了下來,到時候玉鸾喊富貴阿兄,自己喊富貴小弟,豈不是亂了順序?
他暗暗搖頭,自己哪裏會是那麽不知禮數的人?
他舉杯道:“阿兄,我再敬你一杯。”
富貴:“……”
他娘的,這年頭還有人上趕着做小弟的。
真是活見鬼。
待到夜深,富貴同郁琤一個屋湊合,玉鸾則與阿瓊一起。
阿瓊問道:“他到底是什麽人?”
玉鸾笑的有些牽強,“昱京來的貴人罷了……”
阿瓊握了握她的手,“鸾鸾,我與你雖沒有血緣關系,但卻将你當做親生女兒,你明白嗎?”
玉鸾點了點頭,“阿母就如我親母,沒有阿母就沒有我,阿鸾永遠都記得這點。”
阿瓊“嗯”了一聲,這才睡去。
玉鸾卻心中想着,正因為如此,她才不能把昱京的麻煩帶給自己的家人。
第二日早,玉鸾将郁琤送到村口,又說:“我可以答應郎君,但郎君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郁琤道:“你說就是。”
玉鸾輕道:“我想讓郎君答應我,倘若有一日厭倦了我,便答應放我離開。”
郁琤心說她怎麽總是想那些晦氣的事情?
她怎就不想想好的?
萬一他昏了頭就封她做皇後了呢?
誠然,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昏了頭的。
他的口吻微微安撫,“你只管放心,我是不會厭倦了你。”
玉鸾心裏啐他臭不要臉,面上露出一抹失落,“郎君不答應嗎?”
郁琤只垂眸望着她,頗有一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氣勢。
顯然是并不打算松口了。
她垂下頭,使勁掐大腿,掐得腿都青紫,這才擡眸,噙着淚珠。
她貼在他懷裏輕蹭了蹭,語氣嬌柔,“阿鸾只有這麽一個願望……郎君何不答應?”
郁琤原本堅不可摧的心防被她這麽一撒嬌……心都要化了。
郁琤眉心微攏,只恨她同自己要的不是星星,讓他不能使出渾身的力氣去為她摘取。
她剛說什麽來着……
她要自己答應是麽?
好罷……那他答應就是了。
答應同郁琤回京這件事情,玉鸾昨晚上想了一宿。
桓惑死後,她一直都要為自己是桓惑之女而戰戰兢兢,唯唯諾諾。
但如果郁琤不追究她還肯替她撇清與桓惑這層關系,日後不論是她還是她的家人,皆可挺直腰杆做人。
況且……
他方才答應厭棄她後,便放她離宮,這件事情就更簡單了。
畢竟讨一人喜歡很難,但讓一個人讨厭卻并不難。
這裏頭唯一難的地方就在于要讓郁琤讨厭玉鸾讨厭得循序漸進,溫水煮青蛙。
他這人自負驕傲,死要面子。
若直接叫他看出來玉鸾故意讓他讨厭她,他必然勃然大怒,當她辱他。
但循序漸進地讓他發現她并不完美,且矯揉造作。
他煩膩之餘只會慶幸當初答應了她這個要求。
屆時将她一舉放出宮去,才是皆大歡喜。
玉鸾越想越覺此計可行,她哄得郁琤回去,自己三日後同他在鎮中見。
郁琤便當着她的面叫出小七,刻意對她敲打一二,省得她再做出逃跑的傻事。
玉鸾這才明白自己是如何漏的行蹤,心中暗暗吸取教訓。
玉鸾回去之後什麽都沒有同家裏人說。
一直等到第三日,她才告訴阿瓊自己要離開家裏一段時日。
阿瓊問她:“是和那個男人有關系吧?”
玉鸾吃着飯沒有回答,又低聲補充一句道:“最多半年……”
也許還用不了半年。
指不定她只需要在郁琤面前做作一回,郁琤便立馬受不了了。
阿瓊只将手裏的飯碗用力地擱在桌上,“這回我若是不同意呢,你是不是又要同上回一般,與我斷絕母女關系?”
富貴和狗奴都放下了筷子。
玉鸾這人外表看着是軟的,但她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明明知道阿瓊不會同意,她才故意最後一天才說。
聽到阿瓊這話,玉鸾放下筷子沒有說話。
她正是不舍這個家,當初才苦苦支撐七年。
也正是為了不拖累這個家,讓一家人不必因她而唯唯諾諾做過街老鼠,所以才又答應了郁琤。
況且,郁琤此番氣勢洶洶而來,也并未給她拒絕的餘地。
迂回地去完成這件事情,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阿瓊氣得回了房去,誰叫門也不肯開。
富貴頭大不已,跑去勸玉鸾,玉鸾倒是開着門,就是怎麽勸都不聽,比阿瓊還要難搞。
狗奴淚眼汪汪地抱住阿姊的腿都不能管用。
翌日早玉鸾要離開時,富貴和狗奴也只能送她離開梨村。
回來之後,才見阿瓊出了房門。
富貴和狗奴都有點不高興。
富貴抱怨道:“你明知道她吃了很多苦,你怎還是這樣心大……”
阿瓊倒也不似昨晚上那麽生氣,只是一邊往外走去,一邊嘆道:“她倔強起來,連阿母都不認,我虧就虧在不是她親阿母,況且我又不是真的什麽都沒做啊……”
阿瓊出了屋去。
狗奴坐在條凳上恹恹問道:“阿姊她什麽時候回來?”
“她說了最快一個月便能回來了。”
最慢的話就不知道了。
富貴亦是有些慚愧。
不管是作為大兄還是繼父,他都太不合格了。
但玉鸾倔強起來,他們這些男子反而笨嘴拙舌插不上嘴。
狗奴說:“大兄,要是阿姊一個月不回來,咱們就去昱京找她好嗎?”
富貴眼睛一亮,摸他腦袋,“就數你腦袋靈光。”
阿瓊離開了家,走出了老遠的地方,才對着空曠之處喚了個人出來。
卻不曾想,她叫來的人,是一個讓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對象。
薊蘇從樹上跳下來,抱着手臂冷冷地望着她,“那個人就是與桓惑奪位的天子,亦是當初的徵太子。”
阿瓊冷笑,“徵太子的屍體都是我當初親手從水裏撈上來的,焉知他不是冒名頂替?”
薊蘇從袖子裏摸出一根草根叼進嘴裏,“那你想怎麽樣?你要我保護她我也保護了七年,總不至于叫我直接搶她回來?”
阿瓊打量着他,道:“從前倒沒有發現,你竟然也是個人模狗樣的……”
她的話讓薊蘇一下子生出了莫名的涼意,他遲疑道:“你什麽意思?”
阿瓊說:“我想到了,你附耳過來。”
薊蘇過去,聽完之後,表情仿佛吃了屎一般難看。
只說另一頭玉鸾這邊并未違背承諾,簡單收拾了兩件衣物便去見了郁琤。
郁琤帶着她重返昱京,順利地叫他都感到一絲不安。
大抵是因為離開時又一次與阿母不歡而散,玉鸾啓程時始終都是恹恹的神态。
郁琤來時策馬飛快,去時卻遷就着她,未讓馬車過于颠簸。
途中遇到一間客棧,郁琤将她帶去吃茶歇腳。
玉鸾心情緩和幾分,食了些茶點。
郁琤見她臉色漸漸好轉,只是一轉頭便瞧見另一桌幾個似趕路的書生都紅着臉偷偷打量着玉鸾。
他頓時十分不悅地皺起眉頭,立馬要令人驅逐對方。
玉鸾擡眸朝那些人笑了笑,那些書生便羞得紛紛轉過頭去,絲毫不敢再亂看一眼。
玉鸾溫聲說:“這些人并無惡意,郎君莫要高調行事,惹人注目了。”
郁琤見她竟對那些人露出笑容,心裏忽然酸溜溜的。
他只當她是累了,沒想到她沒力氣對自己笑,卻有力氣對那些書生笑。
待重新啓程之後,郁琤騎在馬背上,看着馬車裏橫在榻上睡過去的玉鸾,難免又陷入沉思。
這一路上他并未同玉鸾同乘于馬車內。
反而獨自騎了一匹馬,開始自我反省。
郁琤心情很是沉悶。
自己雖然英姿勃發,俊朗無俦,但……終究還是比不過那些才十七八歲的小白臉罷?
年輕貌美的男人常常都有,但想要以貌一直讓那個女人注意到自己,其實不太實際。
眼下她固然沉迷于他,但哪天她要是頭腦突然就清醒了過來,自己孔武有力的身體和俊朗不凡的外表難保不會讓她感到絲絲寡淡?
畢竟吃慣了山珍海味,誰不想嘗一嘗青菜豆腐?
這雖是人之常情,但他也并不是一個消極怠工之人。
郁琤似想通了什麽,忽然又發覺自己竟是庸人自擾了。
正因為如此,他才更應該挖掘出自己不同的一面,讓玉鸾看到豐富多彩的自己……
如此一來,讓她得到一個他,豈不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