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破碎
我住在順德飯店已經七個月了,從初初懷孕的驚喜,到跌下萬丈深淵,前後也沒幾日吧。
鼎泰街裏,撈鴨餅的房産店鋪當行無數,可自那一日被撈鴨餅轟出來之後,我便無可依之處了。原住在他的鼎泰小洋樓裏,三層院落,處于離鼎泰街稍遠的一處林深隐蔽的竹園裏,院落安寧靜谧,看家護院的卻不少。也不怪,因他手下人衆多,分工不同,總得有人做些安保防衛的小事吧。
那日,我的行當衣物悉數被扔到了院門口,我撿起其中一件香槟色小禮裙,那是許家傑第一次買給我的衣裳,華貴豔麗,他不是太喜歡,他說領口太低,風塵味濃。可我喜歡,我喜歡穿上之後,那若隐若現的弧度,令許家傑恍惚迷戀的樣子。他總是迫不及待地去撕,可禮裙的質量出乎意料的好,缜密嚴實的腳線無論他如何粗蠻,都沒有拉裂出一絲縫隙。
我撿起來,抖落了沾附的些許灰塵,搭在手腕上,準備離開。
“周小姐,這些都不要了嗎?”
我轉頭,少年黑衣黑帽,與他手下的那些人并無不同。只是仔細一看,即使一身黑衣加持,少年也稍顯稚嫩清朗。
“都扔了吧。他不要的,我為何要去珍惜?”
“那這件您不是要了嗎?”他示意我手腕上的那件香槟禮裙。
我雙目緊縮,胸口似有千斤鐵錘痛擊,這是哪裏來的毛孩子,竟敢質問起我來。
“你叫什麽?”我聲音壓抑溫柔。
“卓安。”他杵立不動。
我一下笑了,不住點頭,也難怪,我跟了許家傑四年,被他寵的上天,素日裏目中無人貫了,這些毛頭小孩,我何時看在眼裏,如今,被他丢棄,境遇坎坷,難怪人家要捧高踩低。
“卓安,我記住了。”我朝他笑。
他低下頭,蹲下身,開始拾掇地上細碎衣物和随身用品,一件件被他收拾疊起,放在旁邊的銀色手提箱裏。
他将箱子遞給我,“衍雙小姐,這些,你都帶着吧。出門在外,一時不太好打點着落。等以後用不着了,再扔不遲。”
心中劇痛慢慢下沉,我險險将遞過來的箱子掀翻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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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終是忍住了。
我看見三樓卧室的镂空窗簾浮浮蕩蕩,那一秒,我竟有些恍惚,恍惚地以為那是許家傑藏在窗簾後面看我落魄身影。
我住在順德飯店的第五層,頂樓。順着走廊走到盡頭便是,當初要了這個房間,一時意氣,想着走廊盡頭多好記,若許家傑有心來找我,一問便知,省去他不少麻煩,若是想以不知房間在何處為由作為找不到我的借口,那麽只一句走廊盡頭便是,足以抵得他啞口無言。女人的良苦用心啊。
可是,他竟從未踏足這裏。從搬出,不,确切地說,從趕出鼎泰小樓的那一日,我們便再也沒見過了。
不是我不去見他,是他躲着我。想方設法躲着我。
我曾夜半時分躲在他常去的會所,以為能偷襲得他。會所名字我也忘了,記得他帶我去過三兩次,憑着記憶摸索到此,午夜寒風徹骨,我只着一件單衣,想着苦肉計總該管些用吧。他總該心疼這個曾經也算深愛,也曾一起闖過鬼門關的女人吧。
可不。
暗光搖曳的大廳,不知哪一間屋是他的,或者能找到他。有偶爾來往的一兩人,黑衣禮帽,他們只梭巡一眼,便低頭匆匆而去。
等了足足兩三個時辰,我終于按捺不住,擡腳踹門,一個個踹過去,像一個瘋子,我大聲喊叫,“許家傑,你給我出來!”
“出來.......”
“出來啊.......”
“我有話還沒說完.......”
是的,女人的小伎倆,江湖之巅行走的撈哥怎麽會看不破。我連他的衣角都沒見到半分。可是明明,明明司二叔告訴我,他就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