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懵了 修仙也太難了
洛迦見得來人,便落手壓住了琴弦,琴音戛然而止,他翻手掐了個靜聲訣,潤澤的光頓時籠罩鳳鳶周身。
“鳳師侄這是?”玉桦斂盡心間那荒謬至極的念頭,看了眼因着洛迦圍護還安然睡着的鳳鳶。
“阿鳶此番歷練時出了些岔子,我方才為她拔了毒,不是什麽大事。”洛迦站起身的同時,幾人便一如往常般一起往問心殿外走。
“拔毒?”曲桑稍稍落後了曲柏舟和玉桦半步,等着洛迦走近,才習慣性地走在洛迦身側,仿佛是銘記心裏、經過精準丈量後,分毫不差的不遠不近的距離。
可才走近洛迦身側,便見洛迦亦是習慣般地與她拉開了距離,她恍然間又不自覺地想起了不久前藏雲閣裏洛迦對慕南枝的處罰,心間悲涼陡升。
可又能如何呢?她想。
她不是一直很清楚自己一心傾慕着的師兄是什麽樣的嗎?不堕苦海,不沾情愛。
他守着這天下蒼生,她守着他,又何必再為毫無意義之事徒增傷懷呢?
她平了平紛亂的心緒,神色如常地與洛迦踏出了問心殿,“沒有大礙便好,只是我看阿鳶現下還有些虛弱,怎不調息,便如此睡着?”
曲桑說完,洛迦還未回答,玉桦倒是先笑了:“師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鳳師侄是個閑下來就喜歡睡覺的性子,你讓鳳師侄拔毒後還調息,這不是要了鳳師侄的命嗎?”
他以折扇支着下颚,“讓我想想,用鳳師侄的話說是什麽來着。”
不消片刻,他便一扇頭拍了拍腦袋,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真理,毫不猶豫地出賣了鳳鳶:“想起來了,是修煉誠可貴,睡覺價更高,若為美食故,兩者皆可抛。”
他笑吟吟地道,“師姐要是現在做一桌膳食,指不定鳳師侄就醒了。”
玉桦此話可謂是惡劣至極了,曲桑一聽,雖知是玉桦有意引開她在他身上的關注,卻還是忍不住微蹙了眉。
曲柏舟嚴厲地剜了玉桦一眼後才看向洛迦:“師弟,方才在藏雲閣急着審問慕南枝,未來得及仔細問你,你驟然打斷我施攝魂,可是真的無礙?還是容我為你調息一周天吧?”
當時他是真的想搜慕南枝的魂,因此下手并沒有留情,玄微雖是修為高深,可畢竟是一個人承受了全部反噬,他到底是擔憂的,何況他當年封印魔修的傷勢還未痊愈,傷上加傷甚至可能傷及經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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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桑和玉桦此前雖是因着洛迦沒有任何異樣而略微放心,但也只是放心了洛迦并未受重傷,但對于洛迦完全沒有受傷,他們也是半信半疑的。
無論如何說曲柏舟也是渡劫初期修為,便是洛迦是渡劫後期修為,主動承受反噬,真的可以完全不傷嗎?
洛迦随三人一起在菩提樹下坐下,伸出手臂在木桌上:“師兄不必勞神,我的确并未傷着,師兄若是放心不下,可親自查探一番。”
曲柏舟的确放心不下,他擡手便按上了洛迦的手腕,靈力探入洛迦體內的那剎那,對方的靈息便自指腹滌蕩沖擊而來,似能倒轉星河般浩瀚磅礴。
片刻後,他松開手,這是他第一次探查玄微的修為,玄微的氣息的确不像因攝魂而受傷了,攝魂造成的反噬是直接反噬心脈,玄微雖因當年的封印而受傷,但心脈卻并未受損,可若是玄微有意隐瞞,他怕是也有可能探查不出來他到底是否受傷,尤其縱使是因封印魔修而造成的傷勢未愈,他體內的靈氣也渾厚磅礴得簡直不似靈氣所能凝聚而得。
這樣強大的靈力,他只在兩個人身上見過,一個是玄微,另一個是尚且被玄微封印于誨海的離準,便是當年被魔門譽為數萬載難出的奇才魔修鳳禾,也不曾有這樣的靈力,尤其玄微還以一己之力斬殺了鳳禾,封印了離準。
曲桑和玉桦見曲柏舟探了洛迦靈息後毫無異樣,以為曲柏舟的意思便是洛迦沒受傷,這才徹底放心了。
“既然玄微師兄是真的無礙,我們也就放心了。”
玉桦一見洛迦無礙,便另尋了個清淨地兒,又坐了個沒形沒狀,手肘直接壓到了書案的一冊書上,還堪堪好地壓住了書名,“掌門師兄,既然玄微師兄無礙了,我們有事就趕快談事吧,葉師兄和舒師兄都能閉關去了,怎麽掌門師兄你還就盯着我不放了呢?”
他也想回閣裏躺着啊。
曲柏舟還有些疑惑洛迦體內浩瀚得不像靈力的靈力,一時間竟是沒怎麽覺察到玉桦的懶散:“昨日裏閣中弟子交與我慕南枝服用的那瓶煉魂丹時,我按例驗查了一番,才知煉魂丹已被竊走,今日審問前收到傳訊紙鶴傳回的消息也确定了慕南枝七日前的确下過山。”
“那魔修身上的氣息雖與離準并不全然一致,但卻也是一脈相承。離準尚且被封印在誨海,餘下那些魔門餘孽裏,較為成氣候、又得了離準傳承,與離準氣息一脈相承的,也就是滄山魔窟的鳳無尤和無澗魔域的燕歸梁。”他擡手壓了壓突然隐隐作痛的眉心,聲音也微頓了頓。
曲桑見一向威嚴冷肅的兄長一提及離準便還是面露隐約痛色,心中百般滋味交織,這般多年了,兄長還是走不出來。
盡管夫妻恩愛并非仙門所求之道,但當年兄長和大嫂卻是意外的深情厚誼,修煉悟道也不曾落下,本該也許可以是雙雙修煉飛升的佳話。可最後卻是因着離準、鳳禾夫婦,大嫂身死,兄長修為停滞不前,空耗壽元。
“前些時日滄山魔窟大亂,鳳無尤怕是沒有多少精力來插手煉魂丹一事,但即便是燕歸梁門下魔修,縱使那魔修碰上南枝是巧合,那他又是如何認得南枝手中的丹藥便是煉魂丹的?難不成仙門裏有叛徒?”她壓下眼底紛雜的情緒,接下了曲柏舟的話。
能認得煉魂丹的仙門修士都唯有各大宗門的掌門、閣主及其親傳弟子而已,自三千年前師兄将以離準為首的一衆修為高深的魔修封印在誨海後,魔門便一蹶不振,燕歸梁已算是魔修裏修為高深的了,卻也是敵不過各大宗門的,若仙門無叛徒,他又如何能認得煉魂丹?
“但仙門衆派近來都并無動作,連最能折騰的淩雲派掌門都沒出過門,這點事兒,我琉璃閣還是有能人異士能查清楚的。”玉桦轉了轉手中折扇。
曲桑略微擡起目光,便正好瞥見不遠處雅致素淡的書案上擺着好幾冊書,有一冊書被玉桦斜倚着的手肘壓住,那一冊書左側的書則翻開着,翻開的書頁裏,那縱使寥寥數字卻也風骨難藏的批注便是熟悉至極的字跡,她下意識地便将目光轉向了那字的主人:“師兄如何看此事?”
能讓曲桑換作師兄的,唯獨洛迦一人而已。
“若是仙門衆派近來都并無動作,那便着重查鳳無尤吧。”洛迦沉吟片刻,道。
他道,“誨海封印松動時,鳳無尤曾去過,誨海處還有他的氣息殘留。”
鳳無尤在封印松動時去過誨海?!
玉桦轉動折扇的手陡然停了。
誨海封印的畢竟是一衆修為極為高深的魔修,這群魔修每日裏都想法設法地沖破封印,若不修補,便是再牢固的封印,也有沖破的一日,因此每隔一段時日,便得玄微師兄親自前往誨海,重新加固封印。
也是這年複一年的耗費修為加固封印,玄微師兄當年受的傷,至今還未痊愈。
但仙門為了防止封印松動時,玄微師兄還未出關,便日日都派了人守住誨海,但凡有魔修接近誨海,都會被知道,鳳無尤怎麽可能?!
雖則有謠傳言,若能渡過誨海那群魔修的修為便可直接飛升魔界,可即使是仙門衆派修士為了飛升而不在意到底是飛升仙界還是魔界,而對誨海魔修的修為生出了觊觎之心,近來也分明沒有動作啊,何況方才玄微師兄也說了,是仙門無動作,所以查鳳無尤。
那麽,除非......
折扇掉落地面的聲音驚醒了曲柏舟:“師弟你......你的傷勢是不是已經加重了?”
所以快要支撐不住封印了?
曲桑只感覺心在陡然之間沉到了最底。
除非師兄已經支撐不住封印,使得被封印在誨海的魔修已經足以蠱惑守衛在誨海的仙門修士,進而聯系上了前去誨海的鳳無尤。
**
鳳鳶醒來時,偌大的問心殿裏唯有她一人。
她揉了揉眉心,師尊還未回來?
還未回來便好。
她松了口氣,等眼前徹底清明了,便重新開始看書。
整整五冊書。
師尊,你真的狠!
鳳鳶咬牙切齒,重新拎起睡之前翻開了,但其實根本就沒看過的書——開始從頭看書名。
然而才看了兩冊書名。
她就懵了。
這兩冊書分別是《道德經》和《佛說罵意經》。
什麽玩意?!
她修個仙,怎麽就修到讀這些了?她又不是佛修,退一萬步說,就算她是佛修,也不需要修《道德經》啊!!!
再翻一本。
這一冊是沒書名的,嗯,現在沒書名的書都是好書了,鳳鳶興沖沖地翻開,看見第一句話,又懵了。
這句話是——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刍狗。
她懵的原因是,這話就出自《道德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