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世子妃(四更)
次日, 沈姝寧醒來時,才聽說了昨晚之事。
她實在太累, 從西南回京城這一路,幾乎沒有好好睡過覺,以至于昨夜睡得很沉,根本沒有聽見陸盛景那邊的動靜。
“香芝,你再說一遍,昨晚世子爺當真發怒了,還将那位妹妹轟了出來?”沈姝寧甚是納悶。
這就古怪了。
陸盛景昨晚對那名侍妾還是很滿意的。
芝香不知說何是好,世子爺本就是一個陰晴不定的人,前一刻對誰笑, 可能下一刻就會殺了誰。
“少夫人, 偏院那三位……眼下就在外頭, 等着進來給您請安呢。”芝香道。
哪有主母願意待見小妾的?
可她瞧着少夫人怎麽還很開心似的?
沈姝寧起榻穿衣, 稍作休整,就讓香芝将三名侍妾請了進來。
炎帝所賜的女子, 皆是容貌上乘,也被宮裏的嬷嬷教過規矩, 十分懂事。最起碼表面上不敢忤逆主母。
“三位妹妹請坐吧。”沈姝寧客氣道。
這三名侍妾打量了沈姝寧, 昨日天色太黑, 雖然能夠看出少夫人是個美貌女子,但遠不如此刻看得真切。都說真正的美人是集骨相與皮相于一起的,眼前這位少夫人的美便正是如此。
就是寵冠後宮的皇貴妃,年輕時候恐怕也不及少夫人。
“給姐姐請安。”三位侍妾福了福身子, 這才乖巧落座,一個個青蔥水嫩的模樣,且還都是.細.腰.豐.胸, 按理說陸盛景應該甚是喜歡才是。
沈姝寧很納悶,但并沒有細查,陸盛景的房中事,她始終不敢幹涉太多,問道:“三位妹妹如何稱呼?”
“妾身江月。”
“妾身江玲。”
“妾身江茹。”
沈姝寧稍微記了一下,日後是要在同一個屋檐下過日子的,她還指望着這三位侍妾來分擔陸盛景帶來的壓力呢……
沈姝寧又問,“昨晚可是江月妹妹抽到了簽?”
此言一出,江月忽的就哽咽了起來,當場紅了眼,“世子妃姐姐,妾身亦不知哪裏惹了世子爺不高興了,竟叫世子爺發了那樣大的火,姐姐……妾身當真什麽也沒做啊。”
宮裏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很是識大體。
沈姝寧自诩非常理解江月的心情,畢竟她嫁入王府以來,一直都在遭遇諸如此類的事情。
陸盛景就是暴君,暴君他素來陰晴不定。
暴君如果正常,那就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江月妹妹莫要傷懷了,夫君他時常如此,習慣就好。日後若有任何需要,就來見我。”沈姝寧莞爾一笑,她的五官偏向明豔,笑起來卻又純真甜美,如枝頭的早春嬌花。
三位侍妾原以為會遭受主母苛待,不成想主母如此體貼,一時間屋內的四名女子有說有笑,還一起吃了茶點。
陸盛景每日練武,雖然雙腿不能動彈,但武功從未落下。
他從校場歸來,隔着一道月洞門,就準确分辨出了沈姝寧的笑聲。似乎還笑得很是歡快,像林中歡喜雀躍的鳥兒。
她在他面前時卻是像只鹌鹑!
陸盛景身上出了汗,一個冷冽的眼神掃向了守門丫鬟茯苓。
茯苓身子一抖,即便世子爺沒有問什麽,她仿佛也猜到了,立刻如實道:“回世子爺,三位姨娘給少夫人請安去了。”
陸盛景,“……”
他竟是忘了他有妾室的人了。
那妖精看見妾室……怎會如此開懷?!
陸世子胸膛微微起伏,像是深吸了一口氣,但是面上并不顯,沉聲說,“讓少夫人過來伺.候本世子沐浴!”
茯苓,“……”
她是陸長雲安排過來的人,大公子交代過她,要盡可能避免少夫人與世子爺私下接觸,若有任何異常,她就要立刻去通知大公子。
陸盛景推着輪椅徑直往卧房方向去。
茯苓對白蘭使了一個眼色,讓白蘭去禀報陸長雲,她則去請了沈姝寧。
陸長雲那邊得知消息,自是一番氣憤。
“二弟已有三名侍妾,還不知足!”陸長雲鮮少失态,但他算是看出來了,陸盛景如今已經盯上了寧兒!
“回去繼續盯着,給我盯緊了!”陸長雲吩咐。
白蘭領命,很快又折返長樂齋。
***
這廂,沈姝寧很不情願的來到了陸盛景的卧房。
不知道是不是他出了汗的緣故,清隽的面容更顯深邃,鬓發盡濕,氣質較之此前更為冷冽。
屋內沒有旁人,陸盛景看着沈姝寧一步步靠近,果然在離着他還有一丈的地方就止了步。
男人突然一改冷漠,戲谑一笑,“我的好娘子,你怎麽不再挨近一點?就這麽害怕為夫?嗯?”
沈姝寧方才與三位侍妾相談甚歡,面頰上還泛着嫣紅,豔若胭脂。
她怔然了一下。
不曉得暴君又發什麽瘋。
她當然不能再惹怒暴君,只要對方不過分,她都能忍。
“夫君說笑了,夫君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我不怕的。”沈姝寧.昧.着良心道了一句,無奈之下,只能靠近了陸盛景。
自昨日開始,陸盛景就發現沈姝寧想撂挑子。
這妖精此前果真是蒙騙了他。
他偏就不随了她的意。
對上美人明明惶恐,卻又強裝鎮定的水眸,陸盛景嗤笑一聲,“那好,娘子推為夫去沐浴吧。”
沈姝寧笑得太牽強,被逼上梁山,無路可退。
反正此前已經給他擦過身子,大不了再豁出去。
如此想着,沈姝寧沒再猶豫。
而看着她輕顫的睫毛時,陸盛景的內心終于得到滿足了。
淨房十分寬敞,還專門砌了一個池子,又從外面引了溫泉進來,據說是康王為了給陸盛景治腿,專門命人打造的。
沈姝寧此前從未在池子裏洗過澡,她問道:“夫君是要泡池子?還是用着浴桶?”
她仿佛落落大方。
這又讓陸盛景更不爽了。
他就想看見她羞澀難耐,又手足無措的樣子。
陸盛景瞄了一眼池子,敞開了雙臂,似笑非笑,“勞煩娘子了。”
一回生二回熟,沈姝寧大約明白陸盛景的意圖了。
他是想讓自己當一個稱職的妻子。
其實……沈姝寧并不排斥陸盛景,只要他不那般吓人……力道稍微輕一些……她皆可接受。畢竟他們是夫妻。
于是,沈姝寧直接上前。
她蹲下了身子,先是伸手去解陸盛景的腰封,陸盛景的身段極好,腰.肢.精瘦,沈姝寧本能的多瞄了幾眼,心道:難怪暴君的腰那樣有力……
這,确實是一把好腰!
此時,陸盛景渾身僵住。
從他的角度去看,沈姝寧正俯在他的雙膝前,她粉面桃腮,動作認真。這讓陸盛景猛然想起了那日的小竹林,她被他困在懷裏,只能任他所為,她的臉在眼前晃動,嬌靥如花。
頓時,陸盛景只覺得體內一股熱流,沖向四肢百骸。
糟了!
陸世子一驚,就在沈姝寧伸手去解他中衣系帶時,那雙素白柔荑被他當即抓住,“行了。”
男人喉結滾了滾,聲線低迷。
沈姝寧又不明白了,她這不正在順着暴君的心思做事麽?暴君又不滿意了?
“夫君……你怎麽了?”沈姝寧适當表示關心。
陸盛景看着她這張懵懂無知的臉就來氣。
她是罪魁禍首,卻還總是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
“出去!”陸盛景一臂将沈姝寧拉起,又随即放開了她的雙手,一眼都不再看她了。
沈姝寧,“……”
她只好離開,不過卻沒走遠,就在門外的廳堂下等着。不多時就看見嚴石提着藥箱,火急火燎的邁入卧房。
嚴家三兄弟之中,也就只有嚴石會醫術。難道是暴君得了什麽不可告人的隐疾?
沈姝寧控制不住想入非非。
***
淨房,霧氣氤氲。
嚴石簡直不敢直視前方他,他垂着腦袋上前,跪在漢白玉地面給陸盛景把了脈。
此時的陸盛景正阖眸假寐,豆大的汗珠自男人額頭滑落,沿着脖頸往下,從修韌的胸膛沒入溫水之中。
“如何了?”
陸盛景突然睜開了眼。
嚴石只看了陸盛景一眼,又立刻移開視線,低垂着腦袋,道:“世子爺,情況……不容客觀。您近日來是否又……邪念纏身了?若不……讓少夫人暫時離開王府一陣子?”
嚴石好言相勸,世子爺整日面對着一位絕色美人,這不是在修養……只怕是在修行吧。
嚴石沒有聽到回複,又過了片刻,他才聽見世子爺喑啞的嗓音傳來,“沒有其他法子了?”
嚴石思忖片刻,又道:“法子倒是有,屬下這裏有一味藥方子,可抑制.欲.念,只是……長期服用只怕日後再難……難振作!”
嚴石說的很是委婉,陸盛景面色一沉。
那妖精已經與他做成了真夫妻,即便她什麽都不知道,但事實就是如此。
這輩子,她別想再跟別的男子!
陸盛景又閉上了眼,嚴石陷入了兩難境地,他要如何勸說世子爺,美人誠可貴,性命價更高呢?
嚴石,“世子爺,只要熬上半年,一切就都好說了!”
半年……
太漫長了。
那妖精處處招惹桃花,等到半年之後,他陸盛景只怕早就頭頂一片翠綠草原。
“世子爺,您還在猶豫什麽?以您眼下的狀況,萬不可再挨近少夫人了啊!”嚴石都快抹淚了,“忠言逆耳!世子爺定要聽進去!”
陸盛景眼神幽幽,“……我知道了。”
從這一天開始,陸盛景單獨住在一間院落裏,不允許任何人打擾,除卻嚴家三兄弟之外,任誰都不見。
陸長雲得知消息,總算是松了口氣,對康王道:“二弟是個惜命的。”
康王不置可否,“皇上已打算下旨讓寧兒與老二和離,準備恢複寧兒的公主身份,為父擔心屆時……”
康王的意思,陸長雲很清楚,“那……若是寧兒成了公主,二弟的身份幾時恢複?兒子擔心,二弟屆時會瘋。”
康王,“……”
他記得在那個大雪天撿到陸盛景時,他只是一個襁褓中的小嬰孩,這些年康王自诩好生養育了,可後來怎就養歪了呢……
難道是天性如此?!
康王百思不得其解。
***
玄月垂挂,曉風拂面。
魏屹站在客棧回廊下,久久沒有睡意。
老西南王的鼾聲從屋內傳出,魏屹眉頭閃過一抹嫌棄之色。
母妃與父王的容貌截然相反,魏屹年少時候還暗暗感激過父王,給他找了一個美貌的母妃,否則的話,他的容貌若是随了父王,那可真真是凄慘壯烈了……
沈姝寧八成是他的親妹妹,到了京城之後,他該如何對妹妹解釋自己的荒唐行徑呢?
魏屹很是懊惱。
他自幼沒了母親,癡情爹這些年一直想着他母親,對他從來不上心。
他身份尊貴,又是魏家新任家主,家財萬貫、仆從成群,過着皇帝一般的日子,然而他內心又是無比孤寂的。
渴望親人,渴望溫暖。
而現在不一樣了,他有妹妹了……
他的妹妹必須要跟他回西南。
陸盛景就是一個大磨頭,是個魔鬼,他不能讓妹妹留在陸盛景身邊。
數日後,父子二人終于抵達了京城。
外姓王無召不得入京,故此,魏屹出發之前就命人給炎帝送了折子,他名義上是打着入京選妻的名義。
魏屹已弱冠,是到了成婚的年紀,加之他在奏折之中言辭懇切,對炎帝無比敬仰,炎帝被哄得開懷,一念之下就允許了西南王父子入京。
高頭大馬緩緩走在長安大街上,魏屹迎來無數雙女子的視線,不由得嘆了聲,“還是京城好啊,瞧瞧,路邊的女子都格外大膽。”
老西南王---魏昌,“……我兒不可掉以輕心,京城魚龍混雜,記住你我這次的目的是什麽,将寧兒帶走才是重中之重。”
***
同一時間,康王府上院書房。
康王父子陷入深深地沉思。
康王只覺心頭不安,“老大,以你之見,西南王父子因何進京?”
陸長雲素來心思缜密,他思量一番,想起了一樁事來,道:“父王,寧兒此前在西南王府,親眼看見了她母親的畫像,當初……父王與寧兒母親究竟是如何相識的?”
康王俊臉一僵,還微微泛起了紅,“……咳咳咳。”
陸長雲看出了康王的窘迫,一時間也好不意思繼續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