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2
書法老師看上去四五十的樣子，穿着藍色的短款襯衫，還戴着一副銀色絲框的眼睛，看上去顯得氣蘊十足。
顏樂讓書法老師準備了兩幅紙筆，自己又屁颠屁颠去她爸的書房裏搬來了一副桌椅，顯然是給周亦白準備的。
顏樂不是第一次上書法課了，因此對那些準備工作早就十分熟練，時不時還很積極地提點一下周亦白。
然而一切準備工作都安排好了之後，一到開始練字環節，顏樂又犯起了老毛病，怎麽都坐不住。反倒是周亦白，在那寫得像模像樣。
老師都忍不住問：“周同學以前真的沒有學過嗎？”
周亦白搖了搖頭：“沒有。”
老師感慨道：“那倒是很有天賦了。”
老師向來偏愛好的學生，有了周亦白這個好□□的學生在這後，老師的注意力大多放在了周亦白身上。
顏樂也不在意，甚至溜過來偷看他寫字，結果被老師抓了個正着——
“顏同學要好好跟周同學好好學習一下。”
顏樂摸了摸鼻。
餘光落在周亦白的臉上，少見地瞧見少年嘴角噙着笑意，只一瞬就消失了，快得讓她覺得仿若跟幻覺似的。
上午書法課一結束，趙霁就屁颠屁颠地過來找顏樂。
顏樂問他：“你怎麽每天跑來跑去的，都不用補課的麽？”
“補什麽課？”趙霁絲毫沒有這個覺悟。
“下學期就高三了呀，你的成績也就比我好了那麽一點，不補課的話，怎麽考個好大學。”
顏樂覺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
趙霁不以為意地說：“你操這個心幹什麽，我們倆一畢業肯定就得出國了，補不補課的，有什麽差別。”
顏樂翻了個白眼：“你是你，我是我，什麽叫我們倆這樣的人。我才不出國呢，我就留這裏，陪着奶奶，哪裏都不去。”
“切。”
趙霁沒将她的話放在心上，只當是小孩子發言，因為他之前就聽他爸媽說過，顏樂一畢業，就要出國去她媽媽那裏了。
周亦白幫顏樂收拾完東西下樓，這會站在樓梯口，聽着他們的對話。當聽到趙霁說一畢業就要出國的時候，周亦白心口驀地一緊，像被什麽東西緊緊抓住。
直到聽到顏樂說‘哪裏都不去’時，那種窒息感才稍稍有所緩解。
顏樂毫不避諱地拉着周亦白去吃東西，吃飯的時候，看到周亦白把胡蘿蔔一點一點地挑出來，顏樂語重心長地說道：“小白，你這樣不好，挑食會長不高的，以後萬一沒女孩子喜歡你了怎麽辦？”
周亦白手中的動作頓了頓。
幾秒後，只見周亦白鎮定自若地将那胡蘿蔔放進了嘴裏，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抽搐，跟吃耗子藥似的。
趙霁看不下去：“顏樂，你別太欺負人家了。”
“我哪欺負人了，我這不是為了小白好嘛！”說完，顏樂還是有些于心不忍：“你要實在不喜歡吃就算了，別勉強自己，我們多吃點別的一樣能夠長高的。”
“喜歡。”周亦白淡淡吐出兩字。
然後又吃了一口，眉頭緊皺。
趙霁：“……”
老太太看着這三個孩子，欣慰地笑了笑。
***
這個夏天過得很快，顏樂基本沒什麽壓力，每天就是學學書法學學畫畫再練練外語，至于複習什麽的，她是一點都沒沾邊。
開學的時候，大家都在讨論複習進度，讨論補課什麽的，顏樂聽着他們滿腹的抱怨，都沒好意思開口說自己鹹魚了一個暑假。
說了估計會被群毆。
開學的第一天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回到班裏開了一個簡短的班會就散了，幾個女同學拉着她一起出去逛逛。
這麽久沒見，顏樂也沒好意思拒絕。
下樓的時候，有一個女生戳了戳顏樂：“樂樂，快看四十五度方向的小學弟，有點好看哎。”
顏樂剛想嘲笑她花癡來着，一扭頭，就和周亦白撞了個正着，然後熱情地朝着周亦白走了過去。
周亦白沒動，在原地等着她。
簡單打了個招呼後，顏樂就回歸了大隊伍。
“樂樂，你認識小學弟？”女生好奇道。
“鄰居弟弟。”顏樂回答。
“樂樂，那你得看緊了。我早上在新生名單裏看見了小學弟，第一名呢！！！成績好就算了，顏值還這麽高，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等小學弟再大一點，到時候妥妥的就是小奶狗男友，簡直不要太美。”
“你暑假是不是又在家裏看什麽亂七八糟的小說了！”顏樂歪頭逼問。
“才沒有呢。”
另外一個女生也跳出來調侃道：“你讓樂樂看緊小學弟，那你讓趙霁怎麽辦？趙霁和樂樂可是咱們班公認的青梅竹馬。”
“好像也是，趙霁平時除了嘴欠了點，好像長得也還行。”女生煞有其事地思考道：“樂樂，好難選擇喔。”
顏樂：“……”
八卦是病，得治。
顏樂和同學在外面瘋了一天，到晚上才回家。
到院門口的時候，顏樂看見周亦白房間裏的燈還亮着，用力朝他揮了揮手。
周亦白正認真做題，沒有看見她的小動作。
顏樂撇了撇嘴，輕哼兩聲，兀自往家裏走去時，周亦白才微微擡頭，注意到了她的身影。
顏家的大門敞開着，周亦白甚至還能看見顏樂走到老太太跟前撒嬌的模樣，暖黃燈光下，少年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扯起一抹笑意。
***
半個月後，周六。
顏樂難得地沒有睡懶覺，而且一大早就起來了，老太太讓人去給她準備早餐，顏樂制止道：“奶奶不用了，我出去吃就行。”
顏樂走到周家門口，正打算敲門時，周苒突然從裏面開門出來。
“樂樂姐，你是來找哥哥的嗎？”
顏樂點了點頭：“嗯，哥哥在家嗎？”
“哥哥在房間裏，不知道起來沒有。媽媽還沒有起床，我現在出去買早餐，樂樂姐要一起吃嗎？”
周苒很乖，顏樂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兒，我不用，苒苒給自己買就好了，我先上去找小白啦。”
“嗯嗯。”
周苒拿着零花錢出門去了，顏樂輕手輕腳地溜進了周家，然後上樓到周亦白的房間門口，輕輕敲了敲。
周亦白在房間裏戴着耳機聽英語聽力，顏樂敲了好幾下，裏面的人才聽到動靜。
“你怎麽來了？”周亦白看到她，目光怔了怔。
顏樂摘掉他手裏的耳機，神秘兮兮地說道：“小白，你今天必須乖乖聽我的，快跟我出來。”
周亦白什麽都沒帶，就被顏樂給拽了出去。
溫熱的手一直緊緊拽着他手腕，直到到了公交站臺，顏樂才松開了他的手。
還沒等周亦白弄清楚她要幹什麽，公交車就來了，顏樂又急急忙忙地拉着人上車。
今天大抵因為是周六，所以車裏的人格外的多，沒有座位就算了，連站在那裏都擠得慌。
四周全是人，車子又晃得厲害，顏樂站得有些吃力，周亦白突然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手臂上，提醒道：“抓好。”
顏樂擡頭看了他一眼，她之前都沒發現，周亦白什麽時候竟然比她還高了。
她之前還覺得周亦白稚嫩得像個小孩，然而這才過了幾個月，小孩就跟雨後春筍似的，蹭蹭地就長高了。
讓人猝不及防。
顏樂發現旁邊有幾個中學生在盯着周亦白看，她輕輕擡頭，瞥見了周亦白好看的側臉，還真是越長越好看了。
她戳了戳周亦白，小聲提醒：“小白，你要好好學習，不能随便早戀。”如同她媽媽經常提醒她的那樣。
“你之前已經說過了。”周亦白語氣淡淡。
“有嗎？”
顏樂有點想不起來了。
但她的确之前已經說過一次，就在周亦白之前搬回小巷子的時候，面館老板娘誇周亦白人聰明又好看，當時顏樂就已經提過。
顏樂還在糾結時，周亦白突然開口來了句：“你也不能早戀。”
“我那不叫早戀，我明年畢業就十八了，是成年人。”顏樂辯解。
“那也不行。”
“為什麽？”
顏樂再問，周亦白就不再說話了。顏樂心想，小孩子還真是霸道，別人不讓他做的事情，他就不讓別人做。
公交站到站後，周亦白頓了下，這是去他家的路。
“我們來這裏幹什麽？”
“你待會就知道了。”
顏樂笑了笑，然後拉着周亦白繼續往裏走，接着到了那家面館時，顏樂才笑着說——
“你以前不是每年生日都會來面館吃面嗎？今天你生日，我陪你來吃。”
周亦白愣在原地，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小白，你傻站在那裏幹什麽？”顏樂見他不動，過去拉他。
“你怎麽知道的？”
顏樂不解地看着他：“知道什麽？”
“生日。”
顏樂明白過來，心虛地摸了摸鼻，“上次面館娘說到你的生日，我就悄悄問了一下。”
周亦白唇角動了動，想說點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顏樂等了一會，見他不說話，才拉着他撒嬌道——
“好了，我們先去吃東西吧，我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