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最終缺席
“東西都帶好了？”
阮光媽站在阮光房間門口,看着正在檢查機票跟護照的阮光，目光定在了她兩個巨大的灰色行李箱上。
“差不多啦。”
阮光将手上的證件小心翼翼的放進咖啡色的挎包裏,攏了攏自己的頭發,差不多要開始穿衣服準備出發了！
“真的不要我們去嗎？”
阮光媽走進房間,将一只行李箱拖了出來，幾個小姨跟在後面，三言兩語的幫着拖出了另一只箱子。
“還是不放心啊！”
“是啊，第一次出國我們還是跟去比較好吧！”
“就是說啊！”
阮光一臉抱歉的跟在她們身後，手機捏在手心裏,看一眼,沒有任何信息。
“你們不用擔心我啦，送我到機場就行了，還跟去英國什麽的,也太把我當小孩子啦。”
她裝出生氣的樣子，望着小姨們眨了眨眼睛。
“好了好了，你快去穿衣服吧，別在這兒貧嘴了。趕緊走，走了我們還清淨一些！”
阮光媽裝出嫌棄的語氣，把女兒推進了房間裏，催促她趕緊換衣服。
航班在下午兩點，一家人準備十二點出發，最後一起在機場吃個簡餐，送阮光上飛機。
一整個八月，阮光呆在家裏幾乎哪裏也沒去。
期間孟佳音來過兩次，第一次她帶着畢索文一起過來，畢索文在阮光家遭受到了比去丈母娘家還要嚴酷的“審訊”，于是第二次他死活都不願意去了。
除此之外，龔格發過兩條微信，均被忽略後，也就沒了下文。
顧夏依來過一次電話，囑咐她在國外平安。
至于故事的男主角，他的情況依舊讓阮光摸不着頭腦。
他每天傍晚都會給阮光發短信，要她看窗外；拉開窗簾，嚴凡就站在她家樓底下；剛要下樓去見他，他接着第二條短信就來了——
別下樓，我走了。
他們就每天這樣“見”上一面，有時三十秒，有時五分鐘，然後嚴凡掉頭就走，坐進車裏，瞬間就消失了。
阮光完全沒有理解他的用意，也不知道他這到底又學得哪裏的橋段，只覺得可能果然是有代溝。
就這樣，這一個月來，阮光不知道他們這樣究竟算不算異地戀的預演。說算吧，他們明明日日都見；說不算吧，他們雖然日日都見，卻連一句話都沒有講過。
就像小時候每天都會做的夢，短暫得就像眨眼的瞬間。
“再最後檢查一遍，所有東西都帶齊了吧？你這是出國，不是去小姨家串門，突然想起來有什麽東西忘帶了，走兩步就可以回家拿。還有啊，記住要處處小心，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容易出危險了，一定要有自我保護意識，在外面不要傻乎乎的。聽到沒有？”
站在家門口，阮光最後望一眼熟悉的沙發、桌椅、電視、空調，淺淡的壁紙，輕輕呼出口氣。
“聽到啦，東西也都帶齊啦，我們走吧。”
阮光拉了拉媽媽的手，搬起碩大的行李箱，慢慢悠悠的走下了樓梯。
身後，幾個小姨齊心協力，幫着把另一只箱子搬下了樓。
幾個人站在提前叫好的兩輛出租車跟前，在司機師傅的幫忙下，把行李箱塞進了後備箱裏。
小姨們站在旁邊扇着扇子，嘀咕着類似于“上次幫忙搬家的那個小夥子這次怎麽沒有來幫忙”、“那個小夥子不來送送小光嗎”之類的話。
阮光假裝沒聽見，默默地滑進了一輛出租車的副駕座裏。
一輛車坐三個人，分配好之後，出租車慢慢駛出了小區。
後排座位上，阮光媽跟三姨不停地囑咐着阮光這樣那樣的事項。阮光一邊搖頭晃腦的聽着，一邊打開手機，孟佳音的微信像出了故障一樣，一條接着一條飛快地沖進阮光的手機裏。
被阮光謝絕了送行的要求，孟佳音還生了兩天的悶氣，但是阮光很堅持，她只好用微信的方式跟阮光道別了。
——我還是不知道你為什麽不讓我們去送你，畢索文開車不是方便多了嘛，你們還偏要去打出租。
阮光望着孟佳音的微信，嘆了口氣，放下了手機。
嚴凡一直沒有發信息過來。
阮光在早上給他打了電話，他也沒有接。
——他真的不準備來送我嗎？
阮光将手機捏在手心裏，扭頭望向了窗外。
——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我怎麽一點兒也弄不明白呢，我們還在一起嗎？還是算和平分手了呢？
——正常的情侶會這個樣子嗎？
車子駛上了高架，路牌上出現了機場的指示牌。
“對了小光，你們這次是學校組織出國留學，不是應該還有帶隊老師什麽的嗎？”
阮光媽突然伸手拍了拍阮光的肩。
發愣中的人猛地回過神來，扭過頭望向媽媽。
“好像是的吧。”
阮光媽一臉埋怨：“什麽叫好像是的，你怎麽連這都沒有弄清楚，既然是學校組織的，一起去的應該有一大批老師同學吧？你們在機場應該集合一起走嘛，互相也有個照應才對啊。”
“應該是去英國集合吧，又不是小孩子啦，放心啦老媽！”
阮光拍拍媽媽的手要她放心。
“把你們老師電話給我，到了國外肯定要聯系的。”
“诶？我現在也沒有啊，放在行李箱裏了，到了英國我當然第一時間會給你們打電話保平安的啦，到時候再給你老師的電話吧！”
阮光随意搪塞了過去。
這段時間被嚴凡的事情攪得心煩意亂，哪有時間去管什麽同學老師的事情啊，阮光至今連帶隊老師是誰都不知道。
拖着箱子進了候機大廳，阮光第一時間換好了登機牌，将兩大箱子行李托運完畢，看一眼表，距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小時。
阮光背着斜挎包，跟家人坐進了機場的麥當勞裏。
一人點了一份套餐後，大家默默地吃了起來。一時間沒有人說話，阮光有些意外的掃視了一圈圍繞在自己身邊的大娘們，突然發現大家的眼睛都有點泛紅。
阮光一愣，自己的眼睛也紅了起來。
她趕緊喝一口可樂，順手用紙巾擦了擦眼睛。
就在這時，阮光的手機震了起來。
拿出來一看，是嚴凡。
“喂。”
阮光盡量保持平靜。
“你今天下午的飛機吧，已經到機場了？”
電話那頭是熟悉卻久違了的好聽男音。
阮光不自覺的點點頭：“是啊，登機牌都換了。”
“是嘛，我還以為你鐵定會踩點到呢。座位號是多少？”
嚴凡随意問道。
“問這幹嘛？”阮光扁扁嘴。
“看看吉不吉利啊，最近飛機出事這麽頻繁。”
“呸呸呸，你才不吉利好嘛！”阮光憤憤的報出了自己的座位號。
“恩……還行。”嚴凡的尾音拖得很長，帶着玩味的語氣。
阮光沒有接話，于是手中的電話裏，留出了一段長長的空白。
“你……”
阮光的心揪了起來。
“你在哪？”
“你現在很忙嗎？”
“你不打算……來送送我嗎？”
阮光咬緊了嘴唇。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說話，良久，只能聽見輕輕的呼吸聲。
有人将手放上了阮光的肩頭，阮光猛地一怔，朝側面望了過去。
阮光媽一臉溫柔的望着她。
“我要登機了，再見。”
阮光勾了勾嘴角，挂斷了電話。
站在登機口，阮光回複了孟佳音最後一條微信，關掉手機，将它放進了挎包裏。
這次，望着叽叽喳喳囑咐個不停的小姨們，阮光終于沒有忍住哭了出來。
阮光媽抱了抱她，摸了摸她的腦袋。
“想媽媽了就打電話聽到沒，在那邊要注意身體，注意安全，好好學習，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有事跟學校、跟大使館聯系，還有啊，一定要把你們老師的電話給我，随時聯系着，乖。”
阮光媽笑得彎了眼睛，眼角的皺紋，阮光一點也看不清了。
“我都記住了，媽媽。”
阮光也跟着笑起來，朝她們揮了揮手，轉過身，只身走進了安檢的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