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
「三朝」是指嬰兒出生的第三天,主人家要舉辦的一個慶祝活動,雖然小寶寶已經出生五天了,但就像百日宴不非得在百日那天辦一樣,主要是一個象征意義。
從一大早開始,李麗梅家的院子裏就開始搭臺子,中午迎來了賓客,産婦要不得見風,就由郁帛繼父抱著孩子給大家瞧一眼,大弟弟端著個金色的銅盆,裏面盛了半盆溫水,李麗梅的婆婆象征性的給孩子洗了手,名為「洗三」。
親朋好友紛紛湧了過去,送上給孩子準備的衣帽鞋襪等,然後領一個紅雞蛋回去,最後孩子的奶奶親手給孩子戴上長命鎖,儀式算是正式結束了。
接下來就是傳統的吃喝玩樂,縣裏請來的文工團在臺上跳舞唱歌,十裏八鄉的親戚們在臺下吃露天席、打麻将、甩撲克,熱鬧非凡,據說最起碼會聚到天黑。
郁帛手裏攥著倆紅雞蛋,貼著牆根溜到左仕商身邊,剝了一個遞給他,另一個則塞進他兜裏。
「你紅包給早了,雞蛋差點沒吃上吧!」
土雞蛋個頭不大,但蛋黃特別大,味道也特別香。
左仕商眯著眼睛往屋子裏看了看,李麗梅就坐在窗邊,玻璃反光看不清她在幹什麽。
「我發現你挺喜歡孩子的。」
小寶寶這幾天一直是郁帛在帶,沒想到他這樣年紀的男孩居然有那樣的細心和耐心,簡直比李麗梅那個當媽的還稱職。
郁帛在桌子上抓了一把瓜子,一邊磕一邊道:「那得分孩子,老二老三我就不喜歡,兩個小胖墩,一點不像我,小四我就喜歡,大眼睛,小卷毛,長得可像我可漂亮了!」
郁帛的兩個弟弟長的都像他繼父,只有新生兒長的像李麗梅,自然也就像郁帛。
左仕商用玩笑的口吻道:「你要是娶個漂亮老婆,生的孩子肯定更像你,更漂亮。」
郁帛怔了一下,放下瓜子,抓住左仕商的手,湊在他耳邊道:「這裏太吵了,我們出去說話!」
然後也不等左仕商表态,硬是把他拽出了院子。
李麗梅家就在村頭,往東走不遠,就是一大片的高粱地和玉米地,!稈足有一個人那麽高,挺拔雄偉,碧綠壯麗,美其名曰「青紗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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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在田間小路上,隐隐的還能聽到院子裏傳來的歌聲。
左仕商側耳聽了一會兒,問:「這什麽歌,真特別。」
郁帛跳上了一截圈地用的磚頭牆,咧嘴一笑:「我唱給你聽!」
北方鄉下的天空,透亮得像水洗過的藍寶石。下午三、四點锺,陽光的威力已經大減,正是溫暖又不毒辣的時候,南風吹拂,青紗帳裏一片寂靜,十八歲出頭的男孩沙啞但充滿了生機的歌聲就在這樣的環境中唱起。
大姑娘美那個大姑娘浪
大姑娘走進了青紗帳
這邊的苞米它已結穗兒
微風輕吹起熱浪
我東瞅瞅西望望
咋就不見情哥我的郎
郎呀郎你在哪藏
等得我是好心慌
唱完最後一句,郁帛如水般清澈的目光正與左仕商沈迷的眼神對上。
「我東瞅瞅西望望,忽見情哥他正把我望……」男孩這樣唱著,突然跳下圍牆,雙手環住左仕商的脖子,腿伸進他兩腳間一勾,帶著失去平衡的他向青紗帳裏倒去。
青紗帳不比麥田柔軟,兩人滾了好幾個來回,才找到一塊種植密度較低的容身之所。
壓在左仕商身上,親了親他沾了泥土的臉頰,郁帛笑著問:「我的郎,你知道青紗帳裏,最有名的故事是什麽嗎?」
「什麽?」左仕商很快想起了那部著名的電影,男女主角在高粱地裏熱烈交合的情景。
「最有名的,就是偷情……小點聲,也許不遠處,就有一對呢!」顯然,郁帛想的也是差不多的事情,只不過他的認知,來源於現實生活。
聽到這樣的話,左仕商果然緊張起來,推了推郁帛的肩膀:「別鬧了,青天白日的,太危險了……」
「左叔叔……從你踏進村裏的那一刻起,我就幻想在青紗帳裏和你做……」小孩的眼神,卻明顯不是在「鬧」,其中隐藏的情欲,甚至可以說是左仕商認識他以來,最濃烈的一次。
連他深受性向困擾,看了G片之後亂發情的時候,眼神都沒有如此的狂熱,仿佛他看的不是左仕商,而是信仰。
褲帶被粗暴的扯開,衣襟被撩起到胸口,左仕商突然意識到,自己要是掙紮,這小鬼恐怕就是來強的,也不會放過他。
「郁帛,你冷靜點,外面随時有人路過,一旦被發現,你讓你爺爺和母親一家……」
「噓……」郁帛豎起一根手指,壓在左仕商的嘴唇上,「左叔叔,我很冷靜,不過接下來,無法冷靜的,恐怕是你──」
「啊──操──」
身體突然被翻轉過來,褲子褪到臀部以下,郁帛伏在他身上,重重的頂了一下,雖然沒有進入,但随著撞擊,赤裸的下體在苞米杆的根部蹭了一下,疼得他眼淚都溢出來了。
「你媽的……想整死我啊?」
郁帛伸手折斷了幾根!稈,脫下自己肥大的T恤鋪在地上,将左仕商拽過來,重新壓了上去,狠狠吻住他的嘴唇。
小孩從來沒有如此粗暴過,和最早時不懂技巧的胡親亂舔不一樣,現在的粗暴,是在他控制下的為所欲為,親吻的深度和力度都讓左仕商難以呼吸,甚至懷疑舌頭都要被他吞掉了。
「唔……放……放開……」抓住小孩的脖子,硬是将他拉起來,左仕商剛要說話,突然覺得股間一涼。
郁帛那沾了潤滑劑的手指,已經抵在了他的穴口,指尖旋轉著插了進去。
「不行……」這樣的郁帛太陌生,左仕商不敢陪他瘋,抓著小孩的肩膀正要把他推開,田地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只小土狗鑽進!稈間,黝黑的眼珠盯著兩人,遠處隐隐的還有人聲。
左仕商屏住呼吸,不敢有大動作,可是色欲熏心的郁帛卻跟沒看到似的,手指一根根加入,急切的抽插了幾次下便拔出出來,充血的分身抵了上去。
小土狗竟是覺得好玩,鼻頭動了動,歪著腦袋湊了過來,左仕商羞憤欲死,郁帛也終於有了反應,惡狠狠的盯著小狗,呲了呲牙,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咆哮。
小狗嗚咽一聲,夾著尾巴逃跑了,可危機并沒有解除,腳步聲越來越近,鄉民的談話聲聽得清清楚楚。
左仕商使勁推了郁帛兩下,小孩完全不為所動,鐵了心要進行到底。
百般無奈,左仕商只得妥協,用氣音道:「保險套……」
「不想戴!」郁帛同樣用氣音回答,而後一個挺身,将分身埋入那因為緊張而無法放松,緊得好像能把他的靈魂都吸進去的秘穴裏。
「呃……唔……」左仕商咬緊牙關,不發出任何聲音,而完全沈浸在性欲當中的郁帛則不管不顧,頂進去後就盡情的擺動腰部,死命撞擊起來。
還好,風吹著!稈發出的「嘩嘩」的聲音掩蓋了交合的聲音。
腳步聲和對話聲漸漸遠去,四周恢複了安靜,左仕商抓著郁帛的手臂,咬牙切齒:「混小子……你真的……啊……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你寵的!」
親了親被咬破的嘴唇,擡高左仕商的一條腿,郁帛挺起身,更加用力的頂了進去,動作越發狂野,一下重過一下,肆意撞擊著緊緊包裹住他的內壁,感受那将自己融化的熱度。
「幹我屁事──啊──」左仕商拱起腰,頭向後仰,發出一聲糅雜著疼痛和難耐的呻吟:「輕點……我操──」
就著插入的姿勢,身體突然被被轉過去,四肢著地,臀部翹起,撞擊猛烈的他幾乎支撐不住。
郁帛趴在他背上,不停的親吻他的脖子,在他耳畔喃語:「左叔叔……我聽你的話,不把我們的事情跟家人說……但這只是暫時……什麽結婚生小孩的話……不準再說……」
左仕商心頭一顫,他就說著青天白日的,小孩沒事發什麽瘋,原來是那句無心的話刺激到他了!
「左叔叔,你一直寵著我……寵的我喜歡上了你,你可得對我負責才行啊……」小孩的動作粗魯,語氣卻異常的溫柔……不僅是溫柔,還帶著一些可憐兮兮的味道,仿佛是哀求一般,與他現在強勢的動作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氣息拂過後頸,舌尖也在那塊地方反複的舔舐,再加上體內那根東西反複的深入摩擦,左仕商就像被咬住了脖子的貓一樣,縮起四肢,根本不能反抗了。
左仕商苦笑了一下,一手撐地,一手握住自己胯下充血膨脹的性器。
反正……已經做到這樣的地步了,還不如盡量享受,不然弄得跟強奸一樣,完事以後彼此都尴尬。
「我來……」郁帛咬住左仕商的耳朵,單臂摟著他的腰,另一只手包裹著他的手,配合著身後的律動,大力揉搓起來。
在這樣不安的環境,又是前後夾擊的雙重刺激,左仕商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身體開始順應本能,随著性器插入拔出而擺動。
「嗯嗯……啊……」腰部傳來一陣酥麻,猛烈的快感從身體內部蔓延開來,一陣戰栗過後,左仕商雙腿一軟,将精液噴灑到肥沃的黑土地上。
射精的同時,內穴急速收縮,在這樣的刺激下,郁帛最後一個深入,停止了律動。
尚處於虛脫狀态的左仕商不忘提醒:「別射在裏面……操……」說話晚了,一股暖流已經注入他的體內。
郁帛壓在左仕商身上,捏着他的下巴,一邊射精一邊激烈的親吻,大量的口水從兩人粘合的唇瓣縫隙中溢出,接吻高手左仕商居然被這個沒有技巧只有熱情的吻弄得差一點窒息。
「啊哈──啊哈──唔──」剛分開喘息了幾口,再度被吻住,小孩的手指插入他頭發當中,指稍摩擦着他的發根,同時下身更用力的撞了一下,把最後一點精液射幹淨。
親吻變得輕柔,落在左仕商的眼角眉梢,等彼此都平靜下來,郁帛擡起腰,将疲軟的分身抽了出來。
看着殷紅的穴口緩緩流出白色的精液,郁帛咽了咽口水,一根手指又插了進去。
左仕商身體一抖,警惕的瞪大眼睛:「你幹什麽?!
「幫你把東西挖出來。」
「不用──啊──」不由他拒絕,郁帛的手指已經在濕潤柔嫩的內壁摳挖起來。
雖然被插入了很多次,但如此的事後清理卻是第一次,那感覺和性交前期用手指開拓完全不一樣,剛被精液滋潤過的內壁異常的敏感,左仕商咬住嘴唇,身體一陣陣的痙攣。
「和我做舒服嗎?」郁帛俯身壓上去,親了親左仕商的臉頰,柔聲道:「左叔叔,我想讓你舒服……我哪裏做得不好,你一定要告訴我……你得教我怎麽做,才能讓你舒服。」
左仕商深吸一口氣,開口,聲音還是發顫:「你……你自己爽到……還……管我死活了?」
「是很爽……爽到我想把你關在暗無天日的小黑屋裏,綁住四肢鎖在床上,永遠埋在你體內不出來!」郁帛說完,抽出手指,再度勃起的分身毫不留情的重新頂了進去。
「啊──你個小狗崽子怎麽這麽快又硬了?!」
「我年輕嘛!」郁帛吐了吐舌頭,一邊擺動腰肢,一邊舔舐左仕商滴汗的胸口,含住他的乳粒,像吃奶一樣吸吮了半天,直到那小小的一顆紅腫挺立,又用牙齒咬住,輕輕的摩擦。
左仕商雙手抓住!稈的根部,仰望着天空飛過的一排大雁,心底兀自生出一絲悲涼。
年輕……郁帛這個理由簡單而殘酷,讓他清晰的意識到自己已「不再年輕」,真是有吐血的沖動!
這一場性愛來的比上一場還要持久,這一次高潮時郁帛及時的将性器拔了出來,盡數射在了左仕商的胸口小腹,還有幾滴濺在他的下巴上。
看着心愛的人半裸着敞開大腿,不管是私密處還是身上都是粘滿了自己的精液,那性感而淫靡的樣子,讓郁帛再次蠢蠢欲動。
左仕商及時發現他的眼神不對勁,一腳踹上小孩的胸口,拿身下的T恤簡單的擦了擦,迅速的穿好衣服。
「我警告裏,凡事要有度,別把自己當成一夜七次郎,小心早衰!」
「好,還是左叔叔心疼我!」郁帛湊過去,在左仕商下巴上親了親,也開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左仕商穿的是便裝,不怕皺,雖然沾了土,但這鄉下地方,凡是下地幹活的人都這樣,他倒也不太顯眼。郁帛T恤上都是精液,根本沒法穿了,只能打赤膊回去。
走起路來,那裏好像還有精液流出來,詭異的感覺讓左仕商額頭爆出一根青筋,低聲罵:「以後再不看場合亂發瘋,我絕對不會客氣了!」
小孩笑得一臉無辜:「那……左叔叔你說,什麽場合能做?我都聽你的,下次就在你說的地方做!」
「下次老子幹死你!」
「好啊!」郁帛笑嘻嘻的湊過去,把一直握着的雞蛋又塞回左仕商衣兜,眨了眨眼睛道:「左叔叔,以形補形,別忘記吃哦!」
「……」
還有什麽事情,比一拳打在棉花糖上,然後拳頭還被對方抱着舔了一口還悲催的呢?
……
走到李麗梅家的院子門口,裏面還沒散場,人來人往的。
左仕商停住腳步說:「我不進去了,回你爺爺家了,明天一早就走。」
郁帛點點頭:「左叔叔,我媽剛生完,需要人照顧,我得等快開學再回去……」
「我本來也沒說要你跟我一起走,行了,天黑了,我走了。」
郁帛站在門口,看着左仕商有點別扭的走姿,直到他拐進了爺爺家的大門才收回目光邁進院子。
繼父已經喝得滿臉通紅,扯着大嗓門喊:「小帛,你上哪玩去了?等着你喝酒呢!」
「出去溜達了一圈,我先去洗把臉,馬上過來。」
郁帛鑽進廚房,把T恤扔進水盆裏,又擰了條毛巾在身上擦拭。
屋裏傳來李麗梅的喚聲:「小帛,你進來。」
「哎,來了。」郁帛手腳麻利的擦掉身上凝固的泥點土塊,進了屋:「媽,要給小四換尿布嗎?」
「不用,你大弟給換了……」李麗梅伸手,摸了摸郁帛濕潤的發梢,視線落在他赤裸的胸口,臉色微變,聲音也顫抖起來:「去,把門關上……門闩栓上。」
郁帛緊張起來,懊惱進來前沒穿好衣服,他身上沒有明顯的痕跡,但還是被掐出幾個青紫的印子,難道讓老媽懷疑了?
鎖好門回來坐在炕上,随手拿了件繼父的背心穿上,郁帛幹笑了兩聲:「媽,有事嗎?」
李麗梅開門見山的問:「你和左老板,是什麽關系?」
「我們……媽……你為啥這麽問?」
「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眼睛在看什麽心裏在想什麽,誰能比我更清楚?」
「媽,你想多了……我們……左叔叔就是很好的老板……」郁帛真有沖動把心事開誠布公的告訴母親,可是他還沒忘了左仕商的警告,雖然他認為母親足夠開明,事情沒有左仕商說的那麽嚴峻,但他不敢冒險。
「你別糊弄我,你給我說實話!」郁帛閃爍的眼神,暧昧不明的态度,讓李麗梅激動起來:「他是不是──你們是不是──他是不是碰了你了?!他沾了你便宜對不對?!他是強迫你的嗎?他是不是給你下了藥,還是你有什麽把柄握在他手上,你別怕你告訴媽媽──」
「媽不是的,你別這樣說左叔叔!」郁帛握住李麗梅的手,眼下這個情況,他沒辦法隐瞞了,他要是再不說,老媽簡直要去找左仕商拼命了!
緊張的吸了一口氣,郁帛鄭重的開口:「左叔叔他是我喜歡的人。」
李麗梅還抱着一絲希望:「哪種喜歡?」
「就是想和他過一輩子的那種喜歡!」
「胡鬧!」
李麗梅怒斥了一句,甩開郁帛的手,給了他一個重重的耳光。
郁帛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打懵了。
他從小就是個乖巧的孩子,就是貓狗不待見的年紀也沒幹過什麽出格的事,大弟二弟都被李麗梅狠狠揍過,唯獨他沒有,這是他記憶中,第一次被母親打。
被打無所謂,哪怕母親就是心情不好,打他出氣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因為他愛上了一個男人而挨打,這樣的理由,他無法接受。
他違背了左仕商的叮囑,沒多做掙紮就跟母親坦白,正是因為相信母親的豁達開明,也許會有反對之聲,但他萬萬沒有想到遭遇的會是這樣激烈的責打。
「媽……」郁帛站了起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媽我沒做錯什麽──」
「還敢說沒做錯,你這個混賬東西,你喜歡他──你怎麽能喜歡他?!你要把我給氣死嗎?!」
郁帛「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淚順着臉頰淌了下來。
「媽……記得我小時候,你帶我去河邊洗衣服,遇到了村頭的劉叔也來洗衣服,別的女人都收拾東西走了,你沒走,劉叔的衣籃子順水飄走了,你還幫着撿……」郁帛拿手背摸了一下臉,努力的把話說得清楚:「村裏人都說劉叔和男人亂搞,都看不起劉叔,你則不然,你還教育我不能對劉叔沒禮貌,你說他不偷不搶的沒礙找誰沒害過誰,管他和男的女的在一起呢?」
李麗梅氣得直哆嗦:「你說這個幹什麽?」
郁帛拿膝蓋往前蹭了兩步,再次抓住李麗梅的手:「媽,我和劉叔一樣,我也喜歡男的,不是一時迷惑,是真的喜歡……」
李麗梅的手攥成了拳頭,可總算沒有再次甩開,她沈默了好一陣,突然問:「是不是你爸……你是不是受了你爸的影響?」
郁帛怔住,半晌才反應過來:「你知道我爸他是……」
「你爸的事情我都知道,你跟我說,你是不是覺得很刺激,才跟他學──」
「不是的不是的,跟我爸沒關系,我爸沒有男朋友,他也不知道我喜歡男的!」
「那是遺傳嗎?」
郁帛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這不是病,我改不了也不能改。」
李麗梅咬着嘴唇,身體顫抖,良久,摸了摸郁帛的頭發,「小帛……」
「媽……你不要我了嗎?」
李麗梅凝視着淚眼朦胧的兒子,和緩的開口:「媽現在有四個兒子,你王叔這邊後繼有人,老郁家下面的子子孫孫也不少,用不着你傳宗接代……因為你爸的事,我對你們這種人,有一些了解,媽不會看不起你,更不會不要你,我雖然不願意你走這條艱難的道,但你要是天生就這樣,媽也不攔你,也攔不住。」
郁帛的眼睛亮了起來:「媽,這麽說你是同意我和左叔叔──」
「別的男人都行,就是他不行!」
「為什麽?」
李麗梅簡直也要哭出來了:「你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啊?」
「知道什麽?」
「那個姓左的……他……他和你爸……」
郁帛頓了一下,連忙解釋:「他們、他們只是校友……」
「他們不止是校友!他們的關系,你真不知道嗎?」
郁帛迷茫的搖搖頭。
李麗梅将兒子拽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身邊,将壓在心頭,從未對任何人訴說的往事講了出來:「其實你三歲的時候,媽帶你去L市找過你爸……我在科技大學跟人打聽,他們說你爸在校外租房子,我好不容易問到了地址找過去,結果看見你爸和一個男的……在樓下……在親嘴……」
「你的意思是──」
「那個男的就是姓左的!」
郁帛倒吸了一口氣,想起了白宸說過的話,當時左仕商也承認,他跟父親有過次露水姻緣,怎麽那麽巧,就這一次,竟被母親看到了。
「媽,你認錯了吧!」郁帛假裝平靜道:「其實城裏人打扮的都差不多,我剛到L市的時候也分不清誰是誰,再說過了這麽多年,人的臉是有很大變化的,你怎麽還能記得只見過一面的人呢?」
「我沒看錯,絕對沒認錯,因為我和姓左的,不止見過一面。看到你爸和男人搞在一起,我吓得魂都丢了,帶着你在他住的地方守了好幾天,結果發現他和姓左的根本就住在一起……」
「他們同居?!」
「對,他們倆就像夫妻過日子那樣住一起,同出同進,還一起去買菜……我那時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男人喜歡男人這件事,我特別慌張,不敢見你爸,又不甘心回去,在L市晃蕩了好多天,對你也疏於照顧,還讓你生病了,住了幾天的醫院。」
郁帛的腦子亂成了一團,按李麗梅的說法,左仕商和父親根本不是露水姻緣,而是切切實實的交往過,他為什麽要騙自己?難道說……那個騙了他的錢跟小白臉跑的的人就是父親?
不、不可能,父親不是那樣的人,更何況,父親身邊哪有什麽小白臉?!
「而且我跟姓左的,還有一次更近的接觸。我總跟你說,你被人販子拐過,不是吓唬你,是真的!當年你病好之後,我心灰意冷,準備帶着你回老家,結果在火車站的廣場上,我差點把你弄丢了!」李麗梅說着,還有些後怕的樣子:「我就是買個茶蛋,掏錢的功夫撒開了你的手,一個男的抱着你就跑!我又哭又喊的追,誰都不幫我,我眼看着那個人販子抱着你上了一臺面包車,眼看着車開走了──我幾乎要瘋了,幸好有一個好心的青年,他把我拽上自己的車,帶着我去追面包車,他幫我報警,他一路上安慰我,他不顧危險去撞那臺車,終於把你追了回來!」
「那個好心青年是……」
「那個青年就是姓左的!我那時蓬頭垢面披頭散發像個瘋子一樣,他記不得我了,可我卻絕對不會認錯他!」
郁帛呆呆的看着李麗梅,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一年前,他初到L市,第一個發生了交集的人,就是左仕商。當時他誤以為左仕商是人販子,和他發生了不愉快的争執,然而事實卻是,左仕商不僅不是人販子,還在十多年前把他從真的人販子手裏救了回來。
「這麽說,左叔叔是我的恩人……」
「我知道那個姓左的是個好人,但你不能喜歡他!」李麗梅簡直難以啓齒:「他和你爸曾經是那樣的關系,你絕對不能跟你爸的老情人攪在一起,你讓你爸怎麽面對他?這簡直是亂──」
「媽──別說了!」郁帛立刻打斷了母親即将出口的那個詞!
那個詞太嚴重,一旦說出口,就會變成如來佛的五指山,會壓得他沒有翻身的機會!
「砰砰!」
外面傳來砸門聲,繼父醉醺醺的喊:「你們娘倆關着門在屋裏唠啥呢?客人都走了,小帛快出來送送!」
「我這就來!」
郁帛像是要逃離這壓迫的氣氛,起身就往外跑,李麗梅緊張的呼喊了一聲:「小帛,你不能犯糊塗啊!」
「媽,你別擔心,我心裏有數!」
在院子裏和一個喝醉的叔伯撞上,撒了一身的酒也顧不得,郁帛沖出大門直接跑到爺爺家,開門的聲音驚動了院子裏的土狗,發出一聲低吠。
「大黃,別叫。」
聽出是小主人的聲音,土狗搖着尾巴湊過來,舔他的手心。
爺爺家還沒睡,郁帛推開虛掩的門,左仕商正坐在坑上泡腳,被突然闖進來的小孩吓了一跳。
「你幹嘛?」
「左叔叔,我問你──」郁帛沖上去,雙手抓住左仕商的肩膀。
你和我爸爸究竟是什麽關系?!你們同居過,你們正式交往過對不對?!你們明明曾經是情侶,為什麽不告訴我?!那個抛棄你的初戀情人,是不是我爸爸?!
一大堆問題壓在心頭,争先恐後的往出擠,然而他不敢問,他怕真相是自己無法接受的,更怕左仕商真如警告中的那樣,從此消失不見。
郁帛的手勁很大,捏得左仕商皺起眉:「怎麽了!」
「你──」郁帛閉了閉眼睛,最後問出一句:「你屁股還疼嗎?」
「!!」左仕商氣急,一腳踢翻了水盆。
「小狗崽子,你是跑來氣我的是吧?」
郁帛胡亂的搖了搖頭,突然抱住左仕商,力氣大得恨不能把他揉進身體裏:「左叔叔,我不想傷害你,我不想做個毫無擔當只會大喊大叫的毛頭小子,我想得到你的信任與依賴,我想讓你對我敞開心扉,我要做個配得上你的──」
「你到底在說什麽?」
「我──我想和你一起睡──」
左仕商毫不猶豫的将他推開:「繞了一大圈,原來是這個目的,不行,出去!」
「我什麽也不做,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有話天亮再說!」
「左叔叔──」
左仕商瞪着又要撲上來的小孩,表情嚴肅:「你前兩天還說,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堅決執行,現在就這麽不聽話了?」
郁帛的身體僵住,凝視态度強硬的左仕商好一會兒,終於垂下肩膀:「好,我先回去了,左叔叔你好好休息。」
聽着外面離開的腳步聲,左仕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這小狗崽子一身酒氣,眼神也不太對勁,不正常的激動和狂熱,怎麽看怎麽像獸性大發的前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上床,不然──想到郁帛說要把他囚禁起來的話,左仕商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趕緊鑽進被窩。
小孩這個年紀,正是充滿了求知欲和探索欲的階段,這都沒什麽,可發展成施虐欲就不妙了啊。
前夜沒睡、昨夜沒睡好,白天又經歷了那樣激烈的性愛,累到極點的左仕商幾乎是沾枕頭就睡了,還做了個悠長的夢。
情節已經模糊,只記得湛藍天空下一望無際的青紗帳,随風擺動着,發出「沙沙」的聲音,好似情人溫柔的呢喃。
睡得早,天蒙蒙亮的時候就醒了,左仕商伸了個懶腰穿好衣服出門,打算在離開前呼吸一下鄉間清晨的新鮮空氣,結果就看見郁帛抱着狗,坐在小屋的窗戶下,靠着牆睡着了。
「郁帛!」左仕商吓了一跳,趕緊将小孩抱進屋子裏:「你昨晚睡在外面?」
「左叔叔……你說……有話……天亮……再說……」郁帛半睜着眼睛,聲音啞得都聽不清。
「你就為了等天亮?」摸了摸郁帛滾燙的額頭,左仕商緊張的問:「那……你想說什麽?」
「別走……別丢下我……」
……左仕商瞬間有種拆彈專家打開包裹,裏面不是炸彈是個鬧锺的無力感。
老子只是回海濱送車,你要不要搞得這麽像生離死別啊!
可他這一肚子怒氣卻也無從發洩,因為郁帛生病了,不僅僅是感冒發燒這麽簡單,而是渾渾噩噩、神志不清。
這種情況,左仕商不放心走,也走不成,只要他消失在郁帛的視線裏,小孩就會大喊大叫,連晚上睡覺都非握着他的手不成。
郁帛的「病」讓李麗梅臉色鐵青,郁爺爺則認為郁帛是中了邪,抓着左仕商不松手,也被他理解成左仕商是貴人,身上陽氣旺盛,郁帛的潛意識在求救。
這可苦了左仕商,不僅要二十四小時陪護,還要喂飯喂藥,只有他喂的藥,小孩再難受也會吞進去,換成別人喂,一入口就吐出來。
這一天灌了一大碗的中藥湯,郁帛的精神好了點,眼睛半睜着,含含糊糊的說:「左叔叔……我喜歡你……一輩子和你在一起……好不好?」
拿毛巾擦了擦小孩的嘴角,左仕商沒有答話。
得不到回應,郁帛越發焦急:「左叔叔……你也是喜歡我的……你沒有騙我……你說你是喜歡我的……你說啊!」
只要你說喜歡,那麽……你隐瞞的事情我就不去計較,你和爸爸的關系我可以不去想,誰說什麽我都能堅定立場,我不會逼問任何你不願回憶的往事,我只求你說一句喜歡我!
可是他的左叔叔依然沈默。
郁帛眼裏含着淚,抓着左仕商的手腕搖晃着:「你不願意說……也沒關系……你聽我說……你等我長大……我會對你好的……你別不要我……唔……」
聽到門外有響動,左仕商趕緊捂住了郁帛的嘴,李麗梅的二兒子推門進來,将換洗的衣服放在床頭。
「我媽說我哥肯定出了不少汗,讓我來給他擦擦身。」
「我來吧!」
「那行,我也擡不動我哥,我給你打下手。」
「不用了,手機給你,去玩游戲吧!」
「謝謝叔叔!」小胖子捧着手機喜滋滋的跑了。
左仕商這才松開手,小孩張口喘息着,眼睛濕潤,鼻子抽了兩下,扭臉到一邊去了。
病中的告白,是如此的動人心弦,可是不能被第三人聽到。
小孩對他的感情,正是濃烈狂熱的時刻,就像他當年一樣,認準了一個人便一頭紮進去,恨不得燃燒全部的能量!這樣的炙熱,可以融化冰雪,但同時,也很可能燒傷自己。
他是成年人,更是過來人,他得給小孩留餘地,他得讓小孩有反悔的機會才行。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