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所有權(一)
“何鴻雪傷勢穩定沒什麽大問題,銘塵有一些驚吓過度,打了針以後現在還在睡覺,放心吧,我會照顧好他們的,等銘塵醒了我會讓他給你打電話,別擔心,啊!”
挂斷了和何文宣的通話,何文瀚把手機裝好,端起放在一旁的粥碗輕輕推開了房門。
“怎麽不在床上躺着休息?”何文瀚反手把門關上。
剛剛在電話裏還在“睡覺”的男人已經醒了,坐在靠窗的皮椅上望着窗外翻湧的雲海,銘塵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在返回一區的飛機上了。
聽到了何文瀚的聲音,銘塵回頭看着那個年輕男人朝自己慢慢走過來,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何文瀚把手裏的粥碗放在了小桌子上:“趁熱喝了吧。”
“謝謝。”銘塵的聲音輕得像是窗外漂浮在空中的薄雲,他看起來氣色并不是很好,任何一個人經歷了差點被淹死的經歷以後都不會活蹦亂跳。
眉宇間始終萦繞着淡淡的烏雲,銘塵雙手端起了粥碗,拿起湯匙喝了一口新鮮可口的海鮮粥,噴香的糯米在唇齒間釋放溫暖人心的原始香甜,他慢慢咀嚼着,慢慢吞咽,看起來既小心翼翼又透着緩慢的優雅。
釋放柔弱的男人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何文瀚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麽想,但他真的覺得銘塵生病虛弱的時候能把他的心融化了。
單手撐着下巴,何文瀚就這麽一直盯着坐在他對面的男人看,直到銘塵擡眼小小地瞪了他一下。
“幹嘛,我這麽看着你你不好意思了?你全身上下我哪兒沒看過,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你也可以一直盯着我看,嗯?”一邊說着,何文瀚炫耀似的拍了拍他那黑T恤都遮不住的結實胸肌,擠眉弄眼,看起來心情非常的好。
這家夥是吃了興奮劑還是酒喝多了?
喝了兩口海鮮粥暖了暖胃,銘塵微微偏頭眼神專注地注視着何文瀚,直到輪到何文瀚被盯得受不了。
“幹嘛,愛上我了?”某人嘚瑟地挑了挑眉。
“說不上來什麽感覺。”銘塵淡淡笑了笑,他低頭用湯匙攪拌着碗裏的粥,冒着熱氣的海鮮粥散發着噴香的氣味。
“因為失憶的關系,其實我并不太記得上一次吃安眠藥時候自己是什麽感覺,但是在地下室的時候……被關在玻璃房裏,眼看着水越來越多,從腳底蔓延至腰,從腰漸漸淹沒到下巴,那種感覺真的太糟糕了。”手裏攪拌着海鮮粥的銀色湯匙從手指間脫落了下來,銘塵輕輕嘆了口氣,用力閉上了眼睛。
他閉着眼睛,聲音裏還殘留着心有餘悸的微微顫抖:“我真的以為我會被淹死,空氣一點點從肺裏消失……”
“別想了。”何文瀚一把握住了銘塵瑟瑟發抖的肩膀,後者睜開了眼看着何文瀚,像一尊快要碎裂開的玻璃雕像,看得何文瀚莫名其妙的心髒收緊。
還在對地下室裏那一幕耿耿于懷的并不僅僅是銘塵,親眼看到銘塵差點被淹死的人還有何文瀚。
上一次何文瀚看到的只有在重症病房裏生命垂危的銘塵,但是這一次,那個男人就在他的視線裏,隔着一堵玻璃牆,仿佛随時都會被死神給淹沒。
直到現在何文瀚仍然有一些心有餘悸,如果他當時跑慢了那麽幾分鐘,只怕到時候看到的不會是還活着的銘塵,而是一具漂浮在水裏的……
他不敢去想,也不願去想。
“已經沒事了,我說了會保護你就會保護你,你好好的從一區來到十二區,現在也會好好的回到一區,回到我們的家。”何文瀚頓了頓,他站起來走到了銘塵的身旁直接彎腰把人抱了起來,輕輕放在了床上,“我向你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同樣的事情發生,好嗎?”
和一個多月以前的何文瀚相比,現在的何文瀚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
嘴唇微微顫抖着,銘塵閉上眼睛直接撲進了何文瀚的懷裏,緊緊抱着身旁的男人,連聲音都變得哽咽了起來:“我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從一開始就很明白,也沒有奢求過可以得到特別的待遇……可我還是好怕你們不來找我,我真的好怕我會一個人死在那裏。”
如果銘塵真的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寵物,身為飼主的何文瀚何必冒險去救這個男人。
這句話突然點醒了何文瀚,或許從一開始,在他心裏,銘塵就是與衆不同的。
不管期間這幾年怎麽折騰怎麽故意逆反,忘不了還是忘不了,越來越在乎越來越喜歡也是事實。
他曾經有多過分,現在就有多心疼。
也算是認清了自己的心,他就是喜歡銘塵,打心底喜歡這個男人。
銘塵話裏的後怕讓他說不出來的心疼,他們想讓失憶後的銘塵明白自己是什麽身份,現在看來目的已經達到了,但何文瀚并不覺得開心。
銘塵看起來很沒有安全感,這世界上任何一個被标記上了寵物身份的人都不會有安全感,随時随地都有可能被飼主傷害和抛棄,又怎麽可能會有安全感,又怎麽可能會堅定的認為會有人冒着生命危險去救他呢?
孤立無助的時候,這個男人會在想什麽?
大概有一些小小的期盼,但很快又在心裏否決掉,絕望地等待着死神的降臨。
……
從銘塵睜開眼睛開始,何文瀚就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對他好得不得了,雖然在此之前何文瀚對他的态度比起最開始的無比惡劣已經好了很多,但現在的溫柔舉動很容易讓他聯想到何文瀚的雙胞胎哥哥何文宣。
何文宣本來就是一個溫柔斯文的人,何文瀚這樣一個狂放不羁的人居然也跟着溫柔了起來,還真是別有趣味。
陪他喝完了粥,等他睡着了以後何文瀚才離開房間,放在以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最初有多愛,後來就有多恨,現在就有多後悔。
變的不僅僅是銘塵,這幾年下來何文瀚也已經成熟了不少,感情的世界并非少年時期的非黑即白。
在卧室休息了一會兒,銘塵想,他還是應該去看一看何鴻雪。
作為寵物,他理應去看一看身為飼主并且還在受傷中的何鴻雪。
作為銘塵,他為什麽不去看一看他的傑作呢?
輕輕推開了門,銘塵見到了躺靠在床上正在閉目休息的何鴻雪,襯衣敞開着,能清楚的看到在腹部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白紗布。
臉上維持在略微擔憂的表情,實際上心裏早就笑開了的男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房間,還沒有走上兩步,何鴻雪就睜開了眼睛朝他看了過來。
“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休息了?”銘塵停下了腳步,靜靜地看着何鴻雪,他的視線飛快地掠過對方身上的傷。
稍微有一些後悔,當時應該把槍再往下一點點,最好能把何鴻雪打得再也硬不起來,雖然這會兒何鴻雪連走路都困難。
何鴻雪擡手輕輕拍了拍床邊,盡管身上還有重傷,聲音仍然和往常沒有太大的區別,沉穩而有力:“我從文翰那裏聽說了你的事情,身體沒事吧?”
銘塵搖了搖頭,走到了床邊附近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已經沒事了,謝謝你們來救我。”
何鴻雪頭偏朝了一邊:“我不是刻意去救你的。”
“不管是什麽原因,總之我活着回來了不是嗎?”雲淡風輕的一笑,銘塵并沒有介意何鴻雪的話,或者說他根本不在意何鴻雪是不是為了救他才進了林子裏的地下室。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何鴻雪身上,何文瀚是雙保險之一,事實證明确實有效果。
“你們抓到泰瑞爾了嗎?”銘塵問道。
何鴻雪搖了搖頭:“你見過他的樣子沒?”
兩個人就像是普通朋友一樣互相說着話,大概是何鴻雪有傷在身的關系,并沒有像平時那樣愛用氣勢去壓銘塵。
“沒有,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被扔在了一個透明玻璃房裏。”銘塵盯着何鴻雪腹部的傷,微微皺了皺眉:“疼嗎?”
手輕輕按在了腰腹部的傷口上,何鴻雪似乎在回憶什麽,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
“回去休息吧。”他對銘塵說道。
“那你好好養傷,我先出去了。”銘塵站了起來。
“等一下……”何鴻雪突然又喊住了男人。銘塵疑惑地回頭看着何鴻雪。
何鴻雪拉住了銘塵的手,輕輕握了握,很軟,握在手裏很舒服。
“給文宣打個電話,他很擔心你。”
“我會的。”
銘塵離開了何鴻雪的房間,嘴角微微一揚勾抹出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