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井水河水
——我們公司萬聖節有晚會,你想來嘛?
剛從導師辦公室走出來,阮光就收到了尤悠的這條微信。
迎面三五個黑絲妹從樓梯拐角處走了過去,看來果然已經到了黑絲遍地開花的季節了啊,阮光望一眼窗外滿目蕭瑟的景象,覺得臉上的皮膚幹繃繃的。
她邊下樓梯邊把導師給的工資信封放進背包,然後有些無奈地回了尤悠的微信。
——是不是下周一?那天我們項目小結,導師要請項目組吃飯,所以可能來不了……不過你要是有節目的話,那我一定坐火箭趕來!
尤悠很快回了微信。
——你有事就不用來了嘛,我沒有節目,晚會多半也沒啥意思,就是每個人必須參加。我主要就是想跟你見面~
阮光走出教學樓,看着快要到晚飯時間,略作思索,回了尤悠一條語音。
“天天都可以見面嘛,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飯?”
“诶,今天不行,今天我們整個部門都要加班,可能要到八、九點呢。”
尤悠的語氣很沮喪。
聽到她如此沮喪的聲音,阮光沒多想就回道:“晚飯總是要吃的嘛,你方便的話,我可以過來陪你一起吃。”
“可以嗎?太好啦!”
尤悠的語氣瞬間變得很興奮,滿滿都是驚喜的味道。
阮光望着手機笑了笑,開始跟尤悠讨論起想吃的東西來。
秋高氣爽精神好,阮光的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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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當阮光打包了壽司到尤悠公司的時候,尤悠正是忙的時候,根本走不開。于是她便在前臺登了記,在大廳休息區裏,找了個沒人的小沙發坐下等尤悠。
旁邊的軟椅上坐着一個大波浪卷的煙熏妝妹子,看上去感覺跟阮光年紀差不多大。由于她的妝實在是濃得有點過分,阮光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就算外企一般比較宣揚個性化什麽的,這個未免也有點太張揚了吧……阮光暗暗地想,這都可以直接在萬聖節上出來吓吓小朋友了。
正想着,面前突然站過來一個人,遮住了阮光的全部視野。
“等很久了嗎?我趁着主管不在偷偷跑出來啦!”
尤悠直直的站在阮光跟前,笑眯眯的看着阮光,還親熱的拉起她的手,聲音又甜又大。
跟平時腼腆的尤悠有點不一樣,阮光稍稍有點吃驚,不過也沒有太在意。
“你不用這麽着急啊,小心到時候被主管罵,我等等你沒關系的。”
“其實主要是好餓哦,我們開始吃吧!走,我們到那邊去,不在這裏吃。”
尤悠拉着阮光的手撒起嬌來,順帶拎起了茶幾上的壽司,轉身就想帶着阮光往樓梯口走。
阮光猶豫了一下:“就在這裏吃呗,你不是趕時間嘛。”
“不要。”
尤悠用力的把阮光從沙發裏拉了起來,目光掃了一下她身後的煙熏妝妹子,眼角閃過一絲淩厲。
因為她的語氣太過堅決,弄得阮光一時間摸不着頭腦,只好跟着她上了二樓。
等在二樓休息區的小圓桌前坐定下來,阮光才發現尤悠的表情臭臭的,而且一言不發,抱着手臂坐着,也不打開壽司開始吃。
诶,發生什麽事了?
阮光隐隐覺得她在生自己的氣,但是又完全不知道是在氣什麽。
“那個……小悠,你不吃嗎?”
“你剛才盯着那個煙熏妝看了對不對?”尤悠氣鼓鼓的盯着阮光的眼睛問道。
“哈?”阮光頓了一下,無辜的點點頭:“是、是啊,我在想她怎麽畫這麽濃的妝上班,怎麽了?”
尤悠猛地伸出雙手捏住了阮光的臉頰,一字一句的說:“你以後不許盯着別的女人看!你跟孟佳音的事情就已經夠讓我吃醋的了,還好她有男朋友,要不然我才不會讓你單獨跟她出去玩!”
阮光龇牙咧嘴的求饒,尤悠偏偏不放手,揪着她臉上的肉拉了好半天。直到阮光覺得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尤悠才終于放了手。
什麽嘛,她是因為在吃醋啊。
阮光微微一笑,打開壽司盒子,推到了尤悠面前。
“好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盯着別人看了,不管是男人女人我都不看了,所以請你快點嘗嘗這個玉子壽司吧!”
阮光像哄小妹妹一樣,拿出壽司遞到了尤悠嘴邊。
尤悠臉上的表情終于緩和下來,她瞟了一眼壽司,嘆口氣挂上了無奈的笑臉。
“我知道我的反應有點誇張了,不過我是很認真的在生氣哦,雖然現在已經氣消了,但是,”她停頓了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現在不是很想吃東西了,你先回去吧,我明天再跟你聯系,對不起。”
尤悠說完,沖阮光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之後便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阮光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的愣在座位上,拿着壽司的手都還懸在半空中。
诶?不是開玩笑的說說提醒一下就好了嗎,我明明什麽都沒做啊,難、難道真的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嗎?
阮光歪着腦袋望着尤悠離開的方向發着愣,我最近怎麽這麽容易惹人生氣啊?難道實際上不是別人的問題,而是我的價值觀跟正常人有什麽偏差麽?
想到了之前惹火嚴凡的事,阮光無奈的搖了搖頭,一口吃掉了自己手上的壽司。
再繼續坐在這裏也感覺怪怪的,她決定把壽司拿回家吃。擡頭看一眼鐘,六點半不到。這樣的話,到家剛好還是在放新聞的時候,這可不行,會碰到嚴凡。
阮光陷入了糾結之中。
其實自他們上次吵完架以後,雖然并不是什麽大事,但阮光覺得嚴凡跟她開始了冷戰。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吵完架的第二天早上,本來正在陽臺上站着喝水的嚴凡一聽到阮光走出房間,立馬就走回了房間放下水杯,秒秒的出了門,根本看都沒看阮光一眼。
那之後,阮光便也開始有意的避開嚴凡。
不過這對她的生活其實并沒有多大的改變,只要新聞時間不出房間,他們基本碰不到面。兩個人的生活狀态一下子回到了剛剛開始合租的時候,絲毫沒有交情,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唯一有點遺憾的是,阮光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對于新聞聯播的丁點興趣,就這樣被扼殺在了搖籃裏,還有什麽“一起看新聞的約定”也完全被抛在了九霄雲外。
所以阮光就這樣拎着半盒實在吃不下的壽司,硬是在小區的花園裏晃到了晚上八點,才回到了家。
打開大門,客廳裏黑漆漆的,從套間地上的門縫裏可以看見微微的亮光。
阮光突然覺得有點不是滋味,反鎖好門,換了鞋,徑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間門。
尤悠一直沒有回她的微信,她把壽司甩在桌上,衣服都沒換,仰面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的燈發呆。沒過一會兒,眼前就出現了不适應的黑斑,一晃一晃的,讓她眼花得什麽也看不清楚了。
最後,她決定早早睡覺。
于是這天晚上,阮光九點不到就鑽了被窩,破了上中學之後的早睡記錄。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阮光的神智就已經清楚得再也睡不着了。
身體和情緒都經過了一夜的自我修複,阮光的心情好了很多。
她翻身下床,決定今天一定要幹點什麽有意義的事情。于是她一邊開窗通風,一邊暗自琢磨起來,幹點啥好呢?
就在她推開房門的同時,外面突然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再關上門會顯得太過做作,阮光索性走出了房間,大不了就裝看不見那個人就好了,反正他也基本就是這樣無視我的。這麽想着,阮光大踏步的朝洗手間走去。
“阮光?喲,你起得真是早啊!”
突然一個開朗的聲音叫住了阮光,阮光差點被吓了一跳,望過去一看,發現站在客廳裏的是安駱明。
“你、你也早。”
阮光驚魂甫定的随便打了個招呼。
安駱明沒有注意到阮光的冷淡,自顧自的邊穿着西裝邊說開了。
“诶,本來今天周六好不容易沒事想陪陪嚴凡,結果公司打電話來催着說要加班,真是的,早飯都來不及吃了,”他大大的打出了個呵欠:“對了,你跟嚴凡最近相處得還好吧?”
阮光抓了抓頭發:“一般般吧。”
安駱明看她一眼,心領神會的搖了搖頭:“不太好吧?來跟我說說,他又做了什麽惹人生氣的事了?”
他說着在茶幾上坐下,目光柔和的望着阮光,一副準備長談的樣子。
阮光抓了抓頭發,嘆了口氣,把自己跟嚴凡吵架的事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
安駱明就像聽故事一樣,津津有味的聽着,等阮光說完,他低下頭,輕輕笑出了聲。
片刻之後,他突然擡起頭,目光落回到了阮光身上:“事情我差不多了解了,真的還請你多多包涵,嚴凡這樣有他自己的理由跟苦衷,原因我不便多說,但是,我替他向你鄭重的道歉!”
阮光立馬擺了擺手:“沒關系啦,那件事他其實當時已經道過歉了;至于之後的事,反正本來我們吵架之前也沒什麽太多的交流,所以根本沒什麽影響,你也不用太擔心了。”
安駱明微微皺起了眉頭:“你誤會嚴凡了,他并沒有想疏遠你的意思,他只是不知道該怎麽跟別人和好,所以還請你給他個臺階下咯。”
阮光正想說不和好也沒關系,安駱明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比了一個抱歉的手勢,轉過身壓低聲音接起了電話。
“喂?我不是說馬上就出發的嘛,你們催得也太緊了吧,晚點走雪又不會化掉,真是的!”
雪?
阮光望着安駱明的背影挑了挑眉毛,他不是說加班的嘛?
安駱明很快便挂掉了電話,急匆匆的提起了沙發上的包。
“那個,你不是說加班的嘛。”阮光随口問道。
安駱明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的笑起來,走到阮光身邊,小聲說道:“我其實是跟幾個同事約了去長白山滑雪,跟嚴凡說加班省得他會吃醋,被你聽到了,可要替我保密喲!”
他說着拍了拍阮光的肩,阮光皺了皺眉頭往後退了一步。
“好了那我就先走了,再見咯。”
安駱明語氣輕快地跟阮光道了別,拉開大門,走了出去;隔着門板,阮光能聽到他急促而有力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