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Chapter 19
“小心點，”帕特盯着手裏盛着藍色液體的錐形瓶，頭也不回地對身旁的人指揮道，“把你手上的東西裝進桌上那個瓶子裏。”
埃裏克左手上方懸浮的正是那顆已經化為液體的灼熱之心，那團紅色的液體像火一樣不斷流動着，卻又如同水晶般澄澈透明，散發着溫和熱意。
埃裏克伸手取過錐形瓶，控制着魔力将它一點點地從瓶口流進去。
“拿給我。”醫生戴上了護目鏡，面色嚴肅地注視着眼前的兩個小瓶，将其中一瓶固定在架臺上，“你替我看着點，要是有什麽意外，別管我，先控制住瓶子裏的東西。”
“知道。”
空氣中的元素随着兩只小瓶的靠近逐漸開始暴動。
左邊瓶子裏的藍色液體開始不安地掙紮起來，不斷沖刷着瓶壁似乎想要逃離，而旁邊剛剛還十分溫順的紅色液體此刻卻像沸水一般興奮了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要闖進那只被固定住的瓶子裏。
帕特使它如願以償，将它倒進了藍色的液體中。
一陣精神尖嘯從瓶中猛然爆發，震得人一陣暈眩。
帕特跌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
瓶子中的反應還在繼續，兩團紅藍扭作一團，紅、藍、紫三種顏色不斷扭曲着顯現，一片片晶瑩的霧氣從瓶口升騰起來，在空氣中凝結出漂亮的形狀。
醫生緊張地盯着那只瓶子，恨不得伸手進去立即把它們都擺平了。
過了好半晌，那兩團液體似乎終于筋疲力竭了，它們像是達成了某種協議，又像是打出了友誼和親情，手拉手地黏糊了一會，突然間就變成了紫色。
“……”被迫變成紫色的新液體沉默了，它大概不太能接受這種騷操作狗糧，安靜了五秒後果斷把自己變成了透明體。
帕特松了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
“總算是成功了，”他摘下護目鏡，松開固定夾，将瓶子取了下來，轉身對埃裏克說道，“走吧我們到小姐那裏去……”
話還沒說完，醫生就看見了埃裏克慘白的臉，“你怎麽了？”他有點驚訝，“是因為剛剛那陣精神尖嘯？”
“不對，”帕特皺起眉，“你是魔法師，精神強度應該比我大，我都沒什麽事，你怎麽看起來比我還嚴重？這……”
“我沒事，”埃裏克的臉蒼白得像紙，他面無表情地打斷帕特的話，“不用管我，去找蒂芙洛。”
“可是……”醫生還想說話，埃裏克擡手就是一片冰刃，涼涼地抵在帕特的領口處。
帕特毫不懷疑，要不是他還顧及着自己手上的瓶子，這會兒那片冰刃就不會是停在這個地方了。
他氣得心裏直罵娘，在這家夥這裏真是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毫無尊嚴。
“我說了，少管我，做好你自己的事。”埃裏克聲音冰冷，冰刃又往前進了一寸。
“別別別，”帕特舉起手做出投降的姿勢，“我不管我不管了，咱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他為自己可憐的脖子點了根蠟，安靜如雞地跟在王子殿下的身後，心裏的疑慮卻仍然沒有打消。
這沒道理啊，醫生百思不得其解。
—
蒂芙洛一個人坐在床邊，桌上放着那支透明的藥劑。
帕特的話還回響在她的耳邊，“藥劑的确做出來了，但是，理論和實際是不可能達到完全一致的。”
“我開始時設想制作一種能使對立屬性相互溝通的藥劑橋梁，将精神屬性與身體屬性調整至某一程度上的融合，但是，”他說，“這畢竟是一種理想的理論，真正實踐起來，是沒辦法百分之百達成的。”
“這支藥劑的确能讓你恢複，但它有個很明顯的副作用，就是在融合時會壓制你的精神力量。”
“小姐你明白的吧，它會讓你的魔法強度降低，并且精神力會變得脆弱……但相對應地，身體會變得更強，不再懼怕高溫，能和正常的人類一樣生活——至少在一段時間內。”
“決定喝不喝它是小姐的選擇，”醫生誠懇地看着她，“我們會都支持你。”
小蘿莉靜靜凝視着那瓶藥劑。
她當然明白帕特的意思，魔法強度降低意味着法術威力的減弱，精神力脆弱則說明頻繁使用魔法更容易讓精神崩潰。
這個選擇并沒有讓蒂芙洛糾結太久，因為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她脫掉衣服，伸出手。
片刻後，空了的瓶子落在了地上。
……
帕特早已離開，只有埃裏克還守在門外。
他面如金紙，屈膝靠牆坐下，捂住了還在眩暈的頭，耳邊一陣陣嗡鳴聲，讓人煩躁得很。
埃裏克沒有想到，那支藥劑融合時發出的精神尖嘯給他這麽大的沖擊，在那一瞬間，埃裏克感覺精神遭到了重擊，緊接着便是天旋地轉，頭暈眼花，連帶着胃都開始翻滾。
他幾乎要支持不住。
因為擔心蒂芙洛看出他的異樣，醫生進去的時候，埃裏克并沒有跟過去，而是留在門外将帕特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倒沒有太大的意外，畢竟帕特早就說過，要想完全治好是不可能的。
怎麽取舍，還是看蒂芙洛。
埃裏克閉上眼，試圖緩解症狀。
不知過了多久，屋裏傳來一聲輕響，而後是玻璃瓶在地上滾動的聲音，伴随着蒂芙洛的痛呼。
埃裏克猛然起身，顧不得眼前還在發黑，擰開門把就沖了進去。
然後他愣住了。
床上側卧着一個少女，銀色的發絲纏繞着鋪散開來，勾畫出優美動人的曲線，她未着寸縷，一雙纖細的藕臂橫陳在煙灰色的床單上，筍尖般的指無力地在空氣中張合着。
她因疼痛而微微蜷縮，柔韌白皙的長腿交疊着屈起，漂亮的線條勾勒起驚心動魄的美感。
埃裏克一陣恍惚。
肖像畫上的神女從畫中走進了現實。
神女驚慌失措地看着他，銀色的眸子裏有一閃而逝的緊張。
她美麗的臉龐褪去了孩子的幼稚，顯露出少女的妍麗與青澀，眼廓也脫去了童稚的圓潤，眼角眉梢都浮現出女人的妩媚來。
“埃……埃裏克……”少女小聲地喚出他的名字，漂亮得如同水晶的雙眸不安地閃動着。
她花瓣般的面容上清冷不再，雪白細嫩的肌膚蒙上一層薄紅。
埃裏克的腦袋嗡嗡做響，眼中只容得下那一人，心底有聲音在瘋狂叫嚣，理智早已被淹沒在模糊的神思中。
他反手扣上門，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