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溫知雅沒有反駁殷菲“獻殷勤”的用詞是有原因的。
因為自那天起，白辰開始每天接送她去畫室，早上八點到晚上五點，準時準點。
溫知雅起先其實是略有點不好意思的，可真跟白辰混熟了，反而覺得真沒什麽，他就是好心好意，自己也能圖個方便。
殷菲因為醉酒仍在熟睡，溫知雅把燒好的稀飯溫在電飯鍋裏，給她留了便條就出門了。
走下樓時，白辰已經在樓道裏玩着手機。
他整個人都沒在陰影裏，低着頭的模樣看起來專注而沉靜，眉宇間依舊是那股清冷的神态。
但見她來了，他便擡起頭來，黑色瞳孔始終是沒有情緒的，唇角卻自然的往上勾，下巴不經意的微昂，“今天一樣那麽漂亮。”
溫知雅已經習慣于他的調侃，不着意的走過他面前。
“還不走？讓唐姐知道你遲到，猜她會不會扣你錢？”
如今是六月底，畫室的學生都處在緊張的期末考階段，來的人很少。
溫知雅知道自己來一次就得拿一次的錢，數目還不小。于是跟唐姐商量說工資月結，讓她看着給就好，也比較說得過去。
白辰不知道溫知雅離職的具體原因是怎麽，也很善意的不曾過問。
高中生一般下午才來，早上來的都是一些小學生、初中生，課餘時間培養下興趣愛好，都是附近住戶的孩子，就近送來學學畫。
溫知雅知道美術的理論知道是相當枯燥無味的，閑暇時也教着他們畫漫畫，白辰是畫漫畫的好手，經常幾筆就勾出表情的線條來，活靈活現，很讨學生們的喜歡。
溫知雅正跟白辰兩個人讨論配色的時候，畫室便又有人進來了，拎着環保袋坐到了最裏面的位置，與白辰微微一笑後便開始一天的練習。
她叫顧敏，這已經是她複讀的第二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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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她是個相當心高氣傲的姑娘，既定的目标不達到，她絕不會罷休那種。溫知雅自見她第一面就覺得再過個五、六年，她能是第二個殷菲。
她是唯一但凡是周末，早上晚上都會泡在畫室裏的學生。畫工基礎很紮實，一天裏的大部分時候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畫畫，很少像其他學生一樣到處跑了跑去的偷懶。
她也很清秀漂亮，紮着高高的馬尾，皮膚白皙，唇色是獨屬于少女的紅。穿着各式各樣的連衣裙，坐着的時候腰杆筆挺，像個真正沉穩的藝術家那樣神情專注。
任誰都看得出來，顧敏喜歡白辰。
其實以溫知雅的角度看，兩個人是很相稱的，顧敏今年十九歲，白辰二十一。一樣的年輕，一樣的出色。
但是偶爾她提起來，白辰卻不領情，“就是個小姑娘，你覺得我會喜歡那個類型？”
畫室裏有不少對白辰有意思的小女孩，溫知雅也是從她們那個年紀從走過來的，對會畫畫的少年總有着莫名的憧憬，仿佛修長五指握着的那支筆，能把世上所有五彩斑斓的景象都描繪進她們的夢想裏。
而姑娘們對白辰的憧憬大都停步于課堂上偷偷瞥過一眼他的側臉，或是以玩笑話對他說一句：老師我好喜歡你。
顧敏是例外的那一個，也是認真的那一個。
這天晚上下課，溫知雅像往常一樣與白辰一起出門，正要上他的車，卻見顧敏面無表情的站在他們對面。
溫知雅從她眼裏看見一股敵意。
她用平靜的聲音說，“溫老師，請問你和白辰是什麽關系？我看見你們每天晚上一起回去，早上一起過來，畫室裏有人說你們是情侶，是這樣嗎？”
溫知雅仿佛看見曾經自己，用畫筆偷偷勾勒着那個男人精致無缺的側臉，每每行走在教學樓間都不由瞥向的他辦公室，那樣不為人知心思直到現在想來，也甜得有些發苦。
白辰站在原地，不說話。
顧敏的額頭有細密的汗珠，粘着她的劉海，她一手緊緊地攥着環保袋，裏面是她畫畫要用的工具。
溫知雅意圖解釋清楚，他卻突然攬過了她的肩對着顧敏說，“是啊，我們是情侶。”
女孩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下去了。
“即便我們不是情侶，你又要想什麽？”
白辰松開溫知雅，對着顧敏走過去，輕輕擡起她的下巴，“小姑娘，你喜歡我是嗎？”
顧敏眼神慌亂，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他勾起笑，又上前一步，緩緩地低下頭，挨着與她鼻尖相碰的距離。
“你喜歡我什麽？喜歡我這張臉，還是喜歡我會畫畫，會騎車？”
顧敏瞳孔收縮，靜默無言，只是盯着白辰。
他的手輕輕掠過她的額發，拂過她的耳垂，從她雪白細膩的臉頰劃到她的鎖骨處。那指尖的觸感，細癢而溫熱。
“你不是喜歡我嗎？往前湊一點，你就能親到我了。”
溫知雅有些看不過，上前一把拉過白辰，“不要這樣，她只是個孩子。”
顧敏像是吓壞了，怔在當下，眼淚毫無征兆落下。
白辰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來細致地擦過她的眼淚，然後将那包紙巾放進了她的環保袋裏。
他拍了拍她的頭，“小姑娘，好好念書，男人都是很壞的，他們不值得你用最好的年華來沉湎。如果你喜歡我，不妨讓我繼續活在你勾勒出的幻想裏，那樣很好。”
顧敏點了點頭，轉身一路小跑。
白辰将手插在口袋裏，一直靜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夕陽的餘晖在他眼裏灑着斑駁的光影。而他的側臉，像是維梅爾筆下的戴爾福特風景畫那般，靜谧而祥和。
“走吧。”
他跨上車，對她笑說，“她要是就這麽不來了，唐姐一定不會放過我的。”
溫知雅提着裙子坐上車，将手自然的擱在他的腰上，“你知道還這麽亂來？”
“我拒絕的可是一個十九歲美少女，想象一下我內心的掙紮好嗎？”
溫知雅無奈的笑，不想搭他的話。
她習慣性的将視線往後看，發現一輛奧迪車自他們出來就一直尾随在他們後面。今天是周末，這個點不是下班高峰期，路上車很少，白辰速度也不快，那輛車卻始終沒有超過去的意思。
“白辰，有輛車一直跟着我們。”
“看見了，黑色奧迪是吧？”白辰像是心裏了然，“我知道他們是為什麽跟我，不用管。”
“你知道是為什麽？”溫知雅疑惑地皺眉，“為什麽？”
白辰沒說話，到達溫知雅小區的時候他直接将車騎進去，小區門衛看是住客就放行了，黑色奧迪則只能停在門口。
白辰将車停在樓道口，“他們估計會盯我一天，方便我借宿一晚嗎？”
溫知雅不是很情願，“你可以報警的。”
“那沒關系，走了。”
她拉住他問，“你難不成是什麽流落平民的富二代？他們不會對你怎麽樣吧？”
白辰坐在摩托車上，開玩笑似的說，“你見過我這麽一窮二白的富二代？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幹嘛的，反正只是拍點我的照片拿去要挾我的高官老爸而已，沒什麽惡意。我也就是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住處而已，省得這事沒完沒了。”
溫知雅沒聽懂，“你是官二代？”
“你見過我這麽怕事的官二代？”白辰還是在笑，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我是私生的，生我的那個老頭官不小，要是這事戳出去，他肯定要給雙規的。”
溫知雅不信，“你這話要是真的，也敢告訴我？”
“他要是給關進去了，我還得去找菩薩還願。”
白辰眯着眼睛笑，“我該走了，你上去吧。”
溫知雅看向小區外，那輛黑色奧迪依然停着，她摸不清底細，但怎麽看白辰也不像是個壞人。再三深思，還是把他留下來了，“你要不跟我上去吧，你天天載着我來回的，當我請你吃頓飯也是應該。”
說完的那一秒鐘真心有點後悔了。
雖說他們兩平日關系不錯，但到底認識時間還很短，都不清楚他到底是個什麽人，也不知道他怎麽會讓人跟跟蹤上，就貿貿然的把他領回來——實在有點欠考慮。
何況白辰青天白日無端端讓人跟蹤了，又不是演電視劇，怎麽想怎麽不合常理。
鑰匙轉動在門鎖的時候，門卻突然開了。
殷菲站在門後一臉狐疑地看着白辰，“這就是那個小男孩？看着也不小了，得二十出頭吧，你還真啃上嫩草了。”
溫知雅見殷菲還沒走就松了一口氣，讓白辰進來坐，自己換了鞋，“不是要出去看電影嗎？怎麽還沒走？”
“我才不一個人去呢，這不等着你回來去看晚間場嘛。沒想到你把男人都帶回來了，肯定是沒我什麽事了，這就走。”
溫知雅一把拉住殷菲說，“你少開我的玩笑了，這孩子給人跟蹤了，我才帶他回來的。”
白辰不滿，“我不是孩子。”
殷菲壓根不相信，“給人跟蹤了？他是黑社會老大的義子還是某個我們不認識的大明星？車牌你們誰記下了？一查還不就出來了。”
溫知雅陷入回想，白辰則一口報出，“H-88666，黑色奧迪。”
殷菲聽來忽而怔住了，“黑色奧迪？真是這個車牌號？”
“沒意外的話，車應該還在外面停着。”白辰站在窗口，将窗簾拉開，指着樓下說，“就是那輛。”
殷菲走過去看了一眼，立刻對白辰換了态度，“那是浦虹公司朱浩然的車，他跟蹤你做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