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狩獵游戲(三)
隔天一早,天還沒有亮何鴻雪和何文瀚就已經起來了,盡管這兩個男人并沒有把銘塵叫醒,天生的警覺性在身邊的人有所動作時就把銘塵從睡夢中喚醒過來。
昨天夜裏雖然是三個男人擠在一張床上,倒也沒有發生什麽太過于親密的事情,銘塵感覺得出來何文瀚總是抱着他不安分的蹭來蹭去動作下的欲念,但整整一晚上何文瀚并沒有什麽逾越的舉動。
是尊重他?簡直天方夜譚,何文瀚對他的态度比以前好了一點,但也僅僅是好了一點而已。
與其說尊重他還不如說何家的人都不是什麽簡單角色,即便是看起來性感的何文瀚也能壓抑住他自己的欲望,保持精力和體力。
離開卧室的一剎那銘塵就感覺到了一些和昨天不一樣的地方,眼角餘光瞥見了安放在走道上的攝像頭,銘塵的眉眼因為淺笑而舒展開來。
整棟小樓在一個夜裏都裝上了監控設備,銘塵走到樓下的時候包括鄭博在內的三個男人都已經坐在了客廳的皮沙發上,看到了從樓上下來的銘塵,何鴻雪朝男人招了招手,銘塵沒什麽理由不走過去。
何文瀚的目光在銘塵身上兜兜轉轉,直到銘塵走到何鴻雪旁邊的時候被何鴻雪拉着手腕一把拖進了懷裏抱着,才搓了搓下巴慢慢悠悠地收回了視線。
手輕輕揉着銘塵的膝蓋,何鴻雪平靜地說道:“沒有記錄?”
“嗯,十二區方面反饋回來的消息就是這樣,沒有記錄,可以說是消失了,也可以說是被銷毀了。”這件事情太過于反常了,鄭博沉聲道:“如果守墓人沒有撒謊的話,只怕當初在孤兒院旁邊狩獵的人不會是普普通通的人。”
擁有讓十二區銷毀相關信息記錄權力的人會是誰?何鴻雪的目光裏流露出的不是挫敗和失落,而是另外一種摻雜了某種情緒的銳利與喜悅。
想要在何鴻雪那雙總是充斥着冷漠的眼睛裏尋找到一絲一毫真實的情感總是極為困難,為什麽沒有消息記錄這件事情會讓何鴻雪難得的流露出真情實感?
今天的銘塵是心情愉悅的,尤其是一大早就對何鴻雪有了新的發現。
大概是因為昨天夜裏守墓人被人殺死了,今天出門的時候何鴻雪沒有和往常一樣把銘塵帶上,也可能是他們要去的地方并不适合帶銘塵出去,總而言之銘塵被留了下來。
每天早上銘塵都會在洗完澡以後對鏡子裏的自己一番打量,除了審視身體鍛煉的成果以外也在更努力的去了解這一具屬于他的軀體,肢體語言是一門值得人苦心鑽研的課程,“銘塵”有老天爺賞賜的一副優秀皮囊,不好好利用可就浪費了。
他的眼尾很漂亮,長而微翹,擡眼的時候天生自帶能讓人想要滿足他一切要求的憐愛氣息,低眉的時候安靜而優雅,直視你的時候又沉穩而堅定。
這個世界并不缺少努力的人,缺少的是努力的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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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人留在家裏嗎?”何鴻雪他們打算出門的時候,銘塵安安靜靜的站在一旁,沒有誇張的表情也沒有太多的動作,就只是說了這麽一句話,微微擡眼。
身為一區治安官的鄭博不可能留下來,和十二區官方打交道由鄭博出面最好,而何鴻雪顯然也沒有留下來陪銘塵的意思,最後只能由何文瀚留下來,雖然并不僅僅是為了陪銘塵。
小樓裏只有一臺收不到幾個臺的灰色外殼電視機,電視開着,放着一些無聊的節目,這讓銘塵回想起自己小的時候,再無聊再老舊的節目他都能看得津津有味,人的欲念越小就越容易滿足。
“我不太明白,既然很多地方我都不方便去為什麽偏偏要帶我出來?”
銘塵和何文瀚待在了防守嚴密的小樓裏,白天的十二區到處都充滿着犯罪與混亂,這裏既沒有可以讓他們享受午後的咖啡廳,也沒有一個安全而又風光绮麗的公園能讓他們消磨時光。
屋外的雨終于停了,只是卻起了大霧。
十二區的天氣就是這樣,總是充斥着霧霾和陰雨,壓抑的仿佛人間地獄,活着的人不是漸漸變得麻木不仁,就是漸漸被生活逼迫成了瘋子。
“我不覺得何鴻雪喜歡我,這很令人困惑,他既然不喜歡我為什麽要把我留下來?”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幹淨白皙的雙手随意搭在膝蓋和沙發扶手上,眼角餘光掠過坐在他斜對面兩腿搭在茶幾上的年輕男人,銘塵低垂下眼簾,喃喃道:“和何鴻雪待在一起讓我感覺很奇怪……”
“你就那麽在乎他對你的感受和看法?”手指摩擦着下颚,何文瀚微揚着腦袋斜睨着男人。
“從醒來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但很多時候我都不太能理解你們對我的态度,死而複生的銘塵已經變了,但你們還是過去的你們。”銘塵望着何文瀚,他的眼神清澈透亮,像一潭沉靜的湖水沒有一絲雜質,“你不覺得這樣對我很不公平嗎?”
沒有等何文瀚回答,銘塵自己就低頭笑了起來,自嘲地說道:“我差點忘了,身為飼主的你們沒必要在乎一個寵物的感受……”
“喂,別這麽多愁善感,是不是昨天晚上的事情把你吓到了?”從自己的位子上站起來,何文瀚坐到了男人的身旁,難以自制地伸手摟住了銘塵的肩膀,只是才剛剛碰到了銘塵的肩膀,後者突然就往後靠試圖避開他。
那雙眼尾狹長的大眼睛看着他,清澈明亮的像是一片片鋒利又漂亮的破碎水晶,低沉沙啞的聲音帶着幾分不真實感,仿佛夢魔在何文瀚耳邊低語:“你讨厭我甚至恨我,是不是因為我變了,不再是你小時候印象裏所喜歡的偶像。我的變化毀了你童年時候最美好最單純的夢,所以你恨我讨厭我甚至想毀了我這個污點……”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銘塵你腦子沒病吧?”
“我很抱歉。”
“……”
他輕輕抱住了何文瀚的臉,專注而溫柔地看着對方,眼眸的目光像從雪山流下來的水,幹淨剔透,真摯而隐含情動:“我不知道自己以前為什麽會從一個萬人擁戴的明星變成現在這樣,但我知道我當年的變化一定讓很多和你一樣曾經喜歡過我的人傷心憤怒甚至是絕望,不知道以前的銘塵有沒有覺察到這一點,有沒有和你們說過一聲抱歉。”
“替以前的銘塵和你們說聲抱歉,讓你們失望了。”銘塵輕嘆一聲,額頭貼在了何文瀚的肩膀上,“我失去了記憶,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曾經擁戴過我的人,甚至差一點連命都失去了。”
“我已經一無所有沒有什麽能繼續失去的了,昨天夜裏的事情突然讓我明白,從現在開始的每一分一秒都是上天給予的恩賜,我不想再虛度光陰,不想再有所失去,不想在死的時候有所遺憾。”他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想有一個有意義的新生活,你也該向前看,我們都應該向前看。”
眨了眨眼睛,何文瀚捧起了銘塵的臉頰看着男人,這個男人不再和以前一樣眼睛裏總是充斥着傷心和絕望,也沒有那令人生氣不悅的頹廢懦弱,他仿佛看到了兒時在電視裏看到的那個大明星,聚光燈下是唯一閃亮的存在,仿佛一顆耀眼奪目的星星,可望而不可即。
“回答我一個問題,銘塵。”何文瀚收斂起了他慣有的不正經,面上嚴肅認真的問道:“你還愛何鴻雪嗎?還願意為了那個男人做任何事情仍然無怨無悔嗎?”
“如果他不愛我,我為什麽要把自己的感情繼續耗費在一個不愛我的人身上?”
“最好是這樣。”何文瀚驀地笑了一下,他輕輕捏了捏銘塵的下巴,“今天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可以給你一些小小的忠告,如果你真的想擁有自己的生活,不要再愛上何鴻雪,你永遠也得不到他的回應,知道為什麽嗎?”
銘塵搖了搖頭。
“你想知道嗎?”
“如果你願意說。”
“如果我說,當初就是因為這個讓你絕望自殺,你還想繼續知道嗎?”何文瀚繼續問道。
“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吃一次安眠藥。”銘塵笑了一下,“洗胃可一點都不舒服。”
何文瀚微微勾了勾唇角,拇指輕輕摩擦着銘塵的臉頰,遲疑了片刻,沉聲道:“你只是一個替身。”
“一個替代品。”
聽到這個答案,銘塵意外的顯得很平靜,他苦笑着說道:“難怪有時候他看着我的樣子,就像是在透過我看另外一個人,只是我不明白,他可是何鴻雪,這個世界上還有他得不到的人嗎?”
“你以為我哥為什麽那麽恨皇室,除了有一些最主要的原因以外,”何文瀚湊到了銘塵的耳邊,低聲說道:“大概也搶走了能讓他心動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