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感情的陷阱(四)
晨跑回來的時候卧室空無一人,書房的門是閉着的。
簡單的沖了一個熱水澡,披上一件居家的長睡衣,取一些新鮮的咖啡豆磨成粉,手沖一杯醇香的咖啡,動作迅速流暢的男人端好新鮮沖調好的咖啡,走到書房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沒有等裏面回應就把門推開了。
這幾天下來一直都是這樣,何文宣喜歡在早餐後在書房裏待上一兩個小時,銘塵則從某天開始會去書房裏給何文宣送上一杯自己沖調的咖啡。
就像前幾天一樣,銘塵端着咖啡杯走進了書房,何文宣并沒有和往常一樣坐在書桌背後,而是在書房靠窗的地方坐着,有一個和何文宣幾乎長着一模一樣的臉的年輕男人坐在何文宣的對面。
更為嚣張狂妄的氣質,更為凸顯個性的服飾,何文瀚和何文宣的中間仿佛隔了一面鏡子,鏡子裏是這對雙生子截然相反的性格與靈魂,一個是能把人灼傷的火,一個是能讓人溺在其中的水。
在推門走進書房的那一刻,銘塵就感覺到一股強烈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佯裝沒看到何文瀚,他徑直朝何文宣走了過去,彎腰把咖啡放在了年輕男人手邊的小桌子上,淺淺一笑:“沒加糖沒加奶。”
“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出去。”銘塵才剛剛直起身就被何文宣握住了手,在何文瀚的注視裏,何文宣執起銘塵的手親吻了男人的手背和指尖。
“謝謝你的咖啡。”何文宣輕輕握了握男人的手後才依依不舍的放開。
目睹這一幕的何文瀚就差當場翻白眼了,斜靠在座椅裏擡高了下巴,瞅着銘塵擡高了聲音說道:“喂,我的那杯咖啡呢?要加糖加奶!”
“沒有。”轉過身淡淡看了眼何文瀚,銘塵單手杵着何文宣的座椅後背,長長的睡袍袖子裏縮出一顆不起眼的小磁鐵,不動聲色的把小磁鐵貼在了座椅後背不起眼的地方。
沒想到居然會被銘塵一口回絕,何文瀚瞪大了眼睛一副馬上要從座椅上跳起來的樣子:“你這個家夥別忘了自己是什麽身份!”
“文翰-------”何文宣皺了皺眉頭。
“你已經提醒過我了不是嗎?”嘲諷似的留下一句話,态度冷淡的男人直接轉身離開了書房。
何文瀚氣得連連做了幾個深呼吸,不滿地對何文宣說道:“你看看他現在的态度,根本就沒有把我放在眼裏!”
“繼續剛才的話題吧。”淡淡笑了笑,何文宣端起銘塵親自泡的咖啡小飲了一口,醇香彌漫在唇齒之間,連胃部都變的溫暖了起來。
不滿地撇了撇嘴,何文瀚側身從手包裏把一個文件袋拿了出來丢在了桌子上,指了指文件袋說道:“收集的資料都在裏面了,小布萊克會感興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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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宣拿過文件袋翻閱着裏面的資料,何文瀚手指摩擦着下颚和嘴唇,冷嘲熱諷的出聲說道:“小布萊克是眼睛瞎了嗎,居然會看上銘塵那個老男人,吳鑫哪裏不比銘塵好。”
接到何文宣電話的時候何文瀚不說吃驚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知道該吃驚小布萊克居然盯上了銘塵,還是印象裏總是逆來順受的銘塵居然敢出手打小布萊克。
“既然你不喜歡銘塵,銘塵也不喜歡你,我可以向鴻雪申請解除你們兩個人的關系。”一邊一張一張地細細翻看着資料,何文宣一邊面無表情的平靜說道:“沒必要委屈自己。”
沒有立刻回話,翹着二郎腿的何文瀚瞥了眼何文宣手邊喝了半杯的咖啡,募得一笑:“我是讨厭他,不過何文宣,你不覺得銘塵失憶以後變得可愛多了嗎?能讓小布萊克看上也是一種本事,我們的銘塵可是越來越出息了。”
整理了一下資料,何文宣把文件都放回了資料袋裏,起身将資料袋放進了書桌的抽屜裏,低頭盯着牛皮紙袋沉聲道:“鴻雪讓我告訴你一聲,将功補過,你可以回來了。”
語氣很平靜也很正常,怎麽聽着就是有點不對勁呢。
手指摩擦着下嘴唇,何文瀚看着他雙生哥哥的背影,雙生子對于另一方總是格外敏感,具體說不上哪裏不一樣,但何文瀚相信自己的直覺,何文宣似乎是有點不太喜歡他回來?
“我可終于自由了,你慢慢工作,我出去喝杯咖啡。”故意看了眼銘塵給何文宣泡的那杯咖啡,一拍雙手,何文瀚笑着從座椅上跳了起來,大步就朝書房門口的方向走去。
還沒走上兩步身後就傳來了何文宣的聲音:“別再鬧了。”
“放心吧,我可不想再被發配到那些破爛地方去,”何文瀚笑着回頭看了何文宣一眼,“更何況這次過來可不止我一個人。”
……
悠揚的琴聲從屋外的空中花園裏傳來。
白色的琴鍵,是潤滑香濃的白巧克力。
黑色的琴鍵,是醇厚韻味的一杯黑咖啡。
修長的白皙手指,是繪畫音符的行雲流水。
晨霧萦繞着溫暖的陽光,殘留在枝葉上的露水是一顆顆晶瑩剔透的寶石,幾只蝴蝶撲騰着翅膀輕輕落在花瓣上。
鄭博循着琴聲推開了通往空中花園的透明玻璃門,穿過愛麗絲夢游仙境般的花園,在一個拐角的地方仰頭看到了琴音的來源,逆光中一身白衣的清瘦男人仿佛一根直挺挺的玉雕一樣坐在透明水晶的鋼琴前。
琴聲停了,覺察到訪客的白衣男人朝鄭博的方向投下目光,那是一雙在逆光下仍然能夠讓你感覺到他存在的眼睛,安靜而深邃,讓人想起了秋冬時節幽谷山林裏平靜一片的湖泊。
像神話故事裏高高在上的天神,聖潔而清冷,美麗而不可觸碰,以及說不出來的……危險?
“抱歉打擾到你了。”鄭博站在臺階下仰頭望着那個男人。
“沒關系,我一個人在這裏其實很無聊。”合上琴蓋,銘塵起身站了起來,順着樓梯走下了臺階,随着光影的變幻,鄭博也慢慢看清了這個男人的長相。
溫柔優雅的聲音仿佛大提琴彈奏的樂曲,成熟英俊的男人挺拔高挑,有着不俗的外貌與氣質,是那種站在人群裏會發光的存在。
“你一定是何文瀚的朋友吧,一區大名鼎鼎的治安官,”男人微笑着朝面前的陌生人伸出手,“你好,鄭博先生。”
“你是……銘塵?”直到這個男人開口說出了他的名字,鄭博才有反應過來面前的男人竟然就是幾年前他偶然見過一次的銘塵。
何文瀚大學畢業那一年他到何家做客,偶爾碰到了當時已經在何家的銘塵,鄭博很難把眼前優雅鎮定甚至帶了一絲危險意味的男人和他印象裏那個沉悶憂郁而又敏感的銘塵看做是一個人,盡管銘塵的五官看起來和以前并沒有多少變化。
無論是氣質還是氣場,簡直是脫胎換骨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們以前見過?抱歉,我失憶以後對以前的事情和人基本上忘得差不多了,聽管家說和何文瀚一起回來的還有他的好朋友,會在這個地方出現的而我不認識的人,我想一定就是你了。”銘塵微笑着說道,他看起來溫文儒雅,風趣有利,揚起唇角的一瞬間整個世界都亮了。
鄭博暗暗心驚的同時仍然保持着表面上的禮貌和平靜,和銘塵握了握手以後說道:“我們以前只是見過一次,很高興再次見到您,銘塵先生。”
“不要用‘您’這個稱呼,太客套了,”銘塵笑着說道,“而且會讓我覺得自己很老。”
“那也不要稱呼我為先生,直接叫我名字吧。”鄭博說道。
“那一起喝杯咖啡吧,鄭博。”
侍者為兩個人送上了現磨好的兩杯拿鐵,鄭博坐在銘塵的對面,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可以看到那個男人正流暢優雅地細細品嘗着咖啡,這讓鄭博想起了他的禮儀老師。
真的變了很多,一個人是怎麽從幾個月前的抑郁自殺到現在的自信內斂?這種例子鄭博以前從沒見過。
“你一直在盯着我看,我和以前是不是變了很多?”
銘塵的話讓鄭博有些尴尬地低頭轉移了視線,他喝了一口咖啡,微笑着說道:“聽起來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覺得你和以前變了很多。”
“是好的變化還是壞的變化?”銘塵饒有興趣的問道。
“不能壞也不能說好,每一個階段都有他的價值。”
這番話從鄭博口中說出來讓銘塵想起了何文宣,同一個類型的男人,理智而聰明。
“很有道理。”銘塵淡淡笑了笑,目光望向了鄭博的身後,一個熟悉的年輕男人正邁着大步朝他們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