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妖師彪悍虐渣妖

第7章 勾引黑澤第一步——裝柔弱

她曾是個不敢入夢的人，不過月餘，便沒了顧忌。

只因近來，夢裏獨獨一個身影，凡間素來寵她的男子，她的未婚夫，東方白。

她想，他一定氣極了，失望極了，又一次，她離他而去。

可她沒有選擇。

或許，沒了夕顏，東方白才能一世安穩。

終究，她是個不祥的人。

不慌不忙地穿好衣服，來到殿外，血色的妖花，令人不舒服。

一陣冷風吹過。

“黑澤殿下。”

“為何信我殺得了幽冥？”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異常空洞。

“本殿下信的，不是你！”他信的，是他自己。

“殿下，我動搖了，怎麽會呢？我不該動搖。”

“人類，從來都是弱者。這不叫動搖，叫懦弱！”

是的，在黑澤的眼裏，一切人類都是卑微的。

她沉思着，默不作聲。

“幽冥實乃我王室恥辱，對人類動情，如何配得上妖王之位！”

他雙目如炬，眼前的妖花頃刻間張揚起來，像極了她所厭惡的八爪魚。

她起身與他并肩而立，一黑一白，衣衫獵獵作響。

“殿下所言極是！我相信，若是換做殿下，定會堅如磐石，不可侵犯。”

這是她第一次奉承他，卻看不到他的表情。

“此言何意？”

她單膝跪地，“殿下對我......有救命之恩，從前的夕顏已經死了，現在的夕顏，是只屬于殿下的，求殿下賜我一個名字吧，徹徹底底斷了從前，一心一意效忠殿下！”

這番表忠心的拳拳心意，連日思索再三的。原以為面對讓她恨不能茹毛飲血的妖怪，說出這番話定是極難，卻不成想，竟如此容易。

原來，當一個人心死，當一個人毫無牽挂，一切都會變得容易。

黑澤冷笑：“這麽快就表忠心，怎麽，不想回人界了嗎？”

夕顏心頭一振，到底是活了數千年的老妖精，這點心思如何騙得了他，怪自己心急了些。

“殿下，我是半妖，早已為人界不容。否則，如何會孤注一擲入妖界。我娘親的事，還是那群想要我死的人奚落出的，人界，我回不去了！”

“逃避，與懦弱無異！你的名字，就叫夕顏！”

他并未完全信她，她只得磕頭謝過。

這一局，看似是她輸了，實則剛剛開始。

起身站在薄薄的血霧裏，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他漆黑的眸子，讓她打顫。

偏偏，如此狠毒的妖怪，身上留的，卻是妖界至為尊貴的純白血液。

“殿下，我好冷啊！”

“妖氣入體，正常。”

她咬咬牙，這個妖怪還真是難搞！

“殿下，你怕我嗎？”

總算，他的冰山臉有了變化。

“你說什麽？”深瞳逼近，隐約殺氣。

“妖，沾染了人氣，久了，就會和從前不一樣，就會......”

“堕落！哼，那是幽冥！想招惹本殿下，你還得修煉個千萬年！”

她笑了，笑得很凄涼。

“那個時候，我怕是連骨頭都不剩了。幽冥豈會讓我活那樣久遠？”

他的表情，更冷了。

“放心！你的命，在本殿下手裏！幽冥，定會死在你前頭！”

言外之意，狡兔死，走狗烹。

幽冥死了，她的價值也就沒了。

“殿下，我不想死。”

走近一步，擺出一副可憐相。

“我爹娘犧牲了性命，為的是讓我好好活。若是死了，豈非不孝。”

多年後，夕顏時常想起，若她那時，真的是那般想的，許就不會有後來的諸多事端，也斷不會牽連了多條性命。

只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他不動聲色，她想要上前一步，突然間，由遠及近，刮來一陣陰森強烈的旋風。

她顫抖着，一頭鑽進黑澤的懷裏，趁機抱住他，抱得死死地。

“殿下......他來了，他來殺我了......殿下救我......我不想死......”

幽冥落地之時，黑澤怒将她推開，毫無憐意。

萬事開頭難，即便她胸口被他撞擊得生疼，可接近他的第一步，總算是起步了。

她的狼狽之像，被幽冥看在眼裏，轉眼看向黑澤時，盡是不屑。

“人間有句話：風水輪流轉。看來，你離着堕落，不遠了！”

黑澤聞言，周身煞氣環繞，蓄勢待發。

難怪，從前只有他奚落幽冥，如今倒是輪回來了，若是不氣他個半死，她的胸口，便是白白疼了。

“黑澤殿下，與你不同”，她掙紮着起身，頭微微上揚，“他是真正的強者，真正的無心無情，真正的妖界之主！”

幽冥大笑：“夕顏，你不過在妖界月餘，竟這般了解他嗎？論修為，我與他不相上下，身上同樣留着最尊貴的血液。不一樣的，是我當年身處人界，而他的身邊，只有一個你！”

“哈哈哈，大哥，終于承認了嗎？”

瞬間，夕顏被黑澤的力量吸附到他的懷裏。

他揉着她的頭發，摸着她的臉頰，挑釁着。

“大哥，即便是與她朝夕相處，我也斷不會如你一般，自甘堕落！”

冥祭劍護在幽冥身前，夕顏向黑澤懷裏縮了縮。她的母親，正是死在了那把邪惡的劍下。

“殿下......”

“別怕！他若是動了手，怕是過不去父王那關！”

夕顏，別怕，別怕。

曾經，幽冥也對她說過，那樣深情，那樣信誓旦旦。

此刻，黑澤無意中，又揭開了她的傷疤，讓她再一次，心痛。

幽冥的劍并沒如夕顏所料般呼嘯而來，他的聲音越來越遠。

“黑澤，你護不了她，她的命，我遲早來取！”

她顫抖得更厲害了。

“滾開！”

這一振，跌出了幾丈遠。

“殿下......”

“住口！敢耍心計，找死！”

她狀似無辜的看着他，血順着口角流下。

一陣妖風吹過，頃刻間陷入昏厥。

不知過了多久，尖叫、惡臭、粘連......将她逼醒。

後來才知道，那裏，叫蝕魂窟，妖界的天牢。

厮殺、啃咬，牢內的妖怪，被屠個片甲不留，卻能在一炷香之內，重新活了過來。

這便是比地獄還可怕的所在了，受盡了刑罰苦楚，卻是怎麽死，也死不了。

慘叫聲屢屢不絕，那些血腥的畫面，讓她不停的嘔吐。

好強的妖氣！

身形一轉，是個面目猙獰的女妖，提着亮刀，向夕顏劈來，口中陣陣有辭：

“又來了個新的，可不能讓你像上一個那樣跑了！殺！”

夕顏右手抽出斬妖劍，左指捏了個訣，勉強布下結界，卻撐不了多久。

滿腦子想着，她說的“上一個”是誰？如何逃脫的呢？

那女妖瘋狂地劈着結界，眼裏全是嗜血的渴望。

斬妖劍一出，周圍打殺的妖怪立即頓住，随即将夕顏團團圍住，結界，眼看就破了。

她冷笑，好啊！好啊！

柔弱這一招，竟不受用。

黑澤，将我關在這裏，屠殺，被屠殺。

看來，能救我出去的，只有我自己！

蝕魂窟！

你們這些讓人憎恨的妖怪，我要将你們統統殺盡！

“啊~”

她咆哮着，舉起斬妖劍，向黑壓壓、看不見邊際的妖怪沖了過去。

她拼盡了全力，胳膊被削斷，眼珠被戳瞎，一次次，一回回，屍骨無存。

然後，又完好無損地站在了原地，站在了結界裏。

然後，再一次沖出去，被砍，被劈，被殺......

蝕魂窟，就是在無數次的骨肉折磨裏，一點點蠶食着靈魂，也蠶食着她的人性。

那個時候，她的面目，與妖邪無異。

同樣的狠絕，同樣的嗜血。

“夕顏，你可知錯？”

黑澤的身影現在此地，周圍一切殘肢、骷髅、狂妖，竟瞬間安靜下來，通通跪在地上。

“殿下，夕顏發誓，從今往後，只為複仇！”冰冷的聲音，沒有了一絲溫度。

“啊~”睜開眼，頭痛欲裂。

再看自己的身體，竟沒有絲毫打鬥印記。

原來，是夢啊。

如此驚心動魄，如此慘烈噬魂。

不過，夕顏的術法卻大大提升。

不再刻意與黑澤親近，夕顏知道，他開始，注意她了。

最近，夕顏的妖氣，盛了。

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體內總是有股沖勁兒，尤其見到黑澤。

妖會受到人氣侵襲，人更是如此。

更何況，夕顏還是個半妖。

從早到晚，她不停地修習術法，默不作聲。

一陣賤賤的男子聲響從身後傳來。

“啧啧，快瞧瞧，小臭蟲要變成大飛蛾了！”

小臭蟲？是那個該死的綠竹精！

夕顏背對着他，心下打定了主意。

瞬間閃身，捏了個訣将他與其他小妖困住，斬妖劍直直刺向他的胸口。

這綠竹精還是有些本事的，将将逃過了一劫，竹扇卻散落在地。

他氣急：“你...你....你....下賤的.....”

“下賤的綠竹精！”

聞言，他氣得差點鬥雞眼，指着夕顏的胳膊抖個不停。

“放肆.....你一個人類......”

“對呀，我就是放肆，怎麽，你打得過我嗎？虧你自稱妖界貴族，竟連我這個區區人類都打不過，大言不慚！”

“什麽？什麽鹽什麽蠶？”綠竹精竹竿冒煙兒。

夕顏鄙笑：“就是說你沒臉~完蛋~”

“啊~”綠竹精攥緊拳頭大吼：“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殺了你！啊~”

哼，正好！可是你先動手的，碎屍萬段，怪不得我！

方才那一擊，她用的功力，不過五成。

十成的封印劈去，綠竹精未曾料到會如此強勢，身形扭曲成蚯蚓一般，面部痛苦得像被塞滿了黃蓮。

他自然是疼的！

這個封印，夕顏可是鑽研了許久，專門用來對付他！

爹爹夕照生前說過，萬物相生相克。

她悉心為這只蠢貨，備下一道封印，內含道家純陽天火，轟得他頭頂開花。

竹子開了花，不死也得瞎！

天火沖着要塞，頭頂上那兩片象征他身份的小竹葉，如同劈了胯，耷拉在腦門兒上。

眨眼間，她便可以結果了他！

呼~

凜冽妖風吹過，斬妖劍被迫向後退去，夕顏被術法反噬，收了攻勢，吐了幾口血。

“放肆！”

黑澤剛一現身，那綠竹精登時爬過去，拽住他的下擺，口中喊着救命，狀告夕顏如何如何造次雲雲。

夕顏不屑。哼！這個綠竹精，怎麽說也活了千八百年了，竟如此蠢笨！

果不其然，黑澤稍皺眉頭：“沒用的東西！”

霸道的妖術将綠竹精撕了個粉碎，其餘小妖也随之化作飛灰。

妖界貴族又如何，惹了暴脾氣的黑澤，翻手就是個魂飛魄散！

夕顏捂着胸口，将斬妖劍收起來，朝着屋內走去。

“站住！”

聞聲停住腳步，下一個瞬間，便被他死死捏在手裏。

她的眼裏，再也沒有了從前的柔弱，相信，他看得到。

“禍是你闖下的！本殿下收了你的爛攤子，怎麽，開始怨恨起本殿下來了嗎？”

強大的壓迫下，她死咬牙關，一個字也不肯說，直到被他狠狠甩在地上。

“殿下，夕顏從不會輕易出手。綠竹精，丢了殿下顏面，該死！”

“呵呵，什麽時候起，你關心起本殿下的顏面了？怎麽，前一陣子，那一套不管用了，換一套試試嗎？”

“從前，我想活，想依附殿下。可蝕魂窟裏，我死了不止一次，早已斷了念想。妖界，弱肉強食，是最古老的法則！”

她主動走近，面色平靜得如同死了一般，眼神卻無比倔強：“即便生而為人，我也要做強者！”

第一次，她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驚喜。

柔弱也好，強勢也罷，日久天長，黑澤，你終究敵不過人氣的侵襲！

當然，前提是，她得繼續保有人性。

即便身處黑暗，也要活出清晨。

即便，迎來了晨曦，夕顏終将枯萎。

夜間，她睡得很沉。

無意中發現，夜裏的夢，都是人界，都是曾經最美好的經歷，還有待她最好的人，東方白。

這，便是讓她得以保留人性的，最重要的東西，強過一切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