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解萬歲

第5章 同意

這是開學後的第一個周末，早晨八點，203宿舍十分安靜。梁一鳴昨天下午就收拾東西回家了，沈言一大早也去參加文學社活動。

萬歲晨跑帶了早飯回來，輕輕推開門，屋裏窗簾還拉着，只有李解均勻的呼吸聲從下鋪蜷成一團的被子裏傳出來。萬歲把熱騰騰的包子和粥放在桌子上晾着，坐在李解旁邊的椅子上看他。

李解夢見萬歲了。那時兩人剛認識不久，也是一個适合賴床的周末，他睡到中午才醒，一睜眼就看見坐在床邊看着自己的萬歲，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吓了他一跳，他聽見自己問

“找我？”

男孩點點頭，

“一直等我醒？”

男孩還是點點頭，

“等多久了？”

男孩看看表，又看看他，伸手比劃了一個五。

那天萬歲媽媽臨時加班一大早就要去單位，前腳剛走萬歲後腳就過來敲李家的防盜門，得到允許後鑽進了李解的屋子，看他睡得正香也沒敢打擾，搬了小板凳坐在床邊就這麽看他睡，一看就是五個小時。

其實李解一直記得那個眼神，他從萬歲眼睛裏看到的那種，深沉的孤單與寂寞，如同封在冰川之下的死水，沒有一點生氣。

卻又帶着一點點發自心底的眷戀。

陽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鑽進來，灑在李解的臉上，把他的一小片睫毛都鍍上了金色，他翻了個身，夢裏的男孩兒突然靠過來，扒着床邊認真看着他：

“我喜歡你。”

李解猛地睜開眼，發現那個陰魂不散的家夥果然就坐在對面，

“……看多久了？”

萬歲伸出食指比劃了一個1。

“一個小時？”

“10分鐘。”

李解撓撓頭，看到桌上放着的早餐，又看看萬歲，那人像等着他表揚一般，眼睛裏出現了一閃而過的光澤，李解裹在被子裏伸出手，摸了摸他頭發，溫柔的手指穿過發絲，就像六年前的那個早晨一樣。

一人一碗皮蛋粥捧在手裏吃着，萬歲邊喝邊瞄他從被子裏伸出的細細的胳膊，順着往上還有一小截鎖骨，颀長的脖子，因熱氣而氤紅的嘴唇，翹挺的鼻子，然後是……不太開心的眼睛？

“吃飯就吃飯，別瞎瞄。”

“……嗯。”

把那過于放肆的目光收回到粥碗裏，沒了下飯的“小菜”，吃起來也就沒啥味道，三口兩口吃完了，把塑料碗扔進垃圾桶，繼續盯着李解看，這人怎麽這麽好看，怎麽看也看不膩。

得，吃完了繼續看，不知道該說他聽話還是不聽話，李解嘆了口氣，把吃不下的粥放回桌上，抹了抹嘴：

“你之前說的那個事…”

“喜歡你。”

“嗯，我……”

“還沒到下周，我可以等。”

“都一樣，萬歲，我想好了。”

李解直直看進萬歲眼睛裏，像一只撲火的飛蛾，他抿了下嘴，萬歲一動不動坐着，腰背挺得筆直，晦暗的眼神格外執着。

“我可以跟你試試…但是！”

沒等他說完，萬歲像是訓練有素的警犬接到捕殺命令一般，直接把李解撲進了柔軟的被子裏，

“你等等！！我還沒說完！”

李解雙手架着萬歲的肩膀勉強把人跟自己分開，萬歲的兩邊嘴角竟然可以同時翹起來，眼睛裏仿佛閃動着星星，考上大學也沒見他這麽高興過，真就這麽喜歡自己？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心裏也挺高興的，但目前還是應該先把人摁住，

“有三個條件！”

“你說。”

壓在身上的人松了力，兩只手把他圈在懷裏，低頭跪在床上看他，沒有表情的臉也讓人覺得充滿了期待。李解往被子裏縮了縮，看這架勢，無論他說什麽，對方都能無條件應允。蜷在被子裏的人伸出食指，

“第一，你得答應我，這個事兒不能跟別人說，包括老師同學家長親戚…”

“好，我答應你。”

這樣的話，外人看來他倆還是跟以前一樣，沒區別，李解心裏撥着小算盤，又伸出一根手指，

“第二，你得答應我，不能做讓我讨厭的事！”

“好，我答應你。”

真聽話，李解眯起眼睛看他。他這一禮拜也沒閑着，各大論壇匿名發帖求助，得到一衆高人指點，也大概把男生和男生之間那點事兒搞明白了七七八八，只要萬歲的行動都在他可控範圍內，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強行突破他的新世界大門。手指增加到第三根，

“第三，試用一個月，如果我最終不能接受，咱們還是朋友，喜歡什麽的以後誰也別再提，成麽？”

“好，我答應你。”

明顯的霸王條款，不平等條約，但凡這時候能有一個公道人在場，萬長工這賣身契說什麽也不可能簽成。

可現實情況卻是，李瑜打萬蓋，怎麽這個破姓配什麽名字都這麽奇怪，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李解腦子裏的小惡魔揪住想要主持公道的天使一個壁咚，把算盤甩在一邊，舔了舔嘴角，今天這事，就這麽定了。

雖然心裏挺美，但明顯感覺到壓在身上的人沒有起來的架勢，萬歲直勾勾盯着他，有點兒要造反的意思，

“都答應你了，能不能抱一下？”

李解自知占盡了人便宜，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半張臉都縮進被子裏，只留一雙無辜的眼睛，眨巴眨巴，點點頭，

“只能抱一下，不許幹別的！”

說完整個腦袋都鑽進了被子裏，感覺萬歲連同那張薄薄的被子一起把他橫在了床上，像古裝連續劇裏那種被打成卷送上龍榻的寵妃，李解羞得臉都不敢露出來。

萬歲剛跑完步，身上暖烘烘泛着熱意，他把頭埋在李解頸窩，隔着那層礙事的被子，感受懷裏的人。屋裏極其安靜，屋外不知道誰塔拉着拖鞋從樓道跑過，隔壁房間斷斷續續傳來聯網游戲的狂轟亂炸，夾雜着罵罵咧咧的調侃，窗外還有只叽叽喳喳的麻雀，仿佛窺探到窗裏的秘密，叫了兩聲就飛走了。

半分鐘後，李解還是投降般從被子裏鑽了出來，因為缺氧臉都憋紅了，大口大口喘氣，萬歲點墨般的眼睛近在咫尺勾着他，長手長腳把人牢牢禁锢在床上，有什麽不太對勁，李解覺得太熱了，要爆炸了，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結起伏，脆弱的線條在那漆黑的眼中顫動，有什麽硬硬的熱熱的東西戳在自己大腿根……

“……起來吧，你硌着我了……”

“哦。”

萬歲乖乖起身下床，運動褲裏包裹的形狀吓得李解眼前發黑，感情這褲子裏的東西跟身高一樣，這家夥又在不知不覺中超了自己三圈半。

“爸爸！接電話啦！爸爸！接電話啦！”

手機鈴聲似乎響得特別是時候，李解從枕頭旁邊撈過來看了一眼，沒接，按了靜音又扔回床上。不一會兒，萬歲的手機又在桌上震動起來，嗡嗡嗡地讓人心煩。

“慧慧來的不許接。”

“萬一你家裏有事兒呢？”

想想也是，沒事兒她一般也不敢給萬歲打電話，李解示意他把手機拿過來，沒好氣地摁了通話：

“喂？…是歲歲哥嗎？我是李慧。”

“我是你親哥，有事兒說事兒，沒事兒滾。”

聽見妹妹在萬歲這邊裝的嬌滴滴的聲音就惡心，恨不得當場就把電話挂了，但又怕真是家裏有事兒，索性攤牌。

“賤人！你偷我男神電話，快還給他。”

“你再罵我一句？我開免提，讓你男神聽聽潑婦怎麽請安？”

“你敢？！虧我還帶了美女同學來你們學校玩兒，看你這态度，算了算了，美琪、娜娜、小白，我帶你們去別地兒玩兒。”

“等會兒！你等會兒？！真帶同學來玩兒啦！你是我親妹！你到哪兒了？我跟萬歲下去接你啊。”

“我真應該把你這惡心聲兒錄下來，我們在地鐵上，還有幾站，20分鐘後你們再下來吧。”

挂了電話，心虛地看了一眼萬歲。他自己都不記得什麽時候跟李慧說過讓她帶同學來玩兒這個事兒，目前這狀态，好像有些騎虎難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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