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所有權(三)
夜很美,繁星滿天,空氣裏流淌着淡淡的花香。
這種天氣适合待在卧室的陽臺上,一杯紅酒,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讓夜色将自己灑滿。
何鴻雪打亂了銘塵今天的賞夜計劃,這一個月他這個寵物雖然是歸屬于何鴻雪,但鑒于何鴻雪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呢,看起來也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從回到一區以後銘塵幾乎每天都是待在自己的卧室。
對于這種生活銘塵很滿意,但今天晚上卻被告知得去何鴻雪的卧室一趟。
他大概猜到何鴻雪為什麽找他。
何鴻雪坐在卧室靠窗的書架旁,手裏拿着一支鋼筆低頭寫着什麽,即使身上受了傷還在每天處理工作,還真是一個認真負責的男人。
何鴻雪搶在銘塵前頭說了話,他低着頭一邊寫一邊說道:“知道我為什麽叫你過來嗎?”
銘塵在旁邊的椅子上緩緩坐了下來,兩腿交疊,雙手輕輕搭在了椅子的扶手上,說了一句并不算幽默的話:“只要不是懲罰就行。”
“這麽記仇?”何鴻雪似乎是嘴角微微一揚,擡頭淡淡看了男人一眼,并沒有立刻埋首繼續工作,他眨了一下眼睛,視線從上而下的打量着男人。
挺直的脊背,放松的雙手,修長的雙腿,暖橘色燈光下的銘塵仿佛全身都鍍了一層華貴而優雅的光暈,仿佛一次安眠藥帶來的自殺讓這個男人徹底重生了。
“我不擔記仇,還睚眦必報。”開玩笑的說了一句,銘塵揚起唇角的瞬間整個人都變得柔軟溫和,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淩厲只不過是眨眼即逝的幻覺而已。
“先不談我答應過你的事情,現在就算是我想做點什麽也不方便。”何鴻雪繼續埋首奮筆疾書,房屋裏的另外一個男人讓他想起了泰瑞爾,不管是坐姿還是神态。
只是泰瑞爾在他的記憶裏留下的影響不夠多也不夠深刻,他已經有些分不清究竟是他又在銘塵身上找泰瑞爾的蹤跡還是開始把兩個人混淆在一起。
何鴻雪本能地抗拒着繼續在銘塵身上找尋另外一個人的身影。
“昨天的時候文宣單獨來找我談了一些事情,在以前他幾乎沒有和我開口要過任何東西,但是昨天他親自開口和我要了一個人。”
鋼筆在紙張上留下唰唰唰的聲響,何鴻雪繼續說道:“文宣和文瀚是我的親弟弟,在這世界上沒有什麽比他們對我更重要,這些年文宣也對何家做了不少的事情,他的請求,我這個做兄長的不會不答應。”
筆尖劃出一個漂亮的尾巴,在紙上簽上了自己名字的何鴻雪将鋼筆用筆套套好,他把寫好的文件拿起來示意銘塵過來。
“他要的人是你。”何鴻雪冷靜地看着銘塵,語氣平淡的說出了一個不由銘塵拒絕的決定,“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文宣的人,這裏是一份解除你和我之間寵物關系的協議。”
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眼裏帶着疑惑的銘塵傾身接過了何鴻雪遞過來的文件,他快速掃了眼協議上的描述說明,除了解除他和何鴻雪的關系以外,作為決策者的何鴻雪也同時解除了銘塵和何文瀚之間的寵物飼主關系。
現在的銘塵只是何文宣一個人的寵物。
不錯,這是他想要的結果,雖然還差了那麽一點點,但是快了。
“有什麽問題嗎?”何鴻雪緩緩靠在了柔軟舒适的椅子背靠上,腹部隐隐傳來牆上帶來的陣痛。
“沒有。”銘塵搖了搖頭,猶豫着問道,“那我以後是不是就不用再一個月一個月的……”
“對。”
何鴻雪說出肯定的答複以後,銘塵眼中滲出抑制不住的淡淡喜悅,整個人都松了一口氣一樣,眉眼也變得舒緩了。
就那麽高興?手肘抵着椅子扶手,何鴻雪單手托腮地看着銘塵:“文宣很喜歡你,不要讓他失望,對他好一點,何家可以給你一個無憂無慮的下半生,不會虧待你的。”
銘塵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着點了點頭。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
銘塵疑惑地看着何鴻雪,不明白對方為什麽突然又喊住了他。
“做好你分內的事情,手不要伸太長,也不要試圖分裂我們兄弟之間的關系,”語氣突然冷了下來,看到銘塵眼裏的疑惑和淡淡委屈,何鴻雪驀地有些胸口一悶,他仍然保持着威脅冰冷的語氣把後面的話說完,“話不好聽,但這是為了你,也為了我們所有人好。”
直到銘塵已經離開了,那股胸悶的感覺仍然揮之不去。
剛才那個男人坐過的椅子上空空蕩蕩的,何鴻雪看着空空的椅子有些發呆,他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用力揉了揉。
莫名的胸悶與失落。
“要抓到你并不容易,對嗎?”何鴻雪望着擺放在書桌相框裏的照片,青年時期泰瑞爾的學生相,天真俊美的面容上鑲嵌着一雙藏了惡意的眼睛。
何鴻雪果然還是有所警惕,威脅的話他都懂,但是那又怎麽樣?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不請自來。”
回到自己的房間,推開卧室門的一剎那銘塵就看到了站在屋子裏的何文宣,何文宣穿得像是一個馬上要去走紅毯的國際大明星,英俊儒雅,氣場十足。
桌子上擺放着一束昂貴的彩虹玫瑰,旁邊自然少不了一瓶尚未開封珍藏多年的酒釀。
“今天是什麽日子?”銘塵頓時笑了,其實如果何文宣願意去追求一個人的話,憑着這個男人優秀的外貌身形和漂亮的雙商,只怕沒有幾個人可以招架得住。
何文宣就像是什麽呢,像每個象牙塔少女所憧憬的白馬王子,像電影裏女主角所暗戀愛慕的完美情人,像末日世界裏渾身發着光的救世天神。
何文宣抿起了唇角,他沒有說話卻又故意看了眼銘塵拿在手裏的協議書。
“為了這個?”銘塵一步一步地朝何文宣走了過去,優雅卻又透着幾分高傲,仿佛有無數只螞蟻在踩着何文宣的心髒,癢癢的。
終于在這個男人距離自己不到三步距離的時候,何文宣上前敞開雙手緊緊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銘塵的耳邊響起了何文宣滿足的嘆息聲,他發自內心的淺淺一笑,擡手輕輕回抱住了何文宣:“我還有一點恍惚,你知道嗎,何鴻雪告訴我你向他提要求的那些事情時我的大腦都是空白的。我真的沒有想到你會那麽做,那麽快……”
聽起來有些語無倫次,何文宣一點也不介意。
何文宣喜歡這個被他抱住的男人話裏的迷糊,又有那麽一點點過于明顯的心疼,這種過于敏感而小心翼翼的感情已經超出了“喜歡”的範疇,這一點在銘塵他們還在十二區生死未蔔的時候何文宣就察覺到了。
“謝謝你。”
“不要說什麽謝謝,我不是什麽好人,由何鴻雪主動提出要你的要求很簡單,我想霸占你,而這一切僅僅是因為我喜歡你。”
非常直接的告白,好吧,銘塵也不太了解這算不算告白,不過這番過于霸氣直接的話語倒是讓他看到了何文宣撇除溫和之外的另一個性格。
“我現在不是你的人嗎?”銘塵笑着晃了晃手裏的協議書,語氣并沒有太多的興奮,“只屬于你一個。”
終究他們現在的關系仍然是主人與寵物,這可不是銘塵想要的。
但他也不能把何文宣逼得太緊,銘塵還沒有蠢到認為可以立刻讓何文宣解除他的寵物身份,這就像是一個狩獵游戲,步步為營,慢慢引導,直到獵物跌入他的陷阱。
在何文宣開口說話之前,銘塵很快就把藏着暗示的話題引開,他走到旁邊把玫瑰花抱了起來,低頭輕輕嗅了嗅:“在我有限的記憶裏,這可是我第一次收到別人送的鮮花。”
抱着懷裏的一大束玫瑰,銘塵打量着何文宣,微微眯起了眼睛就差吹口哨了,揶揄道:“西裝,玫瑰,紅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向我求婚。”
“如果我真的向你求婚,你會答應嗎?”何文宣笑着問道。
“哈,關于這個問題,我可要好好考慮一下才能回答你。”
銘塵的話剛剛說完,卧室的門突然又被人推開,何文瀚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眼珠子在銘塵和何文宣兩個人身上打轉,咧嘴笑道:“這誰的玫瑰花,何文宣,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浪漫了?”
“銘塵,跟我來,給你看樣東西。”一邊說着,何文瀚就走過來抓住了銘塵的手腕把人往外面拖,才剛剛走了兩步,何文宣攔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