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莫舟回到的時候，莫夫人就把這些事情和莫舟說了，随着三年之期越來越近，莫舟臉上的神色也越發嚴肅了起來，聽了妻子的話只是點了下頭，自從女兒病後，莫舟就沒見過女兒幾次，“我明天和她說說，對了，我想把文熙送到二弟那。”
莫夫人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說道，“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
莫舟摟着妻子，小聲說道，“只是以防萬一。”
當初容昌帝在元妻死後不足百日就立曲氏為繼後，纣始為象箸，箕子即嘆，果周武滅商，莫舟之父雖不如箕子，卻也有幾分遠見，再說他當時還在教導太子，見此情況他直接阻止了二子莫遠入朝，莫遠的才學皆在莫舟之上，正在準備科舉之事，在父子三人談過之後，莫遠就開始變得熱衷于古董字畫，最後連科舉也沒有參加，和幾個朋友一起去名山游玩了。
這事當時鬧得很大，因為莫老爺子氣的就要把莫遠逐出家門，還是容昌帝給說了情，才最終不了了之，只是莫遠也被趕回了老家，再也沒有涉足京城一步。真相到底是怎麽樣的，他們父子三人心知肚明，莫老爺子是為了怕出事，所以想要給莫家留個希望在，這才讓莫遠犧牲了前程。
同樣的留在京城任職的莫舟也擔負着危險，真要出事了，莫舟一家子都逃不了，而遠在老家的莫遠起碼有一些餘地來運作，比如送了孩子離開一類的，起碼不會讓莫家斷了根。
果然莫老爺子的擔憂是正确的，在繼皇後生了三皇子以後，太子的處境越發的艱難，随着三皇子的長大，太子得到的訓斥也越多，繼皇後的娘家曲家得到了大力提拔，一件件一樁樁事情都證實了莫老爺子的擔憂
直至七年前，容昌帝竟然當朝斥責太子後，直接将太子圈禁，這一圈就是四年，四年期間不少幫太子說話的老臣被貶或者直接被迫告老還鄉，曲氏一族的勢力越發強盛，莫老爺子更是當朝怒斥曲氏一族，多次壞掉曲氏一族的好事。
只是因為莫老爺子是先皇的托孤之臣，又是容昌帝的老師，這才一直安穩，護住了不少向着太子的官員，可是三年前，也不知道曲氏和容昌帝說了什麽，容昌帝竟然一意孤行要流放太子，莫老爺子當朝力争，甚至直指繼皇後曲氏為霍亂源頭，三皇子狼子野心……可就算如此也沒有讓容昌帝改變主意。
太子一家流放的當日，莫老爺子就撞死在了金銮殿上，那一日他更是直接說國之将亂，說沒有輔佐好容昌帝，對不起先帝的囑托。
其實莫老爺子會如此，是有真的氣憤之極在裏面，可是更多的是想要保住莫家，給太子留一線生機，曲氏一族氣勢日盛，還有繼皇後在容昌帝耳邊吹風，莫老爺子多次忤逆容昌帝，就算再多的情分也抵不住這樣的消耗，而莫老爺子此舉就是趁着容昌帝對莫老爺子還有感情的時候，再添一份愧疚，要知道活人永遠比不過死人。
在莫老爺子死後，容昌帝更多的是記着以前莫老爺子對他的教導和用心輔佐，那些忤逆也成了莫老爺子忠心為國，而不是覺得莫老爺子倚老賣老目無皇權，那麽容昌帝為了心中的這份情誼和愧疚，也會保住莫家的安危。
不僅如此，莫老爺子還在容昌帝心裏埋下了一顆對曲氏一族懷疑的種子，曲氏一族竟然連兩朝元老先帝托孤之臣都給逼死了……那麽……
最重要的一點，護住了忠于廢太子的那些朝臣，可能他們會郁郁不得志，也可能會被貶官辭官甚至流放，但是他們還活着就還有希望，更甚至也是為了莫家以後的崛起留下了希望，不管是容昌帝還是廢太子都會記得莫家的好。
莫夫人并不知道這些內情，可是也知道公公的死不簡單，“那景霖和娴姐呢？”
莫舟嘆了口氣沒再說話，如果送走的人太多，恐怕招了眼，曲氏一族因為繼皇後和三皇子的關系，真的有些肆無忌憚……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現在的曲家真是瘋狂了，就連郭傅這個兩朝元老都要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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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先帝把容昌帝托付給了郭傅和莫家老爺子，其中郭傅是武将，而莫家老爺子是文臣，郭傅是戰功起家，瞧不上莫家老爺子這種文人，而莫家老爺子也瞧不上郭傅這樣的武夫，兩個人自先帝的時候就極度不和，不過在大是大非上倒是分得清楚，容昌帝圈禁流放太子的時候，郭傅也出面反對，只可惜他并不像莫老爺子這般激烈，莫老爺子死後，也漸漸不再朝堂上說話了，可是曲家并不敢招惹他，因為郭傅掌管軍權。
莫家如今的安穩日子，多少也托了郭傅的功勞，莫老爺子剛死，曲家就有人來找事，郭傅直接派人把找事的人都拖到了門口，直接杖責而死，更是在上朝的時候說起了莫老爺子屍骨未寒，就有人上門欺辱家人……弄得容昌帝大怒，直接要嚴查此事。
最後查出來狠狠打了曲氏一族的臉，弄的容昌帝都遷怒了繼皇後，連着一個月歇息在別的嫔妃房中。
這也給支持廢太子的人一線生機，他們并沒有使勁攻擊曲氏一族，反而動用關系紛紛外放，說到底曲氏一族沒有底蘊，靠着女人發家，觸手伸不到那麽長。
其實不管是莫老爺子還是郭傅心裏都明白，容昌帝這般縱容曲家，有一方面是寵愛曲氏，還有一方面是對他們兩個的抵制，覺得他們兩個把攬朝政，容昌帝想要培養自己的勢力，可是曲家爛泥扶不上牆，手段太過下作，容昌帝此時也是騎虎難下了，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莫夫人背過身去默默地落淚，她怎麽樣都無所謂，既然嫁到莫家就是莫家的人，可是那是她的兒女。
莫舟心裏也不好受，那也是他的親生骨肉，“還沒到這一步，再看看吧。”
“老爺，那就先把文熙送走吧。”莫夫人雖然難受，可還是說道，“若是沒事還好，若是有事……”剩下的話并沒有說出。
莫舟閉上了眼睛，伸手拍了拍妻子的後背，他現在累得很，在女兒病前，還可以和女兒商量，可是如今……家中竟沒有一個能商量的人，不過還要提前給二弟寫信，讓他早做準備的好，曲家就是一群野狗豺狼，偏偏容昌帝給這群畜牲配上了金牙銀盔……
楚晴可不知道莫家的處境已經如此的危險，在她看來莫家是鐘鳴鼎食之家，就是她要吃的玫瑰肉脯，其實是用豆腐做的，卻比現代買的那些真正的豬肉脯都要好吃。
驚蟄也不會提醒楚晴這些，她還等着楚晴露出馬腳放父母懷疑，到時候要不要告訴父母她才是真正的莫淑娴，這點驚蟄還沒有考慮清楚，不過……如果她搶不回身體，也絕不會讓楚晴傷害到家裏人。
第二天楚晴早早就起來，用了早飯後就去莫夫人的院中問安了，莫舟也沒有進書房，見了女兒，莫舟臉上就露出笑容，楚晴先給莫舟和莫夫人請安後，莫景霖和莫文熙就給楚晴問好，然後才去和老師上課。
“身子可好全了？”莫舟覺得女兒生病和那幾日明知女兒身體不适，還拉着她在書房議事有關，心中越發的疼惜，“晚些時候再讓人給你熬點湯補補。”
莫家守孝三年，莫舟和莫夫人是真真正正三年一點葷腥都不沾，而小一輩的茹素一年後，莫舟就下令讓人熬些雞湯一類的給他們補身體了，當初莫淑娴和兩個弟弟都抗議過，卻被莫舟直接怒斥了回去，畢竟他們正在長身體，真要三年一點葷腥不沾，恐怕底子打不好，以後就毀了。
不過莫淑娴和兩個弟弟也沒吃那些大魚大肉，平時素菜為主，還是莫夫人經常讓人熬了滋補的湯品來給他們。
“已經好了。”楚晴柔聲說道，“父親無須擔心，女兒沒事的。”
“那就好。”莫舟笑着說道，“馬上就要出孝了，你有什麽想法嗎？”
楚晴微微抿唇，她能有什麽想法？她什麽事情都不知道好不好，“全憑父親做主就好。”
莫舟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卻沒說什麽，只是關心了一下女兒的身體，然後說道，“以後不要在書房待的太晚……”
驚蟄站在楚晴身後，她的眼睛都紅了，這些話當初父親每日都會叮囑他，而且她發現父親的頭發白的更多了，想來已經為了家操碎了心。
“我準備送文熙去老家讀書，你要不要和你弟弟一起去？”莫舟到底舍不得女兒，莫家的事情就由他們男人支撐，女兒也到了出嫁的年齡，去了老家也容易嫁人，想來莫遠會好好照顧她的。
驚蟄一下子就明白了莫舟的意思，這是莫舟覺得情況不對，先給家裏留條後路，難道是這段時間外面又發生了什麽事情，所以讓莫舟這樣的悲觀？
楚晴一驚，在她的記憶裏，都是那些不得寵的或者犯事的人才會被送回老家，怎麽父親想要把她送回去，莫不是身體的原主人惹了事情？這麽一想，她更加不願意了，留在京城才能搏到好的出路，老家那邊就算再好，哪裏能比的上天子腳下，所以她并沒有吭聲。
莫舟倒是也沒有馬上讓女兒回答，只是說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反正還有段日子呢。”
“是，女兒明白。”楚晴乖乖回答，又說了幾句，她就裝作身體不适提前告退了，等回到院中，楚晴臉色就變了，直接把小丫環都打發出去，留下了驚蟄和霜落，問道，“你們覺得父親是什麽意思？”她對現在的情況不明，恐怕露餡所以想在丫環這邊套套話。
霜落最近見楚晴器重驚蟄，心中早有計較，此時聽到問話，趕緊說道，“奴婢倒是知道老家的一些情況。”
“恩？”楚晴眼睛一亮，看向霜落。
霜落把關于莫遠的事情說了一遍，“奴婢覺得……姑娘還是不要去老家為好，莫二爺和老爺之間并不和睦，若是姑娘去了，有什麽不快也沒了做主的人。”
☆、0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