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想着把展昭手裏的書本換作長劍,他舞起劍來便似拔山舉鼎,淩冽生威。他越是這樣想,越是忍不住上前與展昭攀談。從乍一眼見到展昭起,他就已經不再考慮柳宏儒了。柳宏儒并不是他的理想人選,而展昭五官端正,樣貌清俊,言行舉止,更見沉穩,比起柳宏儒,展昭的眉宇間還存有一股英氣,僅這一點,卻是身為學生的柳宏儒怎麽也比不上的。
蔡嘉晏打量許久,越看越滿意,看着看着就直接拍磚定案,覺得他就是張淮安沒差了。
蔡嘉晏一直等到展昭下課才上前去打招呼,事實上展昭也早就注意到他了,只不過壓根沒想到他是來找自己的。
蔡嘉晏拿出自己的名片,說話的時候依然抑制不住的興奮,“我是蔡嘉晏,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我拍的電影,比如《荒山》、《最後一通電話》,以及早年的《知情人》。”
展昭聽他如數家珍的說起自己拍過的電影,腦海中隐隐有些印象,《荒山》是去年風評很高的電影,蔡嘉晏因此還得到了最佳導演獎,一時間在導演圈裏風頭無兩。但這些都與展昭無關,他禮貌而疏離的說道:“知道一些,您的電影很不錯。”
蔡嘉晏聽到這句話,反而對他更為欣賞,一個導演突然找上門,其中的意義不言自明,換做是別人,就算沒有合作的機會,也會借這個時候來讨好他,可是展昭卻只說“您的電影不錯”。于是,蔡嘉晏說話的時候就更加慈眉善目了一點,盡管在不知情的旁人看來有些猥瑣,“其實,我是想請你出演我最新的一部電影《風中客》中的男二號張淮安,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可能這樣說有點唐突,但是我找這個男二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是我見過最符合張淮安的一個。”
展昭聽完猶豫了很久,然後眉眼低垂,“我并沒有演出的經歷。”
蔡嘉晏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回答,他剛要說些什麽,只聽展昭繼續說道:“有時候光看外表是不準确的,很抱歉,您恐怕要另擇人選了。”
蔡嘉晏默默嘀咕了一句:怎麽一個兩個說起話來都一樣。
展昭疑惑,蔡嘉晏卻說:“其實你完全可以先試一試,而且你還是表演系的導師。”
“蔡導,我只是嘴皮子比較好而已,你應該明白實戰和理論的區別,懂得理論的人并不一定在實戰上占優勢。”
蔡嘉晏卻搖頭,“你好像很排斥演藝圈。”
展昭滞愣片刻,“您也可以這樣理解。”
和展昭簡單的談過以後,蔡嘉晏一個人坐在草坪上,他盯着湖水,想起展昭先前站在那個位置上講解走位時的從容,心裏不由的嘆了一口氣,“一個兩個都以為我眼睛瞎,明明那麽喜歡演戲卻不承認,嘴硬的臭小子,和白玉堂一樣氣人!”
九月的第三個星期,白玉堂收到了蔡嘉晏的短信,短信上說想介紹一個人給他認識。
白玉堂有時候會覺得蔡嘉晏可能已經背出了自己的行程表,每次都趕在他難得休息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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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休息日,見個人也沒有什麽。
于是,白玉堂到達約定地點的時候,就看到展昭和蔡嘉晏坐在一起喝茶的畫面,據說展昭曾經據理力争的拒絕了蔡嘉晏的邀請,但是最後抗拒無效,被蔡嘉晏各種死皮賴臉的方式拉了過來,當然蔡嘉晏在電話中對展昭的代稱是“那個臭小子!”,白玉堂看到這個畫面想起蔡嘉晏所描繪的大起大落的情節,心裏不覺想笑,也就十分自然的坐在了展昭旁邊,而蔡嘉晏則坐在他正對面。
蔡嘉晏以為兩個人都是初見,便為對方介紹起他們各自的身份。
“小白,這是展昭,北影表演系的導師。”蔡嘉晏指着展昭,沖白玉堂使眼色,“我眼光不錯吧,這就是我選的張淮安!”可謂甚是自豪。
白玉堂拿目光瞟過去,橫批一句:小人得志。
蔡嘉晏努努嘴,又沖展昭說:“小展啊,這就是我說的另外一個臭小子,你看過他的電影,像《在山與海之間》那個大變态就是他演的。”
展昭敏銳的察覺到蔡嘉晏又會大談特談起這些電影電視劇,連忙站起身對白玉堂伸出手,臉上更是笑容滿滿,并且強烈表示自己有看過這些電影。
“我知道他,他的演技很不錯。”然後他回過頭對白玉堂說,“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來北影傳授一下經驗,我覺得同學們會非常歡迎你。”
蔡嘉晏是個神經大條的人,所以并沒有發覺這裏頭的不對勁,白玉堂聽在耳中卻覺出那麽一點敷衍和不走心,轉念卻想起他當初見到自己時,還誤以為自己是大二的學生,想來其實并沒有看過自己出演的作品,完全就是因為蔡嘉晏才故意這樣說,心裏突然就有些不舒服,他伸出手握住展昭的手,用力一捏,卻意外發現他的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于是半路收了力道,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容來:“展老師這樣說就太客氣了,這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我随時都可以去的,只是我不是科班出身,教錯了就不好了。”
展昭不動聲色的收回手,只說:“哪裏,白先生在屏幕上可是光芒萬丈。”心裏卻因為白玉堂稱呼他的一句“展老師”而臊的不行。
這人果然還記得,這臉算是丢盡了。
白玉堂好笑的看他耳朵邊上紅起一圈,卻不主動戳破。
倒是蔡嘉晏看不慣二人生疏的模樣,“別先生來老師去的,這裏沒旁人,大家敞開肚皮說亮話!”
卻見展昭和白玉堂一齊沖他瞄過來,目光就落在蔡嘉晏圓挺的肚皮上,默默不語。
于是臊的慌的人變成了蔡嘉晏。
他捂着臉說:“我會減肥的,別看了。”
于是,展白二人又把目光收了回去,同時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十分雲淡風輕。
等幾人聊的差不多了,蔡嘉晏才開始切入正題,想讓展昭單獨參加這部電影的試鏡,意思是,到時候試鏡的只有展昭一個人,但是一切試鏡的步驟都按正規流程辦。
這次,白玉堂沒有唱反調,反而非常贊同。
展昭卻依然沒有答應。
蔡嘉晏只好說,凡事不試試怎麽知道結果。
展昭搖頭,像是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在蔡嘉晏快要誤以為展昭已經被自己說動的時候,展昭說了一句話,說的很輕,十分緩慢,他對蔡嘉晏說:“其實,我之前沒有答應您,并不是因為這個角色不合我的心意,而是我對鏡頭有恐懼感,根本當不成演員。”
白玉堂正要端起茶杯的手勢為之一頓,然後把目光盡數轉投到展昭身上,似乎覺得這樣的說法十分稀奇。
蔡嘉晏聽完也是一愣,他從沒有被人以這樣的理由拒絕過,他記得展昭在湖邊的表演,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眼神又那麽熱烈赤誠,分明是個天生的演員,可是他卻說自己怕鏡頭。蔡嘉晏理所當然的把這當作了措辭,直接從包裏拿出劇本放在他面前,強勢的宣布:“下周三直接來試鏡,地點就是崇文門店,下午三點。”
這俨然是“試鏡見真章”的節奏了。
蔡嘉晏難得強硬的拽走了白玉堂,獨留展昭一個人細細斟酌。
展昭自然明白蔡嘉晏的用意,他想要聽自己的真心話,展昭猶豫了很久,才打開蔡嘉晏丢給他的劇本,封面上用狷狂風流的草書寫了三個——風中客。
他又接着翻開內頁,上面寫的東西讓他整個人渾身一震。
上面直接寫道:
秦子明——白玉堂
張淮安——展昭
餘下的是一些早已定好的演員,每一個都和角色相對應的标記着。
而只有展昭的名字,是蔡嘉晏用黑筆寫上去的,有幾處地方甚至看的出來蔡嘉晏在寫的時候曾經猶豫過,但是在反複的猶豫中,他依然寫了這個名字。
他好像就這麽認定了,張淮安就是展昭,誰也搶不來。
展昭的眼眶有些濕潤,他用拇指摩挲着自己的名字,有些雀躍,又有些茫然。
8.菜上加鹽的攻心計
八、菜上加鹽的攻心計
蔡嘉晏走出會所之後,整個人都神情氣爽,走路生風,仿佛展昭出演張淮安已是十萬分之确定的事情。白玉堂慢悠悠的跟在他後頭:“你就這麽肯定展昭一定來去?”
蔡嘉晏停下腳步,轉過頭來,說的無不得意:“你不信我是不是,好歹我比你多吃了幾年飯,就這雙眼睛絕對不會看走眼,你到時候也跟着一起來吧。”
白玉堂點點頭,随即走到一邊打開車門坐上去,車子正準備發動的時候,蔡嘉晏像是想起什麽,順着剛才走的路又倒退回來,然後趴伏在白玉堂的車窗前,一聲不響,白玉堂心裏發毛,問他又怎麽了。
他才從包裏拿着劇本遞給白玉堂,“忘記給你這個了,還有我突然發現我今天壓根沒開車過來。”
白玉堂回瞥了他一下,自顧自低下頭翻了幾下劇本,蔡嘉晏便知道白玉堂這是默認自己蹭車的行為了,于是心安理得的坐上了副駕駛,系上安全帶。
白玉堂翻到第二頁的時候,才把劇本放下,然後發動汽車,等到車開到比較寬闊平穩的大道上時,白玉堂對蔡嘉晏說:“展昭是給你吃了什麽迷魂藥,你确定不再考慮別人了?”
白玉堂開車技術沒話講,有這樣的免費司機,蔡嘉晏兜起風來也格外享受,一雙耳邊只聽的到咧咧風聲,于是白玉堂對他說的話也跟着被風給吹散了,等到蔡嘉晏後知後覺到車裏的低氣壓時,風聲已經完全聽不見,而白玉堂的手剛從按鈕上挪開,蔡嘉晏遲疑的問:“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麽?”
“你自己打印的劇本,還裝什麽糊塗?”
蔡嘉晏卻只是拿起劇本稍稍的翻了幾頁,“你是說展昭的名字吧。”
“我以為你的大腦已經被風刮走了。”
“……”
蔡嘉晏緩解氣氛似的咳了幾聲,然後嚴肅的切回正題:“說實話,沒有意外的話,張淮安這個角色一定是展昭的。”
“那麽你的意思是如果出現意外,你還是會考慮別人?”
蔡嘉晏卻突然變得認真起來:“所以不會有這種意外的,我相信展昭,不,與其說相信展昭,我更相信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樣子。”
“可是他未必會來試鏡。”
“我給他的是劇本的初版。”蔡嘉晏說到這裏透出一股得意。
“?”白玉堂不解。
“所以我給他的那份,和你拿到的不一樣,演職員表上是我親自寫的展昭,為了說服他,我整整研究了好幾十遍寫法,才呈現出一種‘我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依然覺得非他不可’的樣子。”
白玉堂空出一只手給了他一個大拇指,“你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歷代兵法有雲,攻心為上。我相信展昭他絕不會讓我失望的。”
“但願如此。”
展昭最後還是決定去試鏡,他心裏很清楚這也許是蔡嘉晏是故意的,可是他卻無法拒絕這個機會。他突然想起蔡嘉晏一直對他說的那句話:“為什麽不試一試。”
展昭躺在床上想了很久,最後打了學校那邊的電話,說自己最近有事,需要請假。之後的幾天裏,展昭就一直在背臺詞、練走位,在空曠的房間裏對着鏡子表演,就這樣一直持續到試鏡的前一天晚上,偏偏這一天,展昭什麽也沒幹,沒有再背臺詞,沒有走位,他只是疲憊的躺在床上望天花板,他說:“如果……”
可是只說了兩個字就再也沒能說下去,他想說失敗了會怎麽樣?後來他得到了答案。就算失敗了,那麽最差的結果也無外乎是當一輩子的老師。他想到這裏,十分安心的步入夢鄉。然而夢裏只有咔嚓咔嚓的相機聲和刺眼的閃光燈,展昭擡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卻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正在被淩遲。這是一場維持了整整三年的噩夢,至今也未能逃脫。
蔡嘉晏在崇文門店看到展昭的時候,心情瞬間變得很好,白玉堂則自顧自的進去,不理會這個有可能要向自己炫耀的家夥。
為了不被人打擾,蔡嘉晏為此包了一個鐘點房,他一進去就把裏面全部的燈光打開,務必讓等會的試鏡能看的更清楚明白一些,白玉堂站在旁邊小聲的說了一句:“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個大師級人物在試鏡。你搞的也太隆重了一些。”
蔡嘉晏也回嗆了一句:“你當年的試鏡好像也沒有簡陋到哪裏去。”
兩個人正說着,化妝師已經把展昭帶去隔間化妝,雖然這次的試鏡只有展昭一個人,但蔡嘉晏卻一點沒有再細化流程的意思,他對展昭說過,正常試鏡是怎麽樣,我們就怎麽樣,一個人試鏡也是試鏡,一群人試鏡也是試鏡,在他蔡嘉晏眼裏沒有等級區別。
攝像師則忙着調整鏡頭和擺放的方位,蔡嘉晏一向是個挑剔的人,他實在不敢因為只有一個人參加試鏡而懈怠半分。
展昭在隔間裏穿好服裝,任由化妝師給他打扮,他盯着鏡子看了很久,久到像是鏡子裏的人與他素昧平生。
化妝師也還很年輕,并沒有見到過這種陣仗,參與試鏡的只有一個人,排場卻幾乎趕上影帝級別。她趁着化妝的時候,又仔細打量了一下展昭的五官,按專業的審美觀來講,他的五官的确算得上是百裏挑一了,眉是眉,眼是眼,鼻梁高挺,端正清秀,而且一看就知道是天生的,化妝師這種職業幾乎都是顏控,尤其喜歡無整容,展昭這一款簡直正中她下懷,她拿着毛刷給他塗側面的時候,又端詳了好久,發現展昭臉上滿滿的膠原蛋白,皮膚簡直好到爆,最後她只好放棄再去觀察他的長相,她默默的嘀咕了一句:誠然美人也!作為平民的我仿佛遭受到了一萬點的傷害!
快要化完妝的時候,她問展昭:“你緊不緊張?”
展昭愣了一會,大概根本沒想過她會和自己搭話,他這個模樣反倒讓顏控化妝師想起了自己養的一只家貓。
展昭溫和一笑:“其實有點。”
化妝師本來也就是順嘴一說,壓根沒想過他會回答自己,瞬間變身話痨小粉絲的樣子:“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個排場,導演還真是很看重你呢,我聽別人說,蔡導可是一個非常挑剔的人,我之前有個朋友也跟過蔡導的組,那罵起來簡直整個片場都要抖三抖。”
展昭看她的表情忍俊不禁,只說:“沒有你說的那麽誇張吧。”
顏控化妝師只好說:“好吧,是誇張了有點,但是重點是蔡導很難搞,你,加油!”
展昭微笑起來,他本身長的不錯,這樣一笑,加上一身的古裝,看上去簡直加分不少。
于是,她捂着自己的心髒,道:“你記得出了這扇門,多笑一會兒。”
“?”
“你笑起來可好看,你這麽一笑,蔡導肯定就直接敲定你了。”
“……”
正式試鏡的時候,展昭穿着一身墨黑的長袍背對着蔡嘉晏站着,鏡頭和燈光就他身後,蔡嘉晏認真的看着他慢慢側過頭來,因為扮上的長發太黑,蔡嘉晏并沒有看到那塊黑布,等展昭轉過頭的時候,他才發現展昭的眼睛一直都被黑布蒙着。
試鏡之前,蔡嘉晏給他劃了幾個場合,讓他随便選一個演,他沒想到展昭演的是張淮安被人毒瞎雙眼之後的戲,這場戲更注重的演員的張力和氣場。
白玉堂抱拳坐在蔡嘉晏旁邊,看到這個出場的時候,他已經大致明白了蔡嘉晏的心情,為什麽張淮安非展昭不可,因為那幾乎像是完全為他寫的角色又或者展昭的演技真的十分高超。
展昭轉過來,對這蔡嘉晏和白玉堂的位置呢喃了一句:“為何偏偏是秦子明。”
他用手虛空的抓來一截樹枝,然後洩憤似的在月光下舞起‘劍’來,像是一個落魄的浪子,又帶着劍客的道義,被恩義和道義兩相威壓。
白玉堂仿佛聽到耳邊的風聲沙沙,仿佛正坐在山洞裏,像劇中的秦子明一樣,冷眼看着張淮安內心的掙紮,心裏卻也一團亂麻。
張淮安在洩憤之後,終于頹然倒地,他單膝跪着,手裏仍然有一截樹枝,像是支撐他使他不致躺在那些雜草堆上。
那根樹枝,意味着恩義。
蔡嘉晏看的明白,心裏忍不住為他喝彩,立刻讓攝影師拍的更細致一點。
這時,展昭卻把那塊黑布扯了下來,那雙眼睛通透分明,卻是個什麽也看不見的瞎子,就像他明時,也未必看的見這世間的路,許久之後,他道了一句:“淮安不及秦子明。”
秦子明生性潇灑,道義分明,他張淮安卻活的束手束腳,看似恩義兩全,卻最是不合恩義。
他演到這裏,原本還沒有演完,誰知他目光一接觸到鏡頭的時候,整個人面色煞白,他反射xing的想用手擋住自己的眼睛,又怕這次機會就這麽稍縱即逝,只好強忍着說了一句:“我的表演……結束了。”
9.貓有時是奸詐的
九、貓有時是奸詐的
從蔡嘉晏一臉欣慰表情上,展昭已經知道了這次面試的結果,他強迫自己不去看鏡頭,慢慢走到蔡嘉晏面前彎下腰鞠了一躬,他說:“有什麽表演不對的地方,請指正。”
蔡嘉晏最喜歡的就是這種人,不驕不躁,謙虛有禮,态度周正,他笑着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膀,“表演上的事情沒有錯與對,這個你比我清楚,你演的非常好,比我預想的還要好。”
展昭這才露出一個微笑來,明明高興過頭卻還要裝作風淡風清的樣子,他伸出一只手,墨黑色的長袖裏露出白皙的手臂和修長的手指,“那麽,合作愉快。”
蔡嘉晏卻不會隐藏自己的情緒,他爽朗的大笑起來,:“合作愉快!”說完一把拽住展昭的手,如是說道。
白玉堂繞過桌子,走到展昭旁邊,十分自然的把蔡嘉晏的手拉開,然後伸出手握住展昭的,“老師,合作愉快。”
雖然是戲谑的口吻,但是卻沒有輕視的意思,很顯然,剛才的戲,白玉堂是動容的。
展昭還沒有表演的時候,白玉堂一直在想,張淮安還能由誰來演,既可以和自己年齡相仿,也能在氣場上和自己勢均力敵,可是看完表演之後,他瞬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他想象中的張淮安慢慢的和展昭貼合在一起,最後成為一個人,以至于最後他已經忍不住開始期待那短暫而漫長的三個多月跟組生活了。
蔡嘉晏卻靈光一閃,指着白玉堂說:“你人既然也來了,那你們一起再演一段吧。”
展昭立刻有些神經緊繃,白玉堂心下也知道這是為了整部戲考慮,觀察一下他們的配合度,于是沒有二話便答應了下來。
展昭見白玉堂已經答應,想了很久之後才點了點頭,跟着答應了下來。
蔡嘉晏本想讓白玉堂直接現場演一段就行了,結果白玉堂卻義正言辭的表示:“淮安既在,唯缺子明,這于理不合啊,蔡導。”
于是乎,白玉堂慢條斯理的進了化妝間,留下蔡嘉晏一個人默默吃了個悶虧。
雖然這話感覺上,好像是在針對蔡嘉晏沒有把他白玉堂和展昭放在一個位置上,但蔡嘉晏也看出來,這是白玉堂表示尊重的意思,他是不想因為自己和他的私交,而對他格外的特殊。展昭既然帶了頭套穿了戲服,他白玉堂也應該一樣。說到底,他白玉堂只是不想展昭因為這個而對自己‘沒有更重視他一點’而抱有意見。蔡嘉晏想明白這一點之後,就不怎麽氣了。
只不過,這白玉堂表達善意的方式實在太過含蓄了,他低聲笑罵了一句:“個臭小子!”
白玉堂卻并沒有讓他們等很長時間,很快就從化妝間裏出來了。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長袍,手裏拿着一把銀白色的寶劍,他方從化妝間裏出來,就握着長劍抱胸靠在牆上,道了一句:“秦某,久未見張兄,張兄近來可好?”
不得不說,平日裏,只要白玉堂眉眼一個上挑,根本不必依靠化妝,就能把這種邪肆的模樣給做全了,加上他現在的妝容,又為他加分不少,偏偏說起話也是一股的吊兒郎當的樣子,要是把這個畫面放到網上,想一想白玉堂那些可怕到有些剽悍的粉絲,蔡嘉晏默默的否掉了這個打算,不過,用來後期宣傳或者預告倒是不錯。
展昭臨場反應也很快,知道白玉堂演的是劇本剛開始二人還是水火不容的時候,原本秦子明對張淮安還是笑臉相迎,可是張淮安對他卻一直抱有偏見,以至于後來秦子明對他也不再有好感,每逢見面,必要惡語相向或是語氣不善。
展昭只是瞟了他一眼,便走到了另一處,位置剛好是側對着攝像機,他把頭順勢扭向白玉堂,溫聲道:“淮安還有要事,煩請讓路。”
白玉堂把劍一抻,擋在了展昭面前:“那我不讓呢?”
展昭莞爾:“既然如此,我只有另擇一條路走了,就此別過。”
秦子明一愣,半響也笑,朝他背影問了一句:“你可是去五味莊?”
張淮安停下腳步,問了一句:“你如何知道”
秦子明一聽,也不再歪歪斜斜的站着,他摸了摸自己的長劍,神色如常:“因為……”
“裏面的人我全殺了。”
一家老小二十六口人命,他卻說的如此輕易。
張淮安果然拔劍相向,他把劍架在秦子明的脖頸處,壓抑着怒氣問:“我原本以為你秦子明只是可惡了一些,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你竟如此泯滅天良!”他持着劍,秦子明卻一動不動,他冷眼看了張淮安一眼,如舊時一般不屑乃至鄙夷,“恐怕在張兄看來,我早已天良喪盡。”
張淮安的劍又往裏挪了一毫,卻最終收劍站定,他走時,背影蕭瑟,步履沉重。
秦子明垂下眉眼,變得異常安靜,那些張揚灑脫一瞬間全沒了蹤影,留下的只有和展昭一樣的悲悸。一個仿佛正在從畫面中漸漸淡去,另一個卻仿佛在畫面中漸漸變成牆角站立的陰影。
秦子明低頭哂笑不已,“你信天下人,然而天下人中卻從來沒有我秦子明。”
他好像想起年幼時,兩人在樹下嬉鬧,他拿着糖葫蘆給張淮安吃,嘴裏一個勁的喊他哥哥,張淮安只吃了一個,然後摸着他的頭說:“子明,你也吃好不好?”
那時的張淮安遠比現在要讨人喜歡的多。
秦子明靠着牆根,沉默不語,他何嘗不知道五味莊對張淮安的意義,他年幼時常說起五味莊的莊主對他很好,嬸嬸有多慈愛,可也因為這樣,他才更加不忍實言相告。
于是,鏡頭的最後,秦子明一直望着張淮安的背影愣神,這個畫面整整持續了一分鐘之久。
這樣一大片的留白卻也是一個考驗。
蔡嘉晏點頭,說了一句:“要是你們能再有默契一點就好了。”
他指的是原本張淮安拔劍相向的時候,兩個人原本可以側面對着鏡頭,這樣就會讓矛盾沖突的畫面顯得更為突出和激烈,顯然白玉堂當時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的身子有意識的側偏了一下,然而展昭卻選擇了背對鏡頭,這樣的表演方式其實非常有難度,但展昭也很巧妙的避開了這些難題,總體也算是中規中矩。只是這樣一來,就顯得白玉堂側偏的非常明顯。
蔡嘉晏以為這是因為兩個人預想的表演方式不一樣才會這樣,畢竟先前兩個人并沒有對過戲,于是也就沒有格外說什麽。
而白玉堂的側偏就非常好理解他是在給展昭露鏡頭的機會,第一次參演電影,即使是試鏡這樣的場合,露臉的機會也是非常重要的,只不過他沒有想到展昭完全沒有這樣的想法,在蔡嘉晏發話以前,白玉堂盯着展昭的臉很久,他不認為展昭會不明白他的意圖,他猜想着,展昭當真是榮辱不驚還是徒有虛表。
結果正在這時,展昭僵硬的轉了個身,十分抱歉的答道:“不好意思,我剛才……怯場了。”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說法,不管是對白玉堂還是蔡嘉晏來說,都是說得通的,一個新人第一次試鏡就是和演藝圈裏出了名的‘氣場帝’搭戲,換做任何一個人都覺得非常合乎邏輯。
于是蔡嘉晏托着下巴,答了一句:“這樣吧,小白,你明天帶他去公司的練功房好好對一下戲,我覺得你們的默契度還不夠。小展雖然是老師,但是畢竟沒有涉足演藝圈,小白你作為前輩,要好好教教他。”
展昭聽到這裏被蔡嘉晏的話臊了一下,比起年齡,他甚至還比白玉堂年長兩歲。
白玉堂卻說:“知道了。”
他嘴上這麽說,卻始終有些不相信展昭的說辭,展昭剛才的舉動,難道真的只是因為怯場?以他第一次試鏡的情況來講,明顯第二次試鏡的時候在實力上落差很大,蔡嘉晏沒有感覺到,但白玉堂卻有些注意到了。
在白玉堂陷入思索的時候,展昭放心的籲了一口氣,剛才的試鏡裏,其實他一直在躲避鏡頭,這一點恐怕只有鏡頭前的攝影師才看的出來。
攝影師的确十分納悶,他拍的時候,明明每個場景都很好,卻等到回放的時候才發覺到,作為主角的展昭竟然只露過一個側面,這在電影當中是絕對的大忌,而他好像剛好踩到了蔡嘉晏的禁區。
于是蔡嘉晏湊過來看的時候,他只能穩住心神,對蔡嘉晏說:“導演,不用看了,我已經查看過了,真的非常好!”
蔡嘉晏不疑有他,因為今天的這兩場戲,總體來說他非常滿意,于是這個時候也沒有特別計較着非要看。
至此,展昭出演張淮安一事,已是板上釘釘。
10.你見過他?
十、你見過他?
試鏡之後的第三天,蔡嘉晏并沒有主動聯系自己,展昭猜想大約是正在商量合約款項或是正在籌備電影的細節問題,而沒有收到通知的展昭依然要履行老師的職責去學校上課。
等他上完課要回家的時候,一輛雷克薩斯正等在校門口。白玉堂一如既往穿着白色的襯衫和白色的長褲,從和展昭初見,但後來的幾次見面,無一例外都是白色系,只是款型上每次都不太一樣。他靠着車門,帶着墨鏡,在看到展昭的時候,招了招手。
展昭拎着公文包快步走上前,白玉堂的外表實在過分惹眼,而他的身份也确實不适合過多的曝光率,于是展昭讓二人進了車再說。
也許只是抱着談完公事就走的心态,展昭并沒有系上安全帶,他問白玉堂:“有事麽?”
“你忘記蔡導的旨意了麽?展老師,作為主角的兩個人是不能沒有默契的。”白玉堂戲稱,“因為不知道怎麽聯絡你,所以只能站在北影門口曬了好久的太陽,老師啊,你的課上的有點久。”
展昭已經不止一次聽白玉堂叫他老師了,上次把他錯認成學生實在是件黑歷史,不過他确實很少關注娛樂圈的動向,不知道白玉堂這個人實在不以為奇。
“怎麽,還介意那件事?不瞞你說,我的娛樂節目不多,雖然還不到三十,但是生活品質上其實和老頭子差不多,所以……”
“你在和我道歉?”白玉堂很詫異的問,“你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是不是心裏在說‘白玉堂,你也太小心眼了!’”
展昭愣了好久,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麽直接,于是,也跟着笑:“看來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看,你道歉的一點誠意也沒有。”白玉堂把車倒了一下,“把安全帶系好。”
展昭遂聽話的系好安全帶:“是去公司?”
“嗯,公司那邊給我們騰出地方了。其實我覺得你的戲不錯,但是……”
展昭看他的神情,心裏不免咯噔了一下,“怎麽了?”
“大概是我想太多了,不過——”他把頭朝向展昭,“我覺得你當老師有些可惜。”
“可惜?”
“大概對于你來說是值得的,只是我突然理解了蔡導的想法,你真應該在聚光燈底下。”
展昭不免失笑,“我不認為一次試鏡就能讓人産生這樣的聯想,顯然我更希望當我正式出演的時候,你還能作此評價。”
“那并不難。”白玉堂轉動方向盤,此後二人便沒有再繼續搭話。
直到展昭從車裏出來,發現目的地是華誼公司的時候,才有些反應不及,在北京,華誼基本已經穩坐龍頭老大的地位,他原本以為白玉堂就算是一二線,也會是萬達橙天之類,但是唯獨沒有想過華誼,華誼一向是包裝實力明星為主,他以為白玉堂會選擇走偶像路線才對。
像是覺察到了展昭的想法,白玉堂把外套搭在肩上,說的十分無奈:“看來你對我這個搭檔還真是完全不了解。”
二人來到練功房的時候,練功房裏正好還有一個人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顯然這個練功房之前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