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橙橙來了
“Michel,我們理解你作為Joey的直系下屬,執行指令是別無選擇,也堅信任何違規操作的後果,首先應該由他而不是你來承擔,你不必有任何顧慮。”
“我沒有顧慮,我的确沒接觸過任何與此有關的信息。”
“Michel,希望你從大局出發,以公司利益為重,不受任何人影響地敘述客觀事實……”
“郝先生,您說的我都清楚,我想我也回答得很清楚了。”
Conan郝和他的下屬對視一眼,神色複雜,我看着那臺忙碌的筆記本電腦,不免有些好笑,十指翻飛長篇大論地敲進去,我的口供估計就一個詞,沒有。
經此一役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有信仰的人不怕說謊,什麽雙手握拳臉色發白,只要內心沒有天人交戰,面上就一定鎮定如常。我溜到消防通道給張永鈞打電話,他聽完很久沒吱聲,我以為他在醞釀什麽對策,耐心等了半天卻只等來四個字,“我知道了。”
我急了,“那接下來怎麽辦?”
“天諾這案子,我一直都有心理準備,濱海又剛好出人命案,繼庭不會放過這個機會……Michel,也許我們要面對最壞的情況。”
“……你會坐牢嗎?”
“當然不會!”
那語氣仿佛我提了個多麽荒唐的問題,我朝天花板翻了個白眼,沒學過經濟法不行麽……真是……“你辭職的話我也走,我去找史教練好了……”
“千萬別。”那頭帶着笑意斷然禁止,随即又恢複嚴肅,“放心,我還不至于被董事會炒掉,但頭銜可能要變一變,我在繼庭應該不會動你,安心工作,不用想太多。”
我一時不知如何應答,沉默中他又補了一句,“今天的事,多謝。”
“呵,不謝,應該的。”
若說7.21之前是道義與利益把我和張永鈞捆在一根繩上,7.21之後我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在他為我受傷至今不能出門的時候往他背後插刀。第一次找大東調查天諾我還有些惴惴,總覺得沒告訴蘇湛是對他有所隐瞞,今天我才意識到這做法多麽英明,少一個人知道,就少一分危險,只要我抵死不認,就算人人都看得出張永鈞打的什麽主意,沒有人證物證,董事會上俞繼庭說什麽都不能作數。
8月1日,董事會宣布因濱海機場燈箱致人死亡一案,首席運營官張永鈞引咎辭職,但董事會保留其在機場事業部的所有工作并正式授予事業部總經理一職,原向張永鈞彙報的員工即日起直接向首席執行官俞繼庭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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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成了俞繼庭的直接下屬。
正如張永鈞所料,身為三大事業部五大部門的直接領導,俞繼庭依然延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格,以各種移動設備回複那些除了她沒人能審批的申請。偶爾她會電話我問情況,聲音淡淡的既不嚴厲也不親切,當然更沒有前老板那種長期合作形成的默契随意,相比之下趙緒忙得多了,雖然我布置給他的工作并沒有增加。
相比風波不斷的機場事業部,遠在廣東的地鐵和鐵路就平靜得多,運行将近一年的新制度在高層動蕩的情況下很好地維持了業務的穩定,Chris和楊步雲也并未因為我倒了背後靠山而有所疏遠,QQ和Skype上抓着我聊天唠嗑的時候反倒更多。有一次我索性問開了,“俞總習慣抓大放小,COO不能長期空缺,Chris你怎麽看?”
Chris直接打來電話,“Michel啊Michel,你真的不是在試探我嗎?哈哈……”
“郭總我可是誠心讨教來着……”
“你找我讨教什麽,直接去問Joey啊。”Chris打了一圈太極,最後還是漏出來一句,“Joey到現在還是機場總經理,你自己想想。”
是多嘴還是刻意,我也不好說,總歸有形的消息無形的暗示我都會如數彙報給某人,也許Chris和楊步雲要的就是一個轉達。
8月6日,降職後的張永鈞銷假上班,停了兩周的機場銷售例會重新開張,我從會議室門口經過,虛掩的門縫裏傳出熟悉聲音,低沉冷峻一如過去。辦公室亦是原來那間,桌上也依舊放着杯新鮮出爐的曼特寧,我想了想,進去換了壺菊花。
順便留了個字條,“不要喝咖啡,當心色素沉積留疤。”
中午吃飯時收到一條短信,“那是僞科學。”
我回過去,“網上都這麽說!”
某人回過來,“回家多看看書。”
張永鈞你已經不是我老板了好麽,不說謝謝也就罷了,講話就不能委婉點……
不過第二天再從他辦公室門前過,還真聞不到咖啡味了。畢竟咖啡是刺激飲料,本就不利于傷口恢複,這道理他應該知道,不過是上瘾戒不掉罷了。我越想越不放心,那麽嚴重的灼傷,兩周能恢複成什麽樣,要真沒大礙他怎麽會一改往日習慣,換了深色襯衣來上班。
偏偏又一副談笑風生行動如常的模樣,一件黑色暗紋Strellson穿得有型有款,看得市場部小妹悄悄問我張總是不是打算色誘俞總好扳回敗局。我很想告訴她色誘就算了,衣服一脫那猙獰後背不把俞美人吓跑才怪。
事實上,在史教練毛手毛腳去掀張永鈞T恤的時候,我自己都下意識扭開了臉。
“看一眼得了,你還研究上了?”張永鈞轉身理好衣服,再把躲到一邊不敢看的我拎回來。史教練一邊笑一邊拍我肩膀,“妹子千萬別擔心,北醫三院整形科我有熟人,将來給鈞哥磨個皮,保管跟原來一樣油光水滑,絕對不影響視覺效果哈……”
這話聽着不太對勁,可又擇不出什麽錯,我只好嗯嗯啊啊應着,作淑女狀跟在兩人身後走進射擊大廳。上回來還是春節,選槍室小哥居然記得我,上來就喊米小姐,我正受寵若驚,史教練卻斥他,“瞎喊!這是鈞哥的朋友,以後把那小字給我去了。”
小哥把5.8毫米92式塞到我手裏時響亮地改口,“米姐!”
我抖了抖雞皮疙瘩,用槍托指指張永鈞,“先說好啊,我沒錢,改口費管他要。”
畢竟重傷初愈,同樣12組60發速射,今天張永鈞只打出不到560環,尤其是左手持槍,打到最後一組肩膀明顯開始顫抖,我看着都覺得後背疼,他倒不以為意,撂下槍就過來指導我,“丢掉的20環你要能替我補齊就算今天咱沒白來。”
對我這種菜鳥而言,60發成績從480提高到500壓根不是難事,可不知為什麽,今天張教練往我身邊一站我就沒準頭,無論他怎麽說,怎麽教,怎麽抓着我胳膊定角度,子彈就是一槍槍地往靶子外面跑。
“累了?”他低頭看看我,“要不先歇會兒。”
“不累,繼續。”我頭也不擡,死盯着前方胸環靶,今天邪門兒,我就不信了,“你,”我推他,“離我遠點兒。”
張永鈞退後一步,我五發疾出,三個八環,一個九環,一個十環,我回頭看他,他看看靶紙又看看我,擡腿就要上前。
“你別過來!”我脫口而出,差點要用槍指着他了,等他乖乖退回去,我回身站好,一組速射,這五發更誇張,八九九九十,45環。
雖然他把聲音壓得極低,我還是清清楚楚聽到某人無意識的一聲感嘆。
“操……”
我發誓我是印跡第一個聽張永鈞爆粗的員工,突然有種莫名戳中笑點的感覺……
“哈哈哈哈……”
“喂……”
“哈哈哈哈……”
“Michel……”
“哈哈哈哈……”
“米開朗!”
“你讓我笑一會兒先……”
“有那麽好笑麽?”
“有……真的有……”
不就是老板當着員工面爆了句粗口麽,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麽,只依稀記得自己很久沒有這樣不顧形象毫無風度地捧腹大笑了,很久是多久?遠在張永鈞受傷前,遠在我錯叫他名字前,還是遠在,蘇湛離開我之前。
我曾經發誓想起蘇湛時再不許自己掉一滴淚,并努力踐行不曾違約,只是今天,太歡樂笑出來的眼淚,應該算例外吧……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我好容易止住笑,開始摘護目鏡,可剛才笑得手軟,摘了兩回都沒摘下來,鏡腿反而纏住了頭發,只能求助于臉色尚在不豫中的張永鈞。某人居然也一點兒不憐香惜玉,上手就扯,疼得我嗷嗷叫,這一叫他倒舒坦了,“對不起啊,不是故意的,絕對不是。”
他不是我老板了,踹一腳沒關系吧,一定沒關系的……
我腳都快擡起來了,忽聽史教練在槍位外面急聲高喊,“鈞哥!”
護目鏡也正巧摘下,我和他一起回頭,長發飄飄的何稚橙正站在史教練身邊,素色衣衫遮不住盛放容顏,大廳裏但凡不看靶紙的男人都在看她,而她攥着裙邊,胸口不正常地一起一伏,幽然嗔怨的雙眸一眨不眨,定定看着我身邊的張永鈞。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沒有記得郝恪男,《無聲的旋律》裏某個投資總監……-_-
話說,越寫越綠茶婊你們覺得呢……
其實這章可以叫老板倒了,而不是橙橙來了。但我覺得作為一個言情文,興許橙橙來了比老板倒了更吸引眼球,所以斷在這裏,其實後面還緊接着一大筐劇情……
史教練是一個很奇葩的存在,我屢次想點出他的全名以便引出張大叔名字的來歷,一直沒有機會,每次都寫了又删……想加快進度卻總被莫名其妙拖節奏的作者捶地大哭。我得說我安排的每個看似旁枝末節的小劇情都表達着某種我試圖表達的局勢變化,但……可能這樣寫真的不對……