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綠衣
一月之後,錢穆雲讓蔣秉南給我帶來好消息,我成功坐上了花都總商商會/秘書zhang的職位。
我買好了昂貴的一軸絲竹畫,送于姜翼樞。并捎人帶去話,往日能得先生照拂,感念不盡,若有一日能用得着衍雙的地方,定當銜環結草以報恩德。
不幾日,在頤和酒樓,姜先生正為愛子辦滿月酒。我有事經過,便下車專程去道謝祝賀,看到酒樓大廳熙熙攘攘,好不熱鬧,門廳裏還專門擴出一方天地,專設花鳥魚獸,桃李争芬的布景,真是豪奢恢弘,想必姜先生老來得子,一定喜難自勝,這般奢華喜慶也在情理之中。
我迎上前,今日姜先生果然比第一次見時更清貴高爽,他滿面含笑,似乎再無陰郁和憂愁之事,是我認識他以來未曾見過的喜形于色。
見是我過來道賀,他微微含笑,“多謝多謝,這許多日不見,你可還好?現在去了商會,可還做的好?”
“一切都很好,感恩先生煞費苦心。不過,還要跟先生致聲歉。這許多日,妄借先生威名,震懾了一些人,是我利用了先生。”
他稍一滞,便又如常笑道,“說甚致歉,你我都生分了。都是些虛名,能用得上,說明人還未老,還有可用之處。”
又說了些祝賀的話,臨別時,他又有些意味悠長,“衍雙,你果然聰敏機慧,毓秀非凡,我沒看錯。但以後在商會,仍要謹慎行事,商會不比一般,政商交彙,利益交博,非多份用心才好。你還年輕,照今日勢頭,來日定不可估量。”
我內心苦笑,只順道一一應是。
今日,正好蔣秉南相約去香泉看戲,到了香泉戲院,找到二層雅座,木質藤桌椅,茶和點心均已備妥。
環視了一眼,并沒有見到蔣秉南的半□□影。
戲已開始,演的是卓有盛名的月蟾戲班的《綠衣》,戲臺上長袖湧動,我看不太分明,只聽得着綠衣的女子,唱腔圓潤深情,像珠玉紛紛跌落,滿盤都是叮呤铮然之聲。
臺下掌聲驟然而起,更有喝彩之人,激動大喝“好、好......”。
我也附和着鼓掌,但一人看戲,着實無趣。
剛立起身來,門簾掀起,一女子微一勾腰,閃了進來。
“周小姐,冒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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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在原處,看着她,才知是蔣曉鳳,她灰色貝雷帽,一身鴉青色呢子大衣,十分洋氣時髦,與我初識她時,真真換了一個人,唯一能讓人記起、辨識的便是她眼下臉頰的淺淺雀斑,生動明媚。
但她這時來,而且明顯口氣不善。
我沒接話,等她開口。
“是我阻下了蔣秉南,家中有更重要的事。衍雙小姐,你們這些日的走動,我不是不知道,今日來,是有話想和你說。”她哼笑,臉頰微紅,不知是走的急迫,還是生氣使然,“上一次見你,還是在鼎泰,當日.....”她頓了頓,似鼓足勇氣,“當日那般神态,讓人看了着實可憐。今日來看,你确實不是一般人。可以說相當有手段了。我想問的是,你和大哥到底是真是假?”
我輕笑,“你這是來興師問罪了?當日,蔣小姐不是可憐我嗎?你忘了,是誰說,如果有難,願意鼎力相助來着。怎麽,這會兒,擱到蔣秉南身上,就不行了,就是玩弄手段,算計人心?還是,當時你只是說說而已,全是同情可憐作祟,是否滿足了自己高高在上仿若菩薩降世的優越感?”
“你、你.....”她被我堵的急迫,一時磕絆了幾聲,語氣兇狠了些,“對,當時是我們同情多些,你若有難,我們也定當幫助。可是,大哥是無辜的,他真心待你。 ”
“你怎知我不是真心?”
“我見過你瘋了般的模樣,對撈鴨餅你明明愛極生恨。我怕大哥成了傀儡,成了你的工具。大哥身在其中,一時迷惑,但你明明清醒,是最明白的人!”
我譏诮冷笑,“蔣小姐倒比我還了解自己。如果今日,你是來問我,對蔣秉南是真情還是假意,對不起,我無可奉告。”我扶着椅子坐下,“感情的事,誰能說得清,蔣小姐和我都是女人,想必你也知道——女人心海底針!”
她一時語塞。
我撫了撫茶杯,臺上《綠衣》剛剛唱罷,戲幕緩緩落下。
她默然了一會兒,語氣緩和了些,“衍雙,是的,我們都是女人,都已為人母。時間過的很快,都快兩年了,日子多不經混。你美麗聰慧,無人能及,男人于你,都是唾手可得。大哥,大哥雖是經商之人,但他赤誠博雅,最是誠心待你。他的事,我四叔已是十分不滿。”
她頓一頓,篤定擡頭視我,“算我請求你,衍雙,如果你不喜歡大哥,請不要傷害他。如果喜歡,那就祝願。祝願你們能攜手做彼此的良人。”
我看着她,想起第一次見她時的模樣。
她披肩發,臉頰雀斑分明,看年齡似與我一般大,她裂開笑,指指我的肚子,“看起來你快生了?我們見過的,你忘了。”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他們一個個口口聲聲,你美麗聰明,你機慧過人,你來日定堪當大任。只是,時間铩羽,內心澀苦,倒無人可言說了。
我走到她跟前,握握她的手,讓她心安,“我會。”
我會什麽,其實我也不知。
唯一能護佑的是:
你若赤誠。
我必誠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