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掌心相對
阮光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
先是在一個巨大的城堡裏,自己的城堡的公主,但是卻不知道被誰殺害藏進了城堡頂端的閣樓;自從自己失蹤後,整座城堡都亂套了,大家都開始尋找公主,但是誰也找不到她;最後,國王從鄰國請來了偵探先生,偵探先生一下子就找到了兇手,也找到了公主的身體。當閣樓被開啓的時候,一道光炫得人眼花缭亂,偵探先生披着陽光站在門口,是嚴凡的樣子。
然後畫面突然跳轉,自己來到了一片大森林裏。自己正在尋找什麽東西,倏忽間一只火龍出現在了面前;阮光拔腿就往回跑,眼看着要被火龍噴出的火焰燒到了,忽然天空中下起了傾盆大雨,火龍消失了。阮光仰頭望去,發現那陣雨是一個巨大的花灑澆出的水,而拿着花灑的是巨大的嚴凡。
緊接着,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出租屋中,嚴凡正背對着自己在客廳的茶幾上寫寫畫畫些什麽東西;阮光走上前問他在幹嘛,他回過頭來,望着阮光露出了明朗的笑容:“我在做門牌啊,你看,我們給房子起名字叫‘光屋’怎麽樣?”嚴凡将一只深色的木牌舉到阮光面前,一臉得意的樣子。阮光不屑一顧的擺擺手:“不要,就叫‘廁所’好了,我要去廁所。”
廁所,廁所,廁所……
“阮光,阮光?”
突然有人從不知名的次元大喊自己的名字,阮光皺着眉頭挪了挪身子,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車子還在平穩的行駛着,外面的天色依舊一片漆黑,高速路上的路燈一盞接着一盞,飛快地掠過,讓人一不小心就忘記了時間。阮光揉着眼睛坐起身,腦子暈暈的随手拿開了打在身上的毯子,盯着座椅發了會兒呆,大腦才漸漸的清醒起來。她望一眼後視鏡中不斷瞟向自己的嚴凡,微微的打出個呵欠來。
“嚴助教,你剛才叫我了麽?”
嚴凡面無表情的把目光移回公路上,語氣平淡的說:“你剛才說夢話一直在叫‘廁所’,我怕你一不小心尿我車上,所以就把你叫醒了。”
阮光一愣,臉頰一下子紅透了半邊天,一陣尿意瞬間湧了上來,她尴尬的往後座上躲了躲。
“一、一定是你聽錯了吧,我從來不說夢話的,呵呵,這個毯子是嚴助教你幫我搭的嗎?你真是好細心啊,太謝謝你了!”阮光趕緊轉移了話題:“話說我們還有多久到,是不是快了?”
她說着擡手看表,已經快清晨五點了。高速公路上也已經出現了黃山市的指示牌,阮光呼出口氣,應該可以憋到目的地吧。
嚴凡沒有理會她關于毯子的恭維話,而是依舊平淡的說:“不出意外的話,差不多還有半個小時就能到了。要是實在忍不住的話,我可以在下一個休息站停一下車,你不要勉強。”嚴凡說着,臉上露出了“你可千萬別把我車弄髒了”的嫌棄表情。
阮光脹紅着臉朝他瞪了過去:“謝謝關心!但是我一點都不想上廁所,請你好好開車吧!”
其實阮光剛一說完就後悔了,因為一小段颠簸不平的路段下來,她的尿意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但是,她望一眼表情輕松地開着車的嚴凡,就是死也不能向他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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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當車剛剛開進黃山景區停車場、嚴凡連車鑰匙都還沒來得及拔出來的時候,阮光便一個箭步沖下了車,頭也不回的朝公共廁所跑去了。身後嚴凡貌似喊了兩句什麽,但是阮光當時正處在考驗意志力的究極階段,絲毫都不能分神,不然後果将不堪設想(毀掉一條褲子什麽的),所以她完全沒有理會嚴凡,直直的沖進了女廁所。
一陣酣暢淋漓過後,阮光從廁所走出來,對着鏡子巴拉巴拉頭發,洗洗手洗洗臉,她這才慢慢地意識到,剛才自己貌似丢人丢大發了!而且還是在嚴助教面前!完了完了,他會不會把我的東西扔出汽車,然後假裝不認識的再也不理我!會不會因此不跟我合租把我趕出去!阮光扯着自己的頭發,面目猙獰的盯着鏡子中的自己,恨不得拎着自己的腦袋使勁往牆上撞。
“喂,好了沒有?”背着兩個背包的嚴凡突然站到了門口,搖了搖手上的門票:“你訂的賓館在半山腰,我們還得爬一段山路。你要是好了的話,我們就趕緊出發吧。”
阮光回頭望過去,嚴凡臉上挂着淡淡的疲憊跟深深的笑意,她一下子莫名的覺得很感動,有種想撲到他身上蹭兩下的沖動。不過她理所當然的克制住了。阮光走到嚴凡跟前,接過自己的背包背在身上,又遲疑的接過嚴凡塞給她的門票,捏在手上望着嚴凡眨了眨眼睛:“嚴助教,你這麽快就把票買了?我想說其實我有學生證的。”
“研究生的學生證已經不能打折了吧。”嚴凡轉過身,邊說邊朝景區大門走去。
阮光跟在他身後,三兩步走到了他的右邊,望一眼嚴凡的側臉:“我有本科的假學生證呀。”
嚴凡瞥她一眼:“你覺得對你來說還有用麽?”
他說着走到了檢票口,把門票遞給了工作人員,邁着大步走進了黃山風景區。
愣在檢票口的阮光足足在原地站了五秒鐘才反應過來嚴凡又在調侃她,她憤憤的搶着接過工作人員手上的票,飛跑着追上了可惡的嚴助教。二人于是就你一言我一語的互相毒舌着,開始了清晨登山之旅。
也許是因為時間實在太早又不是節假日,他們沿途爬上來幾乎沒有遇到什麽人。天才蒙蒙亮,小小路燈都還亮着,視野不是很清晰。放眼望去全是成片的霧氣跟嶙峋的岩石,時不時吹來陣山風,讓人凍得瑟瑟發抖。
阮光緊緊跟在嚴凡身後,死死地靠着一邊崖壁,完全不敢往另一側的山下望。
嚴凡起先并沒有注意到阮光的慫樣,直到後來遇上一截很窄很陡山路小石階,身後的阮光突然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衣擺,他才回過頭朝阮光看去,發現她臉都白了。嚴凡看了看身側的山崖,又看了看阮光刷白的臉,挑了挑眉:“你害怕?”
阮光趕緊松開手,強撐着對上嚴凡的眼神:“我不怕啊,我、我就是有點冷。”
嚴凡看着阮光打腫臉充胖子的樣子不禁覺得好笑,他暗暗地勾了勾嘴角,一臉平淡的說:“那你加件外套呗,我先走一步,在上面平臺等你。”
“等!等一下……”眼看嚴凡轉身就要走,阮光心急如焚的叫住了他:“我、我其實是有點累,坐了一晚上的車嘛,我又是個女孩子,讓我拉着你的衣擺走好不好?”
嚴凡忍住笑,一動不動的看着阮光。
阮光被嚴凡無欲無求的眼神盯得心裏直發毛,最後終于嘆出口氣,扁扁嘴小聲說:“我有點恐高……”
嚴凡依舊望着阮光,良久,他朝她伸出手:“來吧。”
還沒等阮光反應過來,嚴凡一把拉過她的手,側着身子将她拉上了石階。雖然讓人猝不及防,但是他的動作卻很溫柔,掌心意外暖暖的,讓人覺得很安心。
阮光一直紅着臉,一方面是路很陡很吓人,另一方面是被嚴凡小心翼翼的牽着手,有種自己是被人小心呵護着的感覺。她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很快,覺得自己手心一下子就出汗了,阮光的臉變得更紅了,想松開嚴凡的手。可是嚴凡的手雖然握得不緊,但只要自己一想掙脫,他就加大一份力,久而久之便怎麽也掙脫不開了。
陡峭的石階走了一半,嚴凡回過頭望她一眼:“別害怕,跟着我慢慢走就好,千萬別松手,不要看下面。”
他以為阮光是因為害怕手心才不停的出汗,便放慢了腳步,完全配合起阮光的速度來。
嚴凡的聲音順着風飄進耳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變得軟綿綿的特別溫柔,阮光心下一緊,變得更慌張了。
她沖着嚴凡點點頭,身體僵硬的幾乎是貼着嚴凡背後的背包往上走,腿肚子漸漸發起抖來。
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終于迎來了緩坡,阮光長舒口氣,再次掙脫起嚴凡的手掌。這次她很容易的就松開了手,拿出紙巾捏在手裏,果然滿手都是汗。
嚴凡坐在緩坡邊的石凳上,從碩大的背包裏掏出一只保溫瓶遞給了阮光:“拿着,喝點水。”
阮光連連道謝接過保溫瓶,嚴凡又繼續從包裏拿出了微單相機,拍起了這剛好被他們趕上的片片雲海,以及原處山間的隐隐紅楓。
惬意的喝了一口溫水的阮光靠在山壁上,看着拿了相機照來照去的嚴凡,突然有種一不小心看到了不一樣的嚴助教的感覺。看着他一下蹲下、一下墊腳的樣子,跟平時比起來簡直活潑太多了,終于有了點活人的樣子。阮光不由自主的看着他出了神,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嚴助教,要我幫你照兩張嘛?”
嚴凡聞聲轉過身,朝阮光手上的保溫瓶努了努嘴:“幫我倒一杯。”
然後他一邊走向阮光一邊收起相機:“不用了,我不喜歡拍人。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們就趕緊走,早點到賓館去休息休息睡一覺,下午再出發。”
阮光默默的點點頭,将手上的小水杯遞給了嚴凡。她看了看有着青色眼圈卻精神抖擻的嚴助教,目光最終落在了他的相機上,真羨慕能被拍進嚴助教相機裏的那些風景啊,那些曾經被他注視過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