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關于耳環
若有人跟你炫耀她丈夫如何位高權重,日進鬥金,就想一想人家夜夜擔驚受怕,獨守空房的煩惱。
若有人跟你炫耀她子女如何金榜題名,飛黃騰達,就想一想人家舊時含辛茹苦,眠幹睡濕的付出。
所以我不小心炫耀了一把拍得美美的婚紗照,立刻就有人說你們可真省事兒連北京都沒出,我們都是去三亞/普吉/塞班/巴厘/馬代……
這沒什麽,婚禮定在7月,選片制作再加适當的時間餘量,最遲5月也得去拍了,偏偏那時張永鈞的新東家正啓動一宗重要并購案,他這個CEO忙得簡直以公司為家,印跡的IPO也到了路演前的最後準備階段,俞繼庭支使起我真是一點沒跟張永鈞客氣。約好外拍的日子一改再改,主攝影師笑罵“兩夫妻做什麽生意呢架子這麽大”,我只能頂着滿頭珠翠報以苦笑,生意是都不小,全是別家的,我們倆可都是打工仔啊……
其實我沒想炫耀,只是舉行婚禮總要發請柬,總要給幾個好友同學交代下婚紗照,而某些無良人士轉手就把照片貼上了班級Q群。
一年前的桃色新聞漸漸無人提起,蘇湛不是一個年級,霜兒不是一個院系,薛壤很久都沒在班級群出現,我的人緣也不壞,一說婚期,群裏多少熱鬧了一陣,認真答應參加的居然占了在京同學的大部分。
只要新郎不是蘇湛,他們很可以大大方方來賀喜。
婚宴設在金融街威斯汀,張将軍愛惜名譽,并不打算大操大辦,只請了近親和幾個軍中至交,米家人丁更是單薄,張永鈞湊了五桌同學朋友,我湊了三桌,加上備用席也不過二十桌,百來張請柬忽忽寫完,某人還意猶未盡,對着剩下的空白請柬一臉惆悵。
“有誰讓你為難了?”
前老板大人承認得爽快,“替繼庭攬下那筆爛帳,現在都得繞着濱海機場走,真不甘心……”
我四十五度望天——不管真相如何,明面上他都得擺足避嫌姿态,夏孟平來不了了,這是題中應有之義,不過,這位也忒記仇了吧……
這一年半我和老夫子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淺,我們終于變成那種很久很久才打個招呼說新年快樂春節大吉的“熟人”。他沒有問,我沒有說,可我馬上要嫁做人婦,他也許是我最後一個推心置腹的異性朋友,哪怕這份光風霁月已不複從前,我依然鼓起一半勇氣在對話框裏敲上一行字——
老夫子,我要結婚了。
另一半勇氣還在沉睡,所以我只敢趁着他不在線,飛快敲下回車。
一星期後,順豐快遞送來一只墨藍色的禮盒,盒上印着一個曲頸揚翅的經典Logo,盒子裏躺着一黑一白兩只水晶天鵝,绮麗和諧,璀璨奪目,附帶的卡片上也是一行字——同心永結,百年好合。
署名老夫子。
而快遞單上的寄件人欄,清清楚楚寫着三個字,夏孟平。
不動聲色的老夫子,善解人意的老夫子,有時唠唠叨叨,有時未免多事,可從來都誠心為我打算的老夫子,我摩挲着細膩沁涼的水晶天鵝,不禁遙想如果那天的展臺揭幕式我沒去,又或者去了而沒有碰上那輛藍色沃爾沃,又或者沒有穿那雙惹禍的高跟鞋,又或者往前多邁了一寸而沒有卡在縫裏……任何一個如果,也許就不會有後面的一連串事故與邂逅,夏孟平不會注意到我,我也不會和老夫子無意中提起一摔一撞賺了雙四千八的鞋……
“一看看老半天,請問這倆野鴨子有什麽特別?”
“張總再不喜歡夏總送的東西,也犯不着把天鵝诋毀成野鴨吧?”
“天鵝野鴨生而平等,怎麽叫诋毀?”某人從我手裏摘掉一只,啪地放在桌上,“老夏也太小氣了,才送一對。”又從我手裏摘掉一只,啪地放在桌上,“應該再添幾只小的,排成一隊跟在後面……”
幸好他沒接着往下說“一會兒排成S形,一會兒排成B形”……
兩只天鵝都乖乖落到桌上的時候,我已經被他團住了雙手從後面圈在懷裏,熱熱的鼻息撲進耳朵,又麻又癢,還怎麽都躲不得,我只好放軟了聲音問他,“他也沒做什麽,你幹嘛老跟他過不去啊?”
“我吃醋。”
每次都這麽說,我簡直被他氣笑了,“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您這飛來橫醋吃得也忒沒道理了……”況且對我正經戀愛過的兩任男朋友,也沒見他懷有多大敵意。張永鈞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隔着頭發在我耳後又蹭了蹭,仿佛醞釀了好一會兒才慎重開口。
開口只有六個字,“因為你信任他。”
他一早就看得清楚,米開朗不怕愛上誰,卻很難信任誰,米開朗的信任遠比她的愛金貴。
“傻瓜,那怎麽一樣。”我轉過身,雙手環在他頸後,“當初信任他,因為我和他是零交集的陌生人。現在信任你,因為我們是綁一塊兒的兩公婆呀。”
“嗯,我知道。”他誠懇地點頭。他當然知道,我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他比多吃九年飯多結一次婚怎麽會想不到。
“知道你還亂吃醋。”
他笑着啄我扁扁的嘴角,“小東西,不要跟吃醋的男人講道理。”
我深刻懷疑當初自己看走了眼,怎麽某人一把年紀反倒越來越賴皮……
可歸根到底,我和夏孟平再也不是陌生人了,我和眼前這節操滿地的男人,還要做兩公婆,一直做下去。
婚禮前老班長找我吃午飯,順便當了回快遞員。原來上周他去亞特蘭大出差,老班長面子大,振臂一呼,一下來了五個混跡美東的同學,知道我即将結婚大家都很高興,湊份子送了件結婚賀禮托老班長帶回來。
那五個裏有薛壤,我卻不敢問這賀禮是否也有他的一份。
可那經典的羅賓鳥藍,還是讓我的心稍微亂了一個節拍。
白緞帶,紅絲絨,Paloma Picasso設計的18k玫瑰金橄榄葉鑲鑽耳環,精致玲珑,纖秀柔美,和我藏在抽屜深處的那條項鏈正是一個系列。
“吵了很久不知道送什麽,薛壤說他來挑,你一定不會有意見。大家都同意,到底他最了解你。”老班長輕輕地說,“他托我轉告你一句話。”
“什麽?”
“他說對不起。”
感情一事不能勉強,分分合合都不足為外人道,他那兩個耳光毀去米開朗多少名聲,兩年過去,他也覺得不妥了,可輕飄飄三個字,如何承載那樣晦澀沉重的過往。
于是特意選了同款耳環,同班老同學的結婚賀禮我不會束之高閣,搭配他送的項鏈加倍添彩,女人生來愛美,我若戴上,便是一筆勾銷我們之間的恩恩怨怨。
難怪某個眼光毒辣的老男人一見耳環便輕哼,“那小子還挺有心計。”
“吃醋了?”
“不吃。”
“真不吃?”
某人懶得理我,對薛壤他一直相當不屑。
“那……”我拖長聲音,“婚禮上我可就戴全套了啊。”
某人掃過我胖乎乎光溜溜的耳垂,“上回是誰說打死不再穿耳洞來着?……”
我五指如鈎地撲過去,掐得他捂着腮幫嗷嗷直叫,張小将軍奮起反抗,在離新婚之夜還有七十二小時的時候對他的新娘進行了大半個晚上的瘋狂報複,其間各種慘無人道按下不表。
其實,丫多少還是吃了點兒醋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T家這套橄榄葉首飾相當不錯,耳環比項鏈更漂亮。項鏈精致有餘,略顯單薄,适合一般休閑場合,婚禮的話還是算了。
迄今為止張大叔已有別稱如下:張永鈞,張擁軍,Joey Zhang,老板大人,前老板大人,鈞哥,張公子,老張,張小将軍……未來還有漫長人生,名單繼續增長中,其實我最想叫他旺財它舅。
下章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