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最後時光
既在意料之中又出乎預料之外,阮光雅思一次就過了,沒有白白浪費那一千多塊錢。
已經跟媽媽和小姨們商量好八月份回家住,現在距離開光屋的日子只有一個禮拜了。
簽證已經辦好,機票也已經買好,八月二十五號中午的飛機。不得不說,在這件事上,一項拖拖拉拉的學校行動力真是高到爆棚。
就跟嚴凡一樣。
經過一個月的沉澱,阮光對于滿滿正能量的嚴凡的不滿已經漸漸褪去,或者說她已經沒有閑暇的情緒用來讓給“不滿”了。
舍不得還來不及。
比如此刻,她就軟軟的靠在嚴凡的身上,跟他一起看着中央六臺放的國語版《教父2》,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一動也不動。
《教父》特有的幽暗的色調跟陰柔的配樂,使得整部電影被鐵血柔情的英雄本色給填滿,讓阮光的心情介于放松跟糾結之間,看得格外投入。
感覺好久沒有這麽用心的看一部電影了,雖然是部已經看過三遍的電影。不過,國語版中這種華麗的配音,聽久了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阮光挪了挪身子,将腦袋從人體沙發——嚴凡身上移開。
“怎麽了?”
嚴凡瞥她一眼。
阮光抱着靠枕,夜晚沒有開燈的客廳裏,嚴凡的側臉被電影中深沉的色調映出了一條柔和的線條。
她盯着自己雕像般的男朋友,緩緩地眨了眨眼睛,重新靠回了他的身上。
“沒什麽,”阮光抱緊了靠枕:“我跟房東說好了,他後天就來給我辦退租。”
男人修長的手臂顫了一下,馬上恢複了平靜,阮光因此一點也沒有察覺出什麽。
“好的,”嚴凡語氣輕快地說:“我正好也有事想跟他商量。”
阮光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的問他“什麽事”,但是她的心髒猛地一緊,将已經漫過嗓子眼的問話按了回去。
她不敢問。
她怕聽到嚴凡繼續用他那清淡的聲音、輕快地語調,回答她——商量下一位合租人呀。
阮光咬了咬嘴唇,沒有再說話。嚴凡也沒再說話。
一陣漫長的沉默一直蔓延到了電影結束。
期間,嚴凡只是用力抱緊了阮光的肩膀,沒有任何人說任何話。
也沒有任何人談論到以後,談論那些有關厮守的未來。
房東老爹過來洽談的那天,阮光剛好接到了孟佳音的電話,死活要拉她出來見面,說得淚聲俱下,一副不見面就一輩子再也見不到了架勢。
阮光沒轍,只好一跟房東談完就出了門,因此她也沒有聽到嚴凡究竟跟房東說了些什麽。這反倒讓她松了口氣,也許她是故意要走開的也說不定。
她害怕聽到他們哪怕一星半點的談話內容。
正午的陽光毒到讓人想吐。還好阮光下了地鐵後只在室外行走了三十秒左右,就到了她跟孟佳音約好的餐廳。
在基本滿座的餐廳裏轉了一整圈,她終于在最裏面的角落找到了孟佳音。
還有畢索文。
還有龔格。
阮光只是稍稍吃驚了兩秒左右,便在孟佳音身旁的空位上坐下了。
“我該怎麽說你才好,”阮光的語氣滿是嫌棄:“大夏天的你叫我來吃火鍋,看想看看你的腦子是用什麽做的!”
孟佳音連忙撒起嬌來:“這裏的火鍋很好吃嘛,你沒看人都坐滿了。再說了,你來得這麽晚,我們都已經吃過一茬了!”
阮光翻了個白眼,一臉同情的看了畢索文一眼。他還是一副特別忠犬的樣子,笑眯眯的看着她們。
一旁的龔格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阮光,只是專心致志的涮着自己面前的火鍋。
“嚴老師怎麽沒跟你一起過來?”
孟佳音一臉天真地問道。
阮光跟龔格同時頓了一下,只不過龔格的停頓十分不明顯,所以沒有被人察覺。
“怎麽了?不會是吵架了吧?嚴老師死活不讓你走?”見阮光愣住了,孟佳音自顧自的打開了腦洞:“就是說嘛,你怎麽突然要去英國了,這也太突然了,真是太突然了!你說是吧畢索文,要是我突然要去英國,你準備怎麽辦?你是不是也會跟我大吵一架?”
畢索文誇張的搖起頭來:“當然不會!怎麽會罵你,我絕對會跟你一起去的嘛。”
孟佳音被感動得一塌糊塗,兩個人面對面的膩歪起來。
阮光再次翻出個白眼,移開了目光。這次,她剛好迎上了龔格若有所思的目光。阮光微微一笑,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還好吧?”
龔格輕聲問道。
同樣是輕聲耳語,龔格的聲音卻跟嚴凡的完全不同,他的聲音更加的低沉,卻也不是那麽的低沉,只能說普通。
所有人的聲音跟嚴凡的聲音比起來都顯得那麽普通,不論何時,嚴凡的聲音聽起來都是那麽的讓人心動。
阮光此刻突然很想嚴凡。特別特別的想。
“真的吵架了?”
見阮光沒有說話,龔格追問道。
阮光一下子回過神來,輕輕的搖了搖頭,微微笑了笑:“怎麽會,只剩這麽點時間了,沒有吵架的空。”
龔格怔了怔,跟着笑了起來,眼中閃過的一絲落寞沒有被阮光錯過,只是被阮光忽視了。
吃完飯,阮光扯了理由早早的回家了,龔格提議要送她回家,她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盡管如此,阮光回家還是過了下午四點,房東老爹早就走了,嚴凡正在廚房準備晚餐。
“回來了?中午吃得怎麽樣?”
嚴凡穿着圍裙從廚房走出來,笑彎了眼睛望着阮光。
阮光默默的點點頭,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咱們什麽時候吃晚餐,雖然你可能不太餓,但是太晚吃飯也不好。看完新聞吃怎麽樣?”
嚴凡走到阮光房間門口,語速緩慢的問道。
阮光一邊換衣服一邊說“好”,有氣無力地沖嚴凡笑了笑。
嚴凡深深望一眼阮光,最終還是什麽也沒問的轉身離開了。
阮光望着嚴凡的背影,有些無力的輕輕關上了房間的門。
沒有開空調,房間裏面不一會兒就悶熱難耐,讓人喘不過氣來,整個空間仿佛陷入了一種膠着的狀态,就跟阮光和嚴凡此刻的狀态一樣。
兩個人膠着對峙着,貪戀着最後一點點溫存,貪戀着這離別前虛假的寧靜;簡直讓人窒息。
阮光呈大字癱在床上,汗流浃背,卻一動也不想動。
夕陽西下,天色漸漸變得柔和下來。
十、九、八……三、二、一,晚上七點整。
門外傳出了拖鞋的聲音,嚴凡打開電視,坐上沙發,扭頭望一眼關着的單間門——
“阮光,出來看《新聞聯播》。”
迷迷糊糊之中,阮光恍若沉入了夢境,時間好像一點也沒有走動,好像昨天才剛剛知道嚴凡有這種守時看新聞的奇葩習慣一樣,好像嚴凡還是嚴助教,好像自己剛剛喜歡上他,雖然苦澀揪心陰晴不定,但起碼不用分離。
“嚴助教……”
阮光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抱了起來,皮膚一瞬間傳來一股冰涼的觸感,整個人好像一下子進入了涼爽的冰室一般,舒服極了。
嚴凡把阮光放在客廳的沙發上,空調的溫度降兩度,再給她的額頭放上冰袋,卷起她的衣袖,用冷毛巾輕輕擦拭起來。
“在家裏都會中暑,就這樣你還能離得開我?”嚴凡重重嘆出口氣:“看來的确是欺負得有點過分了啊,要不要幹脆告訴你呢?”
嚴凡認真思考起來。
但是在阮光迷迷瞪瞪一掌打過來的瞬間,立馬放棄了思考。
——我一定要讓你知道知道你有多離不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