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母親
艾賽爾靠在樹後調整呼吸,繼而無聲地冷笑起來。
将這片森林中所有的大型魔獸獵殺幹淨。艾賽爾知道,這項任務的下達并非源于總司令對四區的關*,而是希望長官們來四區的時候路上幹淨一些——實在太諷刺了。
雖然他心中存有不滿,但行動上卻毫不含糊;對他來說,只要任務的結果對四區有利就足夠了。艾賽爾将手中的長刀從刁鑽的角度劈了出去,在魔獸的側腹添了一條狹長而深的傷口。
已經結束了嗎?周遭恢複安靜,艾賽爾打算去和自己的下屬們彙合。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的心髒劇烈地跳動起來;心跳頻率加速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艾賽爾卻驀地警覺起來。
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感覺;與其說是對于危險的直覺,倒不如說是近乎對同類的感應。還不等艾賽爾想明白其中緣由,便有一只巨大的魔獸落在了他面前。那一瞬間,艾賽爾怔在了原地:地獄犬?
巨大的爪子向肩膀撕了過來,艾賽爾下意識地用左臂去擋,尖爪劃在金屬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魔獸眼中的嗜血與狂暴提醒了艾賽爾,面前的雖然是“她”的同類,但也是一只會傷害自己同胞的魔獸,自己本不該心軟的。
遲疑只有一瞬,艾賽爾迅速恢複到了機警的戰鬥模式。他知道地獄犬有多聰明,一定已經發覺了自己左臂的異常;接下來這只魔獸的攻擊多半會避開左臂,甚至有可能選擇自己不能及時用左臂救急的方位攻擊。這從某種程度上說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危險,但也為自己提供了機會!
心中有了計劃,艾賽爾忽然假作仰面摔倒、将左臂壓在了自己身下,而後在魔獸撲上來的一瞬間,猛地将右手中的刀尖朝上——并非是要去劈魔獸的身體,而是要去劃開它的肚皮。用刀身去劈只會讓刀在巨大的沖擊力被折斷,在這種情況下,用最為鋒利的刀尖去攻擊柔軟的肚皮才是有效的攻擊方法。
被開膛破肚的魔獸直直墜落到了地上,再無力量向人發起攻擊。而早在魔獸墜地之前,艾賽爾已經翻身躍起,避免了被重物壓頂或被破碎內髒噴濺到的尴尬。
手起刀落,艾賽爾将魔獸的頭顱砍了下來。而後他蹲□去,開始拔魔獸的指甲;地獄犬的爪子中有劇毒,為防止有毒的指甲散落在樹林中誤傷了民衆,必須将它們埋在地下。就在這時,蘭斯湊到了艾賽爾身邊,小心地問:“長官,這樣,沒有關系嗎?”
作為極少數去過艾賽爾在四區家中的人之一,蘭斯已經認識了艾賽爾的“親人”;相對的,艾賽爾也知道這個小孩擔心的是什麽。“沒關系的,”艾賽爾給了對方一個微笑,之後卻又自己嘆氣:“我很少獵殺地獄犬,畢竟媽媽不會傷害我的同胞,我也有必要回報她,但是……這是任務,我不會為了私人感情耽誤公事的。”
“其實,您不必覺得愧疚啊。”察覺到艾賽爾的心情變差,蘭斯開始安慰自己的長官:“雖然‘她’不會傷害四區人,但她的同類可不能保證這一點;所以殺掉它們,其實沒什麽對不起她的。”
“也許,”艾賽爾做完了手頭的工作,站了起來:“我現在回四區,傍晚之前回去。接下來就要麻煩你先回軍區替我報道了。”
親人重逢是最能讓艾賽爾感到喜悅的事情。就算如此,他還是在巨大的魔獸撲到自己身上之後用手擋住了對方的嘴:“別舔臉。”從經驗來看,被那麽粗砺的舌頭舔過,自己臉上必定會一連幾天都留有紅印;畢竟他現在軍銜不斷上升,必須多在意一些自己的形象。
使自己的前爪重新落回地面,巨大的魔獸走開到了牆角,蜷起身躺了下來。艾賽爾一時沒能明白對方怎麽忽然變得冷淡,但很快就想通了原因——而且那原因讓他愧疚起來:他們分別了太久,好不容易見面,自己竟然表現得好像嫌棄對方一樣,這太不應該了。
“抱歉,這段時間我沒有回來看您,但我始終是*您的。”艾賽爾想了想,低下頭在魔獸的耳邊輕輕說道:“我們來做從前常做的游戲吧。要和我比誰先到房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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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犬根本連一個眼神都沒投向他;但就在艾賽爾站直身子的一瞬,它忽然站起身來,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媽媽,這是作弊。”艾賽爾無奈地自語,也跟了上去。
一人一獸倚靠着彼此坐在屋頂,就像他們曾經最常做的那樣。艾賽爾開玩笑地伸手去撓地獄犬的肚皮,又被魔獸有力的爪子撥開了手臂。
“我需要和您正式說一聲謝謝。無論是您賦予我的力量,還是一直以來的陪伴。”
當我還不具備強大的力量、身後沒有人信任我追随我的時候,當我一無所有、空有一腔恨意的時候,是您在陪伴着我。
“此外,我覺得很抱歉。我讓您脫離了您的同類,卻沒能抽出足夠的時間陪伴您。”
為了和我呆在一起,從此脫離了自己原有的種族;為了不讓我為難,再不對藍色眼睛的四區人發起攻擊。
“等我完成了我想做的事,我會多抽些時間回來陪伴您的。除非……”除非又到了神歷878年。想到第一世在這年份中發生的事,艾賽爾臉上的笑意不禁減淡,眼神也暗了下去。
那一年他二十五歲,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麥克斯在軍區集體選舉中以一票之差戰勝了自己,而自己身邊這只魔獸也在那一年壽終正寝。
必須讓它們發生改變。沒有人能夠阻止死亡的到來,所以只能加快自己向上爬的速度。
“這一次希望您能看到我的成功。”艾賽爾将頭靠了過去,主動地在魔獸的頸項處蹭了蹭:“我一定會在那一年之前就爬到那個位置,在那之後,我會有更多的時間陪伴您的。”請您,等着我……
***
“替我做一件事,将他逼到絕路;我需要知道他在極度憤怒時能夠爆發出的力量。在那之後,我要将那件任務交給他。”
“請原諒我的失禮,但是那件任務為什麽不能只交給我一個人?我會盡力将它辦妥。”
“‘盡力’和‘一定’是有區別的。這件事不容閃失。你一人難以成功,我需要那個四區人。”
“請允許我提醒您,在年齡相仿、訓練同等的情況下,我的先天能力可要比那家夥強得多。”
“而你被他打斷了十幾根骨頭又差點被他溺死。別自鳴得意了,那只能讓我發笑。總之,盡快完成我交代的事情。”
“我知道了……柯林先生。”
年輕的法師走在四區的街道上,銀色的長發挽起疊在軍帽下、灰色的眼睛藏在了墨鏡的後面;這些僞裝讓他看起來像一個身高超過尋常水平的四區人。現在他腦海中回放着當初的談話,那內容讓他心中感到無比地不平衡。
他不害怕任何人,也很少對別人懷有敬佩的心情;能讓他感到敬畏的只有那個人。雖然他曾覺得對方的計劃太過異想天開,但經過長時間的耳聞目睹,他早已将對方視為信仰:最可怕的,莫過于将手下滲透到每一個角落、卻又容易讓其他勢力忽略輕視的人了。
他心甘情願地為對方賣命,那個人卻并未将他視為最可靠的下屬,這真是件讓人沮喪的事。
只不過是個被畜生養大的四區人罷了,沒什麽了不起;而我将讓他無比痛苦。想到了自己将要做的事,他心情不免愉悅了起來。
走進一條小巷,他在一扇門的前面停下了腳步。“好難找的住處,而且才換了沒多久……狡猾的魔獸教出了陰險的兒子,果然不愧是母子嗎?可惜,”他僅僅是将手覆在了金屬的門鎖上,那鎖就自動打開了:“這麽陰森的血氣,可不是找個隐蔽的地方就能藏住的。”閃身進屋、将門掩上,而後——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躍躲過那幾乎落在他身上的巨大爪子,年輕的法師有些不敢置信。他倒不是被地獄犬的行動驚吓到,畢竟這本來就是最危險的魔獸,他早已知情、而且有了心理準備;真正讓他驚訝的,是這外屋中根本沒有金屬制品!
作為能控制一切金屬的法師,他根本不會随身攜帶武器,畢竟使冷兵器的人非常之多,金屬用具也幾乎無處不在;而眼下在他可掌控的範圍內,完全沒有金屬的存在!難道那家夥已經猜到事情不會輕易結束,因此開始提防我們了嗎?
被有力地尾巴擊在膝蓋、腿上一軟,他不得不狼狽地順勢躺倒在地滾開。他知道,雖然現狀看似兇險,但自己只要進入裏間就沒事了:任何一名軍人的家中都不可能不存放備用的武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将它們找出來……
身體因為小腿被地獄犬帶毒的利爪抓傷而變得遲鈍、經過悉心保養的銀色長發變得淩亂,但成功取到金屬的法師總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務。“接下來,只等你的兒子來找我了。”他愉快地笑出聲來,同時踢了踢面前伏在地上、幾乎已經不能動彈的地獄犬。
那聰明的魔獸似乎是聽懂了他的話,竟然費力地仰起頭來看着他,那眼神讓年輕的法師莫名地毛發倒豎,連笑容都收了回去。
來自魔獸的恐怖眼神讓他想到了一個人。那個人的眼睛是漂亮卻象征着卑微的藍色,對自己微笑時眼中透出的陰森狂暴的殺意比這更甚,就像能将自己連皮肉帶骨頭一點點捏碎已經成為對方生命中最有趣的事一樣。
我要把這雙紅色的眼睛挖出來,然後送給那個四區人當禮物。他平複了受驚吓的心情,讓手中的尖刀漂浮起來。
我是一名忠誠的信徒,所以絕不會去質疑我的信仰;但這可不代表,我不會傷害其他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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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急轉直下什麽的→_→這真心不是輕松治愈系的小萌文,雖然結局保證HE但虐一定會有~
順便,我不會寫沒有用處的配角,他們都有作用的:1.虐人或/和被虐2.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