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軍

第38章 ☆、宮宴（上） (13)

隊什麽的習以為常嗎？怎麽這現在又？衛錦陽覺得自己實在是十分無法理解他家母後的思維方式了。

“母後，不就是去邊關嗎？之前我去軍營您可是一句話都沒說呢。怎麽現在反應這麽大呢？搞得你兒子我都有點不适應了”。衛錦陽一邊手忙腳亂的拿着帕子替他家母後擦眼淚水，一邊在心裏無力吐槽。

“那能一樣嗎？你之前去劉家軍那就和去外祖家小住沒什麽區別，你這次要去的可是邊關啊。那是個什麽荒山野嶺啊？蠻夷那邊可不就是一直虎視眈眈的盯着那嗎？一個弄不好，可是随時會打起來的呀”。劉皇後哭得抽噎，百忙之中才抽出空來白了衛錦陽一眼。

“有什麽大不了的？不都是軍隊嗎”？衛錦陽非常不能理解自家母後為什麽會如此情緒失控，明明在他看來這些都是差不多的事。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沒心沒肺啊？你知不知道邊關和軍營比起來是個多麽兇險的地方，随時都有可能有性命之虞，你的幾個親娘舅可都是葬送在了那裏。你是千金之軀，龍子龍孫，你要是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可叫娘怎麽活呀”？劉皇後哭得花容失色。

“可若是沒有軍人武将保家衛國，又哪來的千金之軀，龍子龍孫和衛氏江山的安穩日子呢”？衛錦陽字字铿锵。

“那也不該是你，你是衛氏是紫雲的皇子龍孫”！劉皇後的情緒十分激動。

“那我就更該身先士卒，奮勇殺敵，駐守邊關。才對得起苦守邊關的将士們，才對得起這從小到大錦衣玉食的生活。社稷為重君為輕，更何況我只是一個皇子”，衛錦陽的情緒也激動了起來，“軍中士卒哪個不是人生父母養的，誰又沒有妻子兒女，他們都在為了我們的錦衣玉食安樂日子以身涉險。母後身為劉氏之女又怎麽會不懂呢”？

“你....”劉皇後泣不成聲，正欲再說些什麽，卻忽然被坐在一旁旁聽他們母子争論的敬和帝給輕輕按住，拍了拍手背。

“好了，皇後。孩子長大了，少年人有了自己的理想和抱負，已經不是我們這些老人該管的了。咱們就由他去吧”。衛明德在失去宸貴妃以後，并未再納新寵，而是時常會到劉皇後宮中來坐坐，頗有了一股少時夫妻老來伴的滋味。

想是在痛失摯愛，看慣了人心冷暖以後，敬和帝也是真真的覺出了這位單蠢皇後的好處吧。

在簡單安撫了一下，哭得有些緩不過氣來的劉皇後以後，敬和帝似是有什麽話想對衛錦陽說一般，特意将他叫到了劉皇後宮殿裏的偏廳裏去，還特意揮退了四下的宮人。

這該不是因為自己剛剛說了社稷為重君為輕，他家父皇這是來找他秋後算賬的吧？第一次和自家父皇在恢複政權以後進行這麽一場相當于隐秘的會話，衛錦陽表示受寵若驚。

這廂衛錦陽還揣摩不定他家父皇的心思，那廂他家父皇就手疾眼快的在袖子裏偷偷塞給了他一個金屬質感的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這是你小皇叔祖當年做元帥之時的兵符。朕這幾個孩子裏頭，也就數你最有出息，是個能繼承你小皇叔祖衣缽的。現在，父皇就把它私下交給你了”。

衛錦陽還沒琢磨出敬和帝私下給他的金屬玩意到底是什麽家夥，衛明德就在他身邊用剛好兩人可以聽見的聲音開了腔。

然後，衛錦陽瞬間就不好了。

太風中淩亂了，有木有？媽蛋的，這是兵符啊。雖說，自己一直拿小皇叔祖兼做榜樣和奮鬥目标。可老子這裏還什麽都沒有做呢？怎麽兵符就到手了呢？衛錦陽瞬間有了一種不真實感，只覺得這小玩意在自己手中握着分外膈手。

60赴邊（中）

細細的摩挲着手中的這方以紫金青銅鑄造的虎型金屬,衛錦陽的心中可以說是五味雜陳，複雜無比難以形容的不知道該怎樣來描繪自己的心境。

坦白說,在拿到兵符的那一剎那，衛錦陽可以說是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奔騰的熱血和幹勁的。腦子一熱，霎時間就想要立即就想要殺上疆場，浴血奮戰,用戰功來證明自己配得上成為這枚紫雲帝國軍中最高領袖信物的擁有者的。

證明他衛錦陽這個上輩子紫雲帝國的蛀蟲纨绔,不是個天生的爛泥阿鬥,也是可以幹得出一番大事業。證明自己是對得起也不會辜負雲襄王,于老将軍，外祖還有敬和帝的信任的。

兵符啊，這代表着什麽？這代表着軍權代表着他衛錦陽，直接就省略了不知多少原本該走的路線，一下子就從山腳一下子沖上了山頂，獲得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在拿到兵符的那一刻衛錦陽坦率地承認自己的內心可以說絕對是萬馬奔騰，雄心萬丈，久久不能平靜的。

可在平靜下來以後，躺在床上再看這枚兵符之時，他心中早已沒有了剛剛接觸這方印信之時的激動和沖勁，更多呈現在他眼前的卻是對忽如其來巨大權勢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心中餘下的只有凝重和深沉，作為一名武将在為擁有兵符而欣喜之後，這麽多年的教育也告訴着他。這小小的一方印信中包含的絕不僅僅是觸手可得的榮耀與權勢，這些都僅是表面的浮華而已。

這枚兵符內裏涵蓋更多的卻是推卻不了，必須扛在肩上的責任。不可推卻的對國家，對軍隊，對紫雲帝國所有子民的責任。

而現在的衛錦陽覺得他還不足以去挑起這份重擔，即使這的确他一直以來努力想要達到的目标。但這方兵符也委實是來得太早了些，而他卻還距離擁有它的實力和經歷也還差之甚遠，還需要更多更艱苦的磨砺他能才得以配得上這枚印信。

所以，現在就當自己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枚印信好，繼續保持平常心就好，日子該怎麽過軍中該怎麽生活就還是怎麽過怎麽生活。

把兵符小心翼翼珍重的收好在了自己的錦囊之中，再被自己親手放進了包袱。看着埋在包袱最底層的印信，衛錦陽堅定的想，終有一天在他二皇子殿下在覺得自己的實力可以達到成為這枚印信主人之時，他一定會讓這枚印信重見天日的。

而現在他衛錦陽該做的就是到邊關去繼續吃苦耐勞的學會怎麽成長，怎麽成為一個真正的大将軍，大英雄。

衛錦陽一向不是一個會為了一件事情糾結很久的人，既然做出了決定。他也松下了心頭的大石，心情平靜的閉上了眼睛進入夢鄉。

期待着明天，期待着即将開始的邊疆生活的開始。

衛錦陽着實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接到了劉明轉達的軍營那邊的通知，衛錦陽還來不及怎麽收拾，只是随便撿了幾件在軍中會穿的便服，就打算出發去和大部隊會合。

更沒想到的是，這麽一大早他會在自己宮殿的門口碰上了自從上次那場凝重談話以後，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過面的衛錦華。

衛錦華的狀态精神看上去遠沒有此時的衛錦陽好，大約是這幾天心情悴郁的緣故吧。他好看的狹長眼睛下方也已是一片明顯的烏青，顯然是一夜未眠。

“大哥，你怎麽在這裏？是特地來這裏等我的嗎”？相對兩無言許久，衛錦陽終究還是因為在顧忌着出發時間，打破了這場表面上的平靜。

在不知不覺中，他和衛錦華早已因着上次那場不歡而散的談話冷戰了許久。其間，衛錦陽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去找衛錦華告個別什麽和個好什麽的，但他似乎是骨子裏帶來的那股倔強病又發作了。

無論，心裏怎麽告訴自己的，就是邁不開那麽一個步子，始終不願意再想以往那樣先去找衛錦華，總覺得自己去了就代表了認輸。而在這件事情上他難得固執的堅絕的認準了自己就是沒錯。

“錦陽，大哥這次來是想要和你道歉的”，見衛錦陽終于還是松了口，不再同他僵持。衛錦華頓時松了一口氣，就連本以為自己會很難做到的開口道歉，卻最終還是輕松起來的做到了。

其實，經過了這麽幾天自己的情緒沉澱，衛錦華可以說是到了後來是一直在等衛錦陽主動來找他平靜的談一下這件事的。卻沒想到就是等到了臨出發的前一天，衛錦陽也還是沒有來找他。

這一下衛錦華徹底的慌了，一種即将要失去衛錦陽的強烈惶恐不安一下子充斥在了他的心頭，已經讓他開始無力去思考別的問題和處理事務了。幾乎是一夜未眠，睜着眼睛到天亮就這樣手忙腳亂的來到了衛錦陽的宮殿門口，說出了屬于衛錦華人生中第一個真心實意的道歉。

看着衛錦華如此澄澈的眼神，衛錦陽心中頗有些五味雜陳，一時半刻之間也說不出些什麽來，只能在原地幹站着聽衛錦華繼續說下去了。

“你上次說的話，大哥回去想了很多，卻始終還是端着一個做哥哥的架子沒有過來找你。”看着衛錦陽沉默不語這樣冷淡平靜的态度，衛錦華心裏猛然泛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只能努力保持着平靜，把自己想說的話，繼續說完。

“我知道我的确是一直還拿你當沒長大的小孩子管教約束，完全沒有尊重和意識到你其實已經長大了。”衛錦華扭頭直直對上衛錦陽有些看似失神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知道衛錦陽此時此刻一定是在聽的，“但是，哥哥都是因為舍不得和擔心着你，才會控制不住自己說出不讓你去那種過激的言語。我現在知道是我不對了，你可以原諒哥哥嗎”？

聽到衛錦華這樣一段深入心扉的自我剖白，衛錦陽心裏也不知該作何感想，他唯一可以從衛錦華眼中看到的就是這一次他真的沒有再拿自己當做一個可以随他操縱的小孩子對對待了，是真心的在他面前用相互平等的态度來剖析着自己的內心的。

坦白說，這一次他之所以會這麽決絕的和衛錦華進行這樣一場冷戰也正是因為衛錦華這種表面上看上去很尊重很溫柔，可內心卻是霸道到了極點地對待自己的控制态度。 倔強如他實在是不喜歡被人控制的感覺，哪怕那個人是未來的皇帝也一樣。

于是，這一場本該早就來到的和好就因為衛錦陽的單方面消極态度，不僅沒有化解這些小矛盾甚至還延伸成了一場冷戰。明明什麽事也沒有，兄弟倆就這麽開始了暗自較勁。

負氣之時衛錦陽甚至還想過，如果真的就這樣了那麽他的衛錦華的兄弟關系也就這樣到此為止好了。反正，他們最後要走上的道路注定是君臣，君臣之間從現在就開始恪守禮儀也沒什麽不好。

卻沒想到這一回會是一向表面溫柔骨子裏卻是霸道到了極致的衛錦華先向他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其實，也說不上什麽原諒不原諒的，本來就什麽事情也沒有。我本身也是有錯的，到了後來這幾天我已經是完全處于和哥哥較勁的叛逆狀态了。我也應該向大哥道歉，也希望大哥可以原諒我的不成熟和不懂事吧”。看到衛錦華在自己面前這麽表明立場的道了歉，衛錦陽不禁也開始了反思自己的錯誤。

只覺有些說不出的慚愧。其實，這些事情本也不是些大事，就是自己前世的愛鑽牛角尖的倔強毛病又複發了。就這樣和衛錦華冷戰甚至還一度想過要拉開距離的自己也實在是太不爺們，太愛鑽牛角尖了。

就這樣在雙方都誠意十足的求和，和衛錦華答應了衛錦陽提出的希望往後他們之間的關系能夠平等一些，為對方多留一些自己的空間以後。兩兄弟總算是達成共識的，算是進入了衛錦陽所設想的長大後兩人本該有的相處模式中去了。

氣氛溫馨的完成了這場在臨行前剛好見上最後一面了，去了邊疆不比京城的軍營可真真是要等到過年才能再見了。衛錦華也不含糊的提出了要照顧好自己，要每天和他寫信保持聯絡以後才算是用一種全新的更加小心謹慎的态度把自己的弟弟送出了宮牆。

看着衛錦陽遠去的背影，衛錦華知道，現在的衛錦陽已經長大了改變了，有了屬于自己的剛毅與決然，只有自己還停留在最初的原地。所以，現在的他也要學會成長去努力跟上衛錦陽的節拍步伐只有這樣才能不體會到失去的苦楚。

紫雲帝國的帝都是浩大的，衛錦陽在與大部隊會和以後，隊伍剛剛好是在城門即将關閉的前一刻抵達了城門的。

回首望着身後正在緩緩關閉的城門，衛錦陽神清氣爽的伸了個懶腰，長舒了一口氣，“老子總算是出來了”。

作為前世今生都被困守在京城的皇子，衛錦陽表示他對帝國地大物博的其他瑰麗景觀十分期待。離開了壓抑且繁華的京城，他幾乎就有了一種沖破牢籠的快感吶！

“需要我拿柚子葉給你洗洗澡嗎”？林簡看着他這麽一副展望未來的脫去枷鎖的憧憬姿态，笑眯眯地勾起了桃花眼，涼涼的道。

“你不是也出來了嗎？需不需要也用柚子葉洗洗”？衛錦陽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說得好似他們從牢裏出來似的，“況且，我看你也不是挺高興的嗎”？

林簡這厮家庭關系複雜到了極致，衛錦陽才不相信他出來離開那些勾心鬥角的污穢事，他就不高興呢。

“我和你這種沖破返回返璞歸真的逃避複雜的小綿羊想法不同，”林簡轉頭鬥志昂揚的盯着京城的這道高牆，桃花眼中皆是冷厲，“我離開是為了更好的回來，回來把那個老頭子引以為豪的林氏珍寶當做塵土一樣踩在腳下”。

衛錦陽無語的看着他只覺得無法理解他的思想，仇恨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你們倆有完沒完啊，京城是個多好的地方啊。多少人想來還來不了呢，尤其是你劉陽你還一副逃出牢籠的模樣，你這是要叫其他人怎麽活啊”？之前一同從軍的武衛國這一次也報名參加了支邊，看到他倆這一副又要鬥嘴的架勢不免跳出來吐槽了幾句。

61、赴邊（下）

衛錦陽一離了京城，可謂是離心似箭壯志淩雲。恨不能立即飛到邊關去一展抱負,怎奈何隊伍太大人員繁多這速度是怎麽說也快不起來的。

為了和大部隊保持一致,衛錦陽自是不能先行,只能跟着隊伍就這麽有一天沒一天的在馬上有條不紊的度過他長這麽大以來離開京城的第一個月了。

只是有條不紊之餘，生性好動的衛錦陽也不免有些乏味了起來。

“大狐貍，你說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邊關啊？”若說,起初幾日衛錦陽還有些離了京城以後，想開開眼界多看看其他城鎮的新奇和興致。那麽,現在他可算是徹頭徹尾的乏味了,心無旁骛的只想着什麽時候才能到邊關。

“還早呢，起碼還要有半個多月的路程呢”。坐在馬背上,望着前方幾乎一望無際的路途,林簡微微眯起桃花眼淡淡道。

又是這樣的路途,不禁勾起了他的童年回憶。

他的母親原是一名美貌的異族女子，在他那個道貌岸然的父親去邊關公幹之時與其相識相守并且有了他的，小時候的他們是令人稱羨的一對恩愛夫妻。可以一切卻在，他父親得知可以返回京城之時全都改變了。那個人幾乎是絲毫沒有猶豫的就這麽抛下了他們母子。

他可憐的母親一直在傻傻的等着那個負心之人回來接他們母子，整整等到了他八歲那個人卻一直沒有回來。外婆過世，舉目無親的柔弱母親終于決定帶他進京去尋找父親。

卻沒想知道最終找到的卻是那樣一種結局......

“我們都走了一個多月了，怎麽還會有那麽長的路啊”。衛錦陽看着前方無邊無際的路途，有些洩氣的說道。最初的那點壯志淩雲早就在這麽枯燥乏味的路上給磨沒了，好不好？

“啧啧，你這是在抱怨嗎？果然啊，你以前留給我的堅毅印象都是表面現象呢”。從自己的片刻失神之中走出，林簡勾起桃花眼，笑得有些漫不經心，“不過，就算你真是一只軟弱小綿羊也沒關系的。有林哥哥在這麽保護你的，不怕”。

“去你妹的臭狐貍，老子才不是在抱怨的小綿羊呢”。衛錦陽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在側面的感嘆我們紫雲的幅員遼闊罷了，這種高尚的情操你這種狐貍能懂嗎”？

行程乏味，坐在馬背上衛錦陽自然是少不得苦中作樂每天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來打發時間的，而每日同林簡鬥鬥嘴也是他找到的消遣時間的重要項目之一。

隊伍走得越遠，離京城和一些國內的繁華之地也就越遠。觸目之地也就越來越偏遠苦寒，幾乎已經達到了衛錦陽已經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偏僻苦寒程度，生于繁華之最兩世皆是養尊處優着長大的衛錦陽在親眼看到這一切之前，簡直是難以想象難以置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多貧苦如斯的地方的。

在親眼見證過這些以後，衛錦陽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什麽叫做雞不生蛋鳥不拉屎，什麽叫做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在來到邊境之城以前一直錦衣玉食的衛錦陽對這些詞語一直都是知道的，卻從沒想過它們竟是如此寫實。

“林簡，你說邊關到底該是個什麽樣的地方啊”？看着這邊關周圍城池之中的百姓一個個面黃肌瘦真真比起京城中乞丐的氣色也沒有，衛錦陽頓時心情凝重的皺起了眉。

一時之間竟是不知該如何來形容自己的心境了，生來就是錦衣玉食，王孫貴胄他可以說是哪怕在軍營裏過過自己人和周圍人再怎麽一致認為的艱苦日子，卻也從未想過在他們紫雲帝國原來還有活得這麽艱難困苦到了極致的帝國子民。

“窮山惡水，臨近荒漠，有不少地方既荒又冷不适宜住人。”比起衛錦陽的心情沉重複雜，在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以後，林簡卻是顯得格外平靜，“又經常會随時随地的戰火彌漫，人心惶惶，民不聊生，活在這裏的許多百姓都是抱着多活一天算一天的生活态度來掙紮求存的”。

“朝廷不是每年都有一大筆專用來救濟邊疆的專款嗎？楊大人不是說邊疆已經好了許多了嗎？為什麽邊疆的子民還是會這樣呢？”無法做到和林簡一樣的心情平靜，對眼前的一切視若無睹，衛錦陽有些情緒激動道。

作為紫雲帝國的皇子龍孫，他享受了臣民和國家帶給他的錦衣玉食和榮華富貴，他實在是無法做到在看到自己國家的子民過得如斯煉獄一般的生活以後還能夠心情平靜。

“說你是小綿羊，你還真是一只小綿羊啊。你以為朝廷的撥款經過那麽多重的貪污納賄下來真正能發放到百姓占地難民手中的又能有幾分呢？你以為哪裏都是天子腳下人人自危嗎”？林簡唇畔勾起了一抹無比嘲諷的笑容。

“竟然會有這樣的事？為什麽京城卻連一點風聲也收不到，連你都知道的事情為什麽這些京城裏的所謂官員卻是一個字都沒漏過呢”？衛錦陽驚愕的皺起了眉，簡直不敢相信竟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所謂，官官相護，底下的小官之所以有那個膽子敢做，你以為他的上頭就沒有一丁半點的人脈嗎？這種事情保不齊連當今的聖上和那位被譽為宅心仁厚，慧目如炬的太子爺心裏頭也是門清，只不過是沒有人點破罷了”。林簡嘴角的嘲諷意味越發濃烈，真是不知會是個什麽樣的大戶人家才會培養出這樣一只單純到了極點的小綿羊來。

“皇上和太子說不定也是知道的嗎”？衛錦陽心情複雜的看着眼前近乎民不聊生的一切，也說不清道不明自己如今究竟是何種心境了，只能用低到不能再低的聲音吶吶重複着這句話。

眼前的一切對于在京城中可謂是過得奢侈之極的衛錦陽來說，只能是用無比心酸和無盡愧疚和難以名狀來形容了。他們這些所謂的王孫貴胄，官宦子弟在京城歌舞升平，而邊塞子民卻是活在水深火熱，饑寒交迫之中。

他忽然覺得自己從前所享受的一切錦衣玉食，都是堆積在這些黎民百姓的屍骨身上的。前世的自己就是一個用在不知不覺情況下揮霍着貪婪着侵蝕着國家百姓血液的蛀蟲。

雖然，在學習兵法和武藝之時，于明忠和衛紹棠還有外公曾不止一次的向他提及過邊疆的困苦，但這一切在自有衣食無憂的衛錦陽腦海中的印象統統都是籠統而模糊的只是有着這麽個粗略印象罷了。而在來到這裏以後，衛錦陽才算是真正曉得了了長輩們所說過的窮山惡水是副什麽模樣。

“其實，這些百姓難民們需要的并不是什麽所謂的朝廷救濟銀兩糧食，他們所需要的不過就是一個太平天下罷了。只有沒有了戰亂，百姓們才能安下心來的去安居樂業”，林簡聯想到自己年幼時的經歷，有些感慨道，“所以，我這輩子最佩服的人不是我們紫雲帝國的皇帝太子，而是為紫雲一生征戰換來數十年太平日子的雲襄王夫婦”。

“我想，我終于明白了我之所以會活在這世上是要來幹什麽的了”。錯綜複雜的聽着一向笑顏示人的林簡用這般凝重的語氣說完了這樣一段話，看着周遭的疾苦百姓，衛錦陽忽然覺得自己這一次是真正找到了自己活着的意義了。

一将功成萬骨枯，衛錦陽原先做武将為的不過就是在軍營之中闖出個名頭來受人敬仰褒揚罷了。經過了後來的學習，他的思想終于從狹隘的為了自己的未來，變成了保家衛國，守護衛氏皇朝統治順便讓自己揚名立萬這麽一個籠統的概念。

而今天在親眼目睹了眼前的一切以後，老天爺有這樣驅使着他再一次将他重新樹好的觀念給親手打碎了。嘲笑一般的告訴了他，他花了這麽多年時間樹立起的新觀念也是錯的。

無論，是為了守護衛氏皇朝的統治還是為了揚名立萬，青史留名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他應該做的不是為了自己更不是為了衛氏而戰。

作為一個武将，他應該做的是為了他身後的這群黎民百姓而戰，為了還他們一個安樂日子而戰。

這是他衛錦陽這樣一個前世的纨绔國家的蛀蟲欠他們的，也是整個衛氏皇族欠他們的，他甚至開始覺得冥冥之中老天爺之所以安排他重生就是為了讓他還這一份被欠下的債。這一世他衛錦陽就算是死，也應該要死得其所死在沙場之上為紫雲帝國的黎民百姓而死。

原本抱着青史留名揚名立萬而來的衛錦陽，卻意外的在到達邊塞之前找到了自己人生精神道路上的正确軌跡不在浮躁的把之前看重的那些東西放在心上了，得到的是精神上不可比拟的真正意義上的成長與升華。

離邊關越近，行路也就越發艱難了起來，積雪覆蓋，道路不通。導致了一行人就這麽開始了風餐露宿的生活，這一路上自那回以後就是條件再怎麽艱苦林簡卻是再沒有聽過衛錦陽抱怨過一句，哪怕是關系環境和困苦的玩笑也不曾開過。

弄得林簡好生不自在起來，就好像是一夜之間自己心目中那個不知茶米油鹽貴的單純孩子就這麽長大了一般。叫人一時之間當真是無法适應之極，早知道他就不和那只小綿羊說那麽多有的沒的了。

就在這樣一個狀況下，不知不覺中的一天夜裏他們的大部隊就這麽看到了“雲襄城”不遠處的城牆和城門口。

雲襄城原名白虎城，是為了紀念雲襄王衛紹棠在此七戰七捷而改名的城鎮。是荒漠關前的一道要塞和屏障，可以說失了雲襄城便也失了三分之一的荒漠關，若是失了荒漠關紫雲帝國的半壁江山也就沒了。這裏便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地了。

也是林簡的出生之地。

衛錦陽看着不遠處青磚堆砌的城牆暗暗地想到，雲襄城我來了，只是不知道你會不會是我的埋骨之所呢。

62、邊疆（上）

出城迎接他們的是一個身着青袍的公門中人，看他官袍的顏色衛錦陽一眼就瞧出了他最大不過是個類似縣城的七品小官,比之他和林簡還有另外一位少将軍的六品官銜該當是低了一品才是。

可是對方的态度似乎并不甚熱絡,甚至可以說是随意到了一定程度,不僅沒有一絲一毫迎接上級的熱絡，而且在言談舉止之中還帶上了些許冷漠和輕視。

顯然，對這幾個比自己官銜還要大上一品的少将軍并不怎麽看在眼裏。

十分簡單的為他們安排完了住所以後,別說是正常情況下該有的接風宴了就連話也沒同他們多說一句就這麽行色匆匆的走了。

“這是什麽節奏啊？老子比他的官銜還大上一品呢，這個張富貴怎麽還一副生怕我們攀上他的樣子”。衛錦陽郁悶的看着縣城張富貴這麽一副飄然遠去生怕被人抱大腿的模樣,一腦子黑線。

他們剛才難道是沒介紹清楚自己的品級嗎？才會讓這位張大人造成這種他們幾個六品官要抱他一個七品官大腿的錯覺嗎？

不應該啊,要是誤解了的話應該是會把他們分配到和将士一樣的營帳裏去住的吧。可是，這個張大人很明顯分配給他們的就是單獨的庭院住處啊。這是少将軍才有的待遇,不是将士們的營房吧？或者說,邊疆将士的待遇特別好比京城還好嗎？

“狗眼看人低,這種事情發生在小地方的概率遠比人精彙集的京城要多得多，習慣了就好”。林簡倒像是看慣了一般，顯得一臉淡定和了然。

“我們六品他七品，要看也該是我們看低他吧”？衛錦陽一頭霧水的看着生活閱歷明顯比他要多得多的林簡，只覺那個張富貴的想法太過不可思議。

“這裏和京城終究是不同的，六品官在這裏未必就要比七品官要大。所謂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你就算是比他大上一品，在人家眼裏也不過是個比士兵高級一點的外來客罷了。自然是有理由去抱他這個雲襄城父母官的大腿的”。林簡唇角笑意炎涼。

這種事情他看得再多不過了，京城也有只不過人家做的內斂。到了如斯彈丸之地，在這些地方官的眼裏早已是連自己姓什麽也忘得差不多了将京中大臣心裏的那點內斂事在明面上誇大了十倍不止。

他們幾個是六品官沒錯可這種在京城都算不上一粒芝麻的小官就是到了邊關又能大到哪裏去呢？他們知道自己是自願來支邊的，可旁人只會覺得他們是被朝廷放棄了才會被逼來到這彈丸之地的。

反倒，比不及之前在京城那些人精個個在心底覺得他們發展空間大，前途無量了。

“我記得邊關這裏官銜最大的應當不是那個張富貴吧。應該是邊關三十萬駐軍現在的統帥萬将軍才對啊”。衛錦陽不解的皺起了眉，他們這次來支邊的頂頭上司也是萬将軍啊。

既然，有上頭的官員在，又怎麽會容得下張富貴這般目中無人的性子的人呢。

“張富貴可是萬将軍的幹兒子，人家自然是怕我們這些窮酸的外來客借着他攀上萬将軍這棵參天大樹了”。林簡桃花眼一挑，眼角眉梢具是嘲諷之意，顯然對那個所謂的萬将軍不屑之極。

“幹兒子？”衛錦陽瞬間風中淩亂了，他沒記錯的話萬将軍今年應該是剛過不惑之年，可那個張富貴看上去卻是少說也有花甲之齡呀。

“說你是小綿羊你還真是，什麽東西也沒打聽過就敢随随便便來邊疆嗎？有些人的窮酸嘴臉，你只怕是還沒見識過吧”。林簡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認個比自己小的人做幹爹算什麽，剛才那個張富貴對萬将軍十六的小妾還是一口一個幹娘呢”。

像這種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也就只有這一輩子都抱着旁人大腿往上爬的份了。只怕是一輩子也難以企及真正的高位。

衛錦陽目瞪口呆的看着林簡，只覺自己實在是太過孤陋寡聞。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多不可思議的荒唐事，這一趟邊關之行他二皇子殿下可算是徹徹底底的長見識了。

“小綿羊，我可是越看你也覺得你不像是什麽劉家遠親，倒像是劉家被捧在掌上的公子哥出來視察民情嘗試人間煙火呢”。林簡挑眉看向一臉不可思議的衛錦陽，意味深長的笑道。

真正要仰人鼻息過活的大家世族遠親人家出來的孩子，思想和閱歷絕不可能像衛錦陽這般單純純粹之極。一看就是被人保護到了極致，從小到大都沒吃過什麽苦頭的。

“是嗎？可我偏偏就是劉家親戚，不是少爺啊”。衛錦陽不明白自己怎麽看上去就不像劉家遠親，像個公子哥了。只能無奈的撓了撓頭，卻不打算說出自己的身份，也只能堅持自己原本的說法了。

反正，他也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